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道:“是将年轻貌美的女子绑在祭祀台的顶端,隔断她的脉搏,然后让她的血顺着祭祀台流入地底吗?”这个传说,我也听过,不过,我从来不曾相信过。
齐律脸色大变,看向我,惊恐道:“莫非是真的?”
我无奈了,他竟然这般的较真,合上扇子,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们是男子,就算有这样的祭祀,也轮不到我们,更何况,”我笑着走了进去,看着落在地上的绿叶,道:“这是城中的供水系统,沙漠地区,水最是难得,自然是要利用好了,方能长存。”
齐律松了口气,却警戒的看着周围,不愿放松。
我无语了,楼兰虽好客,可是,对于齐律这种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的客人,也喜欢不起来吧……
可是,我也无能为力,齐律着实有些倔强。
唉,心中叹了口气,以后不知道该给他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正想着,旁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却发现追尸正伸长了脖子,乐颠乐颠的吃着树叶……
我摸了摸他的脖子,笑道:“你还真是……随遇而安。”
对比齐律的全神戒备,它未免过得太逍遥了……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26章
醒过来的时候,黄昏正在降临这个国家,遣散出去的侍卫已经回来了,都齐齐站着,等着本殿下发话。
我笑了笑,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有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我记得他叫赵治,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看起来就挺可靠的,他说:“有些店铺已经开了门,我去问了,价格不菲。”
我白了他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他居然还当做一条情报告知与我,果然是不可‘以貌取人’。
我指了指最后面一个高高瘦瘦的侍卫,问道:“张大,你有什么要说的?”这家伙心里有话的时候,眼珠子老喜欢转来转去的。
张大走了过来,道:“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晚上出来活动,还有,”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古怪。
我皱了皱眉,“有话直说。”
张大道:“这里的女子地位不低,并不似我畹丘国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
我横了他一眼,道:“不要遮遮掩掩,你想说什么?”
张大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我道:“我想说,若是装扮成女子,行事应该更加方便。”
“哦?”我挑了挑眉,道:“本少爷知道了。”
一个计划在我的心中形成了,虽然有些猥琐,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有了左月,可并不代表我就不能拈花惹草,尤其是如今左月不在我的身边,我若是不采几朵花,岂不是枉费了我风流皇子的名声。
半个时辰后,我变成了商家女,来的路上遇到了贼人,被偷了行李,父亲染了重病,不治身亡。
我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跪在路边,低着头,嘤嘤哭泣,我的旁边竖着一块牌子:卖身葬父。
我的面前是一具尸体,那是由最年长的侍卫假扮的。
虽然听说这里的尸体都是丢在沙漠里任由秃鹰啄食,若是真的有人买我,那定然会将侍卫丢进沙漠,不过,以他的本事,活着回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故而,我便也放心的装模作样了。
这时辰,夜幕已经降临了,楼兰热闹了,其他的侍卫早就拿了之前沙盗手中为数不多的金子换了本地百姓的衣裳,围着我指指点点,更有齐律一副旅人打扮牵着追尸在看到我时,连连哀叹,仿佛酸溜溜的诗人在哀叹人世的冷暖凄凉。
由于左月的侍卫甚是到位的表演,引来了众多百姓的围观,不多时,我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拥挤之间,我还看到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尸体’……
人都有好奇心,一个人看着我不走,就会吸引两个人,两个人不走,便会吸引三个人,如此下来……
我发现,这条街被堵了……
可惜,围了那么多人,就是没人来买我……
原因就是,一开始,我让侍卫们将我凄惨的身世无意间泄露出去,内容如下:畹丘富商罗必成携女罗敷前往波斯国做生意,无奈途中遇见了沙贼,钱财尽失,家仆被杀,父女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楼兰,岂料罗必成突患重病,不治身亡,无可奈何之下,罗敷只能卖身葬父。
可是,以讹传讹,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罗敷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于是,我无人问津了……
所有人都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差点没把我气死。
可我却不能站起来反驳,只能低着头,用帕子捂着嘴巴,楚楚可怜的嘤嘤哭泣。
又过了许久。
“让开,”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响起。
我看见周围人的脚自动的向两边分开,留下了一条宽阔的路,紧接着,我听见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
