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甲胄是谋逆大罪,如果不是私藏,就是......
绕的吴桐在长安府衙这些年见多识广,亲手解剖的五品往上官员也有七八个,王爷侯爵也二三人但这事关重大,他都心寒相比较,开始诧异的那口棺材到显得无关轻重
台阶下站的少女穿着圆领袍,系着腰带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清秀,低头垂目站着,双手叠放在身前,温和恭敬吴桐瞧在眼里,却像是看见雨后青竹,挺拔俊秀里透着刺破苍穹的劲!
张月鹿阖着眼睛睁开,垂着眼脸,笑道:“回去,是啊,爹娘都在府里等我回去了”
不等蒋怀莲开口,她又笑道:“依着阿娘的性子,昨天该去东郊的,怕是阿爹劝住了她们在等我,等我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凡事当知道进退,晓得利弊,不为一文而失千金阿爹是聪明人,要是她愿意,一定能滴水不漏,让梁丘木一家万劫不复”月鹿的嘴角继续扯开,显出一丝孤愤,“可惜她不会在意,笔墨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件东西牲口行多的是比她乖巧比她懂事的牲口”
她晃晃头:“她就算出手,也不是为笔墨一条命大抵看我鼻青脸肿,面上不说,心里估计也是生气的,少不得让梁丘木家吃大亏,没准还悄无声息的弄死他家毕竟她说过,可留君子仇,不存小人怨”
蒋怀莲看她笑着渗人,连忙说:“那不正好,小娘子这样回去,夫人和主家必定要心疼的”
“不好,不好”月鹿晃晃头,“娘亲说,堂堂之军,正正是旗世间阴陋诡计都要陈列于暴阳之下,使其摧枯拉朽,让人敬畏而非恐惧”
顺心一个小奴婢,最怕官老爷,看着情况不妙,连忙加入劝诫:“那就回去禀报夫人,让夫人把那个...那个叫什么木头的抓起来”
张月鹿满满闭上眼睛,到了府衙少不了折腾,养养精气神也好
《律》言: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娘亲一贯埋怨自己待下太过宽宠,少不得有借机敲打考验自己的意思,否则不会让阿爹劝下来
马车里面沉默到显得外面吵杂——“停车!”
马车还未挺稳,车门就猛然被拉开,赵青君满身的怒气在看见月鹿脸上的青紫也消退,心疼的说:“先跟娘亲回家,凡事好商量”
月鹿摇摇头
赵青君叹了口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娘亲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月鹿点点头
赵青君以为她服软,连忙劝道:“这不是小事情,要好好计较一番你先跟我回去......”
“娘亲”张月鹿突然出声,“你熟读律法,必定知道良人殴杀他人奴婢,徒三年故杀他人奴婢,流三千里”
赵青君见着有些陌生的女儿,隐隐约约她此刻的样子似乎很像幼时模样
“良人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杀人者,斩”赵青君眉头一皱,女儿这是在怨自己,当初没有放良“你既然知晓律法,那‘八议三请二减,赎情官当’也该知道的!”
八议:议亲(皇亲国戚)、议故(皇帝的故旧)、议贤( “ 有大德行 ” 者)、议能(有大才艺)、议功(大功勋)、议贵(三品以上职事官及有一品爵者)、议勤(有大勤劳)、议宾(前朝国君的后裔被尊为国宾者)
二请:皇太子妃大功以上亲属、二是应议者期以上亲属及孙、三是五品以上官爵
二减:一是六品、七品官员;二是上述得 “请”者的直系亲属以及兄弟、姐妹和妻
赎情:一是八品、九品官员;三是六品、七品官员的直系亲属和妻此外,还有五品以上官员的妾
官当:指官员犯罪,可以用官品抵当
这些都是可以减免罪罚的条例
张月鹿点头道:“儿知道,这天下到底是不平的,八议三请二减,赎情官当真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那你还要去!”赵青君真是恨铁不成钢,七八年锻打,就是块顽石也该磨圆了
张月鹿一拱手,认真的答道:“儿一定要去的不求斩杀梁丘木,哪怕流放三千里打了折扣,儿也要去”
赵青君恨不得把这榆木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纸砚抬起头,望着少主人那种青肿的脸...笑意盈盈散发着怒气当年也是这样含泪温柔浅笑着握住自己的手昨夜撕心裂肺哭泣好像还在耳边,那样无声无息的流泪,疼的人心慌没有变,她一直没有变
“那为什么要去?”
