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无一不震惊!郭家所有的人,就像当年自己家一样,在一个晚上,就与人世间阴阳两
隔。
紧紧捏着树干,那群人依然是那么心狠手辣。尸体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头颅与身子分家,便是从头到脚地分
成两半,再或是五体被截——最狠心的,莫过于活生生将人的心脏取出来,牵连着肝脏——捂住嘴,抑制胃里的
翻腾。
缓过神来,前面的宅子里只有散发血腥味的尸体,罪魁祸首不知何时离开的。当年,自己的家也是被他们一夜之
间毁了。现在眼睁睁再看一次他们行凶的过程,除了恨,心里还是只有对那个人的恨!既然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家
人,又何必留下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不杀了!
今天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人。白天在船上的,果然就是他吗——离开茶花树的掩护,现在能做的,
只有回家。郭逸,自己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情?毕竟,他的爹被杀了,应该替他收尸才对。
比起自己,他的运气好太多了——总算是能替亲人收尸。一路的浑浑噩噩,终于到了家里。一片安静的院子里,
曾经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年的场景再次重叠,仿佛又看到了满院的尸体——那个小小的自己,无助地走在尸
体间。
到厨房熬了醒酒汤,准备端去给苏沧胥。路上去却看到呆木的徐洛歌,停下脚步。“徐管家,你——怎么了?”
伸手去触碰的小人消失,一切又恢复正常。“郭逸。”
“徐管家,这么晚你怎么还不休息?有什么事吗?”
眼神直直地看向郭逸,“我不瞒你——其实郭老爷他,他们一家都已经被人杀害了。就在今晚——你快去看看吧
!”
啪——汤汁洒了一地,有些不相信。“徐管家,上午的时候,你还对我说爹他还很好的不是吗?刚才你说的那些
,都是骗人的,是不是!我爹他没事,是你在骗我。”
“郭逸,我没有骗你!你爹他真的死了!郭府所有的人都被杀了!”偏开头不去看他震惊的脸,不知道后面还会
发生什么事情。总之,“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快去替他收尸。”
“你还说——”步步后退,“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至少可以替你父亲收尸。我没有必要骗你,信不信由你自己。你爹他们——是咎由自取!
”
“你什么意思?什么事咎由自取!我爹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说他?他和你无冤无仇——”
松开郭逸抓住衣领的手,“谁让他要和楼家扯上关系——”不过,还要感谢他们和楼家扯上关系。要不然,又怎
么能再见到那个杀人凶手!“我该说的都说了,随你自己。”
徐洛歌离开的背影决绝,他并没有骗人。从他第一句话出口,就已经相信了。只是对于这件事情,心里没有办法
承认。抬起脚步向大门走去,脚下的路变得蜿蜒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爹被杀的?还来刻意地告诉自己——难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这——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
叩叩,“苏公子,你醒了吗?苏公子?”
好吵!睁开眼,天都已经亮了!这里——猛地坐起来,头像是要炸开花地疼——这里是吴穹的家,昨晚什么时候
回来的?敲敲疼得厉害的头,昨晚真的喝太多酒了。
叩叩,“苏公子,你醒了吗?苏公子?”
“我醒了,你进来吧。”掀开被子下床,披上衣服。
推开门,“苏公子,奴婢是来告诉你,早饭已经备好了。”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简单地梳洗过,出门去饭厅。坐到吴穹身边,小声问到:“昨晚我们是怎么回来
的?”
“你都不记得了?”端来让厨房熬的醒酒汤,“先把这个喝了再说。昨晚你喝得烂醉如泥,我就——请了一个船
夫把我们送回来的。你一到家里,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就是这样?”放下瓷碗,“那我喝醉了——有说些什么话?”捏住吴穹的衣袖,“不管我说过什么话,那都是
酒话而已!你不要当真!我说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有听你说过。不过——”
“不过什么?我还是说了什么话对不对!”
咬下一口馒头,咽下。“对啊。有个人明明都要醉死了,还非要说什么再来一壶的。我可是头疼死了!好不容易
把你从酒楼带出来,还一直说什么要喝要喝的。你没喝过酒吗?”
