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觉得疑惑,却也没有问什么,我在等,等着左月将一切的疑问亲自告诉我,我只听他说。
酒足饭饱之后,我让他们又搜刮了许多的物资,装扮成丝路上的商人,便准备上路。
村长却挡住了路,倒不是他身宽体胖挡住了这无边的路,而是,他突然出现了,我不得不停下来敷衍他。
村长说:“你们不能走,”他倒是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我笑了笑,道:“今儿个还真是热闹,一波又一波的倒是都凑到本殿下跟前来了,”语气中不无打趣的味道。
可是,旁边的齐律却是红着脸低下了头,显然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
可其实,我真的只是打趣说笑……
村长说:“不能走。”
我皱了皱眉,道:“让开。”
村长说:“你们不能走。”
我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敢情他只会这一句,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我笑了笑,指了指队伍中的马和骆驼,冲他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意思是带马和骆驼去吃草。
村长还是道:“你们不能走。”
我火了,如果不是他招待了我们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我一定把他撂倒了。
看向齐律,我随口问道:“你能和他说话吗?”
齐律点头道:“可以。”
听得此话,我差点晕倒,既然手边有个能交流的人在,我何必费那么大劲呢?
白了齐律一眼,对他道:“告诉他,我们要喂马和骆驼吃草。”
齐律说了。
随即,我看见有村名送来了草……
我……需要称赞他们未卜先知,未雨绸缪吗?
齐律无奈的看向我。
我冷笑一声,道:“挡我者死,给我打晕他。”
齐律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手就动上了,我让他把村长放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就离开了。
走了许久之后,我还在纳闷,我们走得未免也太轻而易举了,最纳闷的是,既然一开始就可以用这么直接简单的方法,为什么我还要在那里费口舌呢?
走了许久许久,可是,我遇到的只有黄沙,黄沙,被风刮起的黄沙……
我问齐律,“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齐律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问他,“那你知道左月在哪里吗?”
齐律摇了摇头,“将军怕是要分队偷袭,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皱了皱眉,问道:“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朝哪个方向走吗?”
齐律摇了摇头。
我抬头看天,平复内心的怒火,然后看向远方,我看到了……
我问齐律,“如果我们遇到了沙盗,怎么办?”
血一般的事实摆在了我的眼前,它证明着,我又一次乌鸦嘴了。
第24章
齐律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惊慌,他说:“躲。”
我问道:“躲哪里?”
齐律说:“沙子下。”
我横了他一眼,“骆驼和马怎么办?”
齐律说:“躲在沙子下。”
我白了他一眼,“他们把我们踩扁了怎么办?”
齐律愣了愣,看向我的神色甚是古怪,却问我:“殿下有什么办法?”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我们是商队,你要叫我少爷。”
齐律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又问道:“少爷有什么办法?”
我摸着下巴看着远方的来客,道:“不知道他好不好男色。”
齐律立刻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拍了拍他的肩,皱眉道:“你做什么?挡住本殿下的视线了。”
齐律朝我行了个礼,道:“卑职一定会守护好少爷的清白。”
我……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再说了,我推开他,道:“我是准备把你送过去做贼夫人,毕竟你长得也不错。”虽然比不上我家左月,但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
左月的脸色变了,红橙黄绿青篮紫都出来转了一溜,他跪了下来,道:“少爷手下留情。”
我笑了笑,却不说话,看向其余的侍卫,只见他们纷纷对齐律露出了怜悯的目光,我说:“还是说你们谁想去?”
怜悯的目光立刻换成了欢送……
我拍了拍齐律的肩,让他起来,又冲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们看好你哦。”
心中却在惊叹,人道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看来,男人变起脸来,就连女人也要退避三舍。
齐律红了眼睛。
我……更无奈了。
沙贼终于是来到了。
我正准备和他们的头说个几句话,套个关系什么的,他们已经亮出胳膊,甩起大刀杀上了。
不过,我家左月虽然时不时的会虐待我,亏待我,但他显然不会亏待他的这些个亲兵,所以,这些个侍卫都不是吃素长大的,他们吃的都是大块大块的肉,还是那种流着油的肥肉,比起沙贼来,这些个训练有素的侍卫虽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可到底还是在这边训练了多时,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我坐在马上,俯视着这一切,齐律站在我的旁边为我护驾,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手痒痒的,很想下去干上一架,可是,这手痒了很久,我还是没有下去……
战斗结束了,本殿下手下的侍卫大获全胜,斩尽了沙贼,得到了十来匹骆驼和许多的物资。
我满意了,不愧是左月的亲兵,果然不同凡响。
赶路在继续,我问齐律,“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齐律说:“六个多月了。”
我问他:“那你们一直都活在一个地方?”
