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袁锋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以为陆铮即使不要战芸湘的性命也会将人发配三千里,怎么反而还促成她的好事了?
临出门前,陆铮回头,善心大发地解释道:“臣觉得,北狄三皇子比大皇子更加优秀,配五公主正好!”
随着他的身影走远,战袁锋才低笑出声,北狄三皇子,那可是个恶名远播的主,不仅性情暴戾,而且好色成性,据说到他手上的女人从来没活过一个月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156.文比还是武比?
五月初五到的很快,几乎全京都的百姓都涌上了大街,想见识镇国公与新科状元的婚礼会试何等模样。
早有人打听到新科状元并没有住在左府,而是在离左府不远的另一栋宅子里。
开始大家还在疑惑,没听说这位状元郎分家了啊,怎么好好的府邸不住,住进了别人家里?
没多久就有人爆料,左状元住的地方也是左家人的,只是不是大房而是二房。
这就更奇了怪了,左邵卿不是大房的吗?
不过这样的疑惑没保持多久,因为之前街头巷尾流传的左家大房的斑斑劣迹还言犹在耳,而且有消息称,左家大房也正在筹备嫁妆呢,可惜啊,却不是为左状元准备的,而是为左大小姐准备的。
众人这才想起,左家大小姐不日就要嫁给江府为妾了,可不也得准备嫁妆么?
关于这一想象,有人说左邵卿太不孝,无论家里人如何卑劣,好歹他也是大房之子啊,怎么能从别人家出嫁呢?
也有人说,这都被逼着住进二叔家了,必定是自己家人做的太过分,否则谁会放着自己家不住?
“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辰时正,左家二房的门前点燃了数千响的鞭炮。
大红的纸屑满天飞扬,浓浓的硝烟将整条街道都笼罩其中,阻碍了人们的视线。
眼睛看不清人,而且却清晰地听到那越来越近的礼乐声,可不正是迎亲的乐曲么?只是……那整齐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等烟雾慢慢散开,人们才见到了那长长的队伍,顿时双眼都直了。
打头的是一匹全身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凡品,马背上英气勃发的新郎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配着陆公爷那章棱角分明的俊脸说不出的喜感。
而在他身后,则是两排身高一致,身着铠甲的士兵,有人细细一数,竟有五百人之多,只是这些士兵手中拿的不是杀人的兵器,而是唢呐锣鼓等乐器。
这样的画面实在有些违和感,尤其是整个迎亲队伍都弥漫着一股凌厉肃杀的味道,要不是他们正吹打着喜乐,众人都要以为这是要上战场的节奏了。
行至左府前,陆公爷高举右手,队伍立即停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喜娘立马上前去敲门,高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接新娘……接新郎来啦……”
那喜娘嘴角抽了一下,新郎接新郎,这话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时下大户人家成亲都有“过三关斩六将”一说,新郎要想将人接走,必须闯过娘家人准备的文武考验,一来展示新郎文武双全,二来也体现出新郎官真心求娶的诚意。
陆铮跳下马,身边不带任何助阵之人,单枪匹马走进大门。
左韫阳正急得上火,这么重要的日子大房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大房的脸面无光,就是左邵卿也免不了被人非议。
“老爷……顶不住了,新郎进后院了……”
“顶什么顶?意思一下就行了!”就他们家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丁,怎么可能拦得住陆公爷?何况这闯关本来就是个形式。
“快去看看大老爷来了没?”左韫阳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又急又气,按礼新娘离家前都要拜别父母,新郎也要叩拜岳父岳母,这左韫文夫妻不来,咋整?
“老爷,刚看过了,还没来……”管家擦了一把汗水,心里也忍不住非议了左大老爷几句,再怎么不喜,看在陆公爷的面子上,也该来露个脸啊。
“去!绑也要给我把人绑来!”左韫阳咬牙切齿地吩咐。
“啊?”管家惊讶地张大嘴巴。
“快去!有任何事老爷我担着!”
“诶……”管家一听这话,急忙领着几个强壮的家丁冲出家门,不过他前脚刚踏出大门,就见左大老爷正拽着一个人往这边跑来。
陆铮一只手搞定了所谓的“武关”,按照隐一提前汇报的地形一路朝左邵卿所在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进院子,人就被一个小不点拦了下来。
“那个……那个……”左邵瑾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公爷,嫂子?姐夫?好像都不对啊。
陆铮伸出一根手指头抵着左邵瑾的额头,将人往后推了一步,“行了,小鬼,一边玩儿去!”
左邵瑾仰着看着比自己高一倍的陆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五短的身材,坚定地说:“文比!”
