是他,这种口气,这种恶劣的态度,只能是莱恩。
“哥哥,真高兴活着见到你。”我由衷地这么觉得。
莱恩抿了抿唇,似乎有话对我说,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昏迷前,好像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你不生我气了吗?”
“你听错了。”莱恩面不改色地否认。
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虽然有一度我以为自己上了天堂出现了幻觉,但我一定不会听错。
他这是打算耍赖吗?
“你还亲我了。”我哆哆嗦嗦地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自己的额头,途中牵动了伤口,痛得直抽气:“就是这里!”
他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记错了……你怎么了?”
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痛苦一点,五官皱起来,压低声音虚弱地哼哼着:“伤口痛。”
他倾身弯下腰:“哪里痛?”
其实哪里都痛。
“两腿中间的地方。”
他闻言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急道:“你去哪里?”
我以为他生气了,可是他只是淡淡地告诉我:“叫医生。”
“不需要医生。”
“那你需要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小心翼翼,我想我把我一生的厚脸皮都用到了今天。
每当发现莱恩对我的态度好一点、软化一点,我就开始得寸进尺。
“吻我。”
我说完这话之后,有些忐忑地盯着莱恩看了会儿,其实他不亲我也不会怎么样,我只是想要试一下,他是不是像德卡里奥说的那样真的在乎我。
我能感觉到他在地下室找到我时的激动和庆幸,我想我可以自恋的认为,他对我并非无动于衷的,他只是太骄傲、太自律了,做不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所以当他一把掀掉我的被子时,我有些吓住了。我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打我,平时我是不会怕的,但现在我接近浑身瘫痪状态,他再揍我我恐怕就要去见上帝了。
“冷静……”
我一下顿住了,把没说完的话也咽了回去。只见莱恩俯身,慢慢凑近我的下身,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流吹拂:“只要亲了,就不痛了吗?”
我双眼圆睁,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我看到他低垂的眼睫,金色的,很好看。
然后他亲了亲我那个饱受创伤的部位,虽然隔着一层纱布。
“天啊!”我是让他亲我没错,可我没有……虽然现在感觉也很好,但天啊我两腿之间的器官现在更痛了!
他是故意的吗?!
“你还有哪里痛?这里?”
不等我回答,他就直奔目标。我心惊胆战地看到他慢慢靠近我的胸口,当他饱满的双唇贴在我红肿的茹头上时,那实在太刺激,我都快丢脸的呻吟出声了。
换做以往任何一天我都很愿意继续,可今天我的木乃伊造型真的不太方便,而且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我不得不叫停他的行为,告诉他我不痛了,完全的活蹦乱跳,不再需要他当止痛剂。 当他再次整好衣衫坐回去,禁欲冷清的样子完全不像刚刚亲吻过我的性器,反而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演讲完毕,那种反差感让我真的恨不得马上把他拉上床做个痛快。
可能我的目光太露骨,莱恩扫了我一眼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你的眼神非常下流。”
我只能收敛一些将脑海里不穿衣服全裸的莱恩、流着眼泪哀求我的莱恩、抱着我跟我撒娇的莱恩全都赶出去,换上面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兄长。
“现在好点了吗?”我问。
他凝视了我很长时间,我开始有些不安,难道我的眼神真的有下流到这种程度吗?
就在我快要无法面对他的逼视时,他轻轻叹了口气,用着一种我有些陌生的复杂语气对我说:“你真的无药可救了。”停顿了会儿:“我也是。”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接着说:“这真是让人绝望的发现,是不是?”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脏剧烈的鼓动着,我想我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其实他已经软化了那么那么多,他如果还恨我,根本就不会救我,也不会吻我,所以他必定是爱我的,就算是扭曲的爱,口不对心的爱,甚至兄弟多一点情人少一点的爱,也让我疯狂的想要拥有。
他说他是外表美丽内心丑陋的怪物,我又何尝不是?我有着人类的外表,内心却住了一只残暴的野兽,总是忍不住产生吞噬他的念头。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谁也甩不开谁,谁也拿谁无可奈何。
正在我打算好好发表自己的感想用深情感动莱恩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我只好收回黏在莱恩身上的视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重伤病号。
戴着口罩的护士将推车推到我的床边,然后抽出了一个大号的针筒。我震惊地望着那个有我手臂粗的针筒,又看了看莱恩,而他则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护士。
“你给他注射什么?”
护士没有理会他,继续摆弄她的针筒。
莱恩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隔着我的床,直视对方:“把你的口罩拿下来。”
我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因为动不了,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护士扔掉针筒,接着变魔术一般从推车下拿出一把枪指着我的脑袋。
对方倒是乖乖听话把口罩拿了下来,底下露出了一张美丽到雌雄莫辨的脸来。
他笑着说:“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扫兴啊!”
