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是陷阱。
在他的上方,兰尼斯特满面潮红、身躯滚烫,平时滑顺整齐的亚麻色半长发因为汗水和先前的翻滚磨蹭而纠结凌乱,整个人的样子就算用「狼狈」形容也不为过,却依然透着一股惑人心神的风情。
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体的温暖和重量、嗅闻着属于对方的、比平时要来得浓烈许多的雄性气息,艾提安的眸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变得迷离,眼角更已泛开了些许源自于情欲的艳色。早已镂刻进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就想回抱住上方的男人;却又在意识到自己趁人之危的想法后,带着一丝难堪与苦涩地强迫自己停下了动作。
然后,从空间物品里拿出了备用的缓和术卷轴——现在的阿德里安已经不需要了——死马当活马医地用在了已经再度将头埋进他颈间的学院主席身上。
随着法术施放的柔和光芒闪过,兰尼斯特本来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磨蹭顶撞的动作陡然一僵,而在意识到现在被他压在底下的是什么人、两人的状态又意味着什么后,近乎仓皇地从褐发少年的身上爬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艾提……苏萨、对不起,真的很……」
男人俊美的面庞依旧被源于情欲的潮红所侵染,体温也依旧滚烫,只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恢复了原有的清明,却因为刚才的一切而被自责、慌乱、无措所充斥。
艾提安从没有见过对方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他眼里,学院主席就算一时失态,也必然会在恢复后很快变回平时冷静稳重的模样;就连道歉,也应该是板着脸无比严肃却也诚恳的样子,而不该是……这样的慌乱、这样的脆弱。
虽然他不仅不觉得形象破灭,反而还觉得此刻的兰尼斯特格外可爱而让人怜惜。
不过推己及人,在这种「意外」之后,对方需要的绝对是一个人静一静,而不是干巴巴的几句口头安慰。所以从床上坐起来后,褐发少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伸手去拍拍对方,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男人不必在意,并语带关切地问:
「你……还好吗?」
「嗯……没事了。抱歉,刚才……做了一些冒犯的事。」
「不是你的错,不用在意……」
顿了顿,「身体……没问题了吗?」
「嗯、嗯,没问题,再一点时间就恢复了……」
或许是艾提安的劝解进一步缓和了对方的情绪,兰尼斯特渐渐由初始的慌乱中平抚了下来,即便脸色依旧红得吓人,表情却已经镇静了许多:
「你先回去休息吧……之后我会再正式登门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你也是。」
忽视了心头在对方开口送客的那一刻萌生的失落,艾提安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过往照顾宿友时养成的习惯让他只是将学院主席的房间门虚虚掩了上,并没有真正关实。但走下楼梯后,少年理当笔直走向玄关的脚步,却在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后蓦然顿了住。
——在他使用了缓和术的卷轴之后,兰尼斯特的确实恢复了神智,眼神也清明了很多;但除此之外,对方的状态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脸上的潮红始终没有褪去,下半身的反应也依然很「清晰」。虽然他也知道状态的平抚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艾提安却不知怎么地就是有点放不下心来……尤其回想起以前阿德里安把缓和术卷轴交给他时的简短说明后,心底的不安就更加鲜明了起来。
阿德里安那时是这样说的:『缓和术是精神系法术,主要的作用在于缓和混乱的精神波动,达到宁心安神的效果。』
当时他之所以拿出缓和术的卷轴,是因为这是他的空间物品里除了治愈术卷轴外唯一能和「治疗」两个字挂上边的。使用了之后,学院主席瞬间恢复神智的表现让他本能地就觉得药性应该是解除了,所以才会在口头确认对方没事之后就选择了离开。
但如果兰尼斯特的「没事」并不是真的没事,只是对方不想再继续将他牵扯进来,所以顺势扯谎呢?
