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当朝公主只有这么一位,如果还有多几个,打从明天起我就天天蹲在宫墙底下等着偶遇公主!”
尚是春寒时节,茶馆里却是十分热闹,某人唾沫飞溅地说至兴起处,惹得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就你那小眼睛塌鼻子的模样,还想去跟公主偶遇?包管连宫里出来买菜的老嬷嬷都看不上你!”“还有这鸭公嗓子,刚开口就把公主吓跑了吧?”“什么呀,公主何等了得,怎么可能被这小子吓跑,肯定是把他当成敌国女干细,一枪给他戳个透心凉!”“哈哈哈哈……”
“呵,说起来你当初还真是轻信啊,我一喊你你就应了,而且马上就跟我聊了起来,从没想过我有可能是敌国女干细吧?啧啧,你的警惕心比那边那个吃着饽饽喝着茶的老大爷还不如呢!”刚好路过茶馆、听到了这几句八卦,齐靖安便饶有兴致地凑进夏侯宣的耳边打趣道。
——那些正在大聊特聊的八卦群众们肯定想象不到,他们所说的话竟然全被正主们听进了耳内:夏侯宣和齐靖安肩并肩地走在大街上闲逛,一路过来真是听了太多太多议论他们的话了,什么内容的都有,五花八门、既有趣又好笑。
“呿,当天我们分别以后我就派人去查你了,你以为我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么?”夏侯宣哼笑了一声,“再者说来,虽然你是个大眼睛高鼻梁的俊俏哥儿,可如若你当初不是一开口就唤我三殿下,还说了几句故弄玄虚的‘谋士自荐专用语’,我根本懒得理睬你!”
齐靖安翻了个白眼,“按你当时那种龙困浅滩的境况,分明是捡到一个虾兵就算赚了、要是能捞到一个蟹将就更是赚大了!所以即使我就是在故弄玄虚,你也会忍不住多听几句的……”
“是啊,那时候的我就是抱着随手捡个虾兵蟹将的念头,才会回应你的搭讪……谁曾想竟能捞着一个龟丞相呢?”夏侯宣笑吟吟道。
齐靖安挑了挑嘴角,“龟丞相?分明是乘龙快婿吧!”
“嘿,即使我愿意承认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乘龙快婿又怎样?天底下的人可都觉得你是个走了大运的穷秀才呢。”夏侯宣摊了摊手。
齐靖安顿时无话可说,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听到过关于他和夏侯宣相遇相识相爱的各种版本的故事多达几十上百个了,然而那些说书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要先把他又穷又挫的身份“狠狠”地烘托一番,然后再来个激动人心的大转折,说他是因为祖坟上冒了青烟才能得到长公主殿下的青睐……有没有搞错,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土豪的孙子好吧?!
“话说那一日,驸马爷刚从穷山僻壤来到繁华的京城,盘缠都在路上花光了,别说是住客栈了,就连饭都吃不起,那叫一个可怜!偏偏天公也不作美,竟还下起了瓢泼大雨,把他从里到外淋了个透透的!好在我们云客来的掌柜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他身具福禄之相,只是暂时还缺少了一分机缘,于是便把他请到了店里避雨,还白请他吃饭……嘿!我们掌柜的厉害吧?这可真不是吹牛!还有啊,当初驸马爷在这儿吃的就是我们云客来的招牌名菜‘花好月圆’和‘凤栖梧枝’,他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赞不绝口啊!而且从此以后哇,他就开始转运了,穷秀才变作了梧桐木,惹得天上的凤凰都飞了下来,与他花好月圆了!所以说这好兆头是多么的重要啊,哎,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快进来,来尝尝我们云客来的招牌菜,每一道都是有讲究的,吃了之后保管走大运!不信你们去问问驸马爷!”
“噗!”走着走着又听到了这么一段,这下子齐靖安是真的服气了,“这云客来的掌柜……高,实在是高!”
夏侯宣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承让承让,这云客来正是我的产业。”
“……”齐靖安默默地伸出手,借着衣袍的遮掩狠狠地拧了夏侯宣一下:哼哼,现在你这么得瑟,待到成亲那天,看我怎么得瑟!
——二月二,既是小花朝,又是龙抬头,也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更是齐靖安期盼已久的、想怎么得瑟就能怎么得瑟的好日子!
这一天终于到了。
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从驸马府出发,齐靖安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中前往皇宫迎亲,神采飞扬、欢喜得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驸马府是皇帝特别赐给女儿女婿用于成亲之用的,将来也可作为他们回京城探亲时居住的地方,占地虽然算不上很大,但内里的布置却很温馨,每一间房、甚至于每一处细节都是齐靖安亲自督造的——这几个月来,齐靖安可不像夏侯宣那么悠闲,即使清楚地知道他们婚后并不会在这驸马府里住多久,他也决定要好好布置这里、全心全意地筹备他与心上人的婚礼。
此时此刻,整个京城都仿佛沸腾了一般,千千万万的八卦群众跟随着驸马爷的迎亲队伍来到宫门口,而后又簇拥着公主殿下乘坐的花轿回返驸马府,看着那一抬又一抬的嫁妆流口水,哄闹着去捡送亲的宫人们沿路洒下的铜钱……
傍晚时分,在拜过天地之后,公主殿下就被喜娘扶到新房里去了,而驸马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数百名达官贵胄登门庆贺,这其中想要把他灌醉的……真是不知凡几呵。
不过,齐靖安出身陇西,原本酒量就大,现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超长发挥、战斗力高得令人咋舌!