张月鹿仰起头,透着车窗往外头看,青天白日,真是好天气
“儿要去求个心安”月鹿的瞳孔里头迸出一些光,“儿要去看看,这天子脚下,明府堂上这样不平的律法,是不是都做不了数!”
“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天子脚下,清官明断,他梁丘木还能逃脱!”
我不怨这律法不平,不怨娘亲当初没有放良
我只是想看看,这样不平的律法,是不是都不是实践!
我想看看,这太平盛世是不是全是虚妄!
要是这不平的律法可以执行,那我就去改这律法!
要是这不平的律法不能执行,那我就去改这世道!
张月鹿按着胸口,里面有跳动鼓舞的声音,激扬振奋,像出征的战歌
真好,这前前后后三四十年光阴,到底还不曾冷了这份肝胆!
她笑着握住赵青君的手,暖暖的笑道:“娘亲,不问结果,我只是想求个俯仰无愧”
赵青君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心善虽然要闹出风波,但也算不得大事情,凭自己的人脉手腕不怕摆不平何况...这位梁公子未免太张狂了,欺我纪国公府无人吗!
见着娘亲态度软和下来,张月鹿又哀求了几句赵青君拗不过她,留下府中驯养的悍仆健奴,护卫着一行人往长安府衙去
马车门缓缓关上,张月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融化,徒留漠然的冰冷
蒋怀莲暗叫不好,她原先听着主家母女对话,以为少主家真是人争一口气,图个心安张月鹿这前后面孔一变,她心里一抖她也是场面里来去的人,教坊隶属皇家,女人多是非多,傻子在那儿活下来也七窍玲珑心干,何况她
蒋怀莲嘴唇蠕蠕,最终没有说话
外头仆役低声汇报道:“二小姐,已到府衙门前”
张月鹿睁开眼睛,沉声道:“停车”说着推开门要下车,她有伤在身,腿脚不便,扶着车栏单脚跳下去
当时车还未挺稳,她行动突然,其他都没来的急扶余下三人连忙跟着她下了马车
青顶马车后面是一口棺材,尚国惯来,含冤枉死之人不可入馆,棺材盖反扣在棺材上,尸体放在其中尸体上盖白布,中间压着铜镜,防止怨魂诈尸
“来人!”张月鹿冷声喊道,伸手贴着棺材,“抬棺!”
旁边早早围绕了一群人,见着有人反扣棺盖,又是往长安府衙的方向,就知道是要去衙门擂鼓告状的,闲汉杂人都跟着看热闹
长安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张月鹿是个不出门露面,人群就居然有人认识她,喊道:“那好像是亲仁坊纪国公府家的小郎君么!哎呀妈,棺材里是谁啊”
“纪国公府哪有小郎君,只有两位小娘子!”
“真的假的,纪国公府的小姐扶灵,棺材里岂不是......”
“别瞎说,我家小的在她家做工,没有的事”
蒋怀莲一下车就听着两边人群叽叽喳喳,吵的耳烦她望过去,见张月鹿扶着棺材,面容肃穆,神色凛然,如风萧易水寒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咽下去了,走过去扶着棺材另一边
长安分衙役早得了消息,一队官差扶着刀跑过来,见阵势不凡,又是人命官司也不敢大意,遣了一人回去禀报,余下的护着棺材往衙门走
“长安府衙”红底金字,太阳下灼人眼张月鹿仰着脖子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一众人都等着她就见她撩起下摆往腰带中一塞,撸起袖子,从衙役手中接过鼓槌
“咚!!!”
“咚咚!!!”
“咚咚咚!!!”
