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其咬着床单忍着,纵然已经泪流满面也没有让哭声冲出喉咙。
感觉到越其的压抑,庄译一把把人翻过来, 狠命的拦在怀里,哽咽着:“我该死!我不……是人!我……可以把什么都忘了,也绝不……该忘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受……伤,越其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补偿,你告……诉我。但是,请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庄译说不下去了,想到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自己有意无意给越其的伤害,想到结婚前的那个电话,想到自己高朋满座的婚礼和决绝的吞下那些药片的越其,庄译恨不得用刀把自己捅死。
心,碎过,散过,痛过,死过,这种种滋味又都在这一刻重现,越其终于放声大哭。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再多的重复都无法弥补那些伤害,可除了这三个字,庄译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悔恨与自责。
宾馆简单的晚餐后庄译搂着越其坐在阳台上。
“我当时醒过来就在美国了,我妈说我从楼梯上跌下来撞了头就什么都忘了。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他们述说给我听的, 当然这些记忆里没有你,他们不曾说过。”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们以前认识?就凭良子的话。”越其轻声问。
“的确到目前为止也没能想起来什么,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可是我知道良子的话都是真的,因为我的心没有失忆 。”庄译终于明白为什么对着越其会觉得不一样。
越其没回应。
“越其,”庄译把人搂得又近点,“我们重新来过,我会将这5年度补偿给你。”
“可是……”
“别说可是,没有可是。我知道会很棘手,但是,相信我会处理好,好吗?“
越其抓着扶手让自己尽量坐直,不再靠着庄译:“庄译,你都看清楚了,我不再是从前的越其了,是个废了的人,很多再简单的事对我来说都比登天还难,我不能自己起床,穿衣,不能独自如厕,更不用说站立走路,一辈子都离不开伺候的人,和从前那样陪你打球陪你游泳甚至包括做……爱怕……是都不再可能, 就像现在,放手的话恐怕我就会倒在你身上, 这样的我还要来有什么用?”
庄译直直的看着扶手上那只颤巍巍的手,心痛得无法言语 。
“坐不住,我就是你的靠背,不能走,我就抱你一辈子,庄译拥住人轻轻地说,“只要是你,我都要 ! ”
“可是,范……”
“至少今天我们暂且忘了,好不好?”
越其看着庄译眼睛里的柔情,乖乖的点头。
18。
时钟刚响过12点,庄译就在陈乐“看吧,我赢了。”的声音中推门进来。
“说什么呢?谁赢了?”庄译边问边走近越其,“今天买了菠萝饭,喜欢?”
“我和越其打赌说你12点准到,不会晚1分钟,给钱吧,越其。”胜利的喜悦让陈乐满脸都是笑容。
“去去去,拿了快滚。”越其不情愿的掏出张50块,扔给陈乐。
“谢拉,哈哈……”陈乐带着一长串笑声消失了。
饭菜在2人面前一字型排开。
“每天中午这么跑来,没关系?”越其问。
“嘿嘿,能有啥关系?午饭时间我爱去哪谁也管不着。”
“话是没错,可是……”越其的话被庄译突然塞进嘴里的一只虾堵住。
“我自己的时间我会掌控,别担心。”庄译说完还在越其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了一下,“你只管吃饭就成。”
越其翻白眼:“#¥?%……*。”
“什么物种的语言?好了好了,吃完再说。”庄译再次把汤往越其面前送
饭后,庄译的车里。
“庄译,我是你老板早把你炒了,午饭时间只有1个小时吧?”越其躺在车内改装的床上说。
庄译把某人的手握住:“谁说每天,你也不是每天来图书馆的,是不是?来去路上的时间我会下了班不回来,再说了只要我把工作都弄好,老板应该不会罗嗦。”
“以前中午从来不会躺下休息,也不是好好的。所以你还是……”
“好好的?你骗鬼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天你都靠药物在支持。”庄译心疼越其,可是让他放弃图书馆工作的话庄译不敢说,他知道越其一定不接受。
越其打哈哈的笑笑。
“对了,明天一早我去出差,周六上午才能回来。让良子周六上午来接你,我下了飞机直接过去,好吗?”庄译拨弄着越其的头发,说。
