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默不作声,他在眺望窗外。
赵亥眉头拧起,略微思索一下继续道:“也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家伙散布凤璎宝珠在我琅阛阁的消息,等此役后我赵亥第一个杀他!”
绿腰从窗外收回了视线,他的眼睛转为红色,那一抹疯狂正在眼内逐渐放大,他久久地审视着赵亥随后说道:“赵亥,这消息是我散布的。”
“阁主?”赵亥震惊了。
绿腰盯着他继续说:“赵亥,我要做疯狂的事,我要将胡小公子和我一起困在七煞锁魂阵内这一辈子都不分开。”
“阁主,琅阛阁几百年的基业啊,阁主就舍得?还有老阁主……”
赵亥的话没说完就被绿腰打断:“休说他!如果不是我的……”绿腰嗓音低沉,即便岁月已将记忆褪去了颜色,锥心的痛却仍激得他脸色苍白。
他痛恨道:“可惜啊,他死在了外面连尸骨都寻不到,否则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老阁主当年的确做错了许多,自己的亲生子啊,都出卖了……赵亥寂然。
“赵亥把阁内的小妖们先放出去吧。”
“阁主……”赵亥的声音一滞。
“放了小妖们,你也走。”
“阁主……”
“此役之后,琅阛阁烟消云散。”绿腰的声音沉在水里,他说:“这些年辛苦你了,赵亥。”
“赵亥不会离开琅阛阁,不会离开阁主。”赵亥说完话,身姿笔挺地朝外走去。
第二十四章:突变的阵法
一阵松风呼啸而过星月无光,本来在望的琅阛阁屋顶就此不见踪迹。一棵棵松树于林中静静伫立,似乎都同方才不一样了。修仙门众人呆立当场面面相觑,松林内倏然寂昩得诡异。
学道宗的向道长说不出哪里不对,就好似每一棵树都化身成妖了。他们全落入了阵法!其实早在入松林时,他就隐约间料定琅阛阁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靠近的地方,只是凤璎宝珠人人都想得之,哪一个又肯落后?
他如是,众人如是,众妖如是。
入松林者分成了两派,修仙者一派,妖族一派。只是妖族向来自由散漫,不似修仙者都打着火把聚在一处,而是零星分散于松林内。
阿洛捅了捅身前的狐狸妖怪,胡虞臣身子朝后一缩退到了阿洛身边。
树上空间小他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阿洛的身上一只胳膊搭在阿洛肩头,等于将果子小美人揽入了怀中。对方身上的血香勾得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口热气又喷到了对方的脖颈里。
这是坏人的打扰!阿洛很想大声急呼:有坏蛋!然而在审时度事后他选择了暗暗地咒骂。只是对方温热的体温,引得他体内一通一通的热。
胡虞臣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调笑道:“小家伙忍不住了,要不我们就在树上玩玩亲亲游戏?”
你这个发情的公狐狸就该把你杀了,阿洛气得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还好狐狸妖怪及时地抓住了他,只是俩人贴得越紧了。
阿洛愤愤地在下面小声嘀咕道:“你是妖,为什么要伪装成凡人?为什么不跟妖待在一处?”
“不许说话,不然老子现在就跟你在树上亲热了。”胡虞臣一面小声威胁,一面留心周遭,还好修仙门等人心思都放在了阵法上。
玄宗的梁轩祁,梁道长使出飞云踪,其身若白鹤般一飞冲天,然数息后则颓然而返摇头道:“我们入了阵法根本飞不出去,现在连星月也不见了。”
这时绿腰的声音从远处缥缈地传来:“问水阁江雨菡、江仙子,我记得琅阛阁曾于问水阁交好承诺相互间不动刀剑。那日池阁主亲备的鱼羹至今在下唇齿留香。”
江仙子在人群中一声娇笑道:“绿腰阁主好记忆,我记得阁主那时还是总角少年,惹得姐姐们煞是怜爱,现如今长大了就摆出杀阵来迎接姐姐不成?”