走了一圈又一圈、喝了一杯又一杯,多少人纷纷眼冒金星地倒到了桌子底下去,可喝得最多的齐靖安却似更加清醒了一般……
“哎,三哥?刚刚你躲哪儿去了,来来来,咱们一碗闷了!”齐靖安从被人灌酒到反灌别人,愈战愈勇、几乎堪称所向披靡——这时他猛然看见了夏侯卓,便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人抓住,紧接着就把一个海碗塞进了对方的怀里。
夏侯卓迟疑了片刻,反拽着齐靖安往人少的角落走,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几句悄悄话的地方,他开口就问:“既然你都已经如愿以偿地娶到我妹妹了,总该让彦平表兄回京了吧?”
齐靖安微微一怔,片刻后回神道:“三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表哥他是自己想要留在边关建功立业的,又哪里是我让不让他回来的问题?”
话说纪彦平的麻烦已经算是彻底解决了,之前齐靖安找了个不错的时机,跟皇帝来了一场一对一的“翁婿谈话”:当时,他一边表忠心一边表示可以理解皇帝对纪家跟徐家结亲的忧虑,还义正辞严地谴责了朝堂上的这种拉帮结党的行为;但紧接着他就委婉地对皇帝提出了他对那道密旨的看法——他认为纪彦平是无辜的,虽然那家伙仍带着几分令他厌恶的纨绔之气,但毕竟还是个有爱国之心的年轻人、更立有战功,齐靖安作为一个正直的好青年,认为皇帝应该赏功罚过、行堂堂正正的帝王之道,而不该听信某些小人的谗言,行阴诡之道,那根本就是在自降身份……
因为齐靖安所选的时机正是皇帝心情挺好的时候,而且齐靖安也很有说话的技巧,所以皇帝还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甚至“诚恳”地表示他早先确实是有欠考虑了,而齐靖安敢于如此这般直言进谏,也得到了皇帝的肯定。
就这样,齐靖安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令皇帝淡化了想要纪彦平小命的心思,更让皇帝认为这件事是独属于他们翁婿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反而更加增进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而事实上,齐靖安不仅把整个过程一丝不差地告知了夏侯宣,夏侯宣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瑞妃:瑞妃对此表示极大的震惊,当即拍板决定让纪彦平继续待在边关、别急着回来,怎么也要等她跟纪家联起手来把那几个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小人”捉出来斗垮再说……
可这些事,夏侯卓显然都不知道,他颇为不满地瞪了齐靖安一眼,然后就郁郁不乐地离开了热闹的婚礼正厅。
齐靖安呆了呆,顿觉自己好无辜啊,明明他才是保住纪彦平小命的最大功臣,反而被哥哥大人当成了坏人……哎。
不过转念一想,齐靖安又觉得夏侯卓真是挺可怜的:整个儿都被蒙在鼓里,瑞妃什么事都不跟他说,就连纪彦平也没有写信过来解释解释,这是都不把他当回事啊……
当然了,齐靖安也同样不怎么把夏侯卓当回事,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夏侯宣——即使是在对夏侯卓产生了些微同情的时候,齐靖安更多的还是在想夏侯宣——他的心上人多不容易啊,从小到大的境况可比夏侯卓艰难得多了,如今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展翼冲天,那是多么的了得?不愧是他的心上人!
