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虚弱地喊杨纬忆。
“老板……”
杨纬忆一阵无语,男孩现在喊他老板,好像他现在应该给男孩呼啦一下甩下几张钞票就走人似的。
“别叫我老板,你已经离开‘世界末日’,我已经不是你老板了。嗯……我比你大不少,按年龄你该叫我声‘叔’。”
男孩本就潮红的脸涨得更红。
“叔。”
“扑哧,哈哈哈。”
杨纬忆乐了,这小子还真听话。他俩就说是包养关系,也算半个情人吧,管情人叫“叔”,他还真叫的出口。
“小子,你心眼儿也太实了吧,我还没说完呢!你管我叫‘叔’不怕下回见了三儿被他笑话死,我吃点亏便宜你跟他一块叫‘哥’吧。”
“哥……哥。”
男孩羞答答地,两个哥字拉长了叠起来念,还真像叫情郎的滋味,杨纬忆那心儿都一跳跳的。
到底还是对男孩做了些过分的事,到底还是没忍住那男孩发泄了自己心中的不快。男孩今天不哭不闹,更让杨纬忆觉得自己昨天像个禽兽。杨纬忆面上笑是真的,心里的对男孩的愧也是真的,只是道歉的话太矫情,他有些说不出口。比起那个,他更愿意用一些实际去弥补。
至少现在,他已经在仔细考虑,是不是该给这个单纯地男孩一个情人一样平等的对待。杨纬忆胡噜了胡噜男孩湿哒哒的头发,说。
“去吧头发擦干,别着凉了。”
男孩点了点头,杵着没动,问道。
“哥,刚才有人来过?”
“是有人来过,不过他刚出去,过会儿回来。”
“啊,那我是不是躲一躲?”
男孩低着头,有些仓惶的神色。
“啊哈?”
杨纬忆一把搂过男孩,咧嘴哈哈大笑。
“你怎么这么可爱,还躲,你又不是小三儿,哥一没老婆,二没情人,你躲谁啊躲?”杨纬忆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还真得穿上衣服再见他,细皮嫩肉的给哥一个人看就成了,给别人看了你哥我该吃醋了。”
男孩窝在杨纬忆怀里也笑了。
这边是酒吧街,吃喝玩的地方不少,附近的大商场却没有。顾铭要去买衣服估计得有会儿功夫,杨纬忆估摸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先去冲了个澡,谁承想,澡刚洗到一半,吴凡就推开浴室门说有人敲门,问他该怎么办。
草草擦了擦,让男孩在浴室里待会儿,杨纬忆出去给顾铭打开门。
顾铭递了三袋东西给杨纬忆,杨纬忆接过来,打开一看,除了衣服外套,还有一袋是新的内裤。当即一乐,暗道顾铭心真细,办事太靠谱了。
“嘿嘿,谢啦。”
“嗯。”
顾铭没什么表情,杨纬忆和吴凡换好衣服出来,脸上才稍微有了点能算的表情的变化。
“顾铭,跟我最铁的哥们儿,叫顾哥。”
“顾哥。”
男孩听话的叫了声,顾铭挺给面子地点了个头。
“我新收小情人,叫吴凡。”
杨纬忆的性向问题十八九岁就明了了,第一个知道地就是顾铭,再者跟李天骐也交往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事他不会主动去说,也从来不会刻意瞒着顾铭,所以在顾铭面前他向来坦然,没什么忌讳的。包养这词到底难听了点,杨纬忆便就含糊地说是小情人,最后是什么关系谁说的准。
最爱的那个失去了,就没有非他不可的执着,剩下的人里,跟谁搭伴过一辈子不是过,又有什么差别?这男孩好歹又老实又听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儿,杨纬忆又笑自己,觉得自己想太远了,这怠惰的心态跟七八十等死的老头子都有得一拼了。
17、速效救心丸
“你好。”
顾铭伸出右手,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客场话疏远又冷淡,杨纬忆还是小么悠的感动了一把,他没奢望顾铭这么惜字如金的人能跟吴凡浪费唇舌表达友好,他肯张个金口实在不易。
吴凡有时候也挺机灵,麻利的欠了身跟顾铭握手,喊了声。
“顾哥好。”
两人手掌一碰触,顾铭便收回手,已经是给足了吴凡面子。顾铭是万花丛中过过的人,那些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他太懂了,打心眼儿里他看不起笑场上的人。爬上杨纬忆床的人到底不同,即使是心里厌的他也得握手言笑,顾铭觉得自己活的真是可悲的可以了,然而杨纬忆如言下有把人收下的意思,作为杨纬忆的哥们儿这面子他还是得给。
杨纬忆对顾铭的友好表现挺满意,笑盈盈的绕过桌子挨着顾铭往沙发上一坐。顾铭抬腕看了眼表,往外躲了躲没让杨纬忆挨他身上,和杨纬忆有个短暂的目光接触,站起身往饮水机走过去,给杨纬忆接了半杯凉水,往里掺了点热水,隔着纸杯感觉到水温刚烫手,把热水阀断开。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药瓶,和水一块儿给杨纬忆放在桌子上。
“药记得吃,我十点有会,先走了。”
药?这脑子,真给忘死了!昨天说回去的,药就没带着!