“在昨晚之前是没喝过。”松开手,没说就好。“那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还好我不是很重,你背起来一定也很轻
。”
照他这么说,应该背着才对。抱着走一路,跟死猪一样。
夹咸菜的空隙,注意到房间里似乎少了一个人。“郭逸呢?他怎么还没来吃饭,没有人去叫他吗?”
“不知道。”仔细一看,真的没有来。“你们快去叫他。”
“少——少爷,郭公子他,他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奴婢去叫他的时候,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是!奴婢在家里到处找了,都不见他的人。”
“不在家里?那他能去哪儿!”放下碗筷出门,再回头来,“你们没有谁见到郭逸吗?有没有人看见过他!”
“苏沧胥,你不要着急。家里这么多人,总有一个看见过他。”环视一屋的人,“你们有谁今天看见郭公子了。
知不知道他在哪儿?”昨晚明明还看见他在家里的。
纷纷摇头,没有一个人在今天看见过他。一个人忽然起身离开,对了。“洛歌,你先别走!你知不知道郭逸的下
落?”
直直地盯着苏沧胥,紧闭的唇张开:“他回郭府了。”
“什么!”走到徐洛歌的身边,“你说他回了郭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怎么可以不经过我
的同意就离开——你说啊!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回去!”
“苏沧胥,你别太激动!”松开他抓住徐洛歌的手,“你先听洛歌把话说完,不要着急。事情也许出于有因!”
“那——”难过地低下头,不让失控的泪被人看到。“那你能告诉我,郭逸他为什么要回郭府——为什么不告诉
我?”
“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来不及。要想知道为什么,你自己亲眼去郭府看看就知道了。其它的我没必要多说
。”转身前,“还有,他并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担心罢了。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郭府发生的事情,并不
简单。”
听着脚步声走远,自己也跟着出门。
“苏沧胥,你现在要去找他吗?”
“嗯——我要去找他。你不用跟来。”郭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想知道。郭杭会回去,也只是因为担心他的
爹而已,没有别的原因。飞快地跑出大门,乘舟离开。
很快地到了郭府的门口,慢慢伸出手。大门吱呀——落入眼中的,是空荡的大院。走进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袭
来,“郭逸!你在哪?”昨晚回来的话,那地上到处的血迹——疯狂地冲向宅子里每一个可能有人的地方,那些
血迹里,如果有郭逸的——那该怎么办?“郭逸!你出来!你出来见我!”
跪在郭老爷的坟前,抬起头听刚才的声音。是他!起身走出后院,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直到在原来住过的房间
门口。“你——你来了。”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很凉的。”
看着安然无恙的人,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泪河绝了堤,湿了郭逸的肩膀。“你为什么突然离开,都不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这里到处都是血——如果你——”
拍拍苏沧胥的背,声音温柔安慰着。“我没事。对不起。”
28.错中复杂
午时,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刚要打算关了店门,却有人大步踏进店里。“这位——客官,是要买伞吗?”这人
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
“你的掌柜,他人在哪儿?我的主子有话要对他说,你让他到码头来一趟。最好快点儿,迟到了别怪我没提醒!
”
“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告诉掌柜和夫人!”送走恶煞,擦擦额头的汗。到里屋去,这是什么人啊?敲
敲半开的房门,“掌柜、夫人,有个人说他的主子找你。”
“是谁?”
“掌柜,小的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说让你去码头一趟,还让你现在就去!我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掌柜
你该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啊!”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我马上就会去的。”
“是。小的出去了。”
看着下人离开,没了吃饭的胃口。起身出门,“你们吃吧。我有事,就先出去了。鑫儿,你好好待在你娘的身边
。不要乱走,知道吗?她现在很需要人照顾。”
“爹,你要去见谁啊?我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小孩子哪来那么多话!让你待在家里就好好待着。你哪儿都不可以去,听见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偷跑,你就别
怪我心狠。你只要陪着你娘就行了,不许跟来!”
