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孽火轻小说」大哥回不去了2——清洁工了不起!
童话故事般的结束,
其实是灾难的新启航?
逃亡海外的欧阳英治(医生)与夏寰(大哥),
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才怪。
因缘际会(?)逼得他们与耗室F耗上了,
进入这个名称单纯内幕神秘万分的组织,
只是在一个个救人救命救国、
看似冠冕堂皇的任务之中,
他们可以感觉到层层的黑幕藏在深处,
善恶不明、目标浑沌。
到底是黑幕先行吞噬了他们,
还是……
1.凶器在哪里?
驾驶着租来的普通轿车,她战战兢兢,不敢有一刻松懈地,专注地盯着一辆黑头加长型轿车的动向。
无论对方的车速是快或慢,她都精准地掌控,保持约三辆车的距离,一路上从生气勃勃的新城区迢迢跟踪到这满是古意盎然建筑的旧城区。
最后前方的黑头车终于停下了。她则刻意继续向前行驶了一小段路,才将车停靠于路边,并透过后照镜观察后方车辆的动静。
率先下车的是助手席上西装毕挺、带着黑框眼镜、梳着规矩油头,不甚起眼的青年——显不显眼,其实与青年的长相无关。任何人打扮成这样,再工整突出的五官,都会被那身朴素西装给抹平。
这套西装传递给人的讯息就是:我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
但是认识青年的人都晓得,他这个「小角色」恐怕一点也不「小」,在关键时刻既可以是「好角色」,也可以是个「狠角色」。
青年跟着绕到了后座车门,殷勤地开启——
她屏气凝神地睁大眼睛。
——穿着精致高级手工皮鞋的一脚先跨出车外,紧接着看见了讲究的西装裤、往上是套着合身订制西服不算高挑的中等身材,傲挺、笔直的背部。
就在浑身散发优雅、洗练感的中年绅士下车,转头一瞥的那瞬间,两人似乎对上了眼。
纵使鬓发已染银,他深邃的棕眸在那风霜密布的严峻脸庞上,仍深具鹰扬霸气,丝毫不输给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人。
她迅速地低下头,趴在助手座上,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我被看到了吗?
她边在心中数数儿,数过了三十秒钟后,才又揣揣不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由后照镜偷窥。
幸好,绅士与青年,一老与一少的身影,下车后并没多作耽搁,就迳往这栋传言中作着不可告人交易的建筑物里去了。
她拧起眉头,瞪着建筑物的入口处。她知道在那一旁挂着「HOUSE F」的金色小招牌。因为前一天自己已经来这里探过路了。
虽然她极度不愿意相信他竟涉入不法的交易,但是面前自己看到的可是铁铮铮的事实——沿途纪录在她数位相机里面的影像,更成为绝对无法抹煞、消灭的扎实证据。
最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新闻从业人员,基于职业道德;基于事业野心、基于未来想面对子子孙孙都能问心无愧、抬头挺胸的良心,她不能也无法漠视这样一条,很可能会轰动政坛的独家新闻——这无疑将是举世震惊的丑闻。
不过一想到发布这条消息的后果,她无法不踟蹰……
安玛莉!
赫——她双眼倏地往下瞧,发现自己正啃着拇指。
糟糕,老毛病又犯了。
安玛莉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猛咬指甲。
这个自她念幼稚园起就养成的坏习惯,哪怕日后母亲大人费尽心思,想尽一切办法,要矫正掉它,但最终不敌她的劣根性而功败垂成。
现在母亲大人心知肚明,指甲上涂抹辣椒;或每隔三、两天,就将她的指甲剪到无法再啃的程度,这种种招数都不再适合早已成年的她,因此也不再作徒劳无功的尝试。只是,每每看到她彷佛被狗啃过的丑陋指甲,母亲大人不免喟叹地喊她一声「安玛莉……」,同时递给她一抹「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眼神。
其实母亲大人不知道她自己的这番努力,并非全然付诸流水。因为每一回当安玛莉一出现这个习惯动作,不要多久,耳边总会响起母亲那严厉的「安玛莉!」怒斥声——即使母亲大人并不在身边,但那怒斥早已经如影随形地深植脑海,并伴随着浓浓的罪恶感,浮现心头。
「啧!」
一咋舌,她将拇指收回拳头里,用力地握了握,试图甩掉那种霎那间重回到幼儿时代,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软弱无助的负面情绪。
——振作一点,安玛莉,你想要证明给他们看的,不是吗?你不能让这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使劲拍了拍自己脸颊。
「好,上吧!」
一鼓作气,她打开车门,正想踏出人生中,象征她真正独立成长的、最重要的一步——
「嘎——!!」
车轮高速压过石板路的噪音,引走她的注意力。
宝蓝色的敞篷华丽双门超跑,蓦地从对向车道高速飙驶而来——不过数秒间就从远远的那一头,挟着劲风来到她面前。还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顶尖驾驶技术,连停顿减速都在行云流水间完成,一眨眼车子已经停进了,才刚刚驶出道路的黑头车,所空出的路边车位之中。
这……什么……?