我怒目瞪他:“海、纳、斯!”
这个假扮护士的无疑就是那个行踪不明的变态杀人犯,他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吃准了我无力反抗吗?这个实实在在的坏家伙,真想咬碎他的喉咙!
而比起我的咬牙切齿,莱恩表现的冷静得多:“你为什么还回来?”
海纳斯笑了笑,毫无预兆地按压了一下我的胸口,我闷哼一声,感觉身上的伤口重新痛了起来。
莱恩在他这么做的瞬间似乎想要阻止他,往前了一步,又因为海纳斯手上的枪而僵在了原地。
“你们的感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差,我以为你应该恨他。毕竟他做了很不可原谅的事情不是吗?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海纳斯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对着莱恩,比起折磨我时的冷嘲热讽,他对待莱恩简直可以说是亲切的。
不过莱恩并不买他的账,我觉得他应该很生气,他的脸色难看得可以,口气也堪称冷酷:“我和你不一样,不要用你的观点来评判我。”
海纳斯闻言挑了挑眉,有些不认同:“哦?我倒是觉得我们很想象,你经历过的,我也经历过。那些愤怒、痛苦、厌恶,你还记得吗?记得的话你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宽容的放过他!我想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没有机会为自己报仇,可你有,你不该放弃这个机会。他玩弄了你的人生,难道你要这样放过他吗?”
我的胸口因为他的话剧烈起伏着,挑拨离间,他完全是在挑拨我和莱恩的感情!这小子把自己当做什么了,救世主吗?我和莱恩之间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批判,也完全轮不到他来!
好在莱恩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最看不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海纳斯简直戳中他的逆鳞。
他低沉着嗓音说道:“我不是你,尤尼也不是任何人。我或许痛恨他对我催眠,痛恨他的软弱,可我不想让他死。”他转向我,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件满是瑕疵的货物,挑剔的、甚至有些嫌弃:“我乐于看到他为我苦恼、为我哀愁,有时候甚至迷恋他对我惧怕又依赖的心态。他让我变得黑暗而扭曲,我对他的感情与一切高尚美好无缘,但我仍然不希望他死。我要他活着,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活着。这样,你还觉得我和你想象吗?”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莱恩对我评价,苛刻而凉薄,我知道这有些奇怪,但我仍觉得它是甜蜜的,真切的甜蜜。
海纳斯惊奇地瞪着他,脸部的表情显出狰狞:“你这是自甘堕落!”
这就是外人的正常反应,他们不可思议于我和莱恩的纠结情感,他们不明白,因为他们是他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中任何一人的记忆与经历。
“这点我深表同意。”莱恩颔首,非常自然的接受了对方对他的评价。
我想莱恩内心深处应该还是懊恼的,当他无奈地发现无法摆脱我的时候。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就是这样被命运绑在了一起,这是上天的安排。遇见他,和他成为继兄弟,爱上他,催眠他,纠缠他,这些都是冥冥之中的旨意。
有悖伦理、偏激贪婪、嫉妒暴怒,我对他的爱情恐怕也无法称之为美好,爱欲交织、恨意相伴,可谁都无法否认我对他的真心以及这份感情的真挚。
“这样的话……太可惜了。”说着,海纳斯扣下左轮手枪的保险,脸上露出了几分遗憾之情:“如果我要在你们中选一个杀死,你也不愿意看到他死在你面前吗?你死或者他死。”
他什么意思?他要我们做选择?!
我忍无可忍,骂道:“狗娘养的,你这个疯子!”
我多想一跃而起将他击倒,可现实的残忍让我只能像具干尸一样躺在床上干瞪眼!
比起我的气急败坏,莱恩表现异常冷静。
“你不会。”
“是吗?”海纳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最喜欢制造惊喜。”
我心里计算着如果能在三秒内控制住他,我和莱恩的存活率会有多高,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我的体力不行,他的枪可能走火,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太冒险。
“你要是开枪,最好确保一枪打死我,不然我会让你下半生都生活在地狱里。”我恶狠狠地对他说。
如果这次我能逃出生天,有朝一日他落在我的手里,我发誓会让他尝到曾加诸于我身的更为痛苦的折磨。
海纳斯闻言将枪口慢慢移向莱恩:“杀了你哥哥,你会不会发疯?”
