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安大少爷~小的,小的真不是这个意思……”伙计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个侍女缓缓走来,说道:“安少爷,影公子请您过去。”
“哈哈~我就知道。”安平傲慢的笑着,将两锭金元宝放到那伙计手中,歪歪斜斜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踉跄的跟着侍女走了过去。
“美人儿~美人儿啊~”安平推开房门便肆意嚷着,很是无礼,扶着墙走进里屋,看见一个蓝衣男子端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塑像,静静的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却更是凸显出他出众的外表。
“啧啧~美!果然是美人儿!啧啧~我这两锭金元宝~花的值得!”安平抹了抹嘴,笑得贪婪。
“安少爷,你好。”承影淡淡开口,说出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好~哈哈~好~”安平摇晃着向承影身旁走去,口中说着,“让我好好的~好好的看看你!”
屋内霎时响起一阵箫声,声音虽不大,但凄厉哀怨,令人不寒而栗。安平扭过头,发现墙边竟站着一个黄衣男子,正手持玉箫,轻轻的吹着。
“喂!你是谁啊……吹什么吹……别耽误爷的好事……在我发火前……快给我滚~”
蛋字还没有说出口,安平就呆住了。那个黄衣人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安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得太多产生了幻觉。那个人……美得不真实。不同于影公子的柔和中透着冷峻。这个黄衣男子美得张扬,美得惊艳,让人挑不出瑕疵。
黄衣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继续吹着萧,箫声更加凄切,安平也愈发站不稳了,神智也开始恍惚起来。
“这……是……什么?”安平吃力的断断续续的问。
“揽——神——魔——音——”
第35章:布庄主人
“揽神魔音?什么鬼东西?爷从没听过。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呵呵~你不认识我么?我却认识你呢。”黄衣男子优雅的笑着,眼眸中透出妖冶的紫色。
“你~你是?~”安平望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努力的回想着,按理说,这么精致的脸,只要看过一次便不可能忘得掉,而且,安平似乎的确见过这张脸,奇怪的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更让他心慌的是,似乎许多事他都忘记了,比如: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而自己~又为什么会走进这间房间?
“我是你的主人。”黄衣男子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派胡言!你是什么东西?!我的主人?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可是~”安平又是一惊,“我~我是谁?糟了!我怎么会记不起来我是谁!是他,一定是那个男人做的手脚!”
“我是你的主人。”黄衣男人重复道。
“是你!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安平怒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是你的主人,你怎能对主人如此无礼。”黄衣男子不回答安平的问题,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是你的主人~”
“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
安平的目光已变得呆滞,喃喃的重复着主人二字。
“你的魔功愈发精进了,凌~”坐在椅子上的承影淡淡的说。
“只是他的内力浅薄罢了,才会这么轻易的被我控制。”遇颂凌收起玉箫,不屑的撇撇嘴。
“你今晚可有请过一位姓荣的男人?”遇颂凌走到安平面前问。在元国,荣这个姓氏并不多见,若是安平知道此人,应该不难想到。
“荣四~”安平呆呆的说。
“荣四?他的名字?”遇颂凌又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这么叫他。”
“他官从几品?”
“他是~布庄老板。”
“商人?”承影奇怪的说,“安平是太师之子,地位也算显贵,他的酒宴怎么会请一个商人来参加?”
在元国,素来有四民之说,所谓四民,指的是士、农、工、商。说的通俗些,便是读书的、种田的、做工的、经商的。其中士为首位,本的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人们认为,只有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于言,才能泽被后人。而经商是互通有无的行当,必须依赖他人而后能行,并不受推崇,故而排在最末。士与士言行,农与农言力,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而官宦子弟与商人聚在一起,似乎很是少见。
“很奇怪吗?”遇颂凌轻笑,“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贱,但你想想看,从古至今,有多少富可敌国之人都是商人,又有多少朝代在开创之初都受过商人的资助。”
“你这样一说……的确……”承影点头。
“他的布庄在什么地方?”遇颂凌问。
“他……买下了……福华布庄……”
“出手真是阔绰啊。”遇颂凌冷笑,“他买下福华布庄多久了?”
“三个月……左右……”安平说话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承影奇怪。
“他内力太弱,承受不住魔音的侵蚀,身体开始产生排斥。”遇颂凌一掌将他打晕,鄙夷的说。
“启禀太子,属下跟随那个人,一直到了福华布庄。”门外闪进黑影,跪在地上说道。
“嗯,派人轮流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想我汇报。”遇颂凌命令道。
“是!”
