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哭咽下点心,摸摸月乌的脑袋
她现在这个身体说是六岁,十足年龄不过五岁半,小胳膊小腿赵月乌却比她大整整一岁,所以阿语挑起帘子的时候,赵夫人看见小些的张小哭摸月乌的头,还一脸宠爱的模样,心中忍俊不禁这可不是找了个妹妹,是姐姐才对
张小哭见赵夫人换了一身骑装,圆领袍乌皮靴,头发也束起来,急匆匆的似乎要赶路她心想,难道自己那便宜老爹不行了?
月乌看着小姑,眼泪汪汪的扑过去:“小姑小姑,花仙子被坏蜘蛛抓起来了”
搂着小心肝侄女,赵夫人心中阴霾被冲淡许多:“乖,小姑带你骑马,好不好?”
张小哭眼皮一跳,难不成真的被猜中了?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变故心里七上八下,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好
赵夫人见她有些低沉,以为自己宠爱侄女,让张小哭心生忐忑以后这孩子就是自己和那人的女儿了,想到那人赵夫人心里千思万绪,连忙伸出一只手将张小哭拦在怀里:“小哭骑过马吗?”
张小哭哪里骑过马,马是金贵的东西,这些年打仗,劣马都被征收了村里小孩能骑牛就是大王
“骑过竹马”
赵夫人不知道怎么一酸,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乖孩子”
张小哭脸刷的红了,大脑一阵空白,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赵夫人看她这样心里十分高兴,心想到底是个孩子
“小姑小姑,为什么要骑马?”月乌奶声奶气的问
赵夫人给她将外袍裹好:“骑马快,月乌就可以早点回家了,回家就可以看见雪球儿了,还有姑父,还有糕点蜜饯月乌喜不喜欢”
“喜欢!”
张小哭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手脚麻利的自己搞定,到让一旁的阿语没了事情
“夫人,都整理妥当了”老管家跑过来,刚刚长安的家仆送了急信,夫人就要便装轻骑赶回去,还要带着二位小娘子他心里头愁得发苦:“小郎,他......”
赵夫人转念就明白了:“郎君没事,勿用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夫人有事就请启程,我带着车马什物押后,你放心” 管家这几个月都在外面,比其他人更想家,但一听小郎没事,心里石头落下,忙揽下活
赵夫人点点头:“你老做事,我自然放心沿途本该拜访的几位,记得将礼物奉上”
老管家连连点头,拍胸保证妥妥办好,不出差错
却说赵夫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带着五六个人纵马而去
“怕么?”赵夫人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张小哭本朝民风开放,贵族豪门女子善骑射者比比皆是
张小哭这辈子没骑过马,但上辈子骑过,不但骑过还十分喜欢,只不过介于这项运动古往今来都十分昂贵,只能偶尔一试
“喜欢!”张小哭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她现在可兴奋了
那是因为现在马速不快,要不然你这么大喊大叫,要咬到舌头了这话也只是想了一下,转瞬之后赵夫人就思考该给新女儿添一匹什么马,西极?宛马?萧稍?
这里是长安,人口百万,货通四海京畿之地,天子之居
“长安...长治久安”坐在马上,张小哭看着摩肩接踵的行人,汉人、胡人、色目人、高丽人、波斯人...远处是鳞次栉比的楼台,飞檐翘角中隐约有圆顶尖塔
长安,如此繁华富丽又包容博广的城市
“喜欢吗”?赵夫人抬起马鞭往前一指,这是父兄死守之城,这是她经商成业之地
张小哭在马上看着这八街九陌的城池,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一阵阵发冷,那是血液奔腾激起寒颤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畅快欢喜:“诗中长安城,梦里洛辰殿”
三年一次科举,如果能进士及第,帝后将在洛辰殿共同主持殿试,接见金科进士,选定名次
诗中长安城,梦里洛辰殿这话极其有名,诗书之家三岁小儿都知道赵夫人此刻听了张小哭说出来,却是不由心中喜欢,老天爷到叫她在一群鱼目中寻到一颗珍珠,打趣道:“小哭这是打算去白玉楼上题名落款?”
自太宗年间,才子苏岳高中状元,当时白玉楼主人爱慕他,请他在白玉楼中的石碑上题字落款后白玉楼虽然几次易主,状元题名却渐渐成风俗至如今,已是相沿成习
张小哭摸摸马儿,她那话不过随口一说,赵夫人这么一问她倒是上心了
白玉楼上题名,这的确是光耀之事但要献花烧尾宴,大概才是这个时代,文人墨客引以为最风流之事
张宅在延康坊近西市,但张辰和赵夫人则住在亲仁坊中御赐府宅,这里靠近皇城,与东市对角,皇亲豪贵云集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赵夫人本松了缰绳,顺着人流往前张小哭借机东张西望,一双眼睛忙不过来正新鲜着,突然听前面喊道——“诸人避让!勿惊尊驾!”