我抬起了头,我的眼睛还在哗啦啦的流泪,可是,我的眸子却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陌上桑》有云: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眼前的女子比之罗敷,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我家的追尸也留了口水……
她穿着畹丘国最昂贵的丝绸,从衣裳到鞋子都绣了金线,透露着她身份的高贵。
她带着成色极佳的金玉首饰,几乎挂满了全身,却无繁冗沉重之感,说明她的美貌气质压得住这身行头。
她的发丝是棕褐色的,她的皮肤并不白,却非常健康,她的眸子是褐色的,配着她的肤色,给人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
她的衣服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我能看得出她的腰纤细如柳枝,她的胸丰满得快要撑破她的衣裳。
我呆呆的看着她,似乎为她的美貌所震撼,可不知为何,本应该被她折服的我,脑袋却是异常的清醒。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立刻假装慌忙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她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带着极致的魅惑。
我顺从的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忘记了流泪。
她抬手,那修长的手指滑过了我的脸颊。
我很配合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满意的笑了,道:“我买下你了,”又冲身边的侍卫道:“把她父亲葬了。”
我愣了一会儿,直到旁边有人提醒我,忙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朝她扣头,谢着她的恩典。
她伸手,将我拉了起来,便牵着我离开。
我没心没肺的把‘父亲的尸体’抛弃在脑后了。
离开之后,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嘘声,大抵是骂我这个没良心的就那么抛弃了自己的老父……
我低着头,任由她牵着,也不说话,也不反驳,因为都没有必要,那本来就是个假死的假父亲,我当然不会料理他的后事,反之,我心里还有些鄙视,本殿下任由你们围观了那么久,你们一句同情可怜赞美的话没有也就算了,反倒说我克死了自己的父亲,既如此,现在又何必那般的假惺惺!
果然,楼兰人和汉人一样的虚伪,狡诈!
难怪当年楼兰老是和汉皇对着干!
第27章
走了一会儿。
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会儿,方才低声答道:“民女罗敷。”
她笑了笑道:“我叫安真。”
我没有说话了,只是低头数着脚下踩过的青石板。
又过了一会儿,安真拉着我跑了起来。
我无奈,只能假装淑女的提着裙子跟着她,好丢脸……
少顷,我抬起了头,才发现,安真竟然拉着我来到了中心街,那里有一大片空地,许多人围了一个圈,看样子可能是中间有人在表演什么。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齐律真的在卖艺吧……
皱了皱眉,我便想要看个真切,怎奈何,楼兰人生的高大,又围了好几层,使得我的目光一丁点儿都挤不进去……
正自叹息,安真突然拉着我挤了进去。
我便看清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齐律总算没出来给我丢人现眼,中心是一个很漂亮的楼兰姑娘在起舞,那物资比起封棋他老婆的霓裳舞可是漂亮多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喜欢吗?”
我没有多想,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轻笑,忙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演戏……
忙低了头又抬头,假装娇羞道:“我从来不曾见过这般的舞姿,可是好看极了。”
安真笑了笑,我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屑。
微微疑惑,却见她已经走了过去,只轻飘飘的甩了我两个字:看着。
我顺从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她,见到了她翩然起舞。
白居易有云: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大抵便是如此吧。
一舞毕,我发现,四周的人,无论男女,包括左月的侍卫尽相失神,我叹了口气,本殿下这个好色之徒都没有什么反应,那些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竟然这般的……
无奈之下,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便假装出一副和众人一般晃神的模样。
安真素手一挥,掀起阵阵香气,还未能回神的人不自觉的便追着那长袖。
我动了动鼻子,然后……
阿嚏~
静谧中,我发出了这样甚是不和谐的声音,拉回了路人的心神,可同时也引来了一群愤怒的目光。
我忙怯怯的低下了头,心里还有些郁卒,不能怪我坏了他们的美梦,追究起来,应该是安真太香了,使得我的鼻子不舒服,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我抬头,看见安真正在捂着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
我呆呆的看着她,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娇羞的红一红脸,可是,我向来是个厚脸皮的人,想要脸红,当真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安真伸出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她说:“罗敷,果真是个极美的人儿。”
我没有说话,却暗自皱了皱眉,如此这般的话,这般的动作,我对无数个女子说过,做过,可如今,自己竟反过来被女子调戏,果真是报应吗?