早已经看惯同胞横冲直撞的开车方式,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过于震撼,让人不禁想飙骂——这儿可不是赛车场、也不是高速公路。再怎么蔑视速限,视道路规则于无物,再怎么想抢这宝贵的停车位,好歹也该……她内心的嘀咕,在看到敞篷轿车的「驾驶」帅气地跳下车时,曳然而止。
噢,要命!
拜生长环境之赐,她见识过的非法之徒,不知比寻常小老百姓多上几倍。尤其是那些手上戴着家族戒子,穿着黑色毛呢风衣,皮靴擦得亮晶晶——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们,她只需瞧上一眼,立刻就分辨得出来。
基本上,透过脸上的墨镜,仍能感觉到对方锐利如剑的眼神——你就知道他属于要命的家伙。
倘若再加上剽悍如豹的优越体格,浑身看似放松,其实任何人只要在他半径一公尺内意图不轨,就会立刻被击倒的警戒感——你就知道他属于非常要命的家伙。
最后的最后,如果这个人开车的时候像个不要命的疯子,看上去又是个东方血统的异乡人,外加手上抱着的大纸袋,足可容纳各种在短距离内取人性命的凶器——你他妈的知道:我不是该拔腿狂奔、逃离此地,就是快点拨113,告诉他们可以来此地收尸了。
但是,上述的行动,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有例外。
她睁着眼睛看着那不要命的疯狂车手,也随之进入了建筑物内,一思及今天轻装便从的那两人身边根本没有带着保镳,在她「想」之前,她的身体早一步采取了行动:三步并两步,超越了骤跳的心脏速度,以她所能的最大步伐、极尽所能地狂追了过去。
「哈、哈、哈……」
中庭院子里面空荡无人,不见前一刻的绅士与青年,以及慢他们几步进入的神秘男子身影。但她知道绅士与青年的去处,因此毫不犹豫地奔上了位于右手的楼梯间。
噗通噗通噗通!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
气喘牛地爬着宛如永无止尽的台阶。
咚咚咚咚!
太阳穴悸痛着、脸颊抽搐着,双眼疯狂地搜索着前方的目标!
——有了!!
绅士与青年,以及神秘男子,一如她所想像地在一扇白色门扉前面对峙着。她不知道他们三人在交谈些什么,但可以感觉到不稳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她看到绅士不悦地皱起了眉。
神秘男子伸手到纸袋中——在她眼里就像是慢动作放映般——呼之欲出的,即将抽出来的致命武器。
「不——!!」
她大叫着,疯狂似地嚎叫着,冲向男子。「爹地——危险!!」
「安玛莉?」
「大小姐?」
「靠!」
三名年龄各异,恰巧是老、中、轻三代的男子,全部以同一号惊愕的表情,看着她像一列煞车失控的蒸气火车撞了过来。
最后她像个颗保龄球,硬生生地撞上神秘男子这保龄球瓶——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双双滚到球道内,也没摔到地面上。
男人坚硬的胸膛,像是一堵稳健的墙,止住了她的「冲」劲。男人的双手,像是铁打的栅栏,牢牢地承接她的「重」量。
想当然而,男人为了接她,自然放弃了手中的「纸袋」,让那一袋子的东西替代他们,滚得一地都是。
「安玛莉,你在干甚么?」银发绅士=她的父亲,再度困惑、愠怒地问。
「大小姐,你没事吧?」青年=她父亲的秘书,处变不惊地将她从神秘男子的怀里,拉了出来。
『雪特,掉了一地。』
神秘男子举高双手,愤怒地吐出她无法理解的语言,接着才转头对她说:「你是怎样?煞车坏掉不成!没人告诉过你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危险吗?」
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好像是她刚才看到他开车时,想要教训他的话?
「你、你要拿凶器出来对付我父亲,我当然要回击!」
「凶器?什么凶器?」男人蹙了蹙眉。
「就是——」她低头想指出纸袋里装的「武器」,但是仔细地看清楚纸袋里掉出来的东西之后,哑口无言。
「原来在这个国家,抹布、清洁剂和垃圾袋,已经被列为『凶器』了?」
「你……你拿着这些东西想干么!」一个杀手,居然不拿枪?这些东方人难道喜欢变态的杀人法?安玛莉依然在脑海中编织着杀手拿着抹布谋杀人,用清洁剂和垃圾袋收拾善后的故事剧情。
「蛤?」男人神情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婆子。
「回答我!你为什么拿着这些,是不是意图对我父亲不轨,谁派你来的!」安玛莉气急败坏,其实她自己在讲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歹年冬,搞萧女。』
嘀咕着,东方男子挑了挑眉,「老子看不出我有回答你的必要。不过为了不再听你尖嗓子嚷嚷——我为什么不能拿着这些东西?这些是我的生财道具,吃饭的家伙。看了这些你还不知道,老子他妈的是个清洁工,犯法了吗?」
清、洁、工?
安玛莉咽下一口口水,瞪大眼睛——见鬼的,谁会相信眼前的男子只是个「清洁工」?!