“行,那你出题吧。”陆铮退后一步,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站着,目光却遥遥地定在十步外紧闭的房门上。
他原以为求圣旨赐婚,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完美了,却忽略了左府的情况。
左邵卿说过,不想在左家大房出嫁,也不想在婚礼上看到大房的人,宁可住在左韫阳家,宁可没有父母兄弟送嫁,刚才一路走进来,他果真一个大房的人都没看见。
左邵卿不喜欢是一回事,他们来不来是另一回事,那些人竟然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要了,任由左邵卿在这二房孤零零地出嫁。
他陆铮的妻子竟然也敢如此无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眼界太高还是脑子太蠢!
左邵瑾才十岁,学识有限,出了几个对子都被陆铮轻易对出来了,实在想不出题目只好将胳膊放了下来。
陆铮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塞给他,然后绕过他走向左邵卿的房间。
门一推开,里面的情形让他愣了一下,原以为左邵卿定是一个人坐在里头,却意外地看到了另外三个人。
罗小六规规矩矩地立在左邵卿身边,一件陆铮进来立即谄媚地迎了上来,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而房中除了他,还有两个老熟人,曲长青和蒋恒洲。
陆铮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晃而过,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一身红袍的左邵卿,两人的喜服是同一种款式,是陆铮从内务府送来的样本中选出来的。
只是同样的衣服穿在陆铮身上显得器宇轩昂,穿在左邵卿身上却显得腰细腿长,多了几分柔美,再衬着他那张如玉般隽秀的小脸,不经令人想到了那句诗:“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左邵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目光澄亮,“你来啦?”
“嗯,我来了。”陆铮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将他头顶上的金冠扶正,又理了理他并不凌乱的衣领,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走吧,爷带你回家!”
左邵卿嘴角高高的扬起,眼中有水光闪过,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曲长青和蒋恒洲同时愣在一旁,他们本是应邀请前来,为左邵卿送嫁的,以曲长青和左邵卿的关系自然是义不容辞,而蒋恒洲却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只是想见证一场可笑的婚礼,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陆公爷也是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的,可惜这样的温柔独属于左邵卿,蒋恒洲不明白心里的失落从何而来。
就在陆铮要将人带走的时候,曲长青突然拦在了两人面前。
陆铮目光一凝,“怎么?还要闯关?”
曲长青硬着头皮解释道:“不是……陆公爷,民间女子出嫁都是由兄长背出门的,新娘脚不得沾地,所以……所以还是学生背劭卿出去吧?”
“你?”陆铮斜眼将他打量一遍,冷哼一声,然后将左邵卿拦腰抱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笑话!他的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背?想都别想!
左邵卿被吓了一跳,他挣扎着要下来,“陆爷……快放我下来!”这样的姿势……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别乱动!”陆铮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问:“你是想本公抱你出去,还是要你的曲兄背你出去?”
左邵卿被噎了一下,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对啊,于是老老实实地圈住他的脖子让他抱着。
他敢肯定,自己要是敢选后者,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陆铮满意地笑笑,轻松地抱着自己的新娘走了出去。
157.十里红妆
曲长青和蒋恒洲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忙追了上去。
陆铮将人抱到前厅,不管左韫文夫妇在不在,礼节上他们都要先拜别长辈才能出门。
只是没想到,他们到前厅的时候竟然看到左韫文和薛氏完好地坐在主位上,除此之外,左韫阳夫妇以及几家住在京都的旁支都在。
这几家人还是在得知左邵卿高中状元后找上门的,当年左府被赶出京都时,他们不想被连累而自愿脱离了左家,如今却能觍着脸找上门来攀亲带骨,也亏得他们脸皮厚。
左邵卿眼神迅速闪过一丝冷然,而陆铮则是完全地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厅里的人见陆公爷竟然这样将人抱出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笑又不是,不笑又不是,而左韫文更是尴尬至极,扭着身体坐不安稳。
按理,他是左邵卿的父亲,那就是陆铮的岳父,左邵卿和陆铮应该给他跪地磕头,可是以陆铮的身份,他还真不敢让对方跪。
陆铮将左邵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脚不准沾到地方,这是规矩!”
这……不下地这还怎么磕头?原本左韫文和薛氏也只打算接受左邵卿的礼,可是看陆公爷这意思,貌似都没打算让左邵卿跪拜。
左邵卿在看到左韫文夫妇的时候就暗暗扯了个嘲讽的笑容,对陆铮的动作也不反抗,就这么坐着说:“我还以为父亲母亲太忙赶不过来呢?让二老来回奔波是儿子不孝!”
