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灵蕴微微点头,一贯闲适的脸上也换上凝重的表情张月鹿半夜冒雨回来,一身湿透,后背伤口撕裂若非屋里仆从瞧出不妥,连忙去禀报这高烧一直烧到早晨,只怕要把脑子烧坏
禄闻拿着干手巾擦擦手,接过润好的笔,将药方写好递给随行的药童,又细声嘱咐几句,站起身张灵蕴见状开口:“你且等她服药后,再看看”
禄闻瞥了她一眼,口气不善:“你膝下女儿,还能叫我心疼不成”月鹿这孩子也算是禄闻看着长大,冒雨赶过来一看,浑身滚烫昏迷不醒,背后的伤口有些已经凝结黏合衣服,一些还渗着血
她与纪国公府接触甚多,当初张月鹿药理方面还是请她来讲学的虽时间不久,但颇喜欢这孩子心性率性坦诚又知她不是胡闹之人,今日这模样只怕另有隐情
张灵蕴听她迁怒,也不愿解释只恨这兔崽子不知轻重,有事无事就拿自己的身子折腾若是高热不退,将脑子烧坏了也好便是傻子也没现在这般会惹事!
两人站在屋中,皆是一脸不悦,周边伺候的女婢低着头,呼吸都比平日轻缓心中暗暗叫苦,只怕今年这藏韵院是犯了太岁先是菀姑娘出了府,后又是笔墨姑娘走了,今日顺心姑娘又摔断了腿也不知道是藏韵院不妥,还是二小姐不妥,这贴身的人一个个的出事
屋里中人人忧心忡忡,将宽敞明亮的房间也染上几分压抑
“夫人”张灵蕴听见门响,几步跨出上前握住赵青君的手,“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不必担心”
赵青君摇摇头,张灵蕴将她劝回去,可她哪里睡得着月鹿这后背伤口养着还好,要是高热不退如何是好她辗转反侧,阿语见她这样,劝慰半响也无用她执意要来,还不如在这儿,至少安心些
禄闻上前和她细细说了病情,又劝道:“月鹿身子骨结实,一会用了药,待天亮可以退热只不过我瞧她脉象,忧思郁结,这非医者可治”
张灵蕴见禄闻细声慢语和自家夫人说的热乎,心中正胡乱吃着醋,听见忧思郁结,顿时沉下脸旁的外伤也就罢了,日日参汤吊着也叫死人回气,若是心里有事只怕...她敛眉思索片刻,见那二人还在说话,也顾不得吃醋,唤了阿语:“你去一趟闻人府,说小姐病危叫闻人小姐过来一趟”
阿语一愣,下意识的朝自己小姐望去,赵青君听见也点点头阿语见状不多问,推开房门,启明星在天边悬着,天色已经透出一些亮
张灵蕴目送阿语离开,示意女婢关上房门儿孙自有儿孙福,只盼着闻人家的小狐狸心眼再坏些,若是和自己一般到还好小兔崽子这般情景,夫人是不会让她动身去江南的,可只怕这长安留一天多一分不舍
她安居纪国公府多年,只愿岁月缓缓的走,陪着青君一天天老去盼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婚嫁和睦儿孙绕堂年少时候的雄心壮志皆付尘土不是英雄末路无能为力,而是输不起妻儿在则,输不起啊!