“让你们去打听的那个人,打听到了没有?”遇颂凌接着问。
“启禀太子,属下已经问过,这里都伙计都没有印象来过这么一位客人。”
遇颂凌面色微沉,沉思片刻说道:“继续查,这里查不到,就到附近去查查看。”
“是!”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遇颂凌对承影说。
“那他?”承影指了指仍在昏睡的安平。
“不用管他,温柔乡里的人自会知道怎么处理。”遇颂凌看都不看安平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凌!”刚刚出门没走几步,承影忽的箭步上前拉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警惕的说,“有人盯着咱们!”
遇颂凌轻轻拍了拍他紧扣在剑柄上的手,笑着说:“这样可不行,你可是堂堂的太子妃,言谈举止都要庄重些才是。”
“嗯?”承影听出遇颂凌在太子妃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略感奇怪,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松开了紧握住剑的手,从容的跟在遇颂凌的身后,走出了温柔乡乘马车回府。
“太子又去温柔乡了?”
凤鸾宫内,安雅皇后沉声问道。
“是……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安雅皇后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躁和疲惫。
“我们看到的是……太子被一个人带出了温柔乡。”
“哦?是谁?!”安雅皇后急忙问。
“这……小人不知……我们怕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
“可是一个样貌冷峻的男子?”站在安雅皇后身旁的高公公忽然开口说。
“这……的确样貌冷峻……出了温柔乡后,便和太子一同乘车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去了。”
“哦?敢与太子同乘一车的,也只有他了。”安雅皇后眯起眼睛,“看不出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还真是有一套呢……”
高公公将一杯茶递到安雅皇后手中:“有太子妃在太子身旁规劝,娘娘也可以安心了。”
第36章:往事
“爷,听说了么,安太师家的大公子得了怪病。”一大清早,华宇一边伺候着遇颂凌洗漱,一边絮絮不停的说着。
“怪病?什么怪病。”遇颂凌随口问着。
“也没听说什么具体的症状,就是常常昏迷不醒,即使醒了也是浑浑噩噩。”华宇继续说着,“听说他早上从温柔乡回府的时候精神就不太好,府中的人以为他是累了,没想到睡过一觉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哦?是么?”遇颂凌轻笑。
“可不是,爷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各种的传言,最多的就是因为安少爷风流成性,染上了脏病。”
“呵~尽是些流言蜚语,他那个症状明显的不是啊。”
“谁知道,或与是撞了邪呢。”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遇颂凌笑着用扇子轻敲了华宇的脑袋。
“嘿嘿~我的确是胡乱猜的,不过这安少爷的病也甚是邪门,大夫都换了好几个了,竟然没有一个看得出病因。现在安太师正在全城张贴告示,请人为他的宝贝儿子看病呢。”
“他被我的魔音所伤,又岂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治得了的?”遇颂凌心中冷笑,却又听华宇说:
“但是听说已经有人揭榜了。还是个怪人。”
“怪人?怎么个怪法?三头六臂不成?”遇颂凌笑问。
“据说那个揭榜的人,是鹤发童颜。”
华宇的话让遇颂凌一惊,他不禁想起承影和自己说过的在温柔乡见到风雅儒的事情。鹤发童颜,很有可能说的就是他,那么他出入温柔乡,现在又揭了榜去为安平治病,这中间究竟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呢?
“爷~爷~”华宇叫了几声遇颂凌都没有回答,很是奇怪,“爷?”
“啊?”遇颂凌回过神,说道,“什么事?”
