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穿越)上——虞结香

作者:虞结香  录入:09-22

晴天霹雳,乔然雷得筷子都差点跌落。

美酒佳肴摆在面前,你们还有心思行酒令,我都快饿死啦!乔然想死的心都有了。玩个成语接龙还行,行酒令这玩意,没有编剧提前写好台词,我哪有这脑力啊。

怎么办怎么办……乔然脑袋里全是问号。

崔砚看着乔然皱着眉毛咬着筷头有些想笑,便说道,“卢兄雅兴,提议甚好,不如就从卢兄开始。”

“我们行居泰山,不如就从‘山’字开始。”卢温玉不假思索,“山静泉清不欲返,云过流连不知仙。”

卢明珠点头称赞道,“闲云野鹤之趣,果然是哥哥的风格。”

乔然就坐在卢温玉左边,在桌布底下紧张地绞着手指头。

幸好是按逆时针方向,卢明珠接了下去,“君如高山妾如雪,一生只盼偕白首。”

卢明珠说完,眼里含情,凝视崔砚。

崔砚道,“好诗。”

卢温玉道,“好寓意。”

接下来是崔砚,卢温玉盼望闲云野鹤的生活,卢明珠盼望出嫁为妇,与崔砚白头偕老,不知崔砚会盼望什么?乔然假装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山无……”

崔砚才说了两个字,乔然触电般地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他脱口而出,“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鸦雀无声。

卢氏兄妹望着乔然,愕然无语。

倒是崔砚不动声色,直着眼睛深深地望了乔然一眼,然后垂下眸子,似笑非笑勾了勾嘴角。

乔然很尴尬,非常尴尬,他面红耳热,不知所措,“难道……难道……”

其实他想问崔砚,难道你不是要说《还珠格格》里面的台词吗?!

卢温玉笑着拍手道,“作得很好,情深意切。”

卢明珠娇嗔地瞥了一眼他俩,“汉乐府《上邪》能不好吗?‘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原句可不是在此?”

乔然呵呵两下,没话接。

卢明珠又道,“哥哥这么护着乔公子,我可看不过去了啊~崔砚都没有作完呢……乔公子,我看你先自罚三杯吧!”

卢温玉按下乔然墨绿似翠的夜光杯道,“还不知乔弟是否善饮酒呢,乔弟,你若不胜酒力,不妨我替你喝。”

“多谢卢兄,不过三杯而已,小弟怎会错失品尝兰陵美酒的机会。”乔然说完,接二连三,三杯入腹。

卢温玉明眸善睐地望着乔然,卢明珠奇怪地看着自己哥哥,又转头去看崔砚,谁知崔砚也在看卢温玉和乔然,他横眉冷眼,心有不快,感觉到卢明珠看着自己,崔砚很快从乔然身上移开目光,与卢明珠对视,崔砚又变得清淡如白水,卢明珠心里苦涩,却只能一笑作罢。

这边两人丝毫没察觉餐桌上眼神交汇,卢温玉望着乔然温柔地笑笑,“那好,再从乔弟这里继续。”

乔然好不容易把酒嗝忍下去,又听到还要继续,掐死卢温玉的心都有了。

“不如——”乔然的心思犹如大风车似的滴溜溜地转。

卢温玉很捧场,“不如如何?”

“不如我作我家乡的诗词如何?”乔然想咬文嚼字自己不擅长,连读书时背过的古诗词都不记得几首,还要我现场作诗?那不如叫我作死!但是现代诗就不一样,他们又没听过。就算有几句不记得,瞎掰乱扯也不要紧。

“好啊!”乔温玉马上附和,“乔弟要出什么题呢?”

“我看就不用限字了,只要符合主题即可。”乔然故作高深,“我们需要散发性思维嘛。自古伤心在离别,就定离别这个主题。”

“自古伤心在离别……”卢明珠微微一斟酌,便青眼相加,“不想乔公子看逍遥自在,却也有如此感悟。”

卢温玉鼓励乔然,催促道,“有何佳作,快些说来。”

乔然开口了,“那天大雨,你走后我站在芳园南街上像落难的孙悟空对每辆开过的出租车都大喊:师傅。”

卢温玉:“……”

卢温珠:“……”

崔砚扶额……

小狼扶墙,她很内伤。

“呃,你们……你们不知道《西游记》吗?这可是——哦,我忘了,你们这里还没到明朝。”乔然失望,“好吧好吧,我再自罚三杯吧!”