赵青君觉察她心绪不宁,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必担心”不必担心月鹿的伤势,不必担心长安的变局,不必担心大长公主的手段无论如何,我都在
禄闻望着两人,有些恍惚她至今不曾婚嫁,一是父母走的早无人操心,二是亲戚们有心过继侄子给她她本就一心在医馆,乐的自在这会见两人背影也透着默契情深,到觉得似乎有个人伴着也好
这念头一起,又摇摇头医馆许多事情,哪有空照顾家里人不如书,要是厌烦将医书合上就好,若是人哪来这样轻易她行医多年,见过无数夫妻,想了想还是一个人好
纪国公府长年备着各种药草,省去回医馆取药的路程药童托着托盘,小心护着铜鉴缶走进来,铜鉴缶温着刚刚煮好的药
“月鹿,月鹿”赵青君轻轻唤到
张灵蕴瞥了禄闻一眼,禄闻眉梢一挑,回了个冷笑,轻声道:“我来”说着取出金针一扎
张月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周围似乎围着不少人,时远时近的说着什么愣了许久,就觉得有人托着自己,灌了许多药,嘴里苦苦的好在她一向不怕喝药,就算苦也是一口吞下去
赵青君见她病的糊涂还是乖巧的喝下药,安心许多,伸手抚想平她紧锁的眉头,柔声道:“月鹿乖,睡一觉明日就好了”说着又喂了一口温水
张月鹿来者不拒,将漱口的温水咽了下去赵青君哭笑不得,亲亲她的脸,宠溺道:“乖乖,娘亲在这儿,好好睡吧”
张灵蕴目光一扫,走出里屋见阿语屏退众人,顿时心头一跳,压低声音问:“出了何事?”
阿语急切道来,原来她到后院备了马车,就往闻人府上去走到半途中,遇到巡街的金吾卫,本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禀明情况金吾卫也不会阻扰正说话的时候,又一辆马车驶来,金吾卫上前盘查,那马夫开口就说是去纪国公府
阿语在赵青君身边多年,虽然只是负责照顾她,但到底年长练达当然心中惊诧,派了马夫去闻人府,自己和那路上遇到的一起回来
阿语说话间将手上的拜匣递过去,道:“那人自称是医者,其余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敢将她带入内宅,安置在.....”
张灵蕴打开匣子,见着帖子上纹理质地,脸色顿时凝重稳住心神取出帖子,打开一看心中长叹扶着桌角缓了缓神,疲惫不堪的说了句:“快去请”
阿语见惯了她风轻云淡,万事不在意的样子见她如此,吓的不轻,却也不敢耽搁亲自去客厅,将人请来
张灵蕴饮了一杯茶,缓过些气色站到院外,候着祥泰尊公主派来的医官当日那位公主殿下屈尊而来,张灵蕴心中就觉得不安立储之事,历来是血雨腥风进退无路
何况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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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后是天晴,谢良玉负手立于高台,望着碧天白玉,想着北方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
“嗒”
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谢良玉转身看着独弈的公主表妹见她长发披散只一条发带笼着,居家的素色缓袍宽袖,神色怡然恍若出尘
“今日太极殿上,殿下以为如何?”
景秀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探入棋笥,取出一枚白玉子,轻轻落下,反问道:“我手中棋子皆在这棋笥中,一百五十枚,一寸大小,白玉雕琢棋非我有,子非我有这盘旗该如何下?”
谢良玉闻言一愣,她未曾想到表妹居然能全然倾向谢家要知道皇帝对她的宠爱众人皆知,母亲对此也十分犹豫毕竟父女、君臣,皇帝都占了上风
续而她又紧锁眉头,表妹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她手里的权势、身边的人,无不是皇帝给予的,生杀予夺不过是天子一句话若是从前有心留意还好,奈何公主对其父信任有加,如今调换人手简直是反心昭然
最后,谢良玉舒展眉头,负手抬颚:“振威铁骑可为殿下踏出一片棋盘,至于如何下,便看殿下的”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横少千军万马的豪情
景秀望着棋盘,父皇往日言谈历历在目人心若有了些许缝隙,果然处处都是可疑她长大如今,十五年岁月,真是蜜糖中泡大的,虽不能称万事如意,也到底百般顺心
昨日夜里她同谢良玉入宫,皇帝听了震惊不已,脸色变换,忧心忡忡道幽州苦寒,恐谢伯朗难以支撑,要接他回长安养伤
幽州到长安,路途遥远,谢伯朗病危体弱,如何受得了路途颠簸这些话两人都不曾开口,两人早统一了口径,不管如何都顺着皇帝的意思一致磕头道:陛下恩重
这一场变故,却将往日父女情深,君臣之谊尽数打碎实在可笑,月余之前,她还同人说夫妻有情,手足有序,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我家之幸
果然和那人说的一般,天家无情!
