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闯一直喝得很心不在焉,他们聊天他也不怎么插嘴,其他桌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一箱酒,12瓶,每人三瓶,喝着喝着就喝光了。
“老板,再来一箱!”汤闯喊。
“哎老四等等,你到底想干嘛啊?有事直说,哥几个明天还上班呢。”
“是啊,把我们叫过来,喝半天酒了,事还没说。”
汤闯坚持再要了一箱啤酒,恭恭敬敬给每个兄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口喝干了。
“你们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兄弟,所以有些事不想瞒着你们。我说完后,有还愿意跟我做兄弟的,就把面前的酒喝了,不愿意的,我不怪你们,直接走吧。”
汤闯严肃的话让另外几个不太适应,老二笑道:“什么事啊,说吧,就算你告诉我你杀人了我也不嫌弃你。”
汤闯:“我要结婚了。”
“……”
“真的吗?好事啊!还绝交个屁啊!草!真看不出来,手脚够快!”
“哈哈哈,弟妹正点吗?”
“我知道了!那个单柳吧!来找过你好几次呢!”
大伙儿七嘴八舌讨论汤闯的“老婆”,汤闯无奈地等他们闹腾完都等着他继续说时,才加了一句:“和男的。”
“你……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啊,没听懂,再说一遍。”
老大以为自己听岔了,于是汤闯又补充了一遍:“我要结婚了,不过,是和一个男人。”
“你……我操。”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难以消化了。
老大瞪大了眼,老二杵在桌子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老三看着汤闯。
汤闯:“我是基佬,嫌恶心可以走,就当没有认识过我。”
没有人动。
汤闯继续说:“要是觉得基佬没有艾滋病,还愿意跟我做兄弟,就把面前的酒喝了,来参加我的婚礼。”
老三先把酒喝了,劝道:“老四,你瞒得我们好苦啊,你……你对女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这个是可以治的……”
汤闯:“三哥,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是不会去治的,你如果受不了可以走。”
老二一拍桌子:“你是怎么说话的?老三是为了你好!你瞎嚷嚷什么?”
汤闯瞥了老二一眼,平静解释道:“我就是告诉他,不要把同性恋当病。我没有病。”
老二怒道:“你还说没有病?!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这些话汤闯已经听关真老爸骂过无数次了,但是从自己兄弟嘴里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老二接着说:“那个男人是谁?他妈的狗杂种,敢害老子兄弟,老子废了他去!”
汤闯:“他不是狗杂种,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老二的神经,顿时一脸被恶心了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着汤闯,说:“男朋友?你是个男的!怎么能找男朋友?老四!你醒醒好吗?”
汤闯疲惫地扫一眼对面的兄弟们,什么都不解释了,站起来打算去结账走人。
老大连忙拦住他,劝道:“你二哥冲动,你别放心上,他是为你好。”
“你告诉我们,你是认真的吗?你……你男朋友,也是认真的?”
汤闯:“我是认真的,我们的婚礼在下周,还当我是兄弟就来,不要礼金。”
老大吞吞吐吐问:“老四,我问问你,你男朋友,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的那个关真?”
汤闯:“是的,就是他。”
老二眼睛都红了,老三目瞪口呆。
老二:“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一无赖!草!”
老大:“老四,你真的是那个……同志,哥几个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也该找个好点的人是不?那个关真,咱们读书的时候就认识,混账一个,他当年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而且他家里的背景你也隐约知道一点吧?他家里人能放过你吗?闯子!冷静点儿!”
汤闯:“我很冷静。”我连江都敢跳,有什么好怕的?汤闯笑着想。
老大:“你!”
就在这时,汤闯的手机响了,电话一接通,关真的吼声就传了出来。
“汤闯!你在跟什么人鬼混呢?心里还有我没有?几点了还不回家?妈的!老子不跟你结婚了!”
汤闯:“……”脸皮抽了抽,轻声哄道:“对不起,我有点儿事,马上回来可以吗?别生气……”
关真坐在沙发上,一脚踏在面前的茶几上,异常嚣张:“给你三分钟。”
汤闯挂掉电话,站了起来,倒了三杯酒,一一喝掉。
“希望你们祝福我,其他的没有多说的必要,我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关真正在家摔盘子玩,汤闯大一时候一张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去放大了,此时贴在墙上,关真就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旁边一叠盘子,一张一张冲着墙上的汤闯飞去。盘子嗖一声正好砸中“汤闯”的鼻子,盘子掉地上,没碎,原来是胶的……
汤闯:“……关真!”