卢温玉:“虽然……不过不要紧,许是我们才学疏浅了。换我来接——三生石上刻三世,一朝别离尽此生。”

仿佛感受到卢温玉诗句中三生三世无奈分离的悲伤,卢明珠默默然,沉着了一小会才念出自己的诗,“青梅叹竹马,双人已无言。”

此句一出,连乔然都觉得莫名哀伤。

又轮道崔砚了。他看了一眼乔然,眼神忽暗忽明,像日暮中的街道,街道上的路灯,同时亮起,又同时熄灭,他看一眼乔然,乔然的心脏就剧烈地跳动一下,像烟火在心口绽开,像热水浇在雪地里,乔然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张口,心脏就会扑通扑通跳出来。

“江湖催人老,命理莫问郎。”崔砚举杯,夜光杯里兰陵酒,波光流转,似水年华。

“江湖催人老……”卢明珠深有感触地苦笑道,“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崔氏二公子,我自叹不如,先饮此杯。”

卢温玉也道,“身有所历,心有所触,最动容的莫过于平淡无华里的真情实感。”

乔然无声地在心里嘟囔,有那么好吗?江湖催人老倒能理解,命理莫问郎却是什么意思?

“乔弟,又到你了哦。”卢温玉拍了拍乔然手背。

还要来?!你们还吃不吃饭了!乔然已经快“肝肠寸断”了。他看着卢温玉,后者居然脸红了。喂喂喂,卢兄你脸红什么,你可一杯酒都没喝啊!乔然没办法,朝着崔砚使眼色,拜托,好歹你我相处这么久,你不应该帮我解围吗?

崔砚盯着乔然的手背,顺着手臂移到肩膀、脖子、嘴唇,最后是乔然的眼睛。

乔然被崔砚盯得有种发烧的错觉,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难道六杯兰陵酒就能醉人吗?

求人不如求己,都是你们逼我的,永远不要得罪吃货。

乔然张口就来,“第三轮的主题是围绕我们平常的生活,卢兄刚才说真情实感,我觉得朴实无华的日子才是真真切切。”

卢明珠点头道,“乔公子请赐教——”

“我有时决定做神经病,我在猪圈里走来走去,高老庄那么多的猪圈,我就一个猪圈一个猪圈的走,给每一个食槽放满泥土,给每一个猪身上写上“高翠兰的猪”然后我被所有的猪暴打。”

乔然一一览众人的脸,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的表情……好像都石化了。

视线最后扫到崔砚脸上停下,也许是与乔然处久了,无论乔然做什么说什么,崔砚有了心理准备,错愕的表情只有短暂的几秒,等乔然看到他那里,他已经一如平常。

“乔然。”崔砚叫他。

“欸……”乔然低低的应道。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啊?”

虽然很疑惑,但乔然也习惯了听崔砚话,没多想就伸出去了双手。

崔砚的手指轻轻滑过乔然的手心,乔然觉得很痒,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卢温玉也看到了,“乔弟你的手心怎么都是划痕?”

崔砚不冷不热地问,“还疼吗?”

乔然这才明白崔砚是要看他爬树是蹭破皮的小伤口,他反应迟钝地收回手,思量着崔砚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关心,还是嘲笑?

“不疼啊。”乔然故作轻松。

乔然只顾着崔砚,没留意卢温玉也问了问题,把卢温玉晾到一边去了。

卢明珠心如百蚁啃食,当场脸色就不是很好了。圆场的又是卢温玉,“今夜把酒言欢,酣畅淋漓,真乃幸事。”

“如此幸事,竟无我的份,着实可惜。”

乔然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卢温玉已经起身护在自己妹妹身前。

侍卫们聚拢过来,严阵以待。

乔然再一看崔砚已经不见了。他杯中的兰陵酒,一口未饮。

小狼跑上来抓着乔然往后面拖,“公子不要出去!”

“刚才是谁在说话?”乔然没由来十分焦虑,“崔砚人呢?”

“二公子不会有事。”小狼很肯定的说,“是陵大哥的声音。”

“崔陵?!他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那杨景琉呢?”乔然想出去,小狼死拉着他。

一听是崔陵,卢氏兄妹都松了一口气。

乔然说道,“我要出去看看。”

小狼几乎是哀求着连连摇头,“公子,你真的不能。”

卢温玉不知内情,但是他很担心乔然,就替小狼留住乔然,“小狼姑娘自有道理。崔陵是妹郎的贴身暗羽,暗羽的指责就是从生到死的追随,乔弟不必担心。”

“我——我不是担心他。”乔然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听上去没有可信度,他想补充几句,可是卢温玉的那句“妹郎”,还有卢明珠此时此刻目视他的眼神,乔然沉默了。

注:除开乔然念的两首现代诗,其他皆原创。第一首《大雨》作者曹臻一,第二首其实不是诗,是我摘抄自《 常情》这篇文章的某一段落的某几句,作者叶辰(不确定)。

二十三.