该死!我无比痛恨他拿捏我软肋的精准程度,比起莱恩,我更愿意自己受伤。因为那只是肉体上的,不会痛苦到灵魂都颤抖。
我咬牙:“放他走,你可以杀了我。”
“你给我闭嘴!”我以为莱恩会同意这个想法,但我刚说出口,他马上呵斥了我。
他在担心我的安危。
我发现就算这种紧要关头我还是可以意氵壬他,我果然无可救药。
我没有听他的,继续诱哄着海纳斯:“记得吗?你本来就要杀了我的,所以不要伤害我哥哥,放他走,杀了我。”
只要他放了莱恩,我可以试着夺下他的枪,虽然有大半的几率是以失败告终,但我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海纳斯的枪口重新对准了我,我松了口气。
“尤尼,不要惹我生气。”莱恩沉着嗓音严厉地警告我,周身散发着寒冷的低气压。
我知道他不喜欢这样做,他讨厌受人摆布,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变态杀人犯。他的高傲让他无法忍受听从一个罪犯的指令,可我不同,我本来就是个罪犯,我可没有什么尊严。
抹黑自己对我来说很容易:“完成你的复仇,我龌龊又卑鄙,我该死。”
“够了!”莱恩脸色铁青,要是他能动,一定会冲上来打我。
海纳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很久才说了一句话:“你的确该死。”接着抬了下手。
我以为他要开枪了,任命地闭上眼,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枪响,睁开眼看到他勾住扳机护圈,将枪倒着递到了莱恩面前。
“可我不想杀你了。”
莱恩仍没有从方才的紧张情绪中回神,睁到极大的双眼眨了几下才慢慢放松,又过了会儿才从海纳斯手里接过枪。
他转变的态度让人措手不及,我和莱恩同时对视一眼,看向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开口,他主动举起双手抱头,然后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声音很平稳:“我要见昆南,逮捕我。”
这个美丽危险的少年,带着武器闯进我的病房,在威胁要杀死我和莱恩中的一个后,不到片刻又变卦,下一瞬间就投降,思维跳跃的谁也追不上。
如果本来就要自首,又何必演这一出?
不过他本来就不正常,我也不需要懂他的心理,这些都是安德鲁的工作。
“你简直莫名其妙……”就在我还想冷嘲热讽几句发泄一下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枪响,让我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我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莱恩,他手里的枪正对着地面,地板上冒着青烟,多了一个黑色的小洞。
他开了我的枪,就在刚才。我发现其实有时候也不能理解莱恩的心理,他比美少年更难懂。
“这样叫人比较快。”他向我解释道。
果然,几乎就在几秒后门外冲进了几个人,我猜是警察,虽然他们没穿制服。我要让德卡里奥投诉这些没用的东西,巴里是对的,这群饭桶总是慢一步,等到你把一切解决了,他们才施施然入场,而且完全不在状态!
莱恩再次和我想法一致,他用着他参议员的身份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些窝囊废,几个大个子吓得气也不敢喘,骂完了之后,莱恩才把枪给他们,并让他们将海纳斯拷走。
海纳斯温顺地就像一只小猫。
“我什么时候能见昆南?”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问道。
就在那一刻,那样的场景,他那样的语气,我竟然有些同情他。
莱恩迎着他的目光:“审判之时。”
海纳斯没有再问。他被带走后,病房又只剩下我和莱恩两个,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可是渐渐地我感觉到了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寂静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尴尬和忐忑。
我干咳了一声:“我……”
“很英雄吗?”莱恩粗暴地打断我,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怒气。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其实不是那并不英勇,我只是选择了让自己最好过的选项,仅此而已。这并不高尚,甚至非常自私。
“对不起。”我无条件地认错:“你可以打我出气。”
莱恩俯下身,用手掌在我脸颊上轻拍了两下:“这招不是每次都管用,你要学会听话。”
我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是的,哥哥。”
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完全的服从他。说我没有主见也好,受虐狂也好,这些我都承认,因为我爱他。
18.Beginning——开始
著名歌剧演员竟然是杀人狂魔,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意大利上下,甚至传到了别的国家。罗纳尔告诉我他的未婚妻对于海纳斯的所作所为伤心欲绝,并且在他被捕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海纳斯是他们神秘的幕后老板。在首席缺失的情况下又要面临失业,可怜的伊丽莎白小姐为此哭红了双眼,最后罗纳尔为了哄她高兴,答应资助他们歌剧团渡过难关。伊丽莎白小姐感动之下马上答应和罗纳尔完婚,现在已经成了我房地产合伙人的新太太。
我只能说罗纳尔泡妞有一套。
而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还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一直在克默西雅庄园养伤,因为自己的公寓的确又小又不方便,为此我已经决定将克默西雅庄园旁边的那座大房子买下来,以后就能和莱恩做邻居了。
说回客人的事,那个人正是来向我辞行的安德鲁。
他向我表达了慰问,寒暄几句后就表明来意,他准备回巴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