关真哼了声,手里盘子飞完,又过去把盘子都捡了回来,继续飞。
汤闯:“你多大的人了,别这么幼稚行吗?”
关真:“好玩,下次教你,我还会丢飞镖。”他笑吟吟的。
汤闯:“……消停点儿!”吼完,换了鞋,晃进卧室又出来,问道:“吃了吗?”
关真:“吃了,酒店订好了,衣服挑了几身不错的,你什么时候能请假,咱们一起去试试。”
汤闯的脸不着痕迹红了下,酷酷嗯了声,去洗澡了。
出来后,听见关真继续打电话。
“大牙,你来参加婚礼带礼物吗?恩,手枪能搞到吗?我男朋友还没跟我结婚就大晚上的不回家啊……送我把手枪吧,他敢出轨就冲他下面来一枪。”
汤闯:“……”
第六章
交完请假条,汤闯松一口气,给关真打电话。
接通了,那边似乎很忙,一群人围着关真说话。
“喂?”
电话传来几声刮擦声,紧接着有人回应了。
“啊,你好,关真在忙,我是他朋友,帮他接一下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
汤闯语气淡淡的:“麻烦转告一声,汤闯请到假了。”
那边:“……你是汤闯?”
汤闯:“嗯。”
过了一会儿,关真的声音传过来。
“宝贝我正跟酒店经理谈事呢,你在哪?”
汤闯:“公司门口。”
关真那边迟疑了会儿:“等着,我来接你。”
挂上电话,关真把林商拉过来:“你们有什么事继续跟他说,我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跑下楼,林商:“喂!你……”
关真开着林商的车去接汤闯,夫夫两终于都有时间了,全心全意准备二人的……婚礼。
在等关真来的路上,汤闯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他今年24,关真也是,在大城市,这个年龄就结婚的不多,大多数人都还是孩子,有些甚至还没开始工作,可是他和关真就要……结婚了。
他倒是挺可靠稳重的,关真那小子呢?想想昨晚干的事,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
胡思乱想间,关真到了,汤闯问了他婚礼的一些细节,关真特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番。
“咱们的婚礼挺省事的,没异性恋结婚那么麻烦。”汤闯评价。
关真:“那是因为咱们没有迎亲,没有双方爸妈。”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下午,两人接林商回家吃了顿饭,林商进门时,简直不敢相信关真住在这儿。但是关真神色如常,甚至还帮汤闯洗了菜。
林商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越来越相信。
吃过饭,林商简单说了关真老爸最近的情况,就开车送他们去试礼服。
关真昨天跟汤闯说过了,所以汤闯没觉得特别惊讶。
售货员小姐抱来了七身衣服,汤闯皱眉,昨天不是说才几套么?
关真倒是神色如常,陪着汤闯一套套试,两人身高相仿,一个沉默冷峻,一个张扬帅气,站在一起穿什么都搭。不一会儿,七套都试过一遍。
售货员小姐笑着问哪套适合,关真皱眉不语。
汤闯侧头去问他:“你喜欢哪套?我无所谓。”
关真煞有其事:“都不太满意,服务员,上下一批吧。”
不一会儿,这七套换走,又换了七套过来。
汤闯:“……”
只好再试一次,一轮下来,汤闯眼睛都花了,连忙选了一套觉得还不错的。
关真:“嗯,把这套包好。”
汤闯松了一口气,关真继续道:“好了,换下一批吧。”
汤闯:“你要选几套?一套不够吗?”
关真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不够,起码要个四五套吧,不是说到时候得换衣服么?”
汤闯:“那两套该够了吧,能省事就省事不行么?”
关真立马像喝了火药:“什么都省,干脆不办了最省事!什么都不用做!”
汤闯有些无奈:“你又发什么火?我又没说不办了,但是五套真的太多了,咱们就选两套,好吗?”
关真脸色铁青,不为所动,汤闯只好朝他走过去,偷偷摸了摸他的手背。
女店员看着那个一脸冷酷的大帅哥发火,另一个帅哥哄他的样子,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张,然后小心开口:“汤先生,这些都是关先生特意挑的,而且交了订金。”
汤闯顿时色变,眼神跟刀片儿似的,问道:“交了多少衣服的订金?”
