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和殿广场扔骰子!
听听,多有创意,多有想法啊!这天下有多少人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偏这混小子居然做出来了!
很快宁云晋便跟着福满到了书房,宁敬贤瞪着他,却不说话,先晾着。
福安的动作也不慢,他一手拎着一个木匣子,在宁敬贤的示意下,将东西放在了书桌上。
宁云晋原本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家老爹表情挺严肃的,一看到这两个箱子,他便知道只怕是和这大富翁有关了。
不过做了一副桌游而已,用得着表情这么可怕吗?
“都下去吧!”宁敬贤清完场之后,就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满脸无辜的小儿子。
没人在场宁云晋心里先就松了口气,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宁敬贤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不解与疑惑。
被这样软萌的一双眼睛盯着,宁敬贤心头的火气先就去了几分,他板着脸对那木匣子指了指,“将你弄的那东西拼出来给我看看。”
“哦!”宁云晋乖巧地眨了眨眼,打开匣子开始拼装。
看到那木制棋盘正中间类似皇宫的建筑群,宁敬贤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指着那宽大的空白广场道,“这就是掷骰子的地方?”
“是啊!”宁云晋老实地点头,“特地留空出来的呢!”
“特地留空!”宁敬贤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用太和殿广场掷骰子,你真是嫌命长是吧!”
“啊?”
宁敬贤怒道,“你可知皇上已经知道你做得这件好事!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他将好事这两个字读得格外重,宁云晋心念一动已经猜到他动怒的原因。
在这年代皇权在一般人眼中可是非常神圣的,代表皇家的建筑自然也拥有崇高的地位,特别是作为举行大型仪式或者殿试的太和殿以及广场,在官员们眼里那可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儿戏一般将之用于游戏,甚至掷骰子遇上较真的人还真容易被当成对皇上不敬。
对皇帝不敬这种事向来是可大可小的,遇到大度的皇上可能就一笑而过,遇到小气的甚至会成为大错祸及家人——古代可是专门有个罪名叫做大不敬,难怪宁敬贤的表情这么难看。
不过还好宁云晋也不是愣头青,当初在制作这大富翁的时候就留了后路,他满脸无辜地道,“父亲,这只是我想象出来的皇宫而已,又不是皇上的皇宫,充其量也只是像而已,皇上那么英明,应该不会怪罪吧!”
被他这样一说,宁敬贤又更加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那木雕虽然刻得惟妙惟肖,但是与真正的太和殿还是有些区别的,更重要的是屋脊上没有那十个飞檐走兽!
飞檐走兽是宫殿与庙宇最重要的装饰特点,作为代表天下级别最高的建筑,太和殿上使用了十个,代表十全十美,天下无二。
宁敬贤松了口气,问道,“这是你想象出来的?”
“嗯!”宁云晋垂着头,小声道,“我没有去过皇宫,这是我翻了一些画儿以后想象出来的。姐姐好可怜的,出不了门,我想让她也能多看看外面的景色,所以便做了这游戏送她。”
他委屈地扯着宁敬贤的衣襟下摆,扬起小脸故意用软糯地嗓音问,“父亲,孩儿做错了吗?”
看着这样卖萌无下限的小儿子,宁敬贤又哪里说得出重话,即使知道这鬼精灵的小子只怕有七分是在装可怜,可是他的初衷毕竟是好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宁云晋地头道,“明儿爹爹带你去皇宫,见了皇上之后若是被问话,你就像刚刚那样答。其他的时候,不准乱说话,听到没有!”
宁云晋连忙点头,心里却咯噔一声,没想到这样的小事都能这么快惊动文禛,还好当时出于谨慎没有真正按照太和殿的外观雕刻。
毕竟自己又没去过皇宫,真要原貌雕刻出来,可不好解释,又因为飞檐走兽太容易损坏便没雕上去,这下到能解释过去。
第二天不用上早朝,宁敬贤便带着宁云晋直接去了皇宫递牌子。一路上他显得异常的沉默,神色也有些萎靡,实际上昨晚他就没能睡着,心里一直揣测着皇上对这件事的处理,以及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又该怎么保住小二,怎么保住宁家。
父子俩进入皇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平日这个时间文禛已经在南书房处理完上午要做的事情,回到乾清宫准备用膳,或者抽空接见一些臣子。不过文禛显然还不准备见两人,使了那个叫黄锦的公公带父子俩到一处等待,便将那两个装着大夏第一款桌游的匣子给收走了。
在两父子一人满腹忧心,一人没心没肝打量着皇宫的时候,另外一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却开始玩了起来。
文禛早就弄到了大富翁的玩法,说是太子有兴趣,实际上是他自己好奇而已。摸索着将棋盘拼装好,又将那些小巧的木雕建筑放在棋盘上,文禛觉得十分稀奇,教会了太子规则之后,两人就玩开了。
要说大富翁这游戏规则其实并不难,但是却挺考验人的心机的,越擅长利用道具,便越容易获胜。老实人玩的时候一般用红卡多,陷害别人少,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大多数都玩不过擅长害人的玩家。
以文禛的慎密,小太子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半个时辰不到,就只能皱巴着小脸宣告破产了!