赵夫人一听,不知是什么皇亲贵胄,这般在市井扬威见人群分开,抬手勒了马儿靠边拥挤的街道如潮水分开,八骑开道,中间是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后面跟着十二骑护卫
赵夫人见马车制式是亲王便车,护卫骑士着装则是天子三卫中的勋卫略一想几位在京的亲王,还有宫中皇子的年纪家世,有些猜不透这仪仗、用车、勋卫,不合规矩
张小哭瞧着阵势,知道是遇见权贵出行了,睁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热闹马车缓缓而行,就在路过之时,车窗突然掀开一角张小哭顿时精神一抖,脑袋探出去,想瞧个仔细
赵夫人见她一路乖巧,没想到是个胆大包天的曲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张小哭连忙一缩头,下意识龇牙咧嘴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神秘马车一走,路上顿时又热闹起来,赵夫人也未秋后算账,一路顺利的到了亲仁坊
纪国公府的仆役早早等了消息,天未亮就在坊口等着,此刻见着郡夫人带着一行几个人由远而近,连忙奔过去牵住马:“郡君大安,恭迎回府!”
偏门早早开了,一个丫鬟接过熟睡的月乌,连着几天赶路,大人都精疲力尽,何况小孩子倒是张小哭虽然马上颠簸的腰酸背痛,但精神头十足,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顾盼
仆役将马牵走,赵夫人嘱咐了一番:“乳娘你将月乌抱去睡,让厨房备上她爱吃的蜜钱点心,再炖上滋补的甜粥”
转头看着张小哭,招手将她揽在怀中:“你倒是精神”
赵夫人对着管事仆役说:“这是二小姐,你们莫要失了礼节”
众人连忙喊了一声:“见过二小姐”
张小哭前生今世都没受过这待遇,不过大场面见过不少,也不拘谨,四平八稳的说了句:“大家好”
那小大人模样引得下面人都笑起来,丫鬟仆役连连夸赞张小哭听的都不好意思了女管事人高马大,看起来凶煞的脸上也几分欢喜:“从前到不知你们嘴这般甜,还不伺候二小姐休息”
早有仆役快马回来禀报过,家中都收拾妥当,连丫鬟仆役都给张小哭选派好一个指派给张小哭的壮硕丫鬟要上前抱她,张小哭连忙让开让开之后又觉得有些尴尬,忙说:“我想自己走”
赵夫人见如此,点点头:“你们为二小姐引路”
张小哭对赵夫人作揖,便由几个丫鬟领着,往她在赵府的住处走去
赵夫人见她走远,脸上笑意卸下,问管事:“何事?”
女管事姓李,李管事是老管家的儿媳老管家是张家家仆,原本该是他儿子接班,可惜他儿子命薄,死的比体弱多病的主人还早赵夫人当家后见李氏为人忠耿,最难得是做事谨慎细致,遇事有主见便着力培养提拔,现在赵夫人出外,府中上下都是她打点
李管事一边跟着夫人,一边低声说:“中宫殿下身体微恙,若下月还不见好按惯例,各府命妇当前往太清、六御宫为殿下祈福”
赵夫人点点头,李管事还是知道轻缓的,说是微恙,怕是不太好她略一深思:“可是公主府来的消息?”
她家并没有男丁入朝为官,宫中也没人脉她虽挂着二品纪国郡夫人的头衔,然而无权无势,在这王侯斗数、高门遍地的长安城,实在算不了什么她所说的公主府指的是和她交好的长宁公主府
“是”李管事低低应了一声,“让夫人您若回来的早,去一趟公主府”
赵夫人一皱眉,中宫皇后娘娘身体到底差到什么程度?让长宁公主这般紧张......
靺韍兵临长安,神宗暴毙洛阳当今天子是神宗侄子,岳父为当时的振威将军当年还是宣州候的天子向岳父借兵勤王,才有了后来传为美谈的“天子千骑解围长安,百姓万民共迎圣主”
天子与皇后是患难夫妻,当年天子落魄,皇后委身下嫁后来二人并肩乱世,共登至尊天子曾经许诺“夫妻共享天下”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就算皇后故去,想必天子也不会再立续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管如何不屑,这长宁公主府还是要去的,赵夫人入了后宅,阿羽迎上来上前:“都备好了,夫人你先沐浴”
赵夫人点点头,道:“你也去梳洗休息一番,这里不用你伺候”接着又对李管事说:“帖子你递了,约什么时候?”
“回夫人,知道您今天回来,仆早上已经去公主府递了拜帖,约了明日下午去”李管事毕恭毕敬的说她知道不管事大事小,既然公主说了,夫人都是要一趟的,宜早不宜晚长宁公主一贯娇纵,晚睡晚起,去早了怕是夫人还有受她起床气
赵夫人点点头,知李管事做事一向妥当:“你且去忙,明日阿羽陪我去公主府即可”
“是”李管事弯腰应了一声,人却纹丝不动
赵夫人刚想往浴房去,见她这样,知道必定是有话要说,还不便入她人耳遣走丫鬟,笑着问道:“是有何事,这般谨慎小心?”
李管事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回答:“回夫人,仆愚钝,冒死问一句”
“哦?”赵夫人惯来知道她为人,不是虚张声势的心里有了几分好奇,“且说说看”
“二小姐在府上,仆当如何待之?”