又恨那人一语成谶,如今自己果然一无所有!
‘若是有一天,殿下觉得...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来找我,也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如今我真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你却要往江南去,叫孤如何寻你
谢良玉见她面色苍白,心中念及父亲,也是忧心忡忡:“不管如何,谢家与殿下休戚相关,宠辱与共如今之日,我等已无退路”
她所言,景秀何尝不明白若是父皇只是宠爱也就罢了,却将自己推向前朝,临朝听政指染权势自己如今已是站在悬崖上,至高绝顶背后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景秀摊开左手,掌心中的指南针已然焐热
“孤还有一枚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张月鹿:我的公主殿下不可能那么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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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起立,欢迎新同学夜语!——(鼓掌,啪啪啪)
有故事的人很多,爹娘往昔、宣州侯府旧事、闻人贞江南之旅、菀奴出府记(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有些后面正文会提到,有些可能大概也许有番外吧
☆、第 50 章
当长安城楼上,第一声钟鼓响起,一夜不曾安眠的张月鹿从噩梦中惊醒映入眼帘是个陌生的老者张月鹿震惊的眨眨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楚些
这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老妇人,发鬓斑白,眉眼慈爱张月鹿怔楞的看着她,心中恍恍惚惚又震惊不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庄生梦蝶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艰难地移动了僵硬的脖颈,努力朝声音方向看过去待看清那些熟悉的面孔,高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下慢慢合上眼,耳边轻微的声响也无法阻扰她的困意
等她再次从漫长的沉睡中醒过来,精神好了许多,看着眼前安坐的人,浅浅露出一个微笑,病容憔悴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生机
张灵蕴将一旁温着的参汤倒入碗中,取了打磨圆润的玉竹管,小心递到她唇边月鹿张嘴含住竹管,将参汤一饮而尽张灵蕴将碗搁到一旁,取了帕子替她擦拭
一切作罢,张灵蕴擦着手淡淡的说:“你病中,本不该劳神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也该自己拿主意”
张月鹿一愣,见她这般严肃,知道必然是要紧事,勉强打起精神:“阿爹请说”
“你可还要往江南?”
“...自然”她回答间一愣,抬眼望窗户方向看去雨后天晴,虽关着窗,但阳光还是透了进来瞧着已经过了自己和幼果约定的时间不由一惊,连忙问道,“幼...闻人来过了?”
闻人贞当然来过,得了消息连夜就赶过来,只不过张月鹿一直昏睡着,不曾见到
“来过”张灵蕴见自己说完,女儿脸上神色放松下来,顿了一下又道,“祥泰尊公主派了驻府的御医,刚刚走”
张月鹿脸色霎时一变,想起迷迷糊糊见过的那个陌生人心中百感交集也顾不得掩饰,张张口涩声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话?”
张灵蕴心中一叹,垂目袖手反问:“你怎么不问问闻人家小姐,为何来而复返”
幼果,若非有事,那就是等我做决定吧张月鹿低头脸上闪过不舍,神情苦涩又立即抬头,扬眉笑道:“儿心意已决,此去江南路遥时长,大人可有什么嘱咐?”
张灵蕴目光深邃望着她,片刻才轻叹道:“若是我,必要留在长安的”
张月鹿一愣,抿唇涩然一笑
张灵蕴捧着茶杯,轻声将自己与赵青君过往一一道来张月鹿虽然多有猜测,如今听来,也是感慨万千其中阴差阳错,生离死别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又听到长安之围之后,许多隐秘,顿时震惊不已
张灵蕴将陈年往事徐徐道来,与她当日告知赵青君的并无不同,说道大长公主和自己的交易,她微微一顿:“你母亲数次有意离开长安回江南去,我不却愿意一来当然是和大长公主有约二来却是...我当年曾与人盟约,长安事毕,则归江南”
张月鹿一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件陈年旧事她心中好奇却也不好打听长辈过往但阿爹如今说来却有深意,疑惑道:“若非当年意外,阿爹可是要归往江南?”