“姐姐跫然足音,若是访友绿腰自然扫榻相迎,可惜今日是兵临城下,绿腰但求自保。”绿腰喟然而叹。
“两位是来打情骂俏叙旧不成!素来人妖誓不两立,江仙子莫失了问水阁的身份。”清音流的聂道长是个急脾气,自诩一身正气容不得半点邪媚。
江雨菡一张俏脸微板,眼中闪过一丝厉决之色。若不是还有别的宗派在场,当下便要于聂老头翻脸。
“两位莫要中了乱人的离间计,万事和为贵。”梁道长好意劝道:“我们还是破阵要紧。”
此时松林中雾霭渐起,眼前的一切越加扑朔离乱,破阵之事越加不易。
“此阵应为八卦阵的变形,向道长你有何看法?”玄宗门派一向专攻于阵法,梁道长管中窥豹一番后,方才对身旁的向道长说道。
“梁道长的判断自不会错,只是现下我们应如何应对才是!”困于阵中就是等死!聂道长转移了发怒的目标。他焦虑地挥动双拳,好象一头发怒的狮子就要朝梁道长冲过去。
阵法又不是门板,用铁拳能砸得开?阿洛在树上冏然。
梁道长脾气好,被呛了一句浑没在意,只继续对着向道长道:“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赵兄你来看前面最粗的那棵松树可不是代表坤门,而东面的那棵大松树正好应在了离门,坎门为水雾气多的地方不是还有一棵……”梁道长说得兴起,几乎有些手舞足蹈。
松树在雾蔼中影影绰绰,于是向道长脸上的高级光学仪器在分辨了好一阵后,终于不得不打断梁道长絮叨的表演。他说:“那么梁道长认为我们应该怎么走才是?”
梁道长毫无表演不够出彩的自知之明,他继续大摇其头地说:“非是如何走的事?此阵大有玄机,乾门、坤门、巽门、兑门、艮门、震门、离门、坎门,每一门对应天、地、雷、风、山、泽、水、火这八种杀招。我们要……”
你这个啰嗦的梁老头,聂道长又气坏了,打断了梁道长的话。他拿出掌门的范冷笑连连道:“依着梁道长的意思,我们只能坐以待毙!梁道长十足地会长他人志气,灭我等威风!”
可怜的梁道长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被呛得口吃了:“自然……自然……不是……不是如此。”
梁道长虽然表演不怎么样,本事还是十分高强的。向道长将气呼呼的聂道长拉到身后,对着梁道长闪了闪眼睛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长请讲。”
“既然对方每一门都有杀招,我们就分成八个小队,每队各走一门各自对抗一种杀招,只有破掉这八种杀招,我们才能破阵而出。”
荣获最佳抬杠队员称号的聂道长,继续发扬冷嘲热讽的能力。他说:“梁道长学识真是渊博,饶了那么大的圈子,只有最后的话才顶用。”
这下梁道长终于被激得面红耳赤,只是他素来被大众误认为羊牯,骂人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早在聂道长大放孽词时,玄宗派诸人就已摩拳擦掌发誓赌咒要用鞭子好好地让聂道长煊一段抽筋舞。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就等道长发话。
此次寻找凤璎宝珠本是各处为政的,只是在未见宝珠之前修仙派还是一起联合的好。若是寻到宝珠再起争斗,那又是另一回事。到时各凭本事!我这般想,想来众人也如是。于是我们的向道长眼睛贼亮的、一旦发现不利的苗头就要立即将它掐灭在萌牙状态。
于是他象外交大臣一样亲和地拍了拍梁道长的肩头说:“道长一向仁厚大战当前敌暗我明,万事以大局为重。”
梁道长当然深明大义但是心头还是有点不了然:我怎么碰到这群人啰!他淡然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
带来弟子最多的向道长在得到其它几派地默许下,现在自封为修仙门寻宝行动大队大队长了。
他正了正头上的玄巾,理了理身上的青袍,拉了拉气派鹤氅,踱着一双云霞朱履,非常气派地开始联系众人分队了。一分就发现了问题,玄宗、学道宗、清音流、问水阁。长生门呢?他瞄了好一阵才在人群的尾梢上发现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赵高功。
还以为赵高功潇洒放弃了此次寻宝,看来还是同我一样的人,他一把揪醒了正在瞌睡的赵高功。
可怜的赵高功就以这迷糊的形象被众人鄙视了,但是表现出羞愧的却只是他的徒弟陈翦一个自诩遵守道德的人。
好吧,向道长继续点门派,混元派、南无派、金辉派、还有几个小派就不计了。散修呢?他将一个个散修都清理出来。苍蝇再小,也是盘肉,当炮灰还是可以的。