“好玩吗?”看着儿子亮晶晶的双眼,文禛笑着问。
“嗯。”鸿明连连点头,小脸红扑扑,在他心里更高兴的其实是能和父皇一起玩游戏。他小心地望了一眼文禛,低声请求道,“父皇,还能再玩一盘吗?”
“不行。你该回上书房读书了。”文禛坚定拒绝道。
鸿明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难得父皇将自己从上书房叫过来,还以为今天能偷闲一次呢,没想到下午还是要过去读书。
文禛可不会惯着他,在读书方面他一向管得严。视线调转到那张精致地棋盘上,他却升起了几分兴趣,要他说这游戏叫大富翁也还贴切,小孩子若是玩得多了,在学着利用自身优势方面说不定还有几分长进。
再看那些惟妙惟肖的建筑雕刻,谁能想得到这样精美的玩意儿会是出自一个不到五岁的稚童之手。
“这东西居然是个只比你大几天的孩子做的,还真是不可思议!”
鸿明惊讶地瞪圆眼睛,“谁啊?”
“宁家二子。”文禛拨弄着那与太和殿有几分相似的建筑,笑道,“他就在宫里,鸿明要不要见一见。”
一听到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自己讨厌榜第一位的人,鸿明立刻傲气地道,“不见。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好玩。”
“不见就不见,你下去吧!”文禛将嘴里说着不好玩,眼睛却依依不舍盯着棋盘的太子打发走,便让人传宁敬贤父子。
宁云晋低着头跟在宁敬贤身后,规规矩矩地行礼、磕头,即使叫起身以后也不敢眼睛乱瞄。
文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蛮有意思的小胖孩!
成长期的小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文禛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而已,这小子的模样就有了巨大的改变。看上去像是长高了一些,便没那么显胖了,虽然感觉还是肉呼呼的,不过明显模样更加精致了一些。
并不是说小胖孩原本不可爱,但是今儿一见,他身上像是多了些什么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他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现在看着这个玉娃娃就像是被人仔细盘玩过一般,多了几分灵性与润泽,水头色泽完全与新玉不是一个级别。
瞧瞧那皮肤水润光滑的样子,浑身白里透红的,像是能掐一把就能滴水,惹得文禛忍不住手痒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易成啊,你家这猴小子今儿怎么乖得跟只鹌鹑似的,平时不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吗!”文禛随和地笑问。
宁敬贤见他心情似乎不错,连忙道,“皇上,他知道犯了错,这是告罪来了。”
“既然如此那便抬起头来,告诉朕你犯了何罪。”文禛望着宁云晋,笑眯眯地问。
装,你就死劲的装吧!
宁云晋在心里吐着槽,却怯生生地抬起头望向龙颜,接着他那稚嫩的小脸上出现了震惊、疑惑的表情,整个人像是呆了一般,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微张着,傻愣愣地低呼了一声,“姨夫……?”
似乎他的傻样子取悦了文禛,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畅快地大笑起来。
宁云晋再次肯定自己刚刚的演技绝对是超越影帝级别,他再接再厉的装出一副惊慌地表情抓住一旁宁敬贤的手,语无伦次地道,“父亲,姨夫……怎么会变成皇上……”
“……”宁敬贤望着小儿子那精湛的演技默默的惆怅了,云亭说过这混小子早就知道皇上的身份了,还在这儿装得跟真是受到惊吓一样。
你这是要闹哪样!?
第29章
文禛实际上也没准备将宁云晋怎么样,又被他这样一通装傻卖萌,只觉得那小子脸上惊讶的表情就值了回票,前几次因为这小子吃的瘪一下子都找平了。
他好笑地看着恹恹地宁云晋问道,“来,给朕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
宁云晋撅起嘴巴满腹委屈地望着那大富翁的棋盘,耷拉着脑袋,“父亲说我不该在棋盘上弄个皇宫……”顿了顿,他掰着手指小声道,“更不该将皇宫用作掷骰子之用,这是对皇上您大不敬的。”
“都是父亲说……”文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身边满脸紧张的宁敬贤,“看来你是不觉得你错了咯?”
“那又不是太和殿。”宁云晋诺诺地道,“我是按照智化寺雕刻的,都是重檐庑殿顶,就是做得大了一些而已。”
文禛心中好笑却也不拆穿他的狡辩,要说中国的古建筑群还真是挺难分辨的,重檐庑殿顶在很多庙宇上也都有运用,而太和殿只不过是最大最气派的一座而已,缩小成木刻以后其实还挺难区分的,硬要一口咬定这是寺庙也拿他没辙,毕竟那宫殿上一没刻上牌匾,二没有代表身份地位的飞檐走兽。
见宁敬贤一副要请罪的样子,文禛对他摆了摆手,继续对宁云晋道,“就算你有理了!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心思做这个游戏送给你姐姐?”
“因为我觉得姐姐好可怜,身为女子不能随意出门,京里那么多美景和漂亮的建筑都看不到,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宁云晋眨巴着眼睛道。
文禛乐了,“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惜香怜玉的。得了,瞧着这游戏还挺有意思的,朕也就不追究了,你将这套送给朕如何?”