安真放下手,牵起我的手,笑道:“往后,你便是我的丫鬟。”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跟着安真游历楼兰的夜,我倒是没有什么新鲜感,和皇城喧嚣的夜晚并没多大的区别,不同的是,这里的夜晚是奔放的,热情的,火辣的……
安真不是个小气的人,带我看了许多的地方,给我买了许多吃的,玩的,还有衣裳首饰,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都是女孩子的……
我们的身后光明正大的跟着安真的侍卫,还有躲躲藏藏的左月的侍卫。
我皱了皱眉,正欲赶走他们,耳边却传来了安真的声音,她说:“罗敷,你看那些人,竟然跟了我们好几条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出了一阵冷汗,那不正是左月的侍卫吗?心里暗自骂了一声笨,这般明显的跟着,纵然人多眼花,可也会让人记住的。
我笑了笑,道:“姐姐倾国倾城,难免会惹人觊觎,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我就拉着她想离开,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该把她拉向哪里?
旁边传来安真的轻笑声。
我尴尬的笑了笑。
她浑然不在意的拉着我继续前行,只问道:“罗敷,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却道:“姐姐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只怕不是皇室之人,便是王公贵族。”
安真说:“你知道楼兰王有几位妻子吗?”
我皱了皱眉,我记得,楼兰王有四个老婆,一个是楼兰王公大臣之女,一个是西域波斯国的公主,一位是大沙漠之主的女儿,还有一个就是我的父皇,当今畹丘国皇帝的大女儿,这位安真不会是楼兰王的四个老婆之一吧……
想了想,我疑惑的问道:“姐姐是公主吗?”
安真愣了愣,笑道:“怎的说我是公主?”
我笑道:“姐姐年轻貌美,定然不是王后。”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于是,我知道了,这位安真定然是楼兰王的王后之一。
心中大喜,本殿下竟然能一亲楼兰王后的芳泽,真是赚大了。
虽说心里有了非分之想,不过,面子上,我还是假装羞怯的低下了头,低声道:“民女冒犯了。”
安真却不以为忤,依旧拉着我的手,道:“这不是在畹丘,没有那么多的礼节。”
我皱了皱眉,环视四周,瞪了一眼还没有散开的齐律等人,对安真道:“姐姐,你还是回去吧,如今开春了,人多了起来,龙蛇混杂的,总有些坏心眼的人。”嘿嘿,本殿下就是其中一个。
安真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就带你去见见楼兰的皇宫。”
我抬头,惊讶的看着她,诧异道:“姐姐要带我进宫吗?”
安真点了点头。
我皱了皱眉,犹豫道:“我不过是落魄的商人之女,怎得能进皇宫?”我其实更想问的是,你居然这么相信我?
安真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道:“你是我买来的,自然是要跟着我的丫鬟。”
呵呵,我傻傻的笑了笑。
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一辆车过来了,那拉车的不是马,安真说,那是牛,可是,我没有见到过长得像山羊的牛……
不过,我也懒得追问,反正,有车坐就行了。
上了车,我扫视了一眼,能见奢华无比,耀眼而炫丽。
安真很是善谈,一路上和我说着楼兰的风土人情,看起来,她倒是真心把我当做的女子,并未加以怀疑……
对我来说,这是极好的,可心里怎么有些不是滋味呢?
有了安真滔滔不绝的讲说,我对楼兰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如今的楼兰有九座城池,若是从上面看宛如河图洛书中的纵横图,还挺有趣的。
和畹丘国不同的是,楼兰的城池是连体的,就好似九连环,环环相扣,楼兰人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因为,他们觉得越闪亮越能得到重视……
我记得,飞蛾扑火也是因为它们喜欢最亮最热的火吧……
安真说,楼兰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
可我却在想,若是这样,那最不漂亮的那一个应该能称之为丑吧……
谁知,她接下来就说了一句打击我的话,她说:楼兰最丑的女子是王宫里的文皇后。
这位文皇后便是我的大皇姐封文……
我没有见过封文,因为父皇生的孩子太多了,所以,最小的我出生时,最大的封文已经出嫁了。
对她的话,我只能讪讪的笑了笑,道:“我这般丑,若是做姐姐的丫鬟,不知道会不会扫了姐姐的颜面。”
安真捂着嘴巴笑了,却道:“你是皇宫里除我之外,最出挑的女人,姿容远胜貂蝉。”
我假装惊喜的笑了,心中却在暗自嘀咕,按她的说法,我是楼兰的第二美人,若是这样的话,那楼兰姑娘的姿色也就平常了,那貂蝉的姿色更是平凡了。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她的意思是:我男扮女装,还能有这般倾城的姿容,自然是极为出挑,能赛过貂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