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卫反手摸摸身后的劲弓,对闻人贞笑道:“闻小姐稍后片刻,末将去去就来”
他说完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落在城墙上越过尸山人海,爬上箭楼箭楼为防敌人射杀,小窗,不点灯闻人贞也瞧不见,只见他上楼片刻便出来往回
“闻小姐”蒋灵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手里还拿着图纸,“如今城中铁匠木工关门闭户,这些东西只怕不好找啊”
闻人贞看着敌方望车上的筒袋慢慢落下,口中问道:“营州军中是你负责采买办解?”
蒋灵竹语塞,当然不是他只因谢良玉待闻人贞不同,飞卫身为亲卫长,自然知道凡她所言,皆吩咐下去,让人去做但他不能让营州官吏办,只能谢良玉的亲信手下来做
“恩?”闻人贞侧看看着他
天寒地冻,蒋灵竹跑的热气腾腾,全凝结在头发上,好似少白头他吱吱呜呜刚要说话,跳脚猫从后面窜出来,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他,瞧着小虾皮样的,怂的跟条狗似得”
闻人贞目光落在他身上,墨玉般的眼眸看得跳脚猫心里怪异
“这事你能办好吗?”闻人贞抱着袖炉,似有些倦
跳脚猫顿时嚷嚷起来:“我凭上要听你这个小娘子的!”
闻人贞坐回椅上,垂眸望着城下:“因你不是小虾皮样的,自然不会怂的跟条狗似得”
“哼!”跳脚猫撇嘴
敌军潮水般,一波一波往上涌战火映在闻人贞幽黑的瞳孔中,如烛光摇曳“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连夜攻城吗?”
“因为他们傻!”跳脚猫叫道,“我可听说了,夜里攻城,十不及一”
“他们,是要阻止我们出城救援”
“不会的!”飞卫冲上来,“闻小姐,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怕将军赶回来,他们就可以围城打援不过,安往年看,他们三日就该退了”
闻人贞不再提,对着蒋灵竹、跳脚猫方向看一眼,说道:“你带一队人马,去城中敲锣,就说振威军收粮收人,要满城皆知这图纸交给库部主事,让他去办,有丝毫偏差,明日就把他头悬在城墙上”
跳脚猫大声叫好,推了蒋灵竹一把:“我去城里敲锣,你去找那个什么什么主事就这么定了”又对飞卫说,“给几个人呗”
飞卫皱眉,他虽是第一年来营州却也知道,虽说双方休养但每年冬天都有战事,靺鞨或者其他胡人袭扰剽掠特别是营州,在最前线不过冬天这些胡人都是为了抢夺粮食物资过冬,不会久战往往在村里一抢就走,像这样围城的都少
“闻军师,你有所不知营州城中粮食储备,足够一年之需”飞卫上前道“天寒地冻,靺鞨人带的粮食马草有限,最多三天就会撤了”
“你放心,人或许会来些,粮食不会多的多了也无事,过几日双倍也有人抢”闻人贞浅笑,“飞卫,对方可是有备而来只怕,这次会有些不同”
飞卫心里一沉,见闻人贞目色凛然,显然不是在说笑他跟了闻人贞一路,知她谨慎多智,想了想,对左右两列兵甲道:“你们去四个人,按闻军师所言去办此是军令,不得有误!”
闻人贞神色平静,俯视着城墙上的厮杀肢体横飞,血腥扑鼻,肠胃中翻腾,几乎张口就要呕吐更多的是畏惧,并非个人生死,而是对战争
而战场之上,将士们无畏无惧
谢良玉在外,营州城中最大的就算归德朗将,谢光远他是谢家旁系,善弓马、习韬略豪迈意气,慷慨自许,逢战必定身先士卒
“给我顶回去!”谢光远大吼一声,厚背重刀卡在敌军背上拔不上来,他干脆连着那尸体一起抬起来,往从云梯上冒头的皮毡帽上砸
那靺鞨前部敢死很是骁勇,当头砸下一具尸体头晖目眩之下,他竟然死死抓着云梯横杆身体一荡,腿勾上城墙垛口就要翻身爬城墙,腿上传来一股力气,把他往下推
原来是负责推开云梯的士兵,情急之下,拿着抵篙把他往下推抵篙只是一根铁杆,一头U形状,并无杀伤力那胡人敢死见着恼火,干脆一把抓住抵篙
两人各抓着抵篙一头,生拽死拖,挣得面红耳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旁边人杀的难解难分,竟然无人帮一把
“你傻啊,”跳脚猫正好路过,老远见状跳脚大叫,“气死我了,你个缺脑子的松手啊!松手啊!”
