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玄门诸人一派哄笑。
气得江仙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抬手就要发威。被一旁破衣烂衫的向道长止住道:“江仙子息怒,大局为重。”
向道长话音刚落,就听有人从远处咆哮道:“什么大局,这姓梁的牛鼻子分明同妖族沆瀣一气。我们清音流去了艮门,艮门为山,我们已经登上了山顶,那知须臾间那山便消失了,我们落入了一片沼泽中,四处毒虫横生,害得派中诸人险些不能回来。”
眨眼间,清音流的诸人个个变成泥鳅出现在众人面前。
梁道长大惊道:“我的掐算绝不会错,若是如此,必是艮门变为震门,震门为泽,你等才有此等遭遇。此阵益是大有玄机,可由先天八卦变为后天八卦。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相依相克、互生相换。方才我依先天八卦推算出东为艮门,故让你们备舟而往,哪知阵法某处突变为后天八卦,震在东,那可不是泽地吗?”
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将责任推给敌人!于是聂道长暴跳如雷地冲到梁道长面前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臭牛鼻子,今日这帐我清音流记下了。”
好象他不是牛鼻子!玄宗众弟子愤愤不平。
“明明是清音流蠢笨,却把责任往我们玄宗身上推,真是无耻啊!”玄宗一向在北地独尊,门下弟子几曾将南边的清音流放在眼里。
聂道长气得发指眦裂,揎拳捋袖要冲进玄宗里教训说话的小子。
迅雷间梁道长将手上木鱼子倏然敲响道:木鱼清磐,振醒尘寰。
本来张牙舞爪的聂道长突然被定在了当场。一只脚朝前跃起,一只脚后蹬于地,左手后摆,右手朝前手上举着一只云锣,脸上咬牙切齿,表情煞是动人。
亲,保持姿势不动就很有希望入选人体模特哦。阿洛在树上笑抽了。
众人只当梁道长脾气甚好,必是个无甚本事之人,哪知今日一招之内便拿下了清音流门派的聂道长,一时轻视之心顿收。
那玄宗的弟子跑到聂道长面前扯住其胡须,嬉戏道:“这把胡子不错,让我剪去正好可以做一把刷马桶的刷子。”
以后不能说胡子没得用处,人家至少可以当马桶刷,阿洛笑疯了。
聂道长唯有一双眼睛能动,对着那人怒目相视,无奈对方毫不在意,反而笑得益是欢畅。
“成棋,不可无礼!”梁道长喝退了弟子又对聂道长揖手道:“轩祁实属无奈方才禁住道长,望道长海涵,不逊玄宗弟子自有老道带回太乙山交由掌教处置。”
聂道长一双眼睛微转,示意梁道长解了他的禁锢,然梁道长恼他数次出言无状,佯作不知。最后还是破衣烂衫的向道长出面,劝解。梁道长方才上前解了禁制,只是又受了向道长狠狠地一记眼风。
不足一柱香的功夫,混元派、南无派、金辉派等宗派也带弟子仓促退回。
此时,趴在树上的一直懒懒散散的胡虞臣突然间轻微地动了一下。
阿洛明显感觉到他挨着自己的一部份肌肉变得紧张起来,于是小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胡虞臣嘴巴几乎贴到阿洛的耳朵边上,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道:“别惊慌,我这是要去找凤璎宝珠。”
“什么时候?”
“马上。”
树下是密密麻麻打着火把的人群,这时候出发是不是太招摇了?阿洛低声询问:“我们怎么走?”