越其像在思考,过了会说:“每个周末都出去,恐怕……”
“我心里有数。”庄译也知道连着好几个周末用工作用良子作借口跑出去和越其享受2人世界似乎不是好办法,可除了这个他找不到别的可以和越其单独相处的机会。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越其看了看电话说。
“好吧。”庄译说得不情不愿,“周六,在良子那里等我。”
送了一个吻之后,庄译将越其抱下车安放在轮椅上,耐心的为其整理好衣服下摆和裤腿,才把人推进图书馆。
因为庄译有令在先,周六早上可怜的良子不得不放弃和被窝亲热的机会爬起来去接人。从前有越其撑腰,良子被庄译欺负都只能自认倒霉,现在可好,人家成了自己的上司,欺负得顺理成章。良子感叹自己怎么那么背,挖空心思要去总部难道就是为了送上门供人差遣?可恶的还必须表现得感恩戴德。
“看你脸臭的,谁欠你钱了?”越其质问先前还春光满面的良子。
正好遇到红灯,良子把庄译的脑袋当刹车猛踩:“老子4点才睡下,9点不到就得起来,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出人命案子了。”
“哈哈,谁让你出去鬼混的。”
“鬼混?我这几个周末还不都是贡献给你们俩了,昨晚陪陪老婆总可以吧?小香已经放话了在这么神出鬼没的,就散伙。”
“你可以当他放屁,也没人逼你。”
“你小子说得轻巧!敢情你的奖金评定不用看他脸色。他奶奶的,我真是走了狗屎运,忙活了半天还是羊入虎口。”
“兄弟,你啊,就这命。”越其抬手拍拍良子的胳膊,给与人道安慰。
“哎,”良子无奈认输,“改天去找个道士算算,看是不是上辈子欠的,妈的!在他眼里就你是宝,别人都猪狗不如!”
庄译中午时分赶到良子那,随即良子就被打发去买午餐。下午,庄译开车把越其带到了以前学校,操场,教室,寝室,食堂……很多个曾留下脚印的地方再次踏来,各自都别有一番感慨。
“你看那根柱子,还在。”越其指着寝室楼后面围墙处说。
“嗯?这柱子,用来干嘛的?”庄译走进柱子,“到我胸口,不高不低的,算什么?”
“以前你也这么说。让我来告诉你,这柱子派什么用的,过来。”
越其手指头一勾,庄译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惩罚你用的。”
“惩罚我?”
越其点头:“每次你犯了错,都会乖乖的躺地上,我呢就从那柱子上往下跳压你,哈哈,很带劲,每次你都嗷嗷大叫,杀猪一样。”
庄译黑线爬满脸:“我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别笑得那么诡异,是不是还想来?”
“倒是想,就是……”越其停了停,看着柱子的尽头,“真想再次体会站在那上面的感觉。”
越其落寞的神情看得庄译心痛无比,轻轻地把人搂住,庄译告诉自己这辈子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越其。
晚上依然是良子负责把人送到家,庄译故意晚了10多分钟才进门。为了迎接出门几日的老公,范继文心血来潮的模仿着菜谱弄了好几个小菜,吃饭的时候更是讨好的一次次往庄译嘴里送。
“别的,我也不是孩子。”庄译低着头躲避。
“哪有什么啊,你是我老公。是吗,爸。”范继文搂住庄译发嗲起来。
范黎哈哈一笑:“继文,别闹,出差回来很累的。”
“对了,明天陪我去同学聚会,别说你要加班。”范继文认真起来。
“明天?”庄译瞄了眼对面的一直不曾发声的越其,“明天我有事。”
啪!范继文把碗筷放在桌上∶“我说庄译,你工作忙,我理解,但也不至于每个周末都没时间吧?”
“继文。”范黎欲制止。
“爸,你说说看,我说的错了吗?这都连续几个星期了,不是加班就是和人家打游戏,家里就不能打了?再说了,口口声声工作第一,谁知道是不是真去加班。”
“继文,说够了!”范黎再次出声,可旁人越这么说范继文的火气就越大。
“阿姨,上次良子和你怎么说来的?放弃进修提升的机会?这是一个工作第一的人会作出的决定?!”
这下,越其也看向了庄译。
“良子也就随便一说,也许,也许,说着玩的。”越其妈感觉到自己多嘴了。
“工作的事我自己作主,用不着谁来指手画脚。”庄译说罢也扔了饭碗,跑了出去。
当晚,越其和良子确认后知道的确是良子和他妈聊天时不小心说漏的,良子还说庄译不该放弃机会,其实进修才2个月而已。
19。
庄译这段日子天天没能按时到家,这天也不例外。
“回来了。”庄译伴着话音拎着个盒子进来,里面是买回来的蛋糕。
将蛋糕交给老余去收好,庄译冲站立椅上的越其笑笑,越其却有点不自然的躲过他的视线。
“喂,这是干什么?”庄译才发现范继文和老李爬在小梯子上忙活。
“挂照片,看不懂?”范继文脸冲墙说。
“等等。”庄译上去拉住范继文的手,语气甚是不满,“储藏室放得好好的拿这边来干什么?”
