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穿越)上——虞结香

作者:虞结香  录入:09-22

卢明珠斩钉截铁,“不在范阳宅。”

卢温玉也果断说道,“确实不在。”

齐王绕着桌子转了半圈,转到乔然身后,乔然想转身被他按住肩膀,“这儿留下伤疤了吧,乔然。千山寂的暗器,防不胜防。”

“你——”乔然挣脱开他的手,退开几步,“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你还知道什么事?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你不是被关在黑水城吗?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齐王?!”

“大胆!”霜霜喝道,“卑贱草民,岂敢质疑殿下!朱雀——”

霜霜指挥御前四大高手之一,“把他抓起来!”

卢温玉拦在乔然身前,“且慢!”

“王爷,乔然他不是我国国民,无礼之处请多包涵。温玉斗胆,敢问王爷入范阳宅究竟所为何事?”

“我做什么事,还需你过问?”齐王微微眯了眯眼,好像看向很远的远方,但他前面,只有丰泽厅外夜色中模模糊糊的花草,“有朝一日,你们家族破裂,树倒弥孙散,我也不会过问。总之,皇兄自有打算,而我,我只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你这话就……”乔然无话可说了,还天下苍生呢,苍生表示一边玩去!

齐王一个眼神,乔然就被押下。四大高手中的朱雀,钳住乔然的两个胳膊就往后扭。

小狼心痛得直掉眼泪。

哎呦妈呀!乔然暗咬下唇,疼得渗出冷汗,却硬生生地忍住没叫唤。叫不叫,都一样的疼,都一样是被抓的结果。自己来到这里小半年了,不能像最开始那样胡闹,沉着冷静啊沉着冷静!

“且慢。”

又是一声“且慢”。“沉着冷静”的乔然听到了真正沉着冷静的声音,他熟悉的声音,他依赖的人。

“崔砚……”乔然费力地伸着脖子朝外望,冷汗涔涔往下流,流进眼睛里,咸咸地刺痛。

崔砚仿佛踏月而来,清晖皎洁。他身后紧随着如刀刃一般凌厉的崔陵。

齐王见到崔砚,竟然如逢老友似的笑了,“崔砚,我们终于见面了。”

崔砚一针见血,“你是谁?”

“我还能是谁?”

崔陵走到崔砚之前,如一座峭壁,阻挡在齐王与崔砚之间,“你不是齐王。”

“崔陵,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你杀了我弟弟,杀了众人皆知的齐王。此罪够不够大?”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只恨自己长了耳朵,这种事,不知道比知道安全。

崔陵蔑视:“若我当真杀了他还不好吗?你成了名正言顺的齐王,再也不用躲在阴暗处,是否得感谢我。”

“你果然是他哥哥。”崔砚说道,“崔陵告诉我的事都是真的。当年太后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哥哥被藏了起来,弟弟被封为齐王。你就是那个哥哥。”

“没错。我就是杨景璃。”杨景璃没有掩饰,“但事实上我就是杨景琉,也就是齐王。父皇不但调换了我们的身份,也调换了我们的名字。之前的齐王是我的孪生弟弟,不过他从来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哥哥的存在。原以为此生还有相认之时,不料弟弟却被你们家族的暗羽崔陵所杀。”

“我没有杀他。”崔陵眼里迸出恨意,“我没有杀杨景琉。是你,是你们,你们自己人杀自己人,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别把脏水往清河崔氏身上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翻天覆地,哪有不牺牲。杨景璃心里清楚所有的因果,但他仍然说道,“崔陵,我不在乎真相,我只要最后的结果,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抓你回去,给皇上太后、文武百官、黎民百姓,还有黑水部落一个交代。这也是为了你们崔氏着想,不然天下人以为你们狗仗人势,密谋造反。”

崔砚皱了皱眉头,扣住崔陵的手腕,“他不可以跟你走。要抓清河崔氏的人,你是有皇上的圣旨还是有大理寺的缉文?”

“都没有。”杨景璃从容地看了看脸色不佳的乔然,觉得好笑,“你执意不肯我带走崔陵,我不勉强,毕竟崔陵是你们族人。不过这个人,来历不明,欺君犯上,我带走他,你无话可说。”

乔然心里万头草泥马奔过,苍天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崔砚确实说不出乔然也是崔氏的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眼看今晚这个暗中的齐王浮出水面,铁了心要抓走一个人,不是崔陵就是乔然,崔砚竟然发觉自己在犹豫……原本抓着崔陵手腕的手渐渐松了。

“杨景璃,你到底想干什么?!”

崔陵斥问,从后背抽出箭弩,青龙白虎和玄武三人立马横到杨景璃身前,时刻准备战斗。

崔陵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就算是大内高手又如何,“你不是一口咬定我杀了杨景琉吗?那我何不把你们两兄弟一起杀了!一举两得!反正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们黄泉下也好做个伴,只怕你弟弟在阎王那得知你才是杀他的幕后指使,阴曹地府也等着你下去!”