“我一个人去。”
“不行,我要去。”
胡虞臣朝树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留意他们俩个树上的渣渣后,就在阿洛的耳边偷偷地亲了一下。
“乖,听话。阵法的各处马上就会很危险了,我在树上设了个小结界,只要你不下树,就没有风险。”
亲个鬼啊!我又不是唐僧,你又不是孙悟空。我不需要你用如意金箍棒给我设一个结界!阿洛生气了正要大声吵吵,那知身边突然一轻,狐狸妖怪悄无声息地窜到了另一棵相邻的树上。
他应该是只猴妖,望着狐狸妖怪轻捷跳跃最后完全消失于黑暗中的身影,阿洛如是想。
第二十六章:绿腰的本事
旦旦笙歌,夜夜欢娱填不满绿腰内心如厮的苍凉,然而今夜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绿腰双手紧按在窗前,心潮起伏。
赵亥走进来,垂首道:“阁主,阵法中有七处都有修仙者前往,唯有坎门一处没有。”
突然他停顿住似在思索一般,片刻后又道:“在攻击的人里面,没有发现胡小公子的身影。”
“我已查知一切,若我没猜错他定是伪装成凡人藏于修仙门众人中。”绿腰转身走到赵亥面前十分平静地说:“我要去会会修仙门诸人。”
“阵法现在足以扼制这些肖小之流,阁主何必冒险!”赵亥一只手就这么伸出了一半,恨不得拉住他的衣服。
然而绿腰却拍了一下赵亥的肩头,人就象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树下的修仙门诸人经过一番修整之后,又开始了聚议。失利的主要责任都推到了梁道长身上,于是向道长又变得神气十足。他嘴角挂着冷笑,傲然地睥睨身旁的梁道长,颇有几分瞧不上:“从现在起,诸位必须听我号令行事!”
凭什么啊?他的眼神激怒了玄宗诸人,于是诸人集体吐糟:穿件破袍子,你就成神啰?
正在诸人准备观看向道长表演之际。
突然阵法中一道白光闪过,倾刻间阵法内亮如白昼,一身紫色战袍的绿腰就此出现在众人面前,眼前之人,战衣艳丽、妖娆天成。
这男人怎么长的?问水阁江雨涵下意识地挨了挨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笑道:“早听闻琅阛阁少阁主成年之后长得美艳无双、堪胜女子,数年未见果真如此。”
绿腰不说话眼波微转间,瞄过众人。
众人心头一紧,顿觉得他眼中有我了。
绿腰待笑不笑地沉默少许,然后灿然一笑就如同花儿在春风中绽放,他说道:“便是如此,姐姐还要同小三郎作对?”
江雨涵听了,越发娇笑道:“非是姐姐的不是,姐姐也是听人令下,身不由已。”
于是聂道长又愤然了:“江仙子,怎可与敌嬉笑!”
破阵为重,寻凤璎宝珠要紧,江雨涵收了笑容不再多言。
此时向道长正了正衣冠,捋了捋破袖子,举步而出,对着绿腰严肃地说道:“素闻琅阛阁的阵法灵妙无比,贫道今日算是见识了。此阵若是被我等破掉甚是可惜,不若阁主将凤璎宝珠拿出,也免去琅阛阁一番兵戈之祸。”
绿腰半垂着头孤独地面对众人,似乎对向道长的话听进去了,然而一阵风忽然吹来,吹得绿腰裙袍上下翻飞,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腿来。
如果风再大一些,会不会露出其它部份?
即便是女子也想,何况是遑论男子。
真是妖物啊!向道长有些后悔方才的越众而出,他运用起全身的灵力,拼命给自己降火。
红颜祸水不独女子,原来男子也可以这样勾魂摄魄、引人垂怜,他真象之前的那丛玉蝉花,一向古板方正的陈翦头一遭面对,不禁面红耳赤。
色不迷人、人自迷,终是少年,赵高功扫向众人,大多都在苦苦抵抗这股妖惑之力……
不堪呀!一只木笛从袖中滑出横在嘴边,一首云中曲袅袅而起。
笛声轻灵飘逸、空灵淡雅,飘飘散散地在众人间弥散,如梦如幻、如露如电,夜风微漾、月光如水,才是当下的情景。
燥动的妄念若落花流水退却。
绿腰将妖惑气息一收,他抬头对着众人笑靥若花“听闻昔年长生门曲高功一曲云中曲能令天地变色、人鬼泣哭,只可惜千刹海一战身殒道消,如今又闻此曲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赵高功听了也不着恼,他收起笛子走到人前抬手道:“云中曲乃我师兄所作,赵某仅是只知一二,让阁主笑话了。”
绿腰一脸傲然看了赵高功一眼,又将目光扫向他身后的人群:“这群人里也只有高功有些自知之明,不象有些人只让我交出凤璎宝珠,却是一分本事也无!”
