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看我!”墨珏似乎是有点不高兴,本打算就此离开,碍于心情不佳想找个人发泄,也就只能对不起这位不识趣的人了。
那人依旧是不露声色就一直盯着他,也不辩解。
“让你一直盯着本少爷,”话刚出口便一拳往对方身上打去,对方一个闪身便轻巧躲过,失去重心的墨珏硬生生地摔倒在地,一刹那他觉
得夙一定会出来扶他,一定会,就干脆躺在地上,以前只要他撒娇,只要他求饶,只要他想要,只要……夙都会顺从他,可是一年,就一
年,明明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等他却愣是躲在暗处不愿出现,现下也是这般,以为为他做了好多,结果全然不似自己所想,一切都不一
样,怎么他还不出现,还是真就又一次黯然离去,抑或是在暗处惩罚自己的不懂事,想着想着就又一次泪水汹涌,如今这是为何,一次次
地流泪让他像极了女子、孩子,他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太害怕失去,害怕他会永远离开。
29、迷途(二)
那个面容正气的男子也不曾离开,一直盯着地上满面泪痕的人,原本的好奇莫名地成了揪心,看着那样痛苦的陌生之人却仿佛相识已久一
般,看着他流泪、嘶吼,然后慢慢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那一刻的无物、落寞的眼神让他深陷其中,至少在那一刻
无法自拔,鬼使神差地上前扶起那个已经失去意识一般的人,墨珏完全忘了反抗,反而将扶自己的人当成了夙,在他怀中轻轻地反复磨蹭
,惹得抱着他的人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黑暗之中有人目含杀意,脚步轻点便立于二人之前,却牵动了伤口不免唏嘘一声,而破碎的衣摆在风中凌乱飞舞显得愈加的落魄,任谁都
不会将这样的人与夙联系一起,但事实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墨珏的眼中又有了些许生的味道,只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陌生男子的怀中,而
那名陌生的男子竟轻笑起来:“鼎鼎大名的冷面剑客卫枫夙怎么也有如此落魄的一日啊。”墨珏好奇,没想到抱着自己的人竟然认识夙,
这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夙的令人刺骨的冷漠的眼神。
夙权当只有他和墨珏的存在,只说了一句:“你就那么喜欢别人抱你,是吗?”
说完便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去。若非是那名男子开口也许就这样,他们又将错过。
“卫枫夙,刚刚你从我这带走一人,现在是愿意将人拱手相让吗?我秦域可不是收破烂的。”
听着那人将自己比为破烂,墨珏十分不爽,可是再一想自己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却叫人一直抱着也不好,只是想着能气气夙所以才迟迟不愿
下来,再转念一想,这人说刚刚夙从他那救人,莫非,墨珏吓得想要跳下,却始终无法挣脱秦域的束缚,原来自己从之前想的报复、发泄
都不过是小意思,这秦域的内力深厚似乎不低于夙,这让他渐渐有点瑟瑟发抖起来,在看到夙停下脚步之时有种瞬间获救的感受。
“对不起,刚刚忘记带走垃圾”夙一点不客气地说道。
“你他妈才是垃圾呢。”这种话墨珏深知不该现在说,于是只在心中谩骂着,嘴上却是说,“这位大侠,刚才我有眼无珠,您就大人不记
小人过,抱着我其实也挺沉的。”连墨珏自己都觉得原来自己还可以如此没脸没皮,只是生命比脸皮重要地多,这是他人生不便的信条。
秦域大笑,“还是第一次有人管我叫大侠呢,不过我喜欢,好今日就看在你叫我一声大侠的份上我就亲自送你回客栈,你不是找不到地方
吗?”