女店员:“全部呢。”说着捂着嘴咯咯咯笑了会儿,继续说:“挑中的会买下,没挑中的也交了租金。”
汤闯真心……无语了,扫了关真一眼,关真假装没看见他刀片似的眼神,眼睛嚣张地飘去一边。
汤闯指着另外一套衣服,迅速说:“之前那套,加上那套,就这两套包起来吧。其他的都不要,也不用试了,麻烦你了。”
女店员笑道:“不用客气,很乐意为你们服务,你们很有勇气。”
汤闯笑道:“谢谢。”
女店员被汤闯那淡淡一笑电到了,无不嫉妒在心里想:真是个帅男人啊,为什么偏偏是个gay啊啊啊啊啊!果然男男才是真爱么!
汤闯和关真提着衣服出门,汤闯停在路边,面向关真:“你还做了什么败家的事?快说,能退的都退了。”
关真快要被气死了,他现在就想做一件事,把汤闯拖走狠狠操一顿。
汤闯继续说:“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我是个穷人,每月就工资七千,既然要结婚你就要照顾我的情况。”
关真:“草……你他妈要气死我?你知道什么叫结婚吗?我的以后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你干嘛老介意钱的事?分那么清楚干嘛?”
汤闯淡淡道:“这不是结婚的问题,我不想占你便宜。”
关真:“……”
汤闯:“好了,我们回家吧。”
关真冷哼一声,甩开汤闯的手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
“还回什么家啊,回哪个家?那是你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我在那儿不成了占你便宜了么?”
关真高大帅气,即使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敢随地撒泼,汤闯真心无语了,周围注意他们两的人越来越多,他只能抱着袋子,先去哄关真。
汤闯:“宝贝。”
关真本来打算不管汤闯跟他说什么他都装作不认识他的,但是这两个字一出口,满腹伤人的话就噎住了。
关真:“哼。”
汤闯:“宝贝儿,回家吧,我爱你。”
关真:“哼……”
汤闯:“我愿意让你占便宜。”
关真呼吸有一秒钟,变重了,站起来,一脸小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表情,两人终于能回家了。
婚礼倒计时三天。
“啊啊啊卧槽尼玛!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呢!”关真抓狂大叫。
林商和汤闯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三人围着汤闯家的小桌子,发型凌乱,形容憔悴……
关真继续咆哮:“老子可是新郎官!有这么辛苦的新郎官么?啊?”
汤闯:“人家结婚是全家一起忙活,咱们就三个人,还都是没经验的,能不累吗?”
林商笑着看关真抓狂的样子,露出颊边一个淡淡的酒窝。
“这就不行了?榛子你也太弱了,你看人家汤闯都没事。”
汤闯:“我加班加习惯了。”
关真不屑扫他一眼:“就你们那破公司,要规模没规模,要资金没资金,老板还跟个吸血鬼似的,你说谁像你一样有日没日加班的?”
汤闯没说话。
关真:“你要是娶个女的,人家肯定不乐意嫁给你。”
汤闯没啥反应,扭头冲林商说:“哥们辛苦你了,这两天多亏了你帮忙。”
林商露齿一笑:“不用客气,谁让我有这种脑残发小?”
关真:“……”
婚礼倒计时两天。
关真:“请柬终于全部搞定了,呼!”
林商:“酒店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你们的婚礼很简单,很多步骤都不需要。”
汤闯在被窝里睡觉,关真和林商相视一眼,继续修修改改。
关真:“哥们,一直没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辛苦了。”
林商:“咱们俩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帮你谁帮你?”
关真:“唉,累残废了,这辈子一定不结第二次。”
林商:“……”
“对了,你请柬发太多了,很多人去跟关叔说了这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关真:“还用问么?后天的婚礼是一定不会顺利的。”
林商:“如果关叔坚持不同意,你会放弃么?”
关真:“不会。”
林商:“榛子,你还小,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
关真:“你会因为怕以后后悔而不作任何决定么?”
林商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轻描淡写转移话题:“对了,汤闯父母呢?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关真的表情有点儿古怪,挑了会儿眉,无奈地说:“阿闯说他没有爸妈。”
第七章
结婚倒计时一天。
关真很早就起来了,亲了亲汤闯沉睡的脸颊,并且出门买好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拿上钥匙出门。
打车到郊区,还走了段路,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房子面前。
那是一栋很简朴的别墅,但是占地面积很广,关真掏出钥匙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