2.朗迪家的狗
范皮奥认识安玛莉一辈子了。
这「一辈子」的形容词绝不夸张,虽然义大利人不夸张就不是义大利人,但是由他这个不时被人嫌弃为一点都不像是义大利人的义大利人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可是货真价实、绝无掺水灌假。因为——想当年小他六岁的安玛莉在出生的时候,自己可是「全程」参与在侧,还帮呱呱坠地的她清洗过身子!
听来令人难以置信,对吧?
六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帮刚出生的北鼻洗澡澡呢?
范皮奥那身为厨娘的母亲,在口述这段历史的时候,每回都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半字虚言。
她说那时候的小范皮奥,淘气顽皮得彷佛恶魔附身,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不听话的野孩子。连府邸里养的猫狗们受不了屡次被他捉弄,避他唯恐不及。可是就在安玛莉出生的那一天,他破天荒第一次,不再表现得像是听不懂人话的原始猿人,终于进化为能沟通的正常小孩,叫她永生难忘。
想当然耳,安玛莉的诞生,也成了母亲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之一。
不过依照范皮奥对母亲的了解,通常他会将她的描述打个对折的对折。所以他替安玛莉清洗过身子一事,或许真的曾发生过,但绝对不像她说的那么神。
即使早已不复记忆,透过母亲的「证言」,他多多少少大概能想像出那画面。十之八九是协助夫人在家产女的母亲,抱着刚剪断脐带、出生没多久的安玛莉,进行擦洗的动作时,在一旁的他出于好奇,也动手在宝宝身上泼水,擦拭羊水、血渍的黏液。
只是这样一点自然而然、不经意的小举动,却已经被母亲视为惊天动地的「感人之举」。
尤有甚者,听说安玛莉刚出生的那三个月,母亲逢人便说——
我家的小范皮奥,帮忙接生了安玛莉,还帮她洗香香呢!
——一副就怕整个罗马城内,还有人不知道此事似的,四处宣扬、不遗余力地炫耀着。
时至今日他都已经快年届三十了,母亲还不时会拿此事揶揄他说:
不愧是天生爱美女的义大利男人,那时候没有人教小范皮奥,你就已经懂得对待小小淑女必须要轻手轻脚,温柔体贴了呢!
其实是他懒得反驳母亲,不然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戳破母亲这破绽百出的论述。
谁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婴儿别说是和「淑女」相距甚远,而且浑身都是皱巴巴、红通通的皮肤,简直和个红屁股的小猴子没两样,与「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心情,帮小安玛莉「洗香香」,他敢打包票说,当年的自己脑袋里面绝对没把那「小猴子」当女人看。
——不对!
不要说是「当年」了,应该说打从安玛莉出生到现在,他认识她的这二十三年=她的一辈子之间,在他的眼中安玛莉从来都不是「女人」。
他并非嫌弃安玛莉的外表缺乏女人味。
起码单就她今天裹着36F罩杯的深V针织领衫,大胆裁切的v领口处引人遐思的事业线、或是贴身牛仔裤彰显的26寸纤腰、与38丰满俏臀的打扮上来评断,谁会对拥有这等玲珑有致身材的人,产生任何「性别」上的疑问?
既然外貌上不是问题,问题难道是出于内在?
——也不是。
他不否认安玛莉有大剌剌的一面,也会时而豪饮像个男儿,可是这两点是他们朗迪家的遗传,与她够不够女性化无关。
只要从她喜欢任何毛茸茸、软绵绵的玩意儿;喜欢小题大作,以及经常陶醉在内心幻想世界中,一会儿扮演等待被人拯救的公主、一会儿在脑内小剧场,饰演牺牲小我,拯救亲人的悲剧英雌……等等等地方来观察,都可轻而易举地看到她极端女性化的一面。
内在与外貌都已十足十地洋溢着成熟女性魅力,可在范皮奥的眼里,安玛莉始终不是个「女人」的理由,非常之简单。
因为在论及安玛莉是不是个女人之前,在他的心目中,她先是「贝内德·朗迪的女儿」,接着是「朗迪家族的大小姐」,最后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总是令他伤透脑筋的「青梅竹马小妹妹」。
顶着这三个身份的刺眼光环,在他眼里的安玛莉,已经如同圣母玛利亚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更别说是将她当成普通的、可随意搭讪的女人看了。
特别是在五年前,贝内德先生将自己由一介司机,拔擢为贴身秘书之后,范皮奥更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必须比过去更小心谨慎地接触朗迪家族的每一位成员。
尤其他在中学以前也住在朗迪家,和家族成员们情同手足、关系密切,互动的时候很容易忘记分寸。
虽然贝内德先生总是说:「你太拘谨了,用不着因为你是我的秘书,就把关系划分得如此清楚。我希望你把自己当成是我们家族的一份子,和你母亲一样。」
范皮奥暗中并不苟同这样的作法。
母亲是母亲。
受聘于朗迪家三代,把「喂饱朗迪一家子」当成是她的毕生使命,自然而然地她会认为自己是属于朗迪一家的一份子。
我是我。
一名贴身秘书负责的工作,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小至主子脚上要穿哪一双鞋,大到筹办成千上万人参与的募款餐会都有,甚至有些事务是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