那士兵闻言一愣,手一松,见着那敌军果敢“嗖”掉下去了跳脚猫见状哈哈大笑,不怕死的跑过去,得意道:“怎么样,听小爷我的不错吧”
这时候远处号角声响起,胡人尽数退下小兵一屁股坐下,嘟囔道:“早知道不松手了,丢了抵篙可是受罚的”
跳脚猫闻言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往回走上了高台,见闻人贞依旧在,坐在帅座上,身姿笔直
“明明瘦不拉几,风吹离地,怎么瞧着威风八面的” 跳脚猫嘀咕的跑过去,大声叫道,“办妥了!”
“恩”
跳脚猫听她几不可闻的一声,顿时不开心了,嚷嚷道:“恩是什么意思啊!嗯嗯嗯,我跟.....”
“闭嘴!”飞卫呵斥
闻人贞从斗篷里探出手,阻止了飞卫:“嗯的意思是,你这事情办的不错,只不过刚刚办了一半,尚未完成”
“啊!”跳脚猫眉头皱成一团,将自己身后,要归队的亲兵拉住,“来,小郎君你慢点,你说说,我们这事情办的怎么样?快,给你家军师说说”
闻人贞将手缩回斗篷里,哈了口气,淡淡一笑:“这天,可真够冷的”
“号角收兵,你们这下半件事可以做了慢慢走,还是原来的路线,金锣喊号就说胡人走了,要水冲洗城墙过年,一升水换一合粮,只要一千升”闻人贞站起身,在斗篷里把玩着袖炉,边往回走,边对飞卫说,“要你们劳累了,换上百姓衣服,扛着米袋在城里走动走动记得同归德朗将说一声,免生不快”
飞卫隐约有些明白,连忙点头,问道:“这水?”
闻人贞极目远眺,见夜色苍茫中,胡人大军在雪地里扎营,连绵数十里,似望不见头“来多少要多少,沿着城墙边倒下去,每处都不能漏下”
最多十日,就看谁先撑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因某某某不喜小绿字,我在此就不做感谢了
小黑字还不错吧~~
☆、第 115 章
“这是要搞啥?小臭娘们!” 归德朗将谢光远气冲冲吼道,“全洒的水,这一结冰滑不溜秋的!还不给我拿铁锹,留着靺鞨那些老鼠尾巴上来摔跤啊!”
谢光远骂到中午发现——没一个靺鞨兵爬上来
城墙太滑,整片就是冰面特别是墙头垛口,水从这儿浇下去,冻的厚厚一层冰云梯更不架不住,架住了轻轻一推就往旁边倒,连带着一排云梯纷纷掉下去
“这法子好啊冰就是比雪好,墙头三尺雪都不如半尺冰!”谢光远豪气的很,骂了一上午闻人贞,此刻见着效果,借着中午胡寇退兵的空档,立刻去赔礼道歉
闻人贞正在沙盘前,见他进来,欠身行礼,摆弄着沙盘问道:“将军以为,此次可寻常?”
谢光远闻言脚步一顿,他很久没听过这文绉绉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寻常”接着又道,“昨日敌袭,我就派了快马往幽州现如今我们困在城里,也不知道外头如何要他们两三日就滚,那还好不然这六万人,就该想法子求救了”
闻人贞微微颌首:“将军所言极是”
“昨日少将军出城,我也未多问”谢光远顿顿,问道,“也不晓得,在饶乐如何”
“她没有去饶乐”闻人贞指着饶乐城东边,上护真河边“以昨日情况看,是有胡兵突袭饶乐他们不在意消息走漏,必定是一抢就走谢将军去他们归路截杀...”
谢光远一惊,急道:“可现在这情况!”十有八九是调虎离山,对方是不是有埋伏,就等着入套?谢光远拍拍腰甲,略有些焦躁
就这时候,跳脚猫和蒋灵竹到了门外还不等通报,跳脚猫就在门外吵嚷:“军师军师,被子准备好了”
谢光远一听,打量的面前的小娘子,摸摸腮帮的胡子的确太瘦弱了,风大点就能吹跑,雪大点就能埋了怪不得这屋里烧两盆碳,还要裹条被子
跳脚猫挤进来,满脸得意:“五十五条,还多五条,够了吧?”
