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诶?”
黄澈安抬起头来眨眨眼。
这种气氛、这种话……?
黄澈安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脑补出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结果好好的一个气氛,就被黄澈安这个傻瓜的笑声给打碎了。
凉或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好像……并没有哪里好笑的吧?
等黄澈安笑够了,他爬起来,趁凉或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他手指的银质戒指。
“你拿到再说。”
语毕,他把戒指含在了嘴里。
“……你这家伙快吐出来!”凉或有些着急地说。这么小的东西含在嘴里,万一一个不小心吞了下去怎么办?
黄澈安一笑。
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与类似于粘稠的液体发出的响声。
一吻终了,黄澈安搂着凉或的脖颈,看着凉或伸出的舌尖上环着一枚银色的戒指,然后得逞地笑了笑。
“我明天早上想吃米线,一定要有肉。”他说。
——“你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柔的吻。
番外:
提示:这个番外是提及过的广播剧,妹子们不喜欢可以跳过_(:зゝ∠)_
壹朱砂
肖舟如同往常一样,午后三更来了王济轩的小医馆找王济轩下棋。
但他有些意外地没有看到王济轩。
王济轩是全国著名的医圣,很少坐诊看病,而那些达官贵人不惜用千万黄金请他出山治病,但王济轩一盖置之不理。因此王济轩每日都闲得没事做,就呆在他的小医馆里侍弄草药,看看医书,或者与肖舟下下棋。
一袭青袍的青年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庭院,他看见了肖舟,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腼腆的青年是王济轩医馆的继承人韩墨,时不时来找师父的时候总会看见肖舟。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对方。韩墨知道他此行来的目的,不等肖舟开口问,便告知了他王济轩的去向——“师父看吴先生醒了,就去照顾吴先生了。吴先生的房间在左边的第三间,师父托我还有事,就不能带肖先生到吴先生的房里了。”
青年再三道歉,便急匆匆地穿过了中庭直奔后院。
肖舟倒是对那个吴先生有所耳闻。
两个月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榭荫阁被惨遭仇家灭门,全阁上下能被阁主遣散的早已遣散,剩下的除了那正副两位阁主以及年轻的继承人以外无一活口。这位吴先生,便是那榭荫阁的阁主吴夜桦。
吴夜桦鲜少露面,江湖上有各种关于他的传闻。有人说,吴夜桦相貌极丑,怕是损坏榭荫阁的脸面才不露面的;有人又说吴夜桦其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常出面的话太过惹眼;还有人说,吴夜桦其实是个女人,出面怕是会让榭荫阁的人不服,要闹大麻烦哩。
总之啊,关于吴夜桦的各种传言多得是,分不清真还是假。
可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实吴夜桦的真面目,是一个相貌平平,但却温润如玉、笑起来如沐春风、画得一手好画的谦谦君子。
就和眼前这个披着大衣、披散着墨色长发、坐在窗边画画的青年一样。
谦谦君子吴夜桦显然也见到了肖舟。他放下笔,食指轻点嘴唇,像个孩童一般眨眨眼睛,“嘘,王医师在外面的院子里给一位病人就诊,我是偷偷画的,千万不要告诉他。”
肖舟摇摇头。王济轩是何等聪明,又有多年的行医经验,一个刚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一点不对劲?所以瞒就瞒不住了,要是真的帮忙瞒住,最后倒霉的还是吴夜桦。
吴夜桦只能放下笔,抱着暖炉哼哼地挪回了床/上,看王济轩给他留下的各种书籍。
“你的画不要了?”肖舟问。
“不要了,是别人托我画的。”吴夜桦的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是冻得鼻塞,“我回头重画一张便是了。”
正好,王济轩换了韩墨来就诊病人,回来继续处理吴夜桦的伤病。好巧不巧,一进门就听到吴夜桦方才说的那席话,顿时就觉得有些恼,进门就训他说:“刚醒就打算再躺下?”
肖舟被吓了一跳。方才的注意力都放在吴夜桦身上,并没注意背后的脚步声。回过神来,王济轩已经训开了。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就算王济轩平日稍些寡言了,也不甚理事,但对于病患呀,可是百分百的上心。
虽然王济轩是个经常冷着脸不说话的人,但是非常地温柔。
王济轩好像也感觉到了肖舟的目光,回望过去。
一时间,四目相对。
王济轩不太习惯两个人四目相对,稍微卡壳了一下,连续说了几个“你知不知……”,又突然不继续说下去了,搞得吴夜桦一愣一愣的。
倒是肖舟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我在老地方等你。”便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许久过后,是吴夜桦打破了沉寂。他问王济轩:“说吧,我还剩多少时间?”