向道长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破袖子舞了舞就要抽出兵器。
这时修仙门诸人中方才着道者纷纷出言吼道:“妖类,天生的下等种子!”
“非我族类必自异!”
“妖类,吃尔等一棒!”
……
绿腰唇角挂上若有所思地讥笑,静静地看向诸人。
好好先生梁道长决定亲自担起劝降大使的工作,他从人群中走出来两手平平地张开止住身后众人的纷纷言语,随后他对绿腰说道:“琅阛阁屹立几百年不倒,果然有些本事,只是阁主未免太小视天下修仙门派了。岂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昔年白眉虎妖作乱人间,被天界济元仙君劝服收归其下,自此白眉虎妖成为上界神兽。阁主本尊乃为蜘蛛,何不效法白眉归顺于修仙门内,也好修成正果,成就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惹得绿腰不禁仰天大笑:“归顺谁?归顺玄宗吗?四十年前,摩云崖上仙乐渺渺、花吐妙香,玄宗明空道长飞升在即,却突然纵身跳下悬崖,从此不知行踪。如此梁道长还来同某家谈早登仙界之事?”
“某家在此,何等的逍遥自在。什么神兽、瑞兽!某家宁死也不屑于去做别人家的看门狗!”
明空师叔是个极好之人,然昔年之事天界震怒,差一点毁了玄宗几百年的基业。绿腰一席话,说得梁道长神情黯淡地退回众人中。
向道长一把拉住了经过自己身旁神色恍惚的梁道长,随后他冠冕堂皇地棒喝道:“此等妖怪妖言惑众,今日修仙门在此,不仅是为了寻找凤璎宝珠,益是为了铲除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琅阛阁。梁道长莫信他信口雌黄!”
猛然间梁道长惊出一身冷汗,大战当前那由自己糊思乱想动摇心智。
“诸位想要铲除琅阛阁,也要看我手上的夜叉答不答应?”绿腰冷哼了一声,蓦的从怀中抽出修罗夜叉。夜叉遍体流光闪烁,红妍妍的光茫夺人心魂。
“安知九天关,龙豹战夜叉。这是昔年妖王战胜天的兵器,好兵器、可惜戾气太重。”
梁道长赞叹之余运起灵力一声低喝:“五雷号令,何在?”
白光曜目间,五枚东、西、南、北、中五方雷王令,立时悬于梁道长手掌之上。
赵高功手握竹笛,一言不发,向道长从怀中取出翻天穿心锁,江仙子双手执混水天绫、聂道长是一对借雨令,修仙门等诸人各自取出法器。
仗还没打,煊赫壮观的气势是摆出来了。
“我不用妖惑之力也能战胜尔等多矣!”绿腰狂傲地一笑,修罗夜叉飞入空中划出一道红波。红波暴裂化成股股戾气,狂风骤雨地朝修仙门等诸人席卷而去。
千钧一发,向道长急呼道:“大家一齐上,还怕他一个妖怪不成!”
向道长手执翻天穿心锁,锁口大张状如饕餮,吞云吐雾间朝夜叉扑了过去。江雨涵见状也不甘示弱,身若飞天手舞混水天绫朝修罗夜叉击打过去。
聂道长高喝一声:“且待我来助你。”一对借雨令上下翻飞从侧面冲向半空中的夜叉。
其他诸人也纷纷各执兵器,攻向夜叉。打架的场面煞是热闹。
这是打群架!赵高功嘴边的竹笛刚发出一声音波就收住了,梁道长也是这般,两人相视不由得尴尬一笑。
诸般灵力袭来,高悬于众人头顶的夜叉发一声长啸,其身之上突然红芒闪动。一道道红波涌动而去,翻江倒海红光幻化为一头白虎。虎啸山林,一时之间狂风大作。
天地间顿时飞沙走石,修仙门等诸人站立不住,东倒西歪,顿时有些溃不成军。
江仙子本若飞天一般,翩翩之姿甚为优美,哪知混水天绫被狂风一吹顿时倒戈相向,其身被自己的兵器缠住,重重地从空中摔落下来,正好摔在玄宗诸人之中。
玄宗诸人一是恼她无礼,二是自顾不暇,于是江仙子顿时很悲摧地摔成了狗啃泥。
聂道长此次甚为机警,在狂风突起的倾刻,高高跃起将一对宝贝兵器借雨令纳入怀中。此时身子若蛇一般死死地缠在一根树枝上,哪里还管得了被风刮走的门内弟子。
向道长双手紧抱一株大树,就差跟大树跳贴面舞了。他用跑了调的声音嘶力竭地对梁道长喊道:“道长还不出神雷神咒否?”