薛氏本想讽刺他几句,可是碍于陆铮再次没敢开口,反而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说:“劭卿也知道,你大哥二哥都卧病在床,家里一团乱,母亲这阵子实在力不从心,耽搁了你的婚事实在对不住。”
左邵卿撇撇嘴,不愿意奉承她,只是说:“我有二叔帮忙就好了。”
众人的眼睛时雪亮的,自然知道左邵卿的婚事是左韫阳一手操办起来的,而他正经的父母却什么都没做,于是看向左氏夫妇的眼神就相当诡异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走吧,别误了时辰!”陆铮不等左韫文开口,径直抱起左邵卿,转身就要出门。
“这……”一旁的喜娘从未见过如此简洁的出门仪式,她甚至连吉利话都没说一句。
左韫文脸色的屈辱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羞愤,至于羞的是什么,愤的又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薛氏却在两人走远后冷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就这样出门,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左韫阳眯着眼睛笑着回道:“劭卿可是镇国公夫人呢,谁敢笑话他?反倒是……呵呵……”
薛氏何曾被左韫阳这么顶撞过,一时间脸色沉了下来,不过左韫阳现在压根没时间搭理她,而是冲下人吼道:“别都愣着啊,赶紧把嫁妆抬出来跟上!陆公爷定的路线可是绕城一圈,可别跟丢咯!”
薛氏本想走,可是听到“嫁妆”二字又撇了撇嘴,继续淡定地坐着,她倒要看看这位“富裕”的二叔能给那个孽种办什么金贵的嫁妆。
按她向来,左韫阳一个商人银钱再多在京都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何况又不是他亲生女儿出嫁,哪里会真心办?无非是凑点东西装箱而已。
可是当那一箱箱满满当当的嫁妆从后堂抬出来时,她就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不仅是她,所有外人都惊讶地看着那成箱成箱的嫁妆。
按照王爷的品级,王妃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四抬,除非是非常富足的人家,否则还真凑不出这么多东西来。
即使有,也多是虚的,箱子底下随便塞点东西,面上做的好看而已,可左邵卿的这些嫁妆却明显不同。
不用问为什么他们这么肯定,因为最先抬出来的竟然是两大箱的黄金制品,一整套的金碗金筷,还有若干金雕摆件,那一匹小狗大小的金马差点晃瞎了众人的眼。
都能将金子单独打成摆件了,那后天的箱子里还有可能只做表面功夫吗?
等那一箱箱东西被打开,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眼花了,无数他们见都有见过的宝贝成箱的装着,就连平时很难买到的珍珠竟然也装了一箱子,而缎面被子这样的大物件只是随意塞了一个箱子就没了。
更别提嫁妆中占大份额的家具,竟然一个也没有,这一百二十四抬的嫁妆,可全是真金白银,奇珍异宝堆出来的。
一匣子各色的宝石从薛氏眼前晃过,刺激的她双拳握紧,连指甲刺破手心都未发觉,满脑子里都是懊悔与愤恨。
她懊恼:要是今日嫁给镇国公的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啊?那这些无价之宝就是她女儿的了。
一百二十四抬嫁妆每一抬拿出来都足以和一个小富之家相比了,而这些……这些竟然都是左邵卿的陪嫁!她愤恨地直咬牙!
而其余外人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左邵卿哪来的这些东西?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平日连吃穿都是靠家里补贴,哪来的银子置办这么体面的嫁妆?
再者说了,就算摊上整个左家,也未必能凑出这么厚重的嫁妆来。
薛氏忙不迭地出声讥讽:“真够气派啊!恐怕是镇国公府拿来给他充脸面的吧?”
众人一听,了然地“哦”了一声,这也很有可能啊,否则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就算有个富商二叔,也肯定置办不下来这些嫁妆的。
左韫阳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让人赶紧抬着这些东西跟上。
为了抬这些嫁妆,他特意从漕帮借了苦力来,两百多号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嫁妆出门,与前头迎亲的队伍相接,犹如一条长龙,从头看不到尾,从尾见不着头,真正是所谓的十里红妆。
从左府到镇国公府的主街道都被护国军清理过了,每隔两步都站着一个维持秩序的士兵,将看热闹的人群拦在路边。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朝着迎亲的方向张望,等到那一队壮观的长龙出现在视线中,便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因为是两个男子成亲,左邵卿并没有坐花轿,而是被陆铮抱着骑在那匹枣红大马上,一路顶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哪怕是轻视的,鄙夷的,他依然笑靥如花。
等后头那一百二十四抬嫁妆依次从人眼前晃过时,众人也就顾不上讨论两个男人成亲是好是坏,一双眼恨不得粘在那些奇珍异宝上。
“这……这嫁妆未免太过隆重了吧?”那成箱成箱的黄金白银,珍珠宝石,就算是太子大婚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不止他们好奇,就连镇国公府的人都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深藏不露,无声无息地就弄出这么多令人眼红的嫁妆来。
老夫人在拿到嫁妆单子时也以为自己儿子拿钱给媳妇充门面了,可是这一项项的东西看下来就知道不是,毕竟镇国公府的库房里有多少银子多少东西她最清楚不过了。
那等人高的珊瑚树,可是连镇国公府都没有的东西,就算想买,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买到的,更别提那成箱等样大小的珍珠,绝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