“你、你们俩个下来。”向道长挥舞起手臂来非常有气势,他对着树上的胡虞臣和阿洛吼道。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你装凡人!阿洛瞥了一眼和自己一起爬到树下的胡虞臣然后偷笑了。
接下来学道宗向道长牛气哄哄地挑了乾门,乾门对天,他要与天斗,就不知道他斗天吗?还是天耍耍得他团团转了?
玄宗挑了坤门,问水阁挑了离门,清音流挑了艮门,混元派挑了巽门,南无派挑了兑门,金辉派挑了震门,长生门挑了坎门,众散仙和小门派被向道长吆喝着分到了各队。
胡虞臣眼睛尖,看着向道长过来立马站到了一直打哈欠的赵高功队伍中。他们一队应该是非常奇葩的,一共只有四人。
陈翦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师父,为什么不多带几名弟子出来?掌门可是一再说要多带几名弟子?我们真是上山打老虎都凑不起五根手指。因为除了那两个撞上来的傻子,基本没有散修愿意加入这一队。
分队完成又出问题了,因为妖族散在松林的四处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大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式。
这样的便宜岂能让下等的妖族占去了,众人都停住不走。
可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足足僵立了一个时辰以后,天色越来越暗,阵法内越来越波谲云诡,众人的心越来越沉。向道长拉着众队的队长一起商议,他说:“诸位,怎么看?”
聂道长对着众妖怒目而视,江仙子迟疑不语,赵高功还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
还是梁道长深明大义,他说:“妖族从不相互合作,我们每队的人数足以对付每次来袭的妖怪,大家何必担心。”
是啊,这是我该说的话啊,向道长非常不爽地瞄了梁道长一眼,这个抢了他发言权的家伙。
于是经过了各怀心思地磨叽后,破阵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五章:混乱的修仙派
“别人都走了,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当第七个队伍最后的身影都消失后,陈翦不由得急了。
原地只剩四个人真是清静得舒服,赵高功打了个哈欠,重新坐回树下闭着眼睛瞌睡了。
师父,这个懒虫……
不敬的话差一点就冲口而出,陈翦结结巴巴地用一句无量天尊,堵上了自己的嘴。随后他站到赵高功面前,催促道:“师父。”
“累不累啊?徒儿。”赵高功连眼睛都懒得睁。
“我从早上到现上都没停过,当然累啊,师父。”
那是你瞎忙,不过赵高功可不想打击上进青年的积极,他说道:“累,就休息啰。”赵高功拍了两下自己的旁边,示意陈翦坐下来。
“师父!”陈翦的声音倏然拔高。
“不许问,不许说,好好休息。”赵高功说完话,又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于是带着问号的陈翦憋着气坐到了师父身旁。
这俩师徒真有意思,阿洛掩着嘴觉得煞是好笑。只是我们这一队为什么不去呢?阿洛不解,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很着急去当炮灰吗?要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狐狸妖怪见阿洛靠近,趋势揽着他的腰,暧昩地说:“我们到树上去睡觉。”
这说得有多那个啊,以至于陈翦的目光就探了过来。阿洛敏捷地一个健步跳开。
小东西敢反抗!胡虞臣一把将他的小美人拽了回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乖乖的,老子现在嘴巴想亲男人得紧,不听话就试试。”
上树就上树喏,总不能让别人误会我跟你一样无耻。阿洛象一只狗熊一样开始了爬树表演,然而就在他艰难地爬了三分之一的时候身子突然一轻,原来是狐狸妖怪老鹰抓小鸡般地将他拉到了树桠上。
狐狸妖怪的动作很温柔,所以阿洛就难得没有在肚子里诽谤他。跑了一下午是真累,阿洛闭上眼睛趴在树上瞌睡了。
一个时辰后,他被树下的喧闹吵醒:咦,树下怎么了?