夜黑风高。

朱红漆木的大宅门缓缓地打开。

乔然最终都没有吃上一口那餐“家宴”。

有人不请自来。

皇家令牌无人能阻。他们一路闯进丰泽厅。

纵是兰陵美酒夜光杯,已无流光。纵是山珍海味的佳肴,已无飘香。

卢氏兄妹首先看到的是那个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人,看外形,似少年。

少年身后左右是御前四位大内高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卢温玉看到那四大高手,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皇上?看身形却不像。

卢明珠不常在宫廷走动,可是她一看卢温玉的表情就知道,来头不小。

乔然才不管头大头小,专挑别人吃饭的时间跑过来的人,心地都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身边还有一位提着皇家专用的飞龙花灯的少女。

乔然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他掐了掐自己的腿,眼神聚焦到少女脸上,“小麦?!”

赤红头绳双丫髻,鹅黄衫,嫩绿裙。嘴似含丹,眉似横翠,面容娟秀。最明显的就是她小麦色的肤色,可不就是小麦吗?

不知何时卢明珠已经走到乔然边上,“乔公子认得宫中的人?”

说话之间,少年摘下斗篷帽子。他浓眉大眼,满月般珠圆地脸盘子,嘴唇饱满滋润如新剥皮的橘子。

卢温玉惊心动魄,立刻行礼,“齐王殿下!参见齐王殿下!”

在场之人全部跟着卢温玉跪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只有一个人例外,乔然很突兀地坐在自己凳子上,这众人高呼的场面把他看傻了。

卢明珠胆颤地朝乔然使眼色。

乔然视而不见。那一刻他好像又神游四海去了。其实不然,乔然心里很清楚,只是他有点错愕,已经扮演的人突然从天而降,原来齐王就是这个样子,和我完全不像啊!听说他是年少轻狂,调子很高的人,可是这个少年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看上去就十分老成,本来挺有皇家气度的容貌,却散发着好像因为思虑太多而郁郁不得志的气场。

“乔然!见到齐王你为何不跪!”

呵斥之人正是之前被乔然放走的小麦。

小狼很焦急,内心煎熬,只想站起来马上拉着乔然跑开这是非之地就好。

乔然看着本以为楚楚可人的小麦现在却娇横蛮扈,心想崔砚果然没说错,当时崔砚要斩草除根,乔然硬是刀下留人,放走居心不良的小麦,乔然想,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殿下。”小麦看向少年,“他就是崔砚身边的乔然。他……有病。”

小麦说归说,还指着乔然脑袋。

乔然听着想吐血,你才有病呢!还有说名字就说名字,什么叫做崔砚身边的乔然啊!莫非死变态对我还有所有权?!

“知道了。”那人沉声道,“都起来。”

起身之后,卢温玉满腹疑问,正权衡着该从何说起。却听齐王问道,“你就是乔然,那个一直冒名顶替齐王的异族?”

乔然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拢着袖子,气定神闲,“不错,我就是乔然。不过,我可没有冒名顶替你。”

本来就是崔砚非逼着我假装齐王,你们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千万别扯上我啊。

小麦指责道,“乔然,你已经犯下欺君之罪,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小麦,你说你……”乔然唉地一声叹气,“我于心不忍放你走,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次崔砚再要除你,我爱莫能助。”

小麦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了,一下了涨红了脸蛋,“不要再叫什么小麦,我的名字叫霜霜。清河崔氏有什么了不起!见到皇族还不是只有下跪的份!”

“霜霜。”齐王叫了一声霜霜,霜霜便很听话地不再出声。

卢氏兄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在这之前从没听说齐王被救回国,可是眼前这个人确实和杨景琉长得一模一样,不是齐王又是谁,何况四大御前高手都随从左右,这只有皇族才享有的保护措施啊。

这个令人生疑的齐王已经走到了那桌饭菜边上,他拿起那杯崔砚没有喝过的酒,“阳羡春茶瑶草碧,兰陵美酒郁金香。”

说完,他一倾夜光杯,把杯中酒洒到地上,“送亡人。”

霜霜的神情悲切了起来,“殿下,他泉下有知,不会怪你。”

“王爷,王爷连夜上山,屈尊范阳宅,令陋室蓬荜生辉,卢氏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此时卢明珠大方得体地站了出来,无论是什么事,既然发生了就只能去面对。

“富可敌国的范阳卢氏,还说自己的宅院只是陋室,那我皇宫又算什么?”齐王冷笑起来,“只怕入不了你们的眼。”

“王爷此话令我们糊涂,不知何故?”卢温玉不卑不亢。

“何故?我也想问你们何故。何故五年一次武林大会的千两黄金,由你们提供,最后又回到你们手上?你们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这个联盟结得真好。”

卢温玉奇怪地盯着那个说话的齐王,越听越奇怪,他以前认识的齐王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卢明珠虽然是女儿家,但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她说道,“别说黄金千两,就是万两,我们卢氏也出得起,王爷说这钱从卢氏来又回卢氏去,实在冤枉!”

乔然听得糊涂,又听得无趣,什么跟什么,他压根不在乎,站在那傻傻的,走又不好走,留又不好留。一不留神就会引火上身。

霜霜揶揄道,“卢小姐别着急辩呀,崔砚在哪里,崔陵在哪里,快叫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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