“我喜欢,再说照片拍了为什么不挂出来。”范继文一点不让步。
“这,这……”庄译的确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可是大大的结婚照挂在自己房里也有算了,挂在这里,简直是……庄译无奈的看向越其,还好越其似乎心不在焉,一直都扭头看着窗外。
“我看挂这挺好,拍了就是要挂出来的,瞧,继文拍得多漂亮。”越其妈出来说话。
庄译知道自己成了少数派,只好投降。
“老李。”越其叫了一声,“不想站了。”
“啊?哦,知道了,这就下来。”老李抬脚准备下梯子。
“我来。”庄译说着人已经走到越其旁,熟练的放下站立椅,然后把人抱起,向越其房间去。
“门让你踢坏了。”进入房间后越其说。
“亏她想得出来。明天我把站立椅换个地方。”庄译气呼呼的说。
每天的站立要面对这张超大的结婚照,越其当然不会有好心情,可是那个椅子挺大,也不是说换就能找到空间的。
“庄译,我不在乎。”
“我在乎。”庄译对越其的愧疚让他一点点都看不得越其受委屈,不管任何形式的。拉起越其的手,庄译低头摆弄那细长的手指,“小其,相信我一定会把问题解决的,不会很久。”
越其也把另一个手握上去:“知道你很难,我会等。”
这时候越其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其,洗澡水差不多好了。”
“哦。”越其伸着脖子答应,然后轻轻推了把庄译,“你先出去吧。”
“好。对了,这个周末带你去了好地方。”庄译临走匆匆偷了一个吻,神秘兮兮的说。
庄译换了衣服简单的梳洗后下楼来,正好瞧见范继文把最后一口酸奶蛋糕送进嘴里。
“你,把酸奶味的吃了?”庄译心一急,语气自然也不太好,“那是……那么多个,为什么要吃这个?”
“买回来的不就是吃的?再说你也没说这个不能碰。”范继文也是一肚子的火。
没错,范继文一点没错,全部的错都在于自己。庄译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只能明天重新给越其去买。
“老余,拿些碟子过来,来来,坐下来一起消灭了吧,这东西隔夜不好吃。”范黎及时缓解气氛。
晚上,越其躺在床上受到庄译的短信:对不起,明天给你买。
越其笑了,只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就把手机关了。
庄译的心回来了,越其可以确定,可是他的人还回不来,在全世界面前他是属于范继文的。每每看着他们双双上楼的背影,看着范继文毫不忌讳的示爱,越其的心还是会难受。庄译说过一定给他一个交代,可是那个交代会在何时何地出现,越其毫不把握,他知道那个过程牵涉到的难题也许可能是无法逾越的,说不定连眼前的偷偷摸摸都会消失殆尽。越其越想越混乱,很多事情也许原本就是天注定,自己从来都只能听天由命。
庄译说要带越其去一个好地方的周末如期来临,这天恰巧范继文的公司要去野外拍广告宣传照,她一早就开着庄译的车子出门了。之所以要开庄译的车子是因为她说恐怕会有一些器具,大车子会比较合适。
“这是哪里?来这干什么?”越其对于自己被带到某停车场表示疑惑。
良子一边看时间一边拉长着脖子往外看:“我们公司楼下。谁高兴来?还不是你家那位领导的吩咐。见鬼,这都几点了?”
“赶时间?”
“和小香约好去她一个姐妹家。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时间概念?!”
“你先走吧。”
“饶了我吧,还想多活几天呢。要是那天我老婆让你们给搅没了,我就,就……”
车门被拉开,良子高举的手臂被庄译牢牢捏住:“你就怎么样?”
“我?嘿嘿,我能怎么样。”良子人往越其身边缩。
“给我出来!”庄译用力一扯,良子跌跌撞撞爬出他的小QQ。
“晚上9点过来,别迟到。”庄译把良子关在车外,手一挥,“拜拜。”
从古以来剥削自己劳动力,这也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到连自己的财产(小QQ)都被霸占,要知道现在开车去约会地点都得迟到,更别说车子被抢,这要如何和老婆交代?良子气得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越其没想到庄译说的好地方居然是他们以前居住过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
“原来的那间有人住,没办法,找了那间楼上的,别怪我。”庄译抱着人爬楼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