“季礼公子求见”华宇说道。
“哦~请,请进来。”与遇颂凌说。
季礼优雅的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的盒子,放在案上,笑道,“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关于东阳国的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
遇颂凌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满满一盒子的书册,上面记载着的关于东阳国的资料和信息,竟然比藏书阁中的记录还要详细具体。
遇颂凌大喜,笑道:“季礼,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能为太子分忧,是我的荣幸,又怎能再要赏赐。”季礼微笑着说。
“他还是那个样子。”遇颂凌心中想到,“永远是那么知礼数,一言一行永远是那么得体。总是温柔的浅笑,让人觉得从容却又……疏离。”
从小时候起,季礼便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冷静懂事,或与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安雅皇后挑中作为遇颂凌的侍读。那是遇颂凌的年纪尚小,安雅皇后对他严厉的管教让他吃不消,性子也变得十分暴躁,经常拿周围的人出气,所有的下人都视他为混世魔王,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季礼,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却很温柔的笑意,就算被他当做出气筒出气,也会包容他、安慰他。对于年幼的遇颂凌,季礼是侍读,是兄长,是朋友,更是他在冷酷的皇宫中的唯一温暖与光亮。
季礼永远也不会拒绝遇颂凌的要求,他对自己好时,他笑着接受,他和自己闹脾气时,他笑着承受。以至于遇颂凌有时会觉得,季礼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自己扔下多大的石头,只会一沉到底,连回声都听不到。即便如此,年幼的遇颂凌还是深深的迷恋上了他,那个总是笑脸以对的男孩。
然而上天却没有眷顾他们,当年季礼自愿同父亲出使东阳国,使得深宫中的遇颂凌失去了他的光亮。一别经年,如今再次相见,季礼依旧是带着浅浅的微笑,遇颂凌却已不会将喜怒挂在脸上。
遇颂凌曾经在心里问过千百遍,季礼为什么要走,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自己明明答应了他,一定会让他成为自己的妃子,一定能和父皇母后抗争到底,一定会保住季家一家人的安全,他明明已经笑着点头,却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随着年纪的增长,遇颂凌渐渐想通,也渐渐的明白了当时的年幼无知,自己身为皇子,他的要求季礼怎么能不接受,父皇已经将季青的官位连降了三级,他又怎能不屈服。而自己那所谓保护季家一家人安全的承诺,真的不过是一句空话,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能力。随后,有一个疑问埋在心中:季礼,究竟对我信了几分,我说我喜欢他,他究竟是相信了,还是当做是任性皇子的一句戏言;那他对我,究竟是喜欢,亦或只是顺从……
季礼走后,遇颂凌给他写过许多封信,却如同投入无底洞般杳无音讯。他伤心过,绝望过,再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信使不可能送到东阳国的,因为还没有出宫门便会被父皇和母后扣下,而相同的,季礼如果给自己写信,那信也永远都不会送到自己手中。遇颂凌只得将他心中的疑问,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太子……在想什么?”季礼轻声问。
“没,没什么。”遇颂凌拉回思绪,“就算不要赏赐,你也要吃过饭再走。”
“好。”
饭桌上,两个人沉默的吃着,遇颂凌只是问了季礼一些关于东阳国的事情,对于其他,他绝口不提。季礼也只是一句一句的应着。
侍女端上来一盘枣泥山药糕,让季礼几乎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他还记得我爱吃这个么?”
枣泥山药糕是季礼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每每遇颂凌无理取闹之后,他都会端着枣泥山药糕来哄自己。到了东阳国,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种糕点。那种甜腻的滋味回荡在唇齿间,让季礼又回想起儿时的快乐。
“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么?”
第37章:心结
枣泥山药糕倒不是遇颂凌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而是他平日里常吃的点心。当年季礼走后,遇颂凌郁郁终日,常常让厨房做这道季礼最爱吃的糕点,睹物思人,时间长了,府中的厨子便以为他爱吃这个,于是,枣泥山药糕便成了每顿必做的点心。
再深刻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终会渐渐淡去,但一经某种提醒,又会清晰的呈现在脑中。遇颂凌本已淡却了枣泥山药糕的意义,却在这个时候,看到季礼拿起糕点的复杂表情时,再次回忆起了过去的种种。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得颇为尴尬,遇颂凌送走了季礼,从檀木盒子中拿出季礼整理的资料细细阅读,丝丝的枣香混合着山药的浓郁窜入鼻子,让思维微微有些凌乱,儿时的许多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年少的自己,那个倔强的自己,那个一次次幻想着和季礼白头偕老的自己。而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不禁感叹,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远处一颗古树后面,承影静静的看着遇颂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华宇提醒了他,这个季礼绝对不同于遇颂凌以往的风流债,从华宇的讲述中,承影也感觉得出,遇颂凌对这个季礼是真心的,他们之间,只是错过。当时的遇颂凌年纪尚小,羽翼未丰,没有能力留下他、保护他,才致使他们分别十余载,若非如此,恐怕现在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应该时季礼才对,而自己,则仍是遇颂凌身边默默守护着他的影卫罢了。想到这里,承影一阵心酸,华宇和自己说,让自己提防季礼,莫要被他把遇颂凌抢了过去。这当然是他的一片好意,但承影却觉得这种做法很是可笑。莫说自己这种冷淡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和别人争男人,他遇颂凌又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真的旧情难忘又岂是他人能左右的了的?摇头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