齐律说:“换了许多地方。”
我疑惑道:“难道不曾遇见敌人?”
齐律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起来,“说来也怪,来了这些日子,虽然天天都在训练,却不曾真正的上战场。”
我想了想,旋即笑了,道:“是左月保护了你们。”
齐律愣了愣,随即又笑了,像个愣头青一样笑了,他说:“将军一直都保护着我们。”
“恩,不错,”我点头赞赏,又道:“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左月。”
齐律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若是我能和左月心有灵犀就好了,说不定我就能感应到他在哪里了。
抬头环视四方,我只能见如出一辙的黄沙,身后的侍卫经过一番战斗,早已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衣衫上还沾染了鲜血,若是这番模样被人见到,指不定就把我们当成了盗贼。
我皱了皱眉,对齐律道:“我们快些走,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诺。”
一行人加快了步子,大约一个时辰后,我们终于是找了个凉快的地方。
躲在阴凉处,我打量着左月的身经百战的侍卫,只见他们虽然气喘吁吁,眼神却还是坚定地,想来,还能走一段时间。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即将兵临头顶,便道:“今天就走到这里,走走停停,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晚上再走吧。”
听了我的话,侍卫们皆是松了一口气,想来,他们也不曾经历过这般没有人的战场,不知道,这竟是比血肉横飞的战场还要残酷。
所幸,直到现在,这队伍还不曾有人员的伤亡,当然,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殿下都还没有死,他们这些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又岂会死?
唉……
因为之前端了一窝沙盗,故而得了一些吃的,不需要自己出去觅食,侍卫们又轻松了许多。
我拿起一块比石头还硬的肉艰难的吞了下去,再看侍卫,却见他们拿着肉,神情甚是痛苦,想来,他们已经累得吃不下东西了。
皱了皱眉,我淡淡一笑道:“民以食为天,我听说,这是左月教你们的第一句话。”
侍卫们脸上的痛苦僵硬了。
许久,我看到他们开始进食。
我满意了,看来,他们是想通了。
不过,我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吃得下东西,究竟是我的体内蕴藏着无限的行军潜能呢?还是说是我太贪吃了?
吃了东西之后,轮流又睡了许久,终于是熬到夜幕降临了。
又走了两个时辰,先遣队折了回来,道是发现了河流。
我心中大喜,道:“走,去看看。”
可是,他们却一动不动。
我疑惑了,问道:“有什么古怪?”
其中一个侍卫道:“那河倒像是护城河。”
护城河?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沙漠腹地有城池?”
“殿下,”我旁边的齐律站了出来,他皱了皱眉,道:“还有可能是国家。”
我挑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能到了楼兰?”
齐律低下了头,我知道他默认了我的话。
我浅浅一笑,道:“我听说楼兰盛产美女,既然来了,那我们何不去瞧瞧?”
齐律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只道:“诺。”
传闻,楼兰身处丝路的心脏位置,大大小小共有十来座城池,凡是走在丝路上的人,皆要借道楼兰,故而,来来往往楼兰的商人不在少数。
我这一行人,虽说走着走着,就走偏了,但到底还是来到了楼兰。
我将队伍分成了三队,在不同的时间,从不同的城门进入。
带着分队后的十多人,又走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我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楼兰……
她屹立不动的身姿,宛如沙漠中的蜃景,惊艳了我这双见过了无数锦绣繁华的眼睛。
第25章
我在日出东方之时来到了这里,首先看到了护城河,这是一条沙河,没有水,比沙漠还要干燥,那沙子是红色的,如水一般围绕着城池流动,宛如血河,那沙子是冒着烟的,微微的红色,我靠近河边,只觉得愈来愈热,想来,那沙子定是滚烫的。
我走上了女青铜的桥,那桥上的栏杆雕刻着我看不懂的图案,应该是楼兰的图腾。
桥是冰冷的,我从桥边往下看,那红色的滚烫的沙河,仿佛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口。
齐律说,这楼兰怎的看起来如此的吓人?