齐靖安一直都为夏侯宣感到骄傲自豪,可同时他也对自家心上人存着疼惜之情:年纪轻轻、心就“沧桑”了,早先他们虽是在互开玩笑,但那些话对齐靖安也是很有触动的……好在自今日往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对心上人好了,这样一想,他的心头就充满了斗志,提着酒坛子就重返了“战场”……
夜色渐深,空掉的酒坛子越堆越多,最后几乎成为了一座小山。
在斗志昂扬地喝趴了所有想把新郎灌醉的宾客们之后,齐靖安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大厅,穿过铺着红绸的回廊往婚房走去,心跳越来越快……当他大步跨过门槛,抬眼看见蒙着红盖头、静静坐在床边等他的那个人时,仿佛有“轰”的一声响在耳边,齐靖安顿时满脸通红,脚步都飘了起来,就如喝醉了一般。
仿佛恍恍惚惚地走了很久,又仿佛只一步就从门口跨到了床边,齐靖安站在他的新娘子跟前,忽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幸而还有称职的喜娘侍立在侧,她及时递了一把象征着称心如意的秤杆过来,让晕晕乎乎的新郎回过了神——齐靖安伸手接过秤杆,屏气凝神地挑开了喜帕……
在看到夏侯宣的那一瞬,齐靖安就醉了,心醉神迷……
“哇!”喜娘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显然是被公主殿下逆天的美貌给震到了——察觉到自己竟然发出了声音,她吓了一大跳,赶忙捂住嘴,却发现新郎和新娘只顾着深情注视彼此,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喜娘既庆幸又有些莫名失落地抚了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驸马爷,该喝交杯酒啦。”直至喜娘把两只小酒杯分别塞进夏侯宣和齐靖安的手里,他俩才略略分了一点儿注意力给喜娘,随即又相视一笑,臂膀相交、各自饮下杯中的酒……这真的是酒吗?分明比蜜还甜。
眼看着新郎新娘又开始眉目传情了,喜娘心知自己的存在十分多余,于是便赶紧加快了动作:她走上前来跪在喜榻边,麻利地把夏侯宣和齐靖安的衣角交缠几下、打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随即又各捻起两人的一小撮头发打了一个结,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紧接着她挥舞着簸箕往喜床上撒了一大堆红枣、桂圆、莲子、花生,嘴里快速地说了一通“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喜娘用长长的筷子夹起一枚饺子,先让齐靖安咬了一半,又送到夏侯宣的嘴边喂他吃,然后笑眯眯地问:“生不生?”
“……”
夏侯宣倍感无语,尤其在看到齐靖安憋笑的表情时,他心里真不知作何感想……但他最终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应道:“生!”
喜娘大功告成,当即脚下生风地退出了婚房,把良辰美景留给了这对新人。
婚房里一时变得极静,齐靖安听着自己那仿若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轻咳了一声,颇有些局促地说:“殿下,我们……”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洗洗睡?
夏侯宣的眼中透出几丝奇异的神采,他微微一笑,道:“我俩都已拜堂成亲了,你还叫我殿下?”
齐靖安眨了眨眼,正要张嘴喊一声“阿宣”,可话一出口,却又生生地变成了一声既带着几分揶揄之意、又满含蜜意柔情的“媗妹”……
夏侯宣眸光一暗,陡然欺身上前把齐靖安扑倒在床,然后“唰啦”一声扯开了对方的衣襟,暧昧又邪肆地笑道:“靖安啊靖安,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能让你彻底忘掉‘媗妹’这个称呼呢?”
第五十八章:新婚
忽然间天旋地转,下一刻就已受制于人,齐靖安低头瞅了瞅自己这露出肚皮好似待宰小绵羊的模样,再抬头看看瞬间化身为狼的心上人……
齐靖安心下一颤,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声“媗妹”喊得非常不合时宜,便讷讷道:“呃,我、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见夏侯宣的笑容还是显得颇为“危险”,动作和姿势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表面上讪讪然、实际上惴惴然地说:“殿下、阿宣,你……你先从我身上起来一下好不好?我、我有话想对你说,我们好好聊聊……”
夏侯宣伸出一只手指勾起齐靖安的下巴,低低笑道:“良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有什么话等明早再说罢。”说着他就低头亲了下来。
“等、等等!”齐靖安伸手抵住夏侯宣的肩膀,惊道:“你想做什么?”
夏侯宣顿了顿,失笑道:“当然是入洞房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说到这里,见齐靖安顿时涨红了整张脸,他便毫不客气地俯身在那张可口的脸蛋上轻咬了一口,乐道:“我的亲亲靖安,现在我们已经是拜过堂成过亲的正经夫妻了,做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再正常不过了,用不着这么害羞。”
齐靖安惶惶无措道:“可我们都是男人,你、你……”他是真的从未想象过跟心上人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时的场景,正直又纯洁的他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入洞房嘛,也无非就是跟先前夏侯宣在养伤的时候搂着他共眠的情形差不多吧?齐靖安真心觉得搂搂抱抱一起睡就已经够亲密也够甜蜜了,能够跟心上人一辈子像那样在一起他就已经满足了,却原来还要更进一步么?
“男人也有男人的做法,其实我早就想试试了,只是看你似乎纯洁得很、完全没这个意向,外加身份约束,所以我才一直等到今天……”夏侯宣一边把手伸进齐靖安敞开的衣襟里,暧昧地摩挲着对方的腰侧,一边坦白到全无节操地说:“如今是万事俱备、名正言顺,即使你仍旧没这个意向,我也会尽全力‘说服’你的。”
——嘿,这是“说服”吗?这分明就是“挑逗”吧!
齐靖安呆呆地看着、感受着心上人的手在他身上越发放肆,这里捏捏、那里摸摸,还“唰”地一下扯烂了他的裤子,一把握住了他的命根子……
“松、松手,你不要乱摸啊……喂喂、更不能用捏的啊!”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让齐靖安既窘迫又紧张,但心上人那漂亮修长的手指好似带着一种奇妙的力量,带给他妙到难以言表的感受,于是他便不自觉地生出了满腔的期待之情,基本没有了反抗之心——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齐靖安羞得不能自已,脸红红地低声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