宁云晋抿着嘴,却满脸不乐意。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等答案,他支吾着憋出几个字,“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我已经送给姐姐了!”
宁敬贤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知道面前的是皇上还敢如此,恨不得能抽他一顿就好。
幸好这时文禛哈哈大笑起来,“那便借给朕三天仿制一套可好?”
你都开了金口要山寨,谁还敢拦着吗!?
宁云晋心里腹诽着,表面上却忙不迭地点头。
“易成啊,你这儿子可不得了。”逗过了宁小胖,文禛这才收敛笑容和宁敬贤说话。
那是你生的好儿子,自小就会折腾人呀!皇上!!
宁敬贤郁闷地想,脸上却挂着无可奈何,话语中带着宠溺地道,“他这性子还真不知道是随了谁,真是头发都为他愁白了,一天到晚跟在身后为他收拾烂摊子。”
文禛见宁小胖一副敢怒不敢言地小模样,揪着他爹的衣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可就是谦虚了,他才这么丁点大,就弄出这么多名堂,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君臣又对答谦虚了几句,文禛发现宁云晋不时会偷偷瞄自己一眼,然后又非常惆怅地垂着头。按理说未经圣意窥视圣颜可是大不敬之罪,重则当斩,但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做出来这样的动作自然效果不同,文禛只是好奇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他望向宁云晋问道,“你干嘛望着朕露出这样的表情。”
宁云晋满脸被抓包后吃惊的样子,又偷偷瞥了一眼宁敬贤,一副不敢说的表情。
他这样一番惺惺作态反倒让文禛更好奇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扭捏的,有朕在这里,你爹难道还会揍你不成。”
“我爹可以回家了揍……”宁云晋说完一副想咬舌收回这话的样子,接着便豁出去一般望着文禛道,“我只是在想,姨夫怎么就突然变成皇上了呢!”
“朕就不能既是皇上,又是你姨夫吗?”
宁云晋惆怅地道,“那不一样呀!皇上您最是尊贵不过,过年又不能走亲戚。”
文禛愣了一下,心思拐了几个弯,顿时明白了宁小胖那肉疼的表情是为什么。
“合着你是在惦记着过年的压岁钱!”
虽是疑问,文禛却说得肯定,宁云晋对他羞涩的一笑,让一旁看着的宁敬贤气结。
文禛乐不可支,只觉得这人小鬼大的小子也忒可爱,忒二了一点,“罢了罢了,你这小财迷,朕这个姨夫却也不能小气,过年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边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李德明便来请示是否传膳,毕竟这可是大事,不能饿到皇上龙体。
文禛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可没准备留宁家爷俩吃饭,便让他们跪安了。
面完圣之后,这大夏版大富翁算是在皇帝面前挂了号,一般人也不敢再拿这事对宁家做文章,倒也算是好事!
他们爷俩饥肠辘辘的朝府里赶,路上只是让福安买了些点心垫吧垫吧。
回到府里所有人都等着宁敬贤这位大老爷开金口,好准备搬家呢!
虽然今天已经有点晚了,可是这日子确实最近唯一一个宜搬迁的日子,错过了还要等上半个月,那时候老太太都回京了。
需要搬迁的东西很多都已经清理好放在马车上了,宁敬贤一声令下,一只浩浩荡荡的车队便朝着新宁府驶去。
新宁府坐落在内城,占地面积很广,分为东西中三路。
宁敬贤是现任当家,自然住在中路。东路是由一组前后四进的院落,以及两个小跨院组成,老太太要回京住,老太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调任,东院那个三进院落自然是留给两老的,后面靠近花园的西跨院则由宁巧昕居住。
西路规制比东路差一些,同样是由一大两小四合院组成的,两个小院子组成东西跨院,宁云亭这个嫡长子自然分到了最大的四合院。
原本宁云晋不满六岁属于小孩子,应该让他住在内宅,但是宁敬贤想着这小儿子打小是个有主意的,再加上也只差一岁,还不如让他早点搬出内宅,免得明年还要再麻烦一次,便让他住在西路的西跨院。
到了新宁府宁云晋也顾不得去看宁敬贤的黑脸——他爹正忙着待客也没空管他,首先便冲到自己的小院里,去查看自己未来的那一亩三分地。
他惊喜的发现自己这个西跨院简直是以前小院子的两倍大,正房有三间,左右各带耳房,还有东西厢房各三间,而那小院子更是赶得上一个小花园了,一边空置放着些锻炼器材,一边则摆放着精美的石桌石凳。
嘴里念叨着腐败、奢侈,宁云晋心里则开始盘算着怎么运用这些房间了。书房肯定要一间,雕刻工作室要一间,收拾一间出来日后待客用,剩下的他还一下真想不出有什么用途。
留下翠香带着一帮小丫头们赶紧先把卧房整理出来,宁云晋便跑去宁云亭那里参观。宁云亭的四合院比他的大,正房足有五间,东西厢同样各三间,院子里大的都像个篮球场了。这边同样也是乱糟糟的,不过宁云亭还在书院没回来,看了两眼他便去其他地方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