杨纬忆恍然大悟,怪不得顾铭一大早就出现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药!
真不至于!一顿两顿不吃又死不了人。重点是带着这颗心儿里烂了的心脏,就算一顿不落的吃这药也不能保证就没有意外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交代了。退一万步说,凑合活着而已,杨纬忆不怎么在乎,倒是顾铭把这事儿真当个事儿。
杨纬忆摸着手机按亮了看了眼,快九点四十了,这家伙快来不及了。
“你可真沉得住气!十点有会还这么不着急,这都九点四十了!赶紧去公司吧,别晚了!”
杨纬忆怕他耽误事儿,需要顾铭亲自出席的会,肯定不是小事儿,动辄上亿的单子要是飞了,他顾铭不肉疼杨纬忆还肉疼的慌呢。比起杨纬忆着急的样子,顾铭倒是不急不慌。
看着杨纬忆从药瓶里倒出两颗药,丢进嘴里,就着水把药片咽下去。顾铭才放心拔脚离开。
顾铭走后,杨纬忆也没在这屋子里多呆。屋子里凌乱不堪,外屋勉强还能看,卧室里的景象让杨纬忆不愿意多做停留。好歹是顾铭特意送来的药,杨纬忆撇了撇嘴把药瓶揣进外套口袋里。取了洗好的车子,带吴凡回到他的独栋小复式。独栋小复式有四层,除了地下一层的车库和顶层的露天凉台,房子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客厅,餐厅,两间客卧,上层是两间规模设计相同的主卧和一个套间的大书房。
杨纬忆把车开进地库,从后备箱卸下男孩的行李,提着行李一边从兜里掏钥匙一边往楼上走。男孩有些拘谨地跟在杨纬忆身边,伸手想要自己提行李。
杨纬忆一乐,把掏出来的钥匙顺手塞到男孩手里。
“我来提就好,你去开门。”
男孩接过钥匙,点了点头,快走了两步去开门。在酒店房间里几步路的距离男孩努力让自己走的正常,以为他还好就没多在意,再者心思也不全在男孩身上,根本没看出什么端倪,后来男孩一直走在自己后面杨纬忆也都没发现。现在快步走在自己前面的男孩,看的出在尽力掩饰,却掩饰不住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
进了屋,杨纬忆随手把男孩的行李摆在客厅中间,男孩提起被杨纬忆放在地下的行李,递出钥匙想把钥匙交还给杨纬忆,杨纬忆弹了下男孩的脑门。
“傻孩子,钥匙是你的了。”
男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杨纬忆这话的意思,杨纬忆一个横抱,男孩身体腾空,惊慌不已行李袋一下子掉到地上,双手搂住着杨纬忆的脖子,杨纬忆露出坏意的笑。
“哥,我行李!”
