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拍拍来喜的肩膀,笑着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受伤的是世子,要不你去抱着他哭会?”
来喜急忙去看连璟霄,发现对方一点受过伤的样子都没有,而连璟霄听着迟沧海的话,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
去抱连璟霄的大腿……来喜自是不敢的,不过这一打岔,也忘了哭了,一低头,突然想起来怀里抱着的家伙,急忙举到迟沧海面前:“世子妃,您看,追雪被奴才养的好着呢。”
迟沧海一乐,急忙接过来抱住:“嗯,你又沉了,长的也更标志了,等长大了定是个美狐狸。”
追雪对迟沧海似是格外亲昵,不管分开多久都不显生分,只要是他抱着,便能安稳的窝在他怀里,迟沧海用手轻抓着追雪头上的毛,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爹的尸骨我带回来了,等哪日我们一起去祭拜你那生父,告诉他,他在意的那个,并不是弃他而去……
洪福在门口迎着两人:“世子,世子妃,快进屋吧,王爷和王妃知道你们今日到,好几日前就盼着了。”
连璟霄点头:“我和沧海先去更衣,随后过去。”
等两个人回了世子的院子,却发现有人在客厅等着他们了,迟沧海倒是一喜:“邱老。”
邱海笑着向两人施礼:“拜见世子,世子妃,二位在康居一战,淮南的百姓可是敬佩的很。”
两人一愣:“这消息已经传到淮南了?”
邱海点头:“听说本来只是王爷得的消息,那天林二爷来了一趟王府,之后这消息,便传开了,实在没想到,正德帝竟然会做这种事。”
连璟霄低笑了一声:“丹阳……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迟沧海一愣,随后便明白了,正德帝勾结外族,卖国求荣这件事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把这消息在百姓之中传出去,都会越演越烈,这样日后出兵,三藩便不是叛军,而是起义之师。
邱海顿了下,一拱手道:“世子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迟沧海一愣,随后看向连璟霄,就看对方笑着对他点了下头,便进了内室。
迟沧海看向邱海:“邱老,有何事?”
邱海沉吟了一下才道:“上次世子妃送到我那两只老鼠……”
迟沧海心下一震,急忙问:“如何了?”
邱海:“平安产子。”
迟沧海深深的呼出口气:果然……
邱海看着他的表情,迟疑的问道:“如若老夫猜的没错,世子妃应该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
迟沧海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此事,还请邱老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邱海微微一笑:“自然,老夫先告辞了。”
等到和连璟霄换好了衣服,两个人便前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孟王妃见到他们,便忍不住眼圈泛红,拉住两人仔细查看,连璟霄笑着拉住孟王妃的手:“娘,没事了,我和沧海都没事。”
孟王妃不依道:“胡说,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沧海……”说着又哭起来。
镇南王也哼了一声:“蒋家人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这样倒好,我们也不用顾虑了。”随后看向连璟霄:“你已经决定了?”
连璟霄随意的笑笑:“我只是奉陪到底,既然正德帝喊了开始,便由我来结束,这样才公平。”
镇南王点点头,忽然问道:“秦家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
连璟霄一愣:“何事?”他最近确实没收到来自钦北的消息,却也没有镇北王归顺正德帝的消息……
镇南王:“听闻镇北王世子拒婚,被镇北王打成重伤,送到别院关了起来。”
连璟霄微微皱眉:“镇北王应该知道正德帝撤藩心意已决,不是秦扬进宫为驸就能了结的。”
镇南王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他逼迫的无非是秦扬的婚事,不进宫也可以,只要娶家姑娘成婚,只要不是林丹阳……”
迟沧海下意识的觉得可笑,却完全笑不出来,这本就是秦家的家务事,外人没有评判的资格,无非,也不过是那句无后为大,却是秦扬与林丹阳最无能为力的……
等两个人回了院子,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虽然消瘦了许多,却依然是风流俊美,气派非凡,看到两人笑了笑:“听闻你们今日回来。”
迟沧海一喜:“舅舅。”
林丹阳仔细的打量着迟沧海,半响才似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随后勾唇一笑:“今儿个借你的世子用一用。”说完,便拉着连璟霄的大氅往外走。
迟沧海一愣:“舅舅?”