——“我这身子,你怕是治不好的……”
王济轩迟疑片刻才回答了吴夜桦。“若是这约定的一年里你调养的好,约定过后少则两三年,多则……也不过就四五年。”
得知结果的吴夜桦并没有怪罪王济轩,反而很真挚地道了句谢谢。
王济轩行医多年,见过得知结果的病患指着他鼻子骂他是庸医的,见过听天由命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与他道谢的。
对于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吴夜桦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没有一丝怨言。
“请不要告诉寄北。”吴夜桦说,“拜托了。”
贰 碧螺春
“今日怕是下不完这盘棋了。”肖舟摆摆手说。
王济轩给他换了杯热茶。碧绿的茶水从壶口流出,注满茶杯,温暖了沁凉的陶瓷杯壁。
“为何?”王济轩问他。
王济轩的话音未落,一只小巧可爱的木质蜻蜓跌跌撞撞地从大院门口飞进来,一撞便撞破了王济轩医馆里纸糊的窗。木质蜻蜓颤了颤,便跌下来,在棋盘上散成一堆零零碎碎的零件和木块。
肖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螺枢院的院长,在全国上下与江湖中较为标志性的特征便是精通各式机关之术。他手下有林林总总共二十三位的弟子,就数一位名为楚沐荷的女弟子最为优秀,做物件是出了名的精巧,可惹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喜爱。可惜就是不够耐用,常常没耍几下就散成一堆木头零件。
王济轩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我这个月头可就糊了十二三回的纸窗。下回可否让楚姑娘换一种方式叫你回去?”
肖舟点头,道了一声“尽量”后,便匆匆赶回了螺枢院。
楚沐荷为人古灵精怪,但又是个做机关的好手,肖舟常常拿她没办法。
王济轩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又放弃,开始收拾棋盘。
肖舟老远就看到楚沐荷穿着绿袖鹅黄的襦裙站在他螺枢院门口,左顾右盼地等他回来。楚沐荷一看到自家院长的身影,整个人就兴奋了,跑到肖舟的面前,一副“求表扬”的表情问肖舟,“院长院长!我做的蜻蜓可爱吗?”
“嗯,可爱,可惜还是老样子。”肖舟非常专业地回复道,“而且你又撞坏了王济轩的纸窗,他很生气。”
小姑娘气呼呼的说:“我看院长你那么喜欢王医师,特意创造多点机会给你们啊。”
肖舟只是面无表情地揪着这个小姑娘的耳朵,训她说:“你可又是跟着书馆的那小丫头看那什么奇奇怪怪的书了?”
楚沐荷直呼痛痛痛痛我再也不敢啦我以后不会打扰院长和王医师的二人世界可是今天有一个好凶的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叫院长回来啦——
肖舟在楚沐荷痛得胡言乱语的一大堆话中抓住了一大重点——“……有人要找我?”
眼前的这个男子摸约二十四五,相貌端正眉清目秀,身着月白色底湖蓝色边裋褐,全身上下就数腰间那把汉剑最惹眼——毕竟敢光明正大地亮刀剑的人不多,便证明了他的特殊身份。
也的确不是一个平凡人。
“……肖舟我就问一句,你给不给我那把那什么……哦!白蛇伞!别以为你是那狗皇帝御用的机关院院长我就不敢打你了。再说了那把什么什么……哎呀反正就是那把很古怪的剑,给我丢给那个该死的庸医把我们阁主带出来就好了。总之啊我就问一句你给不给我?”
肖舟果断拒绝,顺便纠正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方,并且不是机关院是螺枢院。
两个月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榭荫阁被惨遭仇家灭门,除遣散外的人员便只剩那正副两位阁主以及年轻的继承人三人幸免。
这位便是那榭荫阁的副阁主,沈寄北。
楚沐荷给两人泡了壶碧螺春端上来,对于先前对自己恶言恶语的沈寄北自然不是有什么好态度,也不给他倒茶。沈寄北对这个小心眼的姑娘也没有好感,心想果然螺枢院里没一个好人。
沈寄北不喜欢喝茶,只是因为他家阁主午后总喜欢靠在窗边晒晒太阳,喝喝茶画会儿画,才偶尔跟上喝几杯。阁主最爱喝的就是那碧螺春,拉着沈寄北一同品过多次,可沈寄北依旧是不喜欢喝。这苦兮兮的绿茶还不如榭荫阁旗下一家小酒楼自酿的果酒好喝。
“……你要我手上那把白蛇伞……还不如去找李歧去造一把。”肖舟的声音把沈寄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听他的话,估计还是不愿意把自己手上那把古怪的伞交出来。
“李歧那个家伙怎么可能——”
沈寄北还没说完,便被肖舟打断了。
“不过……非要拿也不是不可能的。”
肖舟转着陶瓷茶杯,不知道想些什么。楚沐荷认识他四五年了,自然知道这是肖舟思考时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你知不知道,大逢山上的锻剑师,锻剑时需要的一种特殊的花?
一抹身影迅速掠过,肖舟面前的沈寄北早已不见踪影。
只剩下一杯仍旧冒着热气的碧螺春。
叁九歌·山鬼
世上真的有鬼吗?
小孩子会回答:娘说有!鬼会吃掉不听话的小孩子!
大人则会回答:那只是骗小孩的。
——真的吗?
这世上真的没有鬼吗?