鸣冤鼓响,必是人命大案子! 司法参军吴桐听了属下禀报,疾步往外走,老远见着鸣鼓之人,心里一惊
“何人击鼓鸣冤!”吴桐大喝一声
张月鹿转头见是他,拱手道:“京中百姓”凡是良籍无官阶功名都称百姓
吴桐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道:“可有状纸?”
张月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上
吴桐展开一看——
“昨长安东郊外遭伏,义仆舍身救主匪有利刃强弩,内穿甲胄”
吴桐倒吸一口气,这短短几句却是三条大作
其一,谋杀良民
其二,故杀他人奴婢
其三,其三就不好说了,本朝不禁武,刀剑器械登记购买即可但是强弩不在其列,一是精良的弩弓制作复杂,都是军械部所出,不可流出而且强弩不同于弓箭,三尺小儿也可以持之杀人!
甲胄,盔甲唯战时用,非官兵不可穿戴甲胄私藏甲胄是谋逆大罪,如果不是私藏,就是......
绕的吴桐在长安府衙这些年见多识广,亲手解剖的五品往上官员也有七八个,王爷侯爵也二三人但这事关重大,他都心寒相比较,开始诧异的那口棺材到显得无关轻重
台阶下站的少女穿着圆领袍,系着腰带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清秀,低头垂目站着,双手叠放在身前,温和恭敬吴桐瞧在眼里,却像是看见雨后青竹,挺拔俊秀里透着刺破苍穹的劲!
“真是不得了!区区一个商贾之女,一个从六品员外郎之子满殿文武吵的如同菜市场还惊动了二位公主、一位郡王,连着后宫也有人给朕吹耳边风”景厚嘉一步进两仪殿就发闹骚
景秀跟着走进来,接过茶杯递给皇帝:“皇亲宗室勾结商贾,无不是以权谋私父皇当派人敲打一番”
景厚嘉点点头,女儿说的是但转念又想到,宗室勾结商贾为了铜板,虽然可恶但是小恶后宫勾结朝臣,哼钱财是小,权力是大景厚嘉皇位得来蹊跷,最是忌讳皇亲外戚指染朝政
景秀见父皇静思不语,如何不知他所想,继续道:“本是长安府衙的案子既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兴致,不如三堂会审,御史台派人坐检”
“那岂不是从太极殿吵到长安府衙”景厚嘉摇摇头,女儿正直耿介一贯做事不偏不倚,但朝廷上那些老滑头最能扯皮
看了一眼笔直站立的女儿,景厚嘉心中万千思绪,逼得他不敢多想此事既然不成,就不得再拖,当快刀斩乱麻
“那由父皇派遣一人,一人主审,长安府衙协办,刑部与大理寺督查,御史台监审” 景秀略微一顿,接着道,“此人身份要足以压制四部”
景厚嘉点点头,笑道:“那就皇儿你去吧,此案说小不小,关系各方如何处理权衡,且看我儿的本事了”
景秀正是此意,也不推脱,微躬一礼:“必不负陛下所托”
景厚嘉将一干关于此事的奏折都剔出来交给景秀,景秀坐在一旁仔细翻看她对这件案子颇为上心,来龙去脉了然,见着公卿大臣们的奏折,心中到生出几分不悦
纪国公府张月鹿状告礼部员外郎之子梁丘木,谋杀良民未遂,故杀他人女婢,私藏弓弩甲胄此事经由长安府衙受理调查
梁丘木之前与张月鹿有私怨,案发当天确实出府,且去向无人作证
案发地脚印,血迹辨识,张月鹿所说不假
案发地树丛发现马毛,与梁丘木家中驯养马匹毛色相同
案发地残留碎布与梁府仆从衣服同
案发地树桩上勾丝与梁府马球围绳相同,据张月鹿所言,系绊马绳
梁府几名仆从鞋底土质与东郊案发地同,另有二人脚底粘有血迹
梁府在档仆役数人去向不明
......