“崔陵!”崔砚语重,夺下箭弩,“到后面去。”

“二公子!”崔陵眼里布满血丝,他不甘心,“皇族背信弃义!枉费我们——”

“到后面去!”崔砚眼神迫人。

崔陵沉下气,退到崔砚身后。

“怎么样?”杨景璃问道,“崔二公子,你想好了吗,是交出杀人凶手崔陵,还是交出欺君犯上的乔然。”

听到崔砚叫崔陵站到他身后去时,乔然心里就凉了半截。乔然什么都没说,直着脖子,只看着崔砚一人。

“乔然不过是我从大漠里随手捡回来的疯子,你拿他威胁我,算计错了。”崔砚冷冷地说道,“但他好歹跟在我身边有段时日,也曾相助于我。无论你今天带谁走,都意味着,皇室与清河崔氏的关系,就此决裂。”

卢明珠上前一步道,“还有范阳卢氏。卢氏与崔氏同进退。”

卢明珠坚定地凝视崔砚,崔砚朝她的方向略颔首,患难见真情。

“好。很好。”杨景璃拍手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自从扶持开国皇帝以来,你们崔氏就一代比一代狂妄自大,如今好戏开场,成王败寇,谁也别悔。”

“带他走!”霜霜大气地一挥手,命令朱雀押走乔然,她得意地跟着杨景璃走出丰泽厅,离开范阳宅。

乔然被又推又拖,跌跌撞撞,几次想回头,想破口大骂,但他不想看见崔砚那张脸,不想显得自己软弱无助,他告诉自己,别依赖他,求人不如求己。

杨景璃一行人离开之后,丰泽厅静得连梧桐飘落一片叶子的声音都听得到。

卢温玉有些气恼,尽量控制自己平静一些,他问道,“乔弟无辜,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卢明珠一心只想着崔砚,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之前就不待见乔然的崔陵开口了,“二公子,他……我们还管不管?”

崔砚把箭弩重新交到崔陵手上,“凤凰虽大圣,不愿以为臣。”

“这是大公子的意思——”

“我大哥的意思,就代表整个崔氏的意愿。”崔砚说道,“你我都姓崔,无从选择。”

卢温玉说道,“有的选。”

他一说,卢明珠就心领神会了,“大阳开国三十年,叛军卷土从来,已经归顺我朝的元家小少爷发血誓与叛军之首的元家的当年人分家断亲,自立门户,保全妻儿。叛军被镇压之后,大理寺奉皇帝之命,秉公处理,并没有牵连元小少爷一家。”

“你说的史事,我并非不知。”崔砚默了默,便无多话,转身走了。

“崔氏不可能分家。”崔陵说完紧随其后。

丰泽厅就剩鸦雀无声的仆人们,和卢氏兄妹。

卢温玉搂了搂自己妹妹的肩膀,安慰道,“让你受惊了。”

卢明珠有了依靠,一直绷紧的身体这才轻松下来,“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知道。”卢温玉叹气,“就算我们不与崔氏站在一边,皇族那些人,也容不下我们范阳卢氏多久了。你没听刚才那人说我们家富可敌国吗?谁能容得下能敌自己国家的家族。”

唐虞揖逊三杯酒,汤武征诛一局棋。

上下千古,事来如沤生大海,事去如影灭长空。

总有人看不透。总有人以命相搏。

二十四.

乔然不过是我从大漠里随手捡回来的疯子,你拿他威胁我,算计错了。

……

他醒来,耳边还回荡着崔砚的那句话。

原来,我不过是你随手捡来的疯子。

我真笨,怎么才反应过来。

头很痛,乔然努力回想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被押出范阳宅,被麻绳绑住双手,被赶着下山,走到小腿痉挛,大脑缺氧,还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最后,是朱雀还是那几个大内高手中的谁,手刀劈颈,自己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就昏了过去。

没想到,还是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乔然把手放在颈后按揉,左左右右地扭动脖子,这酸爽,逼泪啊!

“你可真能睡。”霜霜甩着一壶水跳了出来,“给你,喝吧。”

我是因为睡觉吗?那还不是因为被你们打晕了!乔然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霜霜,“这什么?”

“什么什么呀!”霜霜嘲笑他,“还怕我下毒不成,你都落到我们手上了,要你命还需要下毒吗?”

霜霜把水壶丢到乔然手上,“我替你打来泉水,就算还你当日放我走的人情。”

啥?!人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丫头倒好,救命之恩打水来还。乔然一脸服了you的表情说道,“你就是一白眼狼啊。”

说归说,喝归喝,乔然早就渴得不行,说话的时候喉咙像有火在烧,一壶水喝下去,一滴不剩。

他打了个嗝,才发现山水之间,身边只有一个霜霜,天赐良机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保险起见,免得挨一顿海扁,他先刺探敌情,“那个,怎么没见着你们的殿下?”