我说,这地方重要了,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一个不慎,说不定就被易主了,自然是小心着。
过了护城河,是普通的沙漠,又走了一会儿,我看见了楼兰的城门,那是两颗布满了荆棘的参天古树。
和江南不同,和皇城也不同,那是苍老的绿色,树皮早已裂开了,有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可那缠绕的荆棘,却又让人有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门口没有守城的士兵,两棵树的枝桠缠绕在一起,投下了大片的荫凉,似乎在迎接着远方的客人。
可这,却又和之前的护城河相斥,一时间,我倒是摸不准这位楼兰国王的意图了。
古树之上有二字——楼兰。
凭借我多年来见识了无数金银珠宝的眼光,一眼便知那是成色极好的黄金,看来,这个国家是相当的富裕,我畹丘国恐怕难以匹敌。
我走到了树下,闻到了淡淡的馨香,只觉浑身舒适。
进入了城池,我看到了青石板路,踩上去,有一些凉意,可是,路上没有人,周围的店铺关着门,门口没有笑得灿烂的店家,整座城池透着一股子慵懒。
偶尔,我能见到一双清灵的眸子透过窗子打量着我们这一行人,只一眼,便觉得美得摄人心魂。
这里的建筑是仿造了畹丘的房屋,可那材质却是奢华至极。
我皱了皱眉,因为,我没有钱,虽说是打着商人的名头,实则并没有值钱的,可用来交换的商品。
更何况,此时的我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着实穷酸得很。
唉,我叹了口气,想不到我堂堂畹丘国的皇子竟会有这般落魄丢人的时候。
看向旁边的齐律,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寒酸而觉得丢脸,只是微微皱了眉头。
我问道:“齐律,为什么路上没有人?连个摆摊的都没有?”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远方的商人来到此地呢?
齐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少爷,不如我们先找一家店住着。”
我白了他一眼,问道:“钱呢?”
齐律愣了愣,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看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过钱财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是商人,可以和本地人交换商品。”
我无奈了,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只是,“你觉得我们有值钱的东西吗?”
齐律怏了。
我无奈,打开扇子,扇了扇风,凉风袭来,我注意到手中的扇子,眉毛一挑,道:“这把扇子可是值钱的,就拿它来抵押好了。”
齐律却脸色大变,膝盖一弯就要给我跪下来。
我立刻拦住了他,皱眉道:“怎么又忘记了规矩?”
齐律抬头,神色肃穆的看着我,道:“少爷,扇子不可卖。”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不是卖,只是抵押,有钱了我会记得把它赎回来的。”
齐律摇了摇头,坚定道:“绝对不行。”这会子,齐律居然倔成了一头牛。
我皱了皱眉,对他的态度很是不解,便道:“怎么,你觉得扇子比本少爷重要?”
齐律低下了头,却依旧固执己见,道:“扇子不可卖。”
我怒了,冷笑道:“那你倒是给本少爷拿出金子来。”
齐律的头更低了。
我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说:“奴才愿意卖艺挣钱。”
噗嗤一声,我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你卖艺给谁看?”
齐律的身体一颤。
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个齐律着实单纯了一些,不过,本殿下如今似乎越来越女干猾了……
环视四周,我皱了皱眉,且不说钱财的问题,如今这时候,那店铺都不曾开门,我上哪里去找客栈?
想了想,我遣散了众人,分头寻找,自己身边只留了齐律和追尸。
楼兰的城池学着畹丘的皇城,只不过更加结实,想来是为了堤防这吃人的沙漠。
因为街道的布局与皇城相似,故而,我走起来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不多时,我来到了中心街,却见到了我从未见过的建筑。
它有四层,被四棵古树环抱着,那些个古树像是一朵朵的蘑菇云,甚是高大,顶上浓密的枝叶将它庇护在了绿荫下。
它的材质是古老的青铜,绿油油的,像是爬满了青苔,那青铜上雕刻了楼兰的图腾,在那绿荫之下,只觉得有些阴寒。
它是盘旋的圆环,从下到上,一环比一环小。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老鹰抓鱼……
它是有主干,有枝桠的,可那些主干枝桠却是紧紧相连,环环相扣的。
我觉得,它应该是空心的,青铜应该只是涂在表面。
旁边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转过头去,却见齐律死死的盯着它,脸上似乎还有些害怕,疑惑道:“怎么了?”
齐律看向我,道:“这会不会是祭台?我听说,楼兰有一种祈求雨水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