林丹阳看着他撇撇嘴:“小孩子不要管。”
迟沧海:“……”你妹……你全家都是小孩子……
林丹阳出了院子便松开了连璟霄的大氅,自顾自的往前走,连璟霄也不问,只是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前面露出一段回廊,蜿蜒向上,终点竟有一个六角凉亭,周围的山坡上满是腊梅。
连璟霄知这里并未出王府,看着林丹阳走的竟比他这个世子还要熟悉,不禁失笑:“我竟没注意王府里还有这处地方,二爷寻的地方果然风雅。”
林丹阳顺着台阶往上走,听到连璟霄的话,淡淡的道:“好景致多了,便没人注意这不起眼的角落,看不到他的好。”
等到两人进了亭子,发现中间已经摆了一堆酒坛,林丹阳直接拿起一坛,坐到一边的长椅上,靠着身后的柱子,举起酒坛狠灌了一口,才笑着看向连璟霄:“陪我喝酒。”
连璟霄没说话,只是也拿起一坛酒,坐到了林丹阳对面,靠着身后的柱子,喝了一大口。
林丹阳收回目光笑了笑:“当真没白交你这个兄弟,就是性子差了点。”说完又灌了一口:“你不是自己酿了酒?改日让我尝尝。”
连璟霄一顿,随后淡笑了下:“都给了一个人。”
林丹阳一愣,脸上的笑意更深,嘴上却假装怪了一句:“小气。”随后叹了一句:“到底,三藩与正德帝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必将是一场死战。”
连璟霄看着远处的梅林,淡淡的道:“正德帝刚愎自用,阴狠多疑,殊不知越是用力的想握住权利,却失去的越快。”
林丹阳摇了摇头:“六皇子说的多,这天下,本不该是拓跋家的。”
连璟霄听得倒是微微一愣:“你与六皇子是熟识?”
林丹阳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他当年让我帮着他偷卖他宫里的古董,你知道的,这是杀头的罪,这东西,也只有我敢收。”
连璟霄看着林丹阳那孩子一般洋洋自得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想到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连璟霄又喝了一口酒,缓缓的开口:“丹阳,秦扬不会负你,你应该信他。”
第七十六章:吊唁
大战在即,硝烟四起。
林丹阳喝酒的动作顿住,半响才道:“我知道,只是我怕的便是他的不负,因为我偿还不起……”
连璟霄皱眉:“如若当真如此在意,他一开始便不该招惹你。”
林丹阳伸出手,接住被风吹落的花瓣,脸上染上个若有似无的笑:“情爱一说,哪有该与不该,无非是看谁成茧,再等着破茧成蝶,如今,我便成了他心里的一个死结,捆的他动弹不得,与其僵持不下,莫不如,我亲手解开它……”
连璟霄叹息一声:“到最后,镇北王得到的不是秦扬的妥协,而是你的不舍……只是你要解开这个结,他却未必会放手。”
林丹阳淡淡的勾了下嘴角:“他如若能解,便不会任镇北王打成重伤,有些人,有些事,任你是谁,都是无能为力的,这事若是怪,便只能怪林丹阳为何不是个女儿身……”
连璟霄听着他自嘲的话,眉头深深皱起:“丹阳……”
林丹阳一摆手,止了连璟霄的话:“淮南太冷,听闻漠北的风光大好,这下正好有机会过去走走。”
连璟霄皱眉:“你要去大漠?那里别说离缅西都相隔甚远,国内更是万里黄沙……你是当真走了彻底。”
林丹阳一滞,随后道:“我本就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如今,亦如当初罢了,过往种种……只当是黄粱一梦吧……”林丹阳刚想举起酒坛,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连璟霄:“你与正德帝大战在即,如若你当真打进宫里,那皇位便非你莫属,只是在缅西,如无子嗣便无法称帝,到时,你又准备如何做?”
连璟霄听着林丹阳的话,勾了下嘴角:“我便改了这规矩又有何不可?”
林丹阳挑眉:“若是因此负了天下,负了孝道又如何?”
连璟霄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连璟霄做不得尽善尽美,如若负了百姓,我便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如若负了父母,我便伴他们安享晚年,孝思不匮,只有沧海,不能负。”
林丹阳淡笑了下,一举酒坛:“我敬你。”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掩着眼角那一滴泪滑落:沧海,你终是比我幸运:“如此,我便当真走的了无牵挂了。”
影壁后的人听到这最后一句微微皱眉,随后转身离开。
迟沧海走回院落,进了书房,思索了一阵,终是拿起笔,等写完了书信,在信封里装好,喊来影卫:“影四,帮我走一趟,把这封信亲手交到镇北王世子的手上,告诉他,我只要他一句话。”
影四接过信点头:“是,世子妃。”
等到影四出去,迟沧海才忍不住叹息一声,如若秦扬真的选择放弃,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没什么话好说了……只不过林丹阳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大战在即啊……想到这,迟沧海忽然喊过来喜:“备车。”
马车停下,再次来到他的手工作坊里,迟沧海一进院子,就被那里面堆着的大堆木头废料吓了一跳,鲁行这不会是拐杖做上瘾,开始批量生产了吧……
直到进了鲁行的工作间,迟沧海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拐杖……随后好奇的看着鲁行正在那摆弄着一台玩具一样的物件:“你在做什么?”
