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雪，你不明白，不明白……曲福，你给家仆每人发十两，让他们都散了吧。”
曲福吃惊，情况已经坏到了要遣散奴仆的地步！？
“夫人……”
“快去，不知何时也会祸及我们母子，此时都散了，以免累及无辜。”
“是……”
他六神无主了，“娘，现在该怎么办！？”
“唤雪，得想办法见见你爹啊，凤氏一族是皇上多年的肉中刺，连提都不能提，是禁忌，将军怎么这般糊涂。”
“娘，凤氏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氏摇头不语，思索着如何救丈夫的方法。
曲福不久便回，“夫人……”
于氏冷静地吩咐，“曲福，你去打点一下，去探视将军。”
“夫人……这……这……”
曲福支支吾吾，于氏有了最坏的打算，并无惊慌。
“皇上禁止任何人探视将军，是不是！？”
“……是……”
他灵光一闪，“娘，我会想办法去见爹，你别着急……”
“唤雪……你小心着点，只需去看看你爹，他没事便好。”
“嗯……那我去了。”
他出了将军府，直奔王府，后觉不对，此时凤凰也有难题，不能让凤凰与他的事牵扯不清。
就这么去，传出去，只怕会加深圣上对凤凰的猜疑。
王府门口逗留片刻，犹豫了片刻，匆匆去了永乐街的五里布庄。
五里布庄高端大气上档次，方圆百里无人不识，无人不来光顾，门面也不同于寻常。
门前一对狮子虎视眈眈，进布庄，热闹之余有伙计迎了上来。
“客官，您要什么随便看看。”
“我不买东西。”
唤雪拿出怀里玉佩，伙计一看就变了脸，谨慎的走了，又恭敬的回转。
“公子，您里边请。”
前是店面，里间是迎来送去的则个，伙计领他进去。
却在这儿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俊俏的脸庞，纵然黑了不少，也熟之念之，他一眼便能认出。
安静的氛围，前面热闹哄哄的气氛没有渲染到此，静得只听见五色珠帘的撞击声。
伙计进门先开口，“掌柜的，人带来了。”
里边那人二话不说，打发他出去。
伙计将他引进屋里，悄悄退出，连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亲切的笑脸凑了过来，“唤雪，好久不见。”
怎么是他。
“真的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你怎么就成了这儿的掌柜！？”
“说来话长，你爹的事我听说了，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必定逢凶化吉。”
一提这，他心焦虑，“是了，我来这儿是……”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唤雪，把玉佩拿出来我看看。”
再次把玉佩亮出来，从到这的一刻开始，就好像是只凭玉说话。
“唤雪，玉佩的主人早就料到你会来，已经都替你安排好了。”
“王爷么！？”
“并非王爷，此事棘手，要你等上三天罢。”
“三天！如此之久……”
那人无奈，君心难测，只一句话就……
“地牢……”
他听了心头又是一颤，心凉了何止半截。
冷哼一声，“地牢……到底是君。”
古往今来，入地牢者必是罪大恶极之人，其间刑罚就有一百零八式，式式都如剜心之痛，称之地狱也不为过。
想到这些，狠狠地皱眉不疏，心如被万马奔腾踏了个希巴烂。
伴君如伴虎，如今想来，当真如此。
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随即是安慰的拍肩，说了些让他多少有一点安心的话。
“朝廷对外只说是大牢，唤雪，你放心，将军没有受到任何刑罚，只是关押，并未落罪。”
“青梵，谢谢你，若真是如此，便好。”
事发突然，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嘉裕寺里扬言无论何时都对他施予援手，且此时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王爷。
腆着脸，他也要来，随后青梵让他回家等消息。
他信他，回将军府候着，片刻难熬，何况三日。
新叶悄落，傍暮街上人少叶子多，了了萧条。
到那商定之日，早早起身，抑或是一夜未眠。
不知为何，天，雾气正浓，白茫茫一片天地蔽人耳目，五步开外的定看不清。
摸着雾扶着墙去布庄外老树下等，冷冷的风吹得他清醒，思考。
第十三章：日不落
娘比任何人都着急，四处折腾托关系，但天子一怒，谁敢出头！？
上下无路，左右无门。
唤雪只得安慰，毕竟尚未落罪就还有一线生机，圣上不见任何人，并且不淮人说情。