学道宗的向道长这会亏大了,头上的玄巾歪斜,身上的青袍撕裂,气派鹤氅变成了一只黄鹤飞跑了,脚上的一双云霞朱履还好是全的,只是由公子哥沦落成泥小子,他有若丧家之犬,遍身狼狈。面对着躺在树下的赵高功,他嘿嘿地冷笑道:“贵队回来得好早?”
赵高功丝毫没有当场被抓后诚惶诚恐的表情,他打着哈欠从地上爬起来道:“是啊,我们去的坎门结果运气好根本没有火,所以就回来得早。”
我师父真是信口雌黄的高手啊,诚实的陈翦举着火把臊得满脸通红。
学道宗这次可是亏大了,自己衣冠不整差一点就受伤,亲传弟子明月、清风身殒,其他弟子多少都受了点伤……
对方明显是根本没挪过窝,向道长气得将破袖子一抖,恨恨地嘲讽道:“贵队真是人品好,天灾人祸一见贵队就自己撤退跑路了。”
他刚说完,人品好没天灾人祸的就回来了。
“向道长。”梁道长一声高呼带着自己的弟子举着火把远远地招呼道。
向道长悻悻地瞥了一眼赵高功,转头迎向梁道长:“梁道长此行可有收获?”
梁道长走到近前,但见他衣端帽正、鞋屣洁净。他将火把交给身后弟子,然后揖手:“我们去的坤门,说来惭愧,绕着山路黑灯瞎火地走了一圈,什么也没遇到又绕回这里。”
他这么一说,树上的阿洛险些笑出了声。
梁道长借着火把上的光上下打量了向道长等一番后道:“向道长此趟,可是遭遇埋伏,无量天尊,辛苦道长了。”立时,便有玄宗门下弟子掩口而笑。
向道长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衫,他的眼睛冷冷地扫过赵高功,颇为愤恨。
“哎哟,可烧死仙子了。”江仙子人未到,声先落。
你以为你在唱京戏叫得装模作样,阿洛又被闪了一下。
众人一阵眼花,江仙子领着问水阁诸弟子鸡飞狗跳地退了过来。江仙子此时堪比向道长来,可谓有过之无不及。满头的秀发被烧去一大半,一张芙蓉面被熏得漆黑,只余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若不是身上的衣衫尚还齐整,众人哪里还认得这是修仙派第二美人江仙子。
玄宗派诸人中有人忍不住当场笑出了声。梁道长向来厚道,对着那人喝道:“修仙门派,同气连枝、情如手足,怎可出声讥笑。”
说完梁道长又转身,对江仙子作揖道:“玄宗门派失查,弟子有良莠不齐者,望江仙子恕罪则个。”
此刻江仙子已将一张脸收拾出来,头发也用布包好。她板着一张俏脸冷讽道:“玄宗不过是运气好,没受折损。我们问水阁善用水术,故择选了离门,离门水也,那知离门变坎门,坎门为火,此趟可谓九死一生。”江仙子睥睨玄门,半点也没将长辈梁道长放在眼里。
玄门中人有那年幼不服气者,立时跳出来道:“为甚江仙子每次见面都让我们叫她姐姐,明明她的年纪比我祖母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