然就在此时,绿腰发现了他要找的人,那个叫阿洛的少年。
狂风滚滚中,阿洛和他所趴的树枝显得特别的突兀,因为他和那棵树就象背景墙一样纹丝不动。
“胡虞臣呢?”
“他把他的人留到结界里?”
绿腰笑了,这难不到他,他的手一挥,夜叉落回了绿腰手中,他手执夜叉就朝阿洛冲去。
梁道长正在闭着眼睛口中起咒道:“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妖。”
手上的五雷令正待飞至空中,然一睁眼:狂风在哪?夜叉在哪?妖怪在哪?
电光火石间,阿洛把趴的大树被拦腰砍断。“啊!救命啊!”阿洛在惊骇中,抱着树枝投向了地面。
绿腰微微一笑,就要上前捡取胜利果实。只是他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树下的两人赵高功和陈翦被他当成了不会动的模型。
陈翦险些被树枝砸中,多亏赵高功手快一把将他拉了个趔趄。于是阿洛抱着树枝同陈翦擦身而过,摔了个实打实。
就在绿腰伸手抓人时,赵高功的木笛敲向了他的手背。绿腰一闪夜叉出手就朝木笛叉去。呯啵一声巨响,令他想不到的是夜叉居然没有将一根木头做的笛子震碎。
梁道长这时终于重新找到了目标,他再次念咒,指挥五雷令奔向绿腰。
两股强大的灵力同时袭来,一个是赵高功,一个是梁道长,遇到对手了。于是绿腰嫉恨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阿洛,然后他的身影倏然消失。
随着他的消失,阵法内又漆黑一片。
第二十七章:落入陷井
“哎哟,我的腰!”阿洛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痛得有多厉害,叫得就有多凶。
这家伙是男人?陈翦举着火把默默地审视着地上的阿洛几十息后,终于决定伸出手:“要我拉你起来吗?”
狐狸妖怪真是少了一根筋,他怎么不想到别人会砍树呢?孙猴子要是这样保护唐僧,唐僧早就消化成妖怪身上的肥肉了。阿洛颇为方才的事愤愤不平。
他一只手支着地面,另一只手朝上握住了陈翦伸过来的手。
借着火把的光,陈翦终于目光专心地看清了不是男人的那个家伙。对方的清秀堪比女子,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嘴唇。
那是一种与方才的妖怪不同的美丽,不自觉间陈翦将两个人做了比较。
对方没有使力,阿洛满头问号地拽着对方的手:什么意思?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霎间,陈翦有些臊了。他偏过头去,用力地拉起了阿洛。
先是目光烱烱如狼,后是偏着头成了一只小绵羊,这落差也太大了。阿洛以为自己脸花了,卖力地用袖子擦拭自己的脸。他不擦还好,因为袖子是脏的,于是他正式成为了一只花猫。
第二次聚会结束,赵高功很快地走到松树下,找到本队的队员。对于消失不见的胡虞臣,赵高功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陈翦将火把举到近前,赵高功非常快地检视了两个队员。事情很急,他说得很简捷:“现在就出发去坎门的方位,我走前面……”
他停顿住,瞥了左边的阿洛一眼,又瞄向近旁的陈翦随后道:“小花脸走中间,阿翦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