冷不防地有人带他，想得太入神，连有人近身都没发现。
浓雾在旭日之下无所遁形，一点一点被蒸发。
“请上车。”
青奉一幅例行公事的样子出院在他面前，见他还是懵懵，开口解释。
“去地牢，别傻愣着了，世子为赶回来几天没睡好了，还不快上去。”
“凤凰在里面！？”
青奉又不理他，爬上马车，凤凰果然在里面。
凤凰憔悴了很多，见到他只微微一笑，就搂着他睡，一定是累坏了。
有很多话想问，如今这些话都在恬静的睡容下虚无。
最终还是叫醒了凤凰，去地牢的路通行无阻，甚至没有任何守卫狱卒。
地下湿阴的空气让他感到不适，反观凤凰，一脸平常，他不禁想象。
墙上所挂刑具，他没一样叫得出名字。
谁都没有说话，他感到压抑，许是地牢的空气所致。
走了很深处的时候，凤凰突然停下来，接过青奉手中的黑带。
“曲少爷，接下来的路怕你受不了，你还是蒙上眼睛再进去。”
他点头蒙上眼，凤凰牵着他走，一路虽然细微，但叽叽，噗噗，啪啪的各类声响不绝于耳。
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爹……”
牢房意外的很干净，曲武正坐着，一抬头，见自家儿子也不讶异。
只转头颌首，叫了声世子，青奉打开牢门，他进去后左右翻看，才放心。
“爹，你有没有事，我跟娘很担心你，爹出事的时候，娘把家仆都遣散了……”
曲武哈哈大笑，他一听怔住了。
“爹没事，傻孩子，吓着你了，是爹让她这么做的。早有女干细混入其中，如此便即可不打草惊蛇又将之拔去。”
他愕然，这么多信息，消化不了，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这么说，爹你真的没事？”
为平儿子的担心，曲武只好连连保证他真的没事。
随即跪下。
“凤氏少主，多谢你护我一家平安无事。”
他定住了，凤凰竟真是姓凤。
凤凰悠悠启口，无声。
青奉代为翻译，却是识得唇语。
“世子说，凤氏已然覆灭，少主之称，望将军不要妄言。”
曲武一望，不语。
青奉出声，“世子从宫中出来后便再也没开过口，食不知味，口不能言，将军可知道其中之奥秘？”
曲武沉默。
“此次世子接旨去永州，杀永州敕使，将军可知圣上是何用意？”
曲武再沉默。
“永州敕使历代忠于凤氏，圣上此意是要所有追随世子的忠臣寒心，断了世子的手脚。”
青奉一字一语说得缓慢，恨意却从中渗透。
凤凰不阻止不否认，也就是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他想过去抱抱他，脚步沉重得只能定在原处。
“将军说是也不是？”
军队埋伏四周，一声令下，包围了整个山谷，人兽皆惊。
为首之人高举兵器，带兵掠过的地方血流成河。
“凤首还在挣扎……”
此是地狱，唯有杀戮。
扬起滴血的凶器，空旷的山谷只回响着一个字一一杀。
“杀！！！”
脚下三百九十具尸体，断手的断头断脚的，惨不忍睹。
“报告，凤首已被擒，如何处置。”
“就地正法。”
掷地有声，随即，那被呼凤首之人发出一声惨叫，乱枪毙命。
“禀大人，谷中活物全数歼灭。”
目光所及之处是断体残骸，那天的夕阳升起再也没有落下。
不知何时何地又会重现。
“做的好，来人，赏。”
屈辱的感觉透出嘴角，腥甜苦涩。
头重磕地面，额头鲜血直流，而他心中只有那场杀戮。
连头破了，也恍然不觉，也许，早该麻木。
“谢陛下。”
红日不落。
“罪孽深重，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孩儿请罪。”
痛心的只剩沉默。
“罢了，罢了，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只是三百多条人命该如何偿还，如何偿还？”
甚至不敢看襁褓中婴儿无邪的眼睛，一度害怕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将襁褓高举，誓言铮铮。
“誓死保住最后一点血脉。”
兵荒马乱。
“该把他藏匿何处才能逃过追杀，天杀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愤怒的拳头重创墙壁，破出一个凹陷。
“留下这个孩子是隐患，唯今之计，只要把他托付王爷。”
没有时间思考了，追兵就在眼前。
“好，我引开追兵，你绕道王府，只淮成功。”
“不许失败。”
“不许失败。”
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各自行动。
王府内堂。
“王爷，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说完一口鲜血吐出，竟是临终托孤。
死得壮烈。
背伏悬崖。