墨珏大汗,好吧,也只能如此,毕竟自己斗不过他,只是边上的夙一直冷脸相待,自己只好拒绝秦域的好意,“没关系,那边有个专门记
路的。”
秦域似乎又被逗乐了,“哈哈,卫枫夙,我把宝贝还你,你好好护着,以后再丢我可就不还了。”
轻轻放下墨珏,温柔地说:“好了,我们后会有期。”说着便作揖离去,潇洒而不失风度。
墨珏一下子被逗到了,从垃圾到宝贝,呵呵,这是什么流行的玩笑吗?只是再转身却被瞪得一句话不敢说,一步不敢动。
“为何不说啊,刚不是挺能聊吗?”夙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出墨珏就知道天塌地陷了。
“……”
“……”
又是沉默。
“回吧。”
“你带路。”
“我不就是专门为你记路的吗?”
“~~~是我记性差。”
“那你记好了,以后不许被人抱,也不许抱别人。”夙的脸上在月的映照之下愈显脱俗之美,看得让人如痴如醉,只是那全然没有血色的
人不禁也吓了墨珏一跳,说完那句话,实在是无力支撑便直直地倒向墨珏身上,使出全力才将这个高自己不知多少的家伙撑住,还好此时
已近客栈,不然这半夜估计也回不去。肩上撑着夙,断断续续地喘息,同时不忘说着:“不抱就不抱,可是你也不能对别人那么温柔啊。
”感觉肩上的人应该是昏睡的状态有说道,“你一直不出现,我差点以为你又要消失了呢。”
说完,肩上之人竟然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对我的安全感那么少啊,那我以后一定时时刻刻粘着你。”墨珏有种被当小偷抓住的感觉,吓
了一跳,大喊:“装睡是吧。”人一抖,夙稳稳地摔在了地上,可是却没有喊痛,反而那一刹那的皱眉又一次让墨珏看呆了。
30、风雨将至
总算躺在了床上,只是原来的房间已被于水占了,也没有多余的空房,便只好与夙共挤一室,看着他眉头的汗珠滴答滴答地下落,湿了的
青丝,迷蒙的双眼,无力的表情无一不让墨珏心痛。帮他宽衣解带,为他轻轻地擦拭来不及去除的身上的血渍,看着一条条被鞭子抽打过
的痕迹,墨珏用手抚上,心深深地疼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独自忍受一切的人。
“好了吗?”夙温柔的问,是今天第一次用那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他还是那么不自觉地被感动地一塌糊涂,明明就三个字,抽泣声引得夙
再次回头。
“真傻,墨儿以后我们不再欠赵练什么了吧?”殊不知问出这句话的自己才是最痴傻的人吧。
“不,不了,今日你累了,我们休息吧,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回风梧院,只有我们两个。”
夙不语,心却在流血,空洞的眼神将墨珏吓得半死。
“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
“夙,你说话啊,再不说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墨儿,”夙不会流泪,即使有,那也是宛若雨水般自然的倾泄,他从不会承认自己的弱点在在这地方。
“你慢慢说。”
“对不起,我现在空有一身武艺,其他一切皆已尽散,都没了,都没了。”
“你才傻吧,你还有我,还有你师傅啊,先睡吧,不然如何养伤呢。”拥着一个接近崩溃的灵魂,和衣躺在床上,大家心照不宣,一切都
已无所谓。
而另一个房间内,弥漫的让人难以言语的气息,连时间都为之禁止着。
微弱的气息,微启的唇放出的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水~水~~~”
赵练闻言立马起身倒来一杯清水,略抬于水的头,将水缓慢地送入他的喉中,只是他的咽喉收到的摧残太严重,连喝水都皱紧眉头,如此
吃力。
赵练自责的心理越来越重,甩下茶杯便冲出客栈,肆意地咆哮着,引来街坊的声声咒骂,心想的确骂的好,为什么不打自己,为什么受伤
的人不是自己,用拳头捶打着自己,却一点也不疼,仿佛麻木一般,只是想到于水还未脱离危险才怏怏地回到房间内。
时间越来越正常,几日都是双方无甚交集,墨珏帮夙平复心情,料理伤口,而赵练一心看管着于水,都不曾好好合眼一睡,即使于水醒着
时只是对着房顶发呆,睡觉之时才会皱起眉头,面露难色。
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令人不安,有几次墨珏都想问关于秦域一事,却害怕伤及夙而三缄其口,只是看着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夙,他
便觉得有必要将一切都问清楚。也许正印证了一句话,想什么来什么吧。
时隔三天,一个异常熟悉的人出现在墨珏面前,面带喜悦之色问候道:“小兄弟别来无恙吧,那位带路的现在可好啊?”