窗外的阳光投入,晒在张灵蕴身上,她眉梢微微扬起不再年轻的脸上有着少年人不可及的气韵,薄唇浅笑:“哪来许多意外,不过是人力所至”
屋中所以的热气似乎因为她这一句消失,月鹿觉得自己瞬间坠入冰窑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高韵雅然的张灵蕴,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玩笑的痕迹
张灵蕴似乎对她的目光毫不在意,从一侧案几上取了雕花镶象牙檀木盒,放在床弦上一抖衣摆,拿着景蓝窑变杯起身离开
张月鹿还在震惊中,见着她离开的身影,片刻才木愣愣的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块令牌,铜铸鎏金,上圆下方,正面上雕有卷云龙纹,下有金刻大篆铭文云:通行
令牌下面压着纸月鹿犹豫许久,拿起金牌搁在一旁字有两张,一张是按着皇帝宝玺的通行文书凭此与令牌,可以出入边塞关卡,无惧宵禁边防
另一张则是简单的一句话——闻说江南四季好,春夏秋冬折梅寄
字迹清秀俊骨,娴雅婉丽然而以张月鹿的眼光看来,提按之间多顿挫,圆转方折之处多塞节可见这十四个字,提笔之人写的十分艰难
张灵蕴到去外屋倒了一杯茶,回来见小兔崽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颇为嫌弃的扔了一块帕子,没好气的说:“舍不得就别走,闻人家小狐狸也不缺你这个缩头兔子”
又弯腰凑过瞧了一眼,啧啧嘴:“闻说江南四季好,春夏秋冬折梅寄一年四季,只需有一日想起就好,看来那位公主殿下...你也不是全无希望嘛”
“你你...你偷看!”张月鹿正哭的哽咽,又气又恼
张灵蕴伸手摸她的脑袋,叹息道:“这天下何事不艰难,你这样就是去了江南也只怕心不甘,意难平徒然耽搁闻人家小娘子你当你自个深情重诺,却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也忍得下”
“我喜欢幼果的,我想过我会对她好的,爱护她宠着她,孝顺她爹娘不会再回长安,一生一世都不离开她......”
张灵蕴狠狠地揉揉她的脑袋,果然不是亲生的,这般没出息要是旁人这样委屈的喜欢着自己也就罢了,要自己这样去对待不是最爱的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闻人家的小狐狸聪明是绝顶聪明,就是脸皮子太薄了年少风流谁不曾喜欢过几个人,去了江南天高皇帝远,这小兔崽子还不如任由捏扁搓圆到底还是年轻,心高难忍,心软不忍
月鹿闷在枕头里,突然抬起头道:“幼果是不是去江南了?”
你到知她张灵蕴有些迟疑,她起先是希望月鹿去江南,远离是非平安一生如今见她困惑情事,以己度人又不愿她这般不争而退此刻听来,见她和闻人贞两人也算心意相通,彼此知心,未必不是良缘佳配一时间,到不知道劝她走还是留
月鹿见她不答,心里明了吸吸鼻子,恍惚纠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闻人贞一贯知她,如今不留先走,便是不想自己影响她去留皆随君意,我自在江南静候
“阿爹,烦请你出去,我要起身穿衣”
张灵蕴眉眼一横,倒是死心眼
推书 20234-09-30 :《《俘获于你的猎物》:谢息垣是一个表面上是个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私下经营管理着一个并不正规的酒吧。某次发现周声的男友原来是自己手底生意的常客,周声是谢息垣的上司,为此谢息垣不自觉地去走近她两人才有了交集。周声一直当谢息垣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后辈,而谢息垣当周声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