“好了,你要去就快去。别说那么多废话,别让那伙人等太久!他们可不是有耐心的主。去吧,鑫儿会好好看着
。”
“嗯。”一个人出门,很快地到了码头上。像上次一样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坐到木椅上。“我来迟了,抱歉!”
“明人就不说暗话了。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你的那些银子也没白花,现在你想干什么随便你。我们就
快要离开这里了,你最好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也从来没见过面,我更不认识你。”
“这个自然!不过——郭家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吗?”
后面的小厮对着耳边轻语,点点头。“还有一个人,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差点儿忘了。”
“他叫郭逸。如果你们不把他也解决了,那郭府的事也就算是白干一场!希望你能再离开之前,把这件事情彻底
解决了。我们也才能真正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说呢?”
“哈哈——有骨气!说得好。你放心,我们拿人钱财,就是为人消灾的。既然收了你那么多宝贝,事情就得好好
办!”
“那就好。”一口喝尽杯中酒,“就此别过!”
“慢走不送。”挥挥手,“你去告诉他们两个,是时候动手了。一定要彻底解决,不能留下后患!只有这一个人
,绝对不能出岔子。没有万一会出的问题,听见没有!”
“主子放心!他们两个一定不会出错的。我这就去说!”
“嗯。那就好,你去吧。等他们下了船,我们就避开。”
从书房到饭厅,只有自己一个人。“沧苑他人呢?”
“回大少爷的话。二少爷他说她今天就不吃了,让你一个人慢用。他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会儿。”
旁边的碗里满满是药。皱起眉头,“他在房里是不是?”
“是的,大少爷。要奴婢再去叫二少爷来吗?”
起身端起药碗出门,“不用了,我去看他。”紧闭的门外,苏沧政问候着:“沧苑,你在休息吗?我给你送药来
了。”伸手推开门,“既然不舒服,就要喝药。你连饭也不吃,是又想生病了是不是?”拍拍苏沧苑的肩膀,“
快起来喝药。”
“大哥,我不想喝药,也不想吃饭。你出去吧!”
“沧苑,你不要闹脾气。”掀开被子,右手放在背对自己的额头上。“你还说不想喝药,又有些发烧了!”
“我说了不想喝就是不想喝!你自己去吃饭不行吗?”
“把药喝了。”单手去扶起苏沧苑,却被他一手打翻药碗。半凉的药水洒了一床,浓浓的苦味跑进鼻腔里。“你
又在闹什么脾气?为什么不喝药,你想病死是不是!”
“对!”起身拿了被子上的碗摔在地上,啪的碎声响彻在房间里。“我就是想病死,这也不行吗?”
“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一把将湿掉的被子扔到一边,抓住苏沧苑的手。“不要再闹了,跟我出来吃饭。”没
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回过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去吃饭。”
“放手。不要命令我,我不是你的沧胥,我不是傀儡!”
“你这又是什么话?什么我的沧胥!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傀儡了,你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我只是让你吃饭喝药。
”
松不开苏沧政的钳制,任由他拉到门外。冬风吹来,掀起单薄的衣角,贯彻在身体上。“咳咳——我都说了放手
,你放手啊!咳咳——”周围的侍女见状连忙跑开,可不想惹麻烦。
如他愿的松开手,打横抱起大步回到房间里。将苏沧苑放到床上,从衣柜里重新拿了棉被为苏沧苑盖上。
“咳咳——”捂住喉咙的血腥感,“好了,你出去!”
“你先不要睡觉,我去重新把药和饭菜给你端来。等你喝了药,再吃些饭菜,就随你怎么休息。我都不会管你。
”
“你不管我——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做戏给我看是不是!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你走!不要端什么药来,我
什么也不会喝,不会吃你的饭菜!既然你不关心我,那就让我病死好了!没有我这个大麻烦,这样你也好省心省
力。”
“苏沧苑——”俯身捏住他的下颚,“你不要再对我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你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仰起头让苏沧政的手滑到脖颈上,“动手吧。我不会怪你,这是对
我的解脱。”瞬间闭上眼睛,等待着。“你还要等多久。”
“胡闹——你真是胡闹!”放下手将苏沧苑揽进怀里,“我们是亲人,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沧苑,你都在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