赵夫人听她这样问,不由笑了起来:“你这话要是让老管家知道,可是不得了”
李管事依旧一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仆是赵家的管事,张府小姐如何,当然听夫人的”
“你呀”赵夫人心绪一动,说不感动是假,这世间无不是以父为天、以夫为天自己这些年拼搏,挣的何止是些许钱财自己这府中管事,还有那若干掌柜,眼里心里多少还是有自己这个人的不是纪国公之女,不是张府赵氏,而是一个有本事有魄力,值得他们为之效力的主家
“她不只是张府的小姐,也是赵府的小姐你待她不可懈怠了”赵夫人本想说日后她就是这府中的主人,转念立刻想到月乌,自己那乖巧粘人的小侄女一山尚且不能容下二只老虎,这府中可以有两位小姐,只怕容不下两位当家做主的人
李管事低着头,也看不见自己主家脸上神色变换,毕恭毕敬的答应了一句:“喏,仆当牢记”
赵夫人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想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人心变幻不定,谁知道日后会如何就像她和那人,当年种种旖旎春思都付之流水,只留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想起这些便觉得心悸,她揉揉眉心:“你且去二小姐那边看看,若还未就寝,且精神好,便带去给郎君看看要是歇息了,你就去郎君那儿说一声,莫让他等急了”
李管事称是,弯腰退下
一连七八天骑马赶路,张小哭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全身酸痛不过她那在这三年中消磨殆尽的小洁癖,却得以死灰复燃
“二小姐,可要洗漱沐浴?”
“要!”
赵府虽然富裕,但还没有豪奢到在府中开凿温泉的地步所以张小哭很是沮丧的努力拖了个圆凳
她本以为会是个小的池子,想着脱衣下水也容易强烈要求自己独自沐浴,把可怜的丫鬟都赶出去万没想到是个木桶,还不矮
木桶是特定给她这个年纪孩童用的,大概到她胸下腰上这高度,短胳膊短腿是没办法爬进去的,说不定会把水桶弄翻
想想被自己赶到门外的丫鬟们,张小哭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拖动圆凳,麻溜的脱光衣服,踩着小圆凳爬进木桶
温度适宜,雾气升腾中有淡淡的香味,不知是调的何种香露木桶里有扶手,底下还固定着一个小凳子惬意的坐在圆凳上,泡了一会,张小哭感觉全身舒畅站起来张望,果然一旁的木架上放着三种澡豆,就是离得有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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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从夫人屋里出来,就往二小姐住处走去地方是她安排的,原本是一处客居小院子,雅静别致,有离张辰养病的静心园较近
她一进小院,守门的两位女婢上前问好,说二小姐在沐浴她径直入了里屋,见没人转出来就看见几个女婢无措的站在浴房门外
“怎么都站这?”
女婢们闻声一惊,回头见是管事,连忙告罪
二小姐房里的婢女都是新挑入府的只有一个叫菀奴的,是府里的家生子平日做事稳重,便被李管事派来做管事,管着二小姐院里的婢女
菀奴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回李管事,二小姐在里头沐浴不许其他人贴身伺候”
李管事一听,这是何等荒唐,这位二小姐才多大,自己在里头梳洗沐浴,要是有个不小心摔着磕着还得了她也顾不得训斥这些婢女,上前敲敲门:“二小姐,在里头可好?”
张小哭听外头有人说话,开始并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叫自己,连忙答应:“好,很好!”
李管事这才放下心来,她一贯面无表情,旁人也看不出她情绪,就听她继续问:“二小姐沐浴,当让婢女们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仆再给您挑几个顺眼的送来”
张小哭就是现代人注重隐私的心理,对封建社会这些不能适应原先在清河农家的时候,她那姐姐倒是帮她洗过但在村中,柴火也是值钱的,夏天还勤快些,冬天就不讲究随便洗,只有过上元节前,会好好沐浴洗漱一番
李管事听里面没动静,又敲了几下:“二小姐”
“我在”张小哭一边答应一边飞快的搓着身体,当然后背根本够不着
“二小姐,容下仆冒犯,还是让婢子们进去伺候吧”李管事听里面传来响声,略有些担心,木着张脸说道
张小哭听了火急火燎连忙喊道:“且慢,请稍等片刻”一边应着一边爬出木桶来,拿毛巾略微擦干,七手八脚把中衣裤穿上,这会儿也没心情感受丝绸的顺滑轻薄
垫着脚努力扳开门栓,张小哭打开了门
“还不伺候二小姐搽发更衣”李管事木着脸,声音也不大,却吓的婢女们都不敢吱声,鱼贯入内忙活起来
那个壮硕的婢女这次也不给张小哭反应的时间,一把抱起来,裹上羊毛毯,带她入了自己里屋,其余几位女婢各自分工也不同,有人留下打扫浴房,余下跟着
被抱着的张小哭一瞬间的绷紧之后,到也放松下来她做了这几年儿童,到习惯了开始她姐姐经常抱着她,后来长大些姐姐抱起来不轻松,自己也能走的稳了
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还专门安排一个抱小孩的,封建资本阶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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