长安府衙虽然数日不曾破案,但行事有理有据,办案细察入微可也架不住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出三天就曝出张月鹿和京兆尹独女是手帕之交,两府来往密切,大理寺要求京兆尹闻人端方避嫌
避嫌的事情还未说清楚,又两日,礼部检举张月鹿乃商贾之女,而非出自纪国公府赵家以商籍状告士族,这官司就更难打了
朝堂的大公们关于张月鹿该随纪国郡夫人的二品诰命母荫,还有应该随父亲张辰商籍吵了两天又开始为张辰是否商籍争论不休
御史中丞左有量上书,赵汗青战死追谥纪国公,陛下圣德赐府宅由其后人居住然其女不思书香养家,闭门修德,出入市井与民夺利,有碍世家德行,应该剥去纪国郡夫人之诰命,令其闭门反思
景秀捏着奏折的一角,御史中丞左有量...不正是她舅舅谢伯朗麾下的悍将左有才的族兄么
朝中官员同乡同族同科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但她惯来心思缜密,见微知著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回头就手信一封,将京中的小事都提一提
郑公公眼皮一抬,见徒弟在门口探了一下头他圆圆的身体走起来却像猫儿一样没声音,小徒弟见着师父,垫脚小声说了一句
郑公公往里头一看,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父女二人,正各自在自己的桌案前批折子他又往外头一看,那驼背的身影越来越近,叫他心烦这陈驼子怎么就爱跟公主殿下过不去了!
他踮着脚又回到两仪殿里头,声音轻柔一点不像其他太监,带着让人放松的随和,又不失恭敬:“陛下,陈尚书来了,来的匆忙”
“想必是前线战事”景秀站起来,笑道,“儿臣就不给父皇添堵了”她虽不计较陈驼子指着她鼻子骂牝鸡司晨,但实在有些担心他满口唾沫喷到自己脸上
景厚嘉点点头,陈驼子和女儿一贯不对头
景秀拿着奏折从偏殿出来,避开陈驼子举目望去,天空澄碧一片清明不由想起那张月鹿的陈词——浮云遮掩不过片刻,必有煌煌天日透射尘世!
她景鹤善这一生,就是要做那煌煌天日!
“来人,去长安府衙”
抬步辇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大力士,走的又快又稳快到宫门,景秀手边的折子也看的差不多正思索着从哪里撬开口子,就见以为朱衣金带的官员急匆匆而来
绯为四品之服,金带銙十一景秀手指轻敲扶手:“可是京兆尹闻人明府?”
闻人端方正要避让,听公主殿下之言,上前行礼:“正是下官”
景秀见他人如其名,面目肃然,气宇清劲,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陛下将士商案交我主审,明府有事请讲”
闻人端方心里也是一愣,不曾想居然会惊动这位殿下,但想来是好事情沉声禀报到:“殿下盛赞,下臣愧不敢当案犯之一梁丘木暴毙,御史台遣人抓了张氏,押往台狱臣恐不妥”
御史台设台狱,受理各种特殊的诉讼案件
京兆尹和张家来往密切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御史台.....
“牝鸡司晨这四个字倒是很合适御史台”景秀星眸半阖,手指点了一下扶手
谁都知道,现在朝廷上这四字是忌讳但当初可没少说,特别是御史台的各位
景秀见闻人端方低头不语,手指在檀木扶手上轻敲了一下宫门前长长的走道上寂静一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人端方心中叹了口气
他拱手正色道:“殿下,御史台对张氏一贯偏见,如今梁丘木暴毙,疑点重重那张氏尚未及笄,还是孩童臣恐....”
景秀微微颌首,道:“闻人明府所言极是,景职,快马前往台狱,莫要让御史台的嘴皮把人打坏了
推书 20234-09-30 :《《俘获于你的猎物》:谢息垣是一个表面上是个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私下经营管理着一个并不正规的酒吧。某次发现周声的男友原来是自己手底生意的常客,周声是谢息垣的上司,为此谢息垣不自觉地去走近她两人才有了交集。周声一直当谢息垣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后辈,而谢息垣当周声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