墨珏听出了戏谑之意,只是想不到一个衣冠楚楚之人说出这种言语居然也不失违和之感,竟然莫名地佩服起此人。
“秦兄此来有何贵干啊。”这时背后响起了夙的冰冷且拒人千里的话语,果然这两人的感觉全然不一样,夙的一切都没有伪装,言语和脸
色高度地统一,不像秦域那般内外不一。
“卫贤弟这番话倒显得为兄失礼了,不过你的墨儿那么可爱,我就有点把持不住啊。”说着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墨珏尴尬起来
,无法想象夙接下来的举动会是如何,亏得他之前对他映象不错,转眼发现夙一直冷冷地盯着秦域,又在瞬间挡在墨珏面前,杀机暗起。
“为兄不与你开玩笑了,此次是请贤弟兑现当初的誓言的。”秦域一本正经地说着。
墨珏看着二人有点困惑了,迷茫于他们之间的誓言。
31、兑现诺言
只是瞬间夙的眼中便无一丝情绪,澄澈的透明般的眼眸转向秦域,微微颔首,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随后是浅浅的笑声从冷若寒冰的人口
中传来,眼神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域。
秦域也不恼,就安安静静等待夙的进一步动作,他一直高看眼前这位冷若冰霜之人,不仅仅因着他过人的天资和绝美的容颜,更因为他一
年前放弃风策府的所有权势、钱财,却只因鲜为人知的原由,却又在一年时间中将自己的影响扩大到可以影响其家族的地位,只是他终究
是被秦域高看了,真正相交之时才发现原来神乎其神的冷面剑客并不冷,只是那种神情是天生伪装的外衣,他的神色举止之间透露的正气
其实远在所谓“正义化身“的风策府之上,而他自己与之相交反而显得有种高攀之意了。
夙不经意的一个转身牵动了墨珏敏感的神经,看到墨珏的反应,夙只是略微点头表示安慰,径直走向了他的卧室,而此时桌上已然多了一
件凝聚一年多心血的象征之物——木印,是昨夜他心腹之人连夜为其送到的,只是日后怕是这些人的去留皆不在自己了,隐隐有些许的伤
感,只是夙终究不是过分感情用事之人,至少事无关墨珏那他的理智往往是超乎寻常的。毫不犹豫地将物件收起,送至秦域面前,只是在
触及秦域的一瞬间,夙眼中恍然飘过的一丝不舍被秦域瞥见,而秦域似乎擅于读心之术,这也是他初次见到一个玄衣冷面之人时便认定是
传言中舍名弃利、自立门户的冷面剑客卫枫夙的原由,只是今日的那份不舍反而显得他也非无情之人了,毕竟舍弃任何一件长久拥有之物
人都是会有感情的。
“若是卫贤弟日后有困难之处,秦某定当舍命相助,今日之事便当是秦某欠你一个人情何?”秦域的话毫无破绽可言,如此圆滑地将自己
的行为粉饰无疑,只是他似乎被那种眼神欺骗了,以至于低估了这个人生之中难得一遇的对手。
“秦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这辈子我不会再涉足这些个俗事,秦兄只怕是要失望了。”夙的话语犀利中带着无奈,却有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着实也让秦域一时语塞。
墨珏似乎吃了哑药一般,乖巧到不出一语。
秦域却在这是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墨珏,笑着说:“看来卫贤弟有佳人为伴,便不要这江山天下了,好一个情种。”
此言一出,墨珏顿时面红耳赤,以至于连如何回击都忘了,倒是夙一脸镇定地说:“这世间最美不过佳人美酒,只要这孤独的江山天下又
有何乐趣。”
墨珏一听更是炸毛起来,“你他妈才是女人呢。”
秦域不禁失笑,“墨儿确实言之有理,他的母亲确实是女人,只是你的母亲莫非是男人不成?”