“快，抓住他，抓活的陛下重重有赏。”
后面便是悬崖，退无可退，面对追兵，他决绝纵身一跳。
皇宫金煌殿下跪着一人，声称请罪。
“皇弟，你何罪之有？”
“臣私自相好姬妾于昨日诞下一男婴，臣请降罪，望皇兄放过孩子，他到底是臣的骨肉，皇室血脉。”
霍地站起，信任已绝，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猜忌。
“他当真是你的孩子，皇室血脉？”
当真二字咬字沉重，一一低头成定局。
“好，封王长子为世子，赐月凤宫，即日起入宫长住。”
“如此，谢过皇兄。”
殿上人自负，生来便是自负。
“朕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直到他长大成人，朕倒要看看，朕与他，谁才是天命所归……”
谁才是天命所归？
何年的御花园，深藏功与名。
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小儿语最是童言无忌。
“凤叔叔，为什么不是你当皇帝？”
他捂住幼儿口，心立即停顿。
“小孩子不能乱说话……”
小孩似懂非懂点头。
帝善猜忌，天下皆知。
“可是他们说凤叔叔才是天命所归。”
究竟谁才是天命所归？
事发地牢，重重包围。
军首铁甲骤然挥剑，冷兵器低声呻吟。
成帝目光炯炯，审视来人，威严不减。
“侄儿回京，却不想第一个去的是地牢，可是对朕有所不满？”
他永远都不会对他不满，永远不会。
剥夺，侵占，屈辱，却不淮他有任何响声。
在皇帝面前，他只是个废人。
凤凰昂首，宠辱不惊。
轻飘飘的唇语似鞭在心口，痒痒的，然而，高处那人却是亢奋。
眼眸充血，随即，挥鞭落下。
唤雪紧握双手，在檐下静坐，微颤的睫毛暴露了焦急。
“世子醒了。”
他一怔，随即冲口而出。
“我要见他。”
青奉别过脸，望了一眼萧索的宫偃。
“也好，世子一定也想见你……”
门虚掩着，里面有道微弱的呼吸，若有若无，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病态的白一直延伸到唇，眼底处一片青翠。
唤雪近旁片刻，黑影一挥即去。
一个时辰前，内侍宣，因朕体恤将军劳苦功高，改罚俸三年，立即释放。
着即，宣世子成凰单独入宫面圣。
足足一个时辰。
被送回来时就是这幅惨样，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凤凰，家里的荷花开了。”
“……”
“我刚刚看过了，原来这里也有，等你好了，一起去看好不？”
点头。
“凤凰你真好看……”
一怔，随即，摇头。
“真好看，这世上肯定没人比你好看……”
“……”
“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遍了，我会负责的。”
似玩笑？似认真？或许只有自己知了。
凤凰眼神深邃，动辄碰他，却在碰触前停下。
须臾，唇凑了上来。
轻轻的，蜻蜓点水的吻落在脸上。
他小小的脸红了一下，抱也抱了，看也看了，亲吻这还是第一次。
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挤进被窝里，圈着睡，习惯成自然了。
凤凰沉沉睡去，他睁眼望着，纯良的笑里似乎也掺进了复杂的情绪。
城西别院。
在别院里养伤半月，说白了他的工作就是陪吃陪喝陪睡。
“世子的武功还没完全恢复，照理说，去功散的功效已过，怎么也该恢复七八成了。”
“青梵，别着急，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我比你还急呢。”
青奉抱剑树上躺着，两条腿还在晃荡。
“……”
荷花池塘边，几朵早荷花苞还没盛开，就被人连茎拔起。
他拿着花蹭到凤凰身边，讨好的献出。
盯着花看了小半刻，立即痴痴。
“原来这花也没有凤凰好看……不要了？”
凤凰动了下嘴皮子。
这下他看出来了，是要的意思。
“嗯，那就留下，一会儿找个瓶子插起来，放房里它还会开。”
日光下，一对璧人依偎，墨发无限纠结，不分彼此。
远处的青奉倒吊着，看蚂蚁搬家。
青影也难得一改常态，白日现身。
来回奔波的人风尘仆仆，一看就是个操心的劳碌命。
“你个臭屁奉青，让你保护世子，你就是这么保护的？我打死你啊我……”
第十四章：西域毒人
“让你保护，保护，世子怎么成这样了你自己说……”
来人边骂边抡起拳头揍，没用任何武功，愣是让青奉脸上挂了彩。
“我让你保护……”
拳头……好强的蛮力！
青火是青卫里仅有的一个女人，脾气非常火暴。
说的好是英姿飒爽，说不好听点就是……男人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