鲁行听到声音‘妈呀’一声大叫,随后看到是迟沧海,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是你啊连公子。”
迟沧海:“……”是迟公子……果然这些琐事,鲁行根本就不在意……迟沧海更是懒得解释,指着那物件问:“这是什么?”
鲁行:“投石车啊。”
迟沧海看着鲁行用木头做的那个像个玩具一样的投石车半响,才不解的问:“这个和大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么?”
鲁行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大的。”
迟沧海睁大眼睛,没见过就做出来了?随后喊来影八:“霄军现在军中用的攻城器械都有什么?是谁在管的?”
影八回道:“影一,影五和影十五分别是霄军三个营的护军,其他影卫也分管霄军事务,因为霄军并未参与过攻城战,所以军中没有攻城器械,据属下所知,淮南军的攻城器械倒是有的,投石车、云梯和飞桥都有。若说器械,二十倒是擅长机括。”
迟沧海急忙喊来影二十,二十看了看鲁行做的东西,有些意外的道:“他加了簧和侧翼,这样威力更大,准头更高,射程也更远。”
迟沧海:“这方法,能否用在真正的投石车上?”
影二十迟疑道:“这……属下不知道,要改过调试了才知是否可行。”
迟沧海:“如若成功,可有助力?”
影二十点头:“自是有的,若论攻城,用弓弩石炮强攻自然好过枕城而上。”
迟沧海点头一笑,随后看向鲁行:“鲁行,我带你去玩真正的投石车可好?”
鲁行眼睛一亮,只是随后皱起眉头:“怕是要废掉很多材料……”
迟沧海:“你无需担心,我出。”
鲁行试探着问:“我随意改?”
迟沧海:“随意。”
鲁行一乐:“成!”
迟沧海也一乐:“别忙,再帮我做一样东西。”
鲁行:“好啊,只要我做得出。”
迟沧海笑着回头看了眼影二十:“原本我还担心这构想会不会过于复杂了,不过这回有了他帮忙,一定没问题的。”
影二十一愣,为什么被世子妃那一眼看的浑身冷飕飕的……
鲁行很是跃跃欲试:“做什么?”
迟沧海:“这个……很难形容,不如我画给你们吧……”
连璟霄回到书房,已经是第二日,洪福马上递了一碗醒酒汤过去:“这是世子妃让奴才备着的。”
连璟霄点点头:“沧海呢?”
洪福回到:“世子妃昨儿个去作坊里接回了鲁行,如今安置在府里,似是正在研制什么东西。”
连璟霄淡笑了下,拿起醒酒汤喝了一口:“让人多备些吃食过去,告诉来喜盯着他用膳。”随后问道:“林二爷送回房了么?”
洪福:“让小厮送在世子边上的青竹院里了。”
连璟霄:“夜里天寒,让人把姜汤和醒酒汤一并备着吧,让他睡吧,醒了再说。”说完叹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
洪福沉吟了下,低声回道:“世子妃还让奴才告诉世子,他给秦公子去了信,让世子暂时让人看住林二爷,别……别让他跑了。”
连璟霄一愣,随后低笑着摇头,他昨日果然在那。
……
御书房内,正德帝看着面前的萧祁山,叹息了一声。
萧祁山微微皱眉,半响道:“蒋澈,当真已经死了?”
正德帝点头:“昨日收到战报,被连璟霄施了重刑而死。”
萧祁山:“那三皇子和萧楼可有下落?”
正德帝道:“听闻,被连璟霄所擒。”
萧祁山一怒:“末将愿带兵亲赴淮南!”
正德帝一摆手道:“侯爷稍安勿躁,朕一向疼爱三皇子,对萧家更是倚重,只是三十万大军都未能将连璟霄擒下,说明此人确实不易对付,所以我们更应该保存实力,侯爷应与蒋家冰释前嫌才好,如今心生嫌隙,岂不是给了连璟霄可乘之机。”
萧祁山‘哼’了一声:“凡事,又岂会空穴来风。”
正德帝:“如今已知蒋澈死在连璟霄手上,蒋家自然不可能与连家勾结,谣言不攻自破,只怕这也是连家故意散播出来的。”
萧祁山微微皱眉,最后点点头回道:“既然皇上开口,臣自当听从,改日去蒋家祭拜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