“朱雀他们先把殿下抬下山了。”霜霜横眉竖眼道,“就你那拖拖拉拉的速度,还想害殿下陪你留宿深山老林吗?这会儿殿下早就在泰安城里歇脚了。”

到底是谁害谁啊,能不颠倒黑白吗?!乔然怨念,又有些欣喜,这么说来,“只留下你?”

“只留下我啊。”霜霜挑眉,挑衅道,“对付你,连小指头都不用。”

乔然又怨念了,“哼,会武功了不起啊,我还会瑜伽呢!”

“瑜伽是什么歪门邪道?”霜霜不屑。

“懒得和你说。”乔然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树叶和草屑,扯着树上垂下来的滕蔓站了起来,“总之你就小心吧。”

“我看要小心的人是你。”霜霜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你抬头看看上面是什么。”

乔然刚才就觉得有什么液体再往下滴,他以为是山中雾气凝结成的水,没在意。现在霜霜这么一说,他就很怀疑地抬头寻找。

正好又是一滴液体掉到他脑门上,乔然顺手一抹,又粘又稠,铁锈味,暗红色,不是血液又是什么。

“卧槽!”乔然袋鼠似的一跳跳出老远,简直是超出本能的弹跳力,“你他妈不早告诉我树上挂着人头啊!啊啊啊!”

见到了预料中的效果,霜霜银铃般地发笑。

“你还笑得出来?”乔然惊魂未定,“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你再看看你身后的树丛。”

乔然回头,赫然入目是一条发烂的腿。他赶紧离那丛灌木远远的。又怕换个地方还有残肢断臂血腥画面,干脆就和霜霜站一块。

乔然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霜霜不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知道不知道?”乔然心里嘀咕,我真搞不清你们这些奇葩。

“武林大会啊!”霜霜直言道,“武林大会就是这样。你以为还会摆个擂台吗?又不是考武状元。来这的人,从低级到高级,无不是见人就杀。每到这个时候,泰山就成了修罗场。不然你以为崔砚干嘛不直接上玉皇顶,反而躲进范阳宅呢?”

“他才没必要跟小啰啰过招。”

“他卖了你,你还护着他。”

“他——他卖得起我吗,他凭什么呀,你们不要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欺负。”乔然愤愤不平地说道,“老子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跟我这耍嘴皮子没用。”霜霜说完就点穴,把刚想说话的乔然五花大绑,留出一截绳子绕在自己手上。

乔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巴都才张到一半,被点穴了闭不上,有失颜面啊!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自己这幅模样,就像大脑障碍的疾病患者吧!要是被崔砚看到,极有可能因为太过嫌弃而被一顿暴揍,唉,死变态,都是你害的!

霜霜绑好乔然,看到他歪着脑袋挂着口水的丑态,捧腹大笑。笑完了才给乔然解穴。

乔然动不了手,只能低头抬肩,在自己肩头蹭,用衣服擦嘴。

“真滑稽。”霜霜牵着绳子,拖着乔然继续下山,“崔砚就为了你,居然说出与皇室决裂这种话。”

以崔砚的个性,不可能舍弃青鸦,更不可能因为“随手捡来的一个疯子”就与皇室反目,崔砚和杨景璃,各自代表着他们背后庞大的势力,一切都是借口,自己不过是时机恰好时冒出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乔然虽然不清楚这个王朝的社会状况,但他不笨,人生如戏,戏演多了,故事还能怎么发展,来来去去不过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封建王朝的主要矛盾就是阶级矛盾,统治者,贵族地主,农民……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

突然霜霜脚步一顿,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尖锐,“鬼鬼祟祟,报上名来!”

乔然自然是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爱莫能助,逃又逃不掉,躲又躲不起,干脆自暴自弃地蹲了下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胆大泼天、嗤之以鼻呢。

前路树影树影婆娑叶如剪,眨眼之间闪出一老一少,老的也不是很老,少的也不是很年少。两人都穿着一样的练功服,灰衣褐襟皮革带,一人一把剑,连剑都是一样的。

那个不是很年轻的年轻人抱剑作辑“山中道路稀少,半路相逢,实属无意。”

霜霜狐疑地瞥了一眼乔然,又看向那两个人,好像在确定他们与乔然会不会有关系,“既然无意,怎地偷听?”

刚才那人回道,“恰好听姑娘提起清河崔氏的二公子,犹豫是否要向你打听他的下落。”

“你们是何门派?”霜霜问道,“若是小门小户三脚猫的功夫就别白白送命,我送你们世间毒药,你们不必比武也有胜算。”

这时不是很老的老者说道,“胜之不武,枉为正派。”

“来泰山的人,哪个不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可笑至极,你们见人就杀,哪个不是为了登上玉皇顶?武林盟主之位,黄金千两之财,若不贪图,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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