想到这里,回忆起刚才学院主席的种种反应,艾提安胸口微微一紧,几乎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却也同样让他陷入了两难。
他知道自己应该置身事外,也知道兰尼斯特就是不想再牵扯到他,才会装作没事开口送客;但不论「知道」多少,他却仍旧无法压抑下心底的忧虑和不舍,以及渴望重新回到那间房里的冲动。
他看了看楼上那扇虚掩的房门、又看了看玄关尽处的大门……短暂的纠结和迟疑后,褐发少年终究还是转过了身,几个大步重新回到楼上、一个使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扉——
21、After that night 1
艾提安从浅眠中醒转的时候,窗外才刚刚显露出一抹曙色。
隔着眼皮微微透入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扭了扭头,碰上的却不是枕巾绵软的布面,而是一堵温热且带着微微弹性的「墙」。似曾相识的、属于人体肌肤的触感让意识仍有些朦朦胧胧的褐发少年先是一个激灵;而在嗅闻到充斥鼻间的雄性气息和淡淡腥气后,昨夜的诸般波折和后半段堪称靡乱的记忆、悉数涌进了脑海当中。
——也不知道是卡崔娜.洛艾尔为了确保「既成事实」的可信度所以下了过量的催情药、还是兰尼斯特太过天赋异禀,尽管后者每一回合能够撑住的时间都相当有限,重新「振作」的速度和次数却十分可观。尤其缓和术的效果消失之后,被本能控制住的学院主席一改清醒时缩在被子里偷偷自渎的安分,一边在他手里寻求抚慰、一边还不忘在他身上胡乱抚摸撩拨。如果不是艾提安经验丰富、忍耐力也相当惊人,只怕早就控制不住地将人「吃」下去了。
但也因为花了远比预期多上许多的精力,等到学院主席终于摆脱药性的影响再难支持地昏睡过去时,艾提安脑袋里除了「终于」两个字,就只剩下排山倒海而来的汹涌睡意了。浑沌的脑袋和酸软的双手让他最终放弃了收拾善后的打算,自暴自弃地直接朝学院主席身旁一倒,就这么在那张即使用「遍地狼藉」形容都不为过的大床上睡了一夜。
来自过去的阴影让艾提安一向很难在旁人身边安心入眠,即使是阿德里安也不例外……但或许是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出于某些他无从面对、也不想面对的原因,这一晚,他却在兰尼斯特身边睡得很熟。就连察觉到身旁的异状而蓦然清醒后,也因为立刻辨认出了鼻间熟悉的气息,而不曾升起分毫的警戒……和不安。
虽然艾提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光是他昨晚那些彻底越线的举动,就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的确,他昨晚的心情一直很乱、也因此多少影响了他的判断;但如果不是心底本来就隐隐约约存在着某些念想、某些情感,他又怎么会自欺欺人地用「帮助」当作理由留了下来?他很早就意识到兰尼斯特这样的存在对他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所以才一直故意以姓氏相称、一直……不远不近地维持着彼此早就有机会变得更加亲近的交情。
但他终究还是越线了。
越过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的那条线。
想到今后将不可避免地萌生在彼此之间的尴尬和变数,艾提安低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却终究还是睁开了双眼、在窗外透入的薄薄曙色中坐起了身。
在他身旁,筋疲力尽的兰尼斯特仍然熟睡着。映入房间里的薄光在男人纤长的眼睫底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让学院主席的模样看来格外静谧而安好——如果不往其他地方看的话。
例如那微微泛着青黑、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微肿眼袋。
以及……有大半裸露在外、还溅上了点点白浊的象牙色胸膛,以及下半身仍然毫无遮蔽地蛰伏在「草丛」里雄伟性器。
兰尼斯特在外的形象一直是严肃、刻板而禁欲的;就算是私底下相处的时候,艾提安感受到的也更多是不着痕迹的温柔、体贴,和可爱。所以即使眼前的情景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的「功劳」,褐发少年也不由被眼前靡艳的景色勾得心头一跳,几乎又想再次伸出手去触碰、抚慰眼前完美的男性躯体,甚至是实现昨晚他一直努力压抑着的念头,用那根分量惊人的物事彻底填满他空虚已久的身体。
只是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就已先一步被指间的些许黏腻和滞涩感攫获了注意。艾提安微愣低头,就发现他手上仍残留着不少昨晚「劳动」的成果,只是因为一夜过去而有些干掉了而已……他早就已经过了会因为这种事而害羞的阶段,但想到手里的东西是身旁的男人射出来的、而这甚至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完全出于自愿地去「取悦」一个人,少年却还是有了片刻的怔忡。
——甚至,在某种难以言说的冲动驱使下,将沾染着男人精斑的指送到了唇前,轻轻舔了下那抹浓稠的乳白色痕迹。
随之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腥涩气息。
但又和以往有着些许不同。
以往,无论他再怎么做出美味的表情,心底感受到的仍然是恶心、抗拒跟厌恶;但这一刻,品尝着属于兰尼斯特的味道,他却没有丝毫类似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身旁的这个人……太过干净也太过美好了吧。
想到这里,艾提安微微苦笑了下,却终究还是在替对方盖好被子后悄悄下了床,到浴室里洗去了手上残留的痕迹。
然后,就这么趁着屋外将明未明的天色,在兰尼斯特醒来前、在彼此沦入无可避免的尴尬境地前,先一步离开了晨光中的一号楼。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尽管艾提安真正劳动到的只有手,昨晚出门前换的外出服却已变得凌乱不堪。不仅扣子被扯掉了好几颗,前襟也已开了一大半,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胸前已隐隐成形的肌理线条……再加上帮兰尼斯特「解决」时溅到衣服上的点点白浊,如果不是现在时间还早,一号楼和二号楼之间又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就他现在的模样,一旦被人看到了,十有八九又是另外一番风波。