墨珏语塞,气结于胸,只能作罢,而夙也被话逗乐,浅浅一笑。
“既然卫贤弟有美人相伴,那在下就告辞了,只是若你有需也莫要与我客套,只管到离院寻我便是。”秦域此话全然是诚心之言,只是入
夙之耳时便成了赤裸裸的挑衅,转身之时又回首,“卫兄看在你我兄弟相称的份上,我权且好言提醒一句,你莫再回风策,更不要与你所
救之人再有瓜葛,我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而真正想说的却是: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而那些肺腑之言在夙的耳中刺耳难耐,却也不难发现其实也言之凿凿,只是于秦域而言,他只是竭尽所能不伤了眼前之人罢了,也许是惺
惺相惜的知己之间的相互怜惜,抑或是只是单方面对空有一身才华却无人能懂人表示的无奈,所以才会希望有一个人,至少有一人能理解
自己,但是谈何容易,智者的路注定孤独,而卫枫夙很幸运,他找到了放弃孤独的良药,而于秦域,卫枫夙便是唯一的一剂药,但却是毒
药,也许只有离得远,甚至不见才不会发觉自己傲视一切、看透一切,却看不穿自己,旁人亦走不进自己的悲戚,也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
这种痛苦其实远胜过生死离别的悲痛。
32、筵席终散
没有艳阳也不见半点的阴冷,春是真的到了,而别离的时节也至,只是再次挥手,总是不免有人心悦有人愁。床榻之上依旧难以下床的人
时刻牵动着赵练敏感的神经,即便是一丝过重的呼吸声也会让他回想起之前满身伤痕之人,即便是外表的皮肉开始愈合重获心声,四肢经
脉的重创不以月计恐是见不得好转的,而面对墨珏二人的辞行,赵练心知为他二人做到此等地步已是赵练今生最大的福气了,因着于水的
身子他竟也不曾好好谢过墨珏,尤其是那个让他一直又敬又厌之人,不过也好在赵练不知各中真相,只当是夙为此受了重伤,若是再知其
中牵扯的巨大利益怕是赵练这辈子都不知如何感激于他了。
几人的相别其实少了一些正式的践行,只是粗略地相互感激与不舍一番,连像样的酒菜都不曾备上,所有的情绪都很淡,但于水过激的反
应却是让墨珏二人不放心起来,看着那张欲言又止的嘴,明明一直激动地嘶吼着,明明泪水都已经夺眶而出,却愣听不清一句话,墨珏下
蹲于床前,也愣是辨不清话语中的意思,恰是赵练仿佛通晓一切一般,独自伤怀着,却又不得不安抚本就不曾痊愈的于水,轻轻地抚着他
的背,将半倚床头的人放入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于水的伤还没好,有点激动,你们莫要见怪了,既然决定了,那你们就启程吧,若是日后有机会相遇,赵某定当偿还今日的恩
情。”赵练话语间却惹得于是又一次的不悦,对,这次眼中流露出的是赤裸裸的怒意,而原因是何,墨珏与夙只得朝赵练看去。
“于水,我说过不会离开的,以后都不会了,那里很可怕是不是,对不起,我本不该带你出门,更不该弃你于不顾,甚至,甚至一个人北
上,让你在狼穴中独自一人,对不起,对不起~”赵练的声音很悲戚,却没有落泪,也许经历多了也让这个男人多了一份坚强,只是这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