男孩回过神,杨纬忆已经一步跨两节的迈上是个台阶。男孩不重,但抱着男孩爬20多节的旋转楼梯,杨纬忆有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他听见男孩的话没回答,怕现在泄了绷住的一口气,他会把男孩从怀里掉出去。
咬牙坚持到了楼梯右手边的主卧,按下们扳手打开门,安全把男孩放到床上的时候和男孩一块倒在床上。杨纬忆累得呼哧带喘满头大汗,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喘息,体力消耗过大心肺活动剧烈,杨纬忆的胸口有些发紧发疼。
在床上躺了有一分钟,觉得心脏的痛苦没得到缓解反而加重,于是撑着床坐起来,喘了两口气,感觉刚才那个发紧发疼的劲儿过去了,杨纬忆回头向男孩,挤出个笑容。
“你躺着吧,头两天别到处走动,尽量吃点流食,有助于伤口恢复。别叫伤口发炎了,要不比现在还受罪。楼下的行李等你身体恢复了慢慢收拾,到时候我再带你去添置点衣服跟日常的用品,这边刚装修好,除了点家具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买。”
男孩的眼神一直追着杨纬忆,一刻都没挪开过,杨纬忆的异样他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可不等他踌躇好如何开口,杨纬忆已经说完,站起来迈步要走,男孩脑袋一空有些急了,连忙问。
“哥?你要走了?”
“舍不得我啊?”
杨纬忆转身,但没往回走。男孩羞答答的缩了缩脑袋,男孩太腼腆,杨纬忆此刻也是没太多心思想继续逗他。
“我去楼下翻翻有没有备退烧消炎的药。”
“哦。”
这话男孩更羞了,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这房子里除了家具空空如又怎么可能有备着药,只不过,杨纬忆想自己要是不想现在就背过气儿得尽快下楼去,外套兜里有速效救心丸他觉得他现在急需要来两粒,只是,这话他不会跟男孩说,关系还不到。
18、日行一善
有时候,比如现在这种不那么想死的时候,杨纬忆真TMD感谢顾铭把他这颗破烂的心脏当回事儿。你说十句都不准能答上一句杨纬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现在倒好就是难得说的那一句,都成了嘱咐他速效救心丸得随身带,医生开的药得按顿吃。
倒了一把老鼠屎似的药粒,杨纬忆懒得去数蒙着吃,一仰头丢进嘴里,嫌舌下含服麻烦,眼前又找不到水,直接就嚼了,一边嚼着吃惯了尝不出苦滋味的药,杨纬忆一边在心里感谢顾铭的多事。
药下肚,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心脏渐渐跳回正轨,额头的冷汗热汗消下去,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觉得舒服了,喘气顺当了,杨纬忆慢步出门。这周围他熟悉的像自己的心脏一样,细数周围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估摸着能说上一天一夜。毕竟也算在这儿附近生活了五年,很用心地生活了五年,他敢说李天骐都未必有自己这样了解他家周围的一切。
闹市区天价的租金,每天都有些经营不善店铺倒闭,有些新东西搬进来。一个多月没来,似乎变化了不少,比如他刚走出小区大门就看见一家先前没见过的粥铺占了原来在这里生意还算不错的烤鸭店。
以前有新东西搬来,他喜欢第一时间拉着李天骐去看一看尝一尝,他一直以为这是固化在他性格里的习惯。今天才知道,原来走了个人,心都跟着走了,这新店全然没有让他提起兴致。
杨纬忆走到小区斜对面的药店,给男孩买了外用的消炎药和退烧药。从药店出来,往回走是他藏娇的小复式,再往前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是一栋白色的欧式建筑。杨纬忆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不远处的白色欧式建筑望去,脚下险些迈出往那里的步子,他又很快地低头强迫自己不准想,不准看,不准去!
出轨的男人就是一坨屎,即使它曾经是自己最爱的珍馐美味,如今也成了让人恶心到吐的脏东西,被它吸引的是苍蝇是蛆,如果自己不想沦为那样肮脏又卑微的低等动物,就远离他唾弃他。也许当初的美味仍然难以忘怀,但都已经成了屎的东西,捡起他会脏了自己的手。
目光决绝地回头,杨纬忆为自己片刻的动摇而自嘲自笑。
回去的路上又一次经过了新开的粥铺,杨纬忆放慢脚步略有放慢,站在店面门口的台阶上穿着黑色围裙手里拿着优惠劵的服务生,小跑追过来,弯腰递出宣传页张优惠劵到杨纬忆手边。
“先生,我们店今天开店酬宾,凭劵全场八八折,欢迎品尝。”
杨纬忆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接过优惠劵,走进店里。店面不大但有三层,一层里面仅有零星的几个人。服务生周到地递上菜单,杨纬忆定神翻了翻菜单,合上。
“可以外送吗?”