但艾提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只想回房间好好洗澡补眠的他才刚进到二号楼,就被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拦在了玄关处。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成年男子。外表年纪和容貌俊美的程度都与隔壁楼的兰尼斯特相差无几,却比学院主席少了一丝青春和阳刚、多了几分凝实的岁月感与炫人眼目的昳丽。
这样一个人,但凡出现在大陆上其他地方,都必然会引起莫大的骚动与恐慌;但二号楼里,看清来人身影的艾提安却连一句虚伪的应付问好都懒,眼皮抬也不抬地就从旁边绕了过去。
黑发男人——在努泰尔大陆凶名赫赫、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大陆公敌抽了抽唇角,终于没忍住地在褐发少年上楼前先一步开了口:
「彻夜未归,难道不该给一句解释吗?」
「……首先,我没有您年纪这么大的『宿友』;其次,您什么时候有那个闲情逸致把心思非给我这个多余的人了?」
想到昨夜的一时情迷、和自己与兰尼斯特之间必将变得复杂的关系,艾提安此刻的心情无论如何称不上好,对向来势同水火的裴督之主当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更别提对方的质问怎么听怎么莫名其妙了:
「说实话,在您开口之前,我还以为您一大清早站在这儿,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已的『勋章』。」
会这么说,是因为此刻的黑发男人的穿着相当「自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裹身,领口露了一截的前胸还可以看到昨晚情事留下的点点红痕。
但裴督之主连强迫对方听「现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脸皮之厚,连禁咒都不一定能拿他奈何,更别说是区区的几句言语讽刺了——闻言,黑发男人神色从容地笑了笑,不仅没有回答、还意有所指地丢出了一句反问: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22、After that night 2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昨晚没有离开宿舍,就没有机会英雄救美、拾获被下药的学院主席;更别说是假『帮助』之名好好玩弄学院主席鲜嫩青春的肉体了……是不是?」
作为实力位居大陆顶峰的传奇高手,裴督之主即使没有亲临现场,也能透过灵魂感知捕捉整个洛瑞安的大小动静;更何况是在仅仅几步路距离的一号楼里发生的事?尤其他曾经因故调查过艾提安,对褐发少年的过去知道得相当清楚,于是才有了这么一番话。
艾提安虽然不期待对方说出什么好话、也很难否认昨晚自己趁人之危的事实,但眼前人的逻辑之无耻,还是让他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但不论裴督之主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以至于一大早等在楼下找他荏,褐发少年都没有浪费时间跟对方闲扯的打算。所以淡淡睨了黑发男人一眼、用眼神充分表达了他的不以为然和鄙视后,他便拉回视线,无视于某人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径自迈开脚步上了楼。
但就算摆明了不想理会对方,艾提安却还是在进房前听到了裴督之主再次传来的话语声——
「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挺配的。」
同样上了二楼、只是目的地不同的瑟雷尔说,「越是陷在黑暗里,就越渴望光明——伊恩.兰尼斯特为人正直、对事情的态度也一向认真负责又细心,怎么看都是个好对象……更别提他对你明显有着超乎友情以上的想法,也一直都很将你放在心上了。你也不是对他没想法,不考虑藉这个机会推波助澜一下吗?」
「……如果那样做,我跟卡崔娜.洛艾尔又有什么区别?」
艾提安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可悲;但明知道对方什么都一清二楚却还睁眼说瞎话地否认自己的情感,这种等同于示弱的举动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我和你不同、也不想和你抢什么。所以你不必防备我对阿德里安有什么想法,专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说完,懒得和对方继续废话的褐发少年已自推门进房,将裴督之主的「关心」彻底阻挡在了房间外头。
然后,满怀疲惫地脱下了身上凌乱发皱、却同样染满了学院主席气息的外出服,浑身赤裸地进到了浴室当中。
艾梅兰的设备一向是出了名的好,尤其是一到四号楼这种小别墅,浴室里连浴缸都有,足以让魔武学院那些每天只能「克难」冲澡的学生羡慕不已。
对于平时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拿来提升实力的艾提安而言,这个浴缸的存在一直有些鸡肋;但今时不同往日,经过了昨晚的意乱情迷,到现在脑袋都处于纠结状态的褐发少年根本提不起半点修练的劲,索性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简单冲洗完身体后颇为难得地泡起了澡来。
——随着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周身,艾提安轻轻吁了口气放松身体向后躺卧,不知怎地浮现于心头的,却是昨晚到今晨几次被兰尼斯特抱在怀里的记忆。
他依然记得男人将他困锁在怀中的力道、也依然记得对方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他更记得那种比任何香气都令他舒心的、洁净而清爽的男人气息,也同样不曾忘却那种气息在染上了情欲的味道之后,会多么样地……令人心荡神驰、浑身发烫。
昨晚,他好几次看着兰尼斯特在他眼前呻吟、喘息、高朝,却不论对方的身体于他有着多么强大的诱惑力、那毫无防备的青涩和纯情又有多么撩人,艾提安都不曾试图去缓解体内不断灼烧的欲焰。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害怕一旦屈从于欲望,他最终会连所谓「帮助」的界线都无法持守、真正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