你去问问江湖里的人。
榭荫剑影乱,螺枢机关转。
楠北百花绽,逢山鬼影暗。
山海经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逢山。
沈寄北上一次来逢山鬼域时,是手上的汉刀旗玉大破的时候。阁主吴夜桦烧了沈寄北手上逢山鬼域鬼主李歧给的血符,召来了鬼使白巡,让他带着沈寄北去找李歧让旗玉还魂。
沈寄北再一次感叹了李歧这老妖精选老巢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进来的路就一条,可出去的路四通八达,走大路水路上天入地都没问题。就算李歧不愿意给沈寄北所要的东西,沈寄北一气之下和他打起来,打的过就算了,打不过李歧跑起来也是各种轻松。
沈寄北远远地看见江上飘着一叶孤舟,一个白色的少年坐在床篷上。白衣白发白肤,除了赤金双色的鸳鸯眼与服饰上一些黑色羽毛的装饰外其它都是白的。身后背着一把以青色为主色调的镰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色的少年显然也看见了沈寄北,非常欢快的和他打招呼,也非常欢快的招呼他上船,开口就说:“——我跟你说,那个楠北教的教主……”
有着与外貌完全不符合的性格的白色少年正用着他那把大镰刀充当船桨,顺便和沈寄北讲着大江南北的各种八卦,上至当今圣上的军事机密,下至螺枢院南边新出生一窝小猫,无奇不有无所不有。
白色少年从入海口讲到岸上,不带喘气地讲了一大堆八卦,还没有讲完的趋势。沈寄北疑惑,鬼的肺活量是无限大的?
“沈寄北,谁和你说鬼的肺活量是无限大的?”白色少年一双鸳鸯眼盯着沈寄北,装可怜的样子可勾人了——至少比那些女支/院的头牌姑娘故作可怜的样子勾人。沈寄北想。
“你说谁是男/女支呢你说啊你说啊!”白色少年突然勃然大怒,一副恨不得掐死沈寄北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说啊——沈寄北想。
“得萤鹤便知天下事。”
这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一句话,话中的萤鹤指的是传说中知天下的鬼萤绛鹤。意思是谁得到了鬼萤绛鹤,谁就知道了天下的大小事。不论是军事机密还是饭后杂谈,只要有这件事,鬼萤绛鹤就知道它的起因经过结果,说是公正的裁判也不足为过。
世人皆认为鬼萤绛鹤是物,却从未想过它是人。
看名字鬼萤绛鹤就觉得这人高大上,可实际上呢?
其实就是个八卦得要死的疯小孩儿。
突然白巡开始不动了,沈寄北觉着有些不妥,不知道这八卦孩子又要耍什么鬼花招,便提高了警惕。果不其然,白巡微微一动,一出手就送了沈寄北一个挑刺,反手给了一个倒斩。可白巡哪能那么轻易得手?沈寄北挪动几步,躲开了这两招。
两个人在岸边打了起来。
白巡突然出手也突然收手,来不及收的沈寄北一剑挑开白巡,白巡被弹上船滚了几圈。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白巡作死被打得挺惨,可沈寄北是谁?当事人,还会武功,提高了警惕认真观察着白巡的一举一动。
白巡虽然在船上滚得不亦乐乎,可是那船却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颠簸。
沈寄北冷眼看着这八卦的小疯子玩得开心,突然想起了以前楠北教的副教主张绪玖说,这大逢山上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话确实不假。
白巡玩够了就溜出来,直接拉着沈寄北进入鬼域。他是鬼萤绛鹤,他什么都知道,当然会知道沈寄北来逢山的目的。
上一次来的时候,沈寄北都给鬼域的幻境吓傻了,这次倒是免疫了不少。但是对某些太过恶心的画面,难免忍不住一阵阵的反胃。
走了大约路程过一半的时候,握着沈寄北的手突然小幅度地颤抖了起来。白巡又走了几步,抚着手的触感突然消失,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
风呼啸而过。
面前的男人生得漂亮,穿着一袭暗蓝色与黑色搭配的服饰,扎着一条蝎尾辫。怪异的是,他眼眸的颜色虽然好看,但眼眶里并没有眼白,不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估计得当场吓晕。
“听白巡说,你想要我们逢山上的金莲花?”男人笑着抚摸身旁一只白鹤的脖颈说。
“要是可以,但总要东西来换……。正好等金莲花开花还要过两个月,你就在我这打工吧。”
沈寄北莫名地一抖身子。
“阿哲说,他最近缺一个和他练手的跟班。”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逢山。
大逢山中,最著名的八卦是,鬼域鬼主李歧是个妻奴。
此八卦当真。
肆落霞
陆哲跟着侍女萝湘去盘点帐房。
最近江湖大盗凤凰楼重出江湖,不管大帮派小帮派都敢下手。虽然陆哲觉得不用太担心逢山鬼域遭盗,少了的也估计是李歧自己拿去花了。
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查查总是好的。
逢山鬼域恐怕是全江湖开销最大的一派。鬼主李歧与副鬼主陆哲在全江湖中以铸剑闻名。当初榭荫阁副阁主沈寄北的旗玉被前楠北教的副教主张绪玖给炸断时,就是找李歧还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