“可以的,先生,但只能送3公里以为而且需要加收八元外送费。”
服务生毕恭毕敬的回答。
“菜单上有的一样来一份,送到这个地址。”
杨纬忆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个地址,服务员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瞅着杨纬忆,小声喊来另一个服务员,低着头对着菜单往点单器里输入。不一会儿穿着和服务员同一制式服装款式略有不同,约莫有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小服务员喊他经理,他点了头接过小服务员的点餐器,示意他来让小服务员去招呼别的客人。
“您好,先生,因为今天我们店刚开张,菜单上有些粥品做不了。请问您几个人用餐?需不需要我为您推荐几种本店的特色?”
粥老板弯着腰,态度客气。偏偏杨纬忆现在心情不甚好,听什么好话赖话都不入耳,也懒得多跟他废话,抬头直视对方,从钱包里随便抽了张卡往桌子上一扔,一字一句的说。
“不需要,捡能做的做,结账。”
粥老板看清楚杨纬忆的脸,又看了看杨纬忆写地址的餐巾纸,目露惊讶之色。
“您是环宇建设顾总裁的那个朋友?!”
杨纬忆一阵懊恼,他怎么忘了这个小区是顾铭公司建的,小区外围的地上出租也被环宇收归!又遇上一个想攀关系的,纬忆脸色一变,凌厉而阴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直等着看这人的下文是什么。
“我肯定没认错人!您就是那天顾总裁抱着送进医院的那个人。您住这附近啊?”
这人杨纬忆在脑中搜索了一圈连个影儿都没有,怎么会知道自己昏倒倒了那天的事?杨纬忆不冷不热的问。
“我没印象,你是?”
粥老板咧嘴笑着,“您是没见过我,我是那天被顾总裁生给拦下送您去医院的出租车司机。”
粥老板人自来熟,又太热情,说话有点T市(天津)口音,听他说话跟听相声似的。他话匣子一打开了收不住,不等杨纬忆问他为什么不开出租者来这里开店,他已经自顾自地在杨纬忆对面坐下,巴拉巴拉地开始解释。
“顾总那天可真吓人,拉了我车门就把客人轰下车坐上来,两眼通红地跟真要杀人似的催着我赶紧开车,手掐着我脖子的紫印子一个礼拜才消下去。我那天楞闯了五个红灯,这辈子开车都没开过那么生猛,当天车本就被给吊销了。”
粥老板顿了顿,又接着说。
“但是顾总真是个好人,第二天他就派人找到我要给我钱,还低价租了个店面给我。这不装修了几天今儿正赶上开张,您以后什么时候得空就来吃来,带着顾总一块儿!不得空就打电话,咱这儿以后就是您家后厨,外卖随叫随到。”
粥老板把桌上的卡拿起来,双手递还给杨纬忆。
“您给我钱那是打我脸呢,快收起来。”
该谢也谢不到自己头上的事儿,杨纬忆让粥老板连珠炮似的话一说,感觉着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儿。小么悠地勾了勾嘴角,没喊停,粥老板还真就能有一肚子话滔滔不绝。
19、一朵鲜花在眼前,如何能不动心?
杨纬忆礼貌地在粥老板停歇的时候出声制止了粥老板犹如长江水般滔滔不绝的话。虽然粥老板几番推拒,杨纬忆最后还是态度坚决的付了钱才离开。
杨纬忆回到小复式上了楼,推开门,男孩已经睡熟了。探了探男孩的体温没发热,杨纬忆就没叫醒他,把药放在床头桌上,关门出去。这栋房子里除了齐全的家具,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杨纬忆百无聊坐沙发上赖掏出手机,手机已经自动关机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