谢光远:“......”
不等归德朗将琢磨这五十五条被子怎么盖,远处号角声起,城墙上也紧跟着想起战鼓声谢光远道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八千对六万,上下面无惧色”闻人贞将一只旗子插入靺鞨腹地,轻叹道,“不亏是振威军”
下午靺鞨人以冲撞车攻城
冲撞车四轮,上面有木架,木架下面悬着六根手腕粗的铁链,铁链下是根巨大的木桩,四杖长,一个人环不住木桩上前镶嵌一个铁头木桩前后摆动,借着惯性往城墙或城门撞上去
撞上城墙之后,木桩会摆动回来并再往城墙继续冲撞这种撞击力十分可怕,站在城墙上都可以感觉震动
“他娘的,这会聪明了!撞车上面加了铁板,还盖了雪”镇东门校尉韩旺气急大骂,抓了一把雪,把糊住眼睛的血揉开,“放绳索!儿郎们随我下去!宰了他们!”
没等来绳索,却看见一群人拎着陶罐过来
“又浇水?”
“浇啊!”来人咧嘴一笑,伸手把陶罐扔下去,韩旺一惊,冒险探头出去一看,见着雪地上黑乎乎一滩一滩不知道是什么
一只火箭从他身边射出,顿时城下烧起凡是有黑油的地方,都变了火海胡寇纷纷丢下冲撞车,往后撤退
“不错,可喘息了”韩旺笑道,接着又叹气,“可惜雪地上,马上就灭了,烧不坏冲撞车”
“谁说要烧坏它,还要用了” 李悍咧嘴笑道,他手一挥,喊道,“下钩子,钓大鱼喽!”
圆木两头有绞盘,四根木架子,连着滑轮,垂下四条手指粗的绳子,绳子上挂着大铁钩
胡寇也不傻,见状立刻举起强弓箭雨纷纷,汉兵连忙蹲下躲避韩旺大喊一声:“盾兵何止!”七八面硬盾支起来,护着众人
这时候火已经被冰雪熄灭,胡寇拿着湿乎牛皮又涌上来,将四周围住,操作着冲撞车“咚!咚!咚!”的往墙上撞
“胡狗!这面墙咋地这么晃”跳脚猫一个没站稳差点摔着,挥手大喊,“给他爷爷的盖上!”
城下的胡兵躲在冲撞车下,正使着劲就见天一下子黑下来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一只火箭从天而降,棉被上的浇了油,“哗”一下烧燃!
韩旺探头一看,见着下面一个大火球,咧嘴笑道:“你说闻军师也真是,干哈不上来就是个浑脱,闷烧了这帮子!”
“他们急,我们不急和他们耗着”闻人贞指指四处城墙,“营州城,城高墙厚,冲撞车一时片刻也起不了作用,你叫人去看看”
飞卫领命,正要叫人去看跳脚猫和李悍老远奔过来,身上还染了大片的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浴血奋战了他跑到闻人贞面前,眼咕噜一转,喊声压低:“啖狗屎的胡狗!那几旮旯墙裂了!”
营州城墙高五杖有余,厚三丈,内用夯土,外砌石砖里外两面砌七层,这石砖还不是青砖中间填土夯筑,土也不是一般的土,而是混着糯米水和蛋清制成
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绝非说说而已
闻人贞闻之敛眉,抬手将一撮碎发掖到耳后心道:营州城是振威军十年经营而成,当初契丹酋长李尽忠杀营州都督反叛,必定是谋划许久克服营州之后,精力都花在安抚百姓,剔出奸细,到万万不曾想到,他会在城墙上做文章他定是料到营州可能失手,才备下这一招,真是老谋深算
“不必慌张叫库部主事多找些长毛竹,让兵士钉进去,往里面填东西,谷壳石灰砂石都可以,先凑着用着”闻人贞正说着,就见胡兵阵地上竖起一物
自被飞卫和振威军中神箭手,连续射杀了几人,胡兵的望车就没立起来这会一见,果然有变化原些的皮筒袋没了,变成木箱子
飞卫眼神好,立刻看清楚:“木头板子外面还绷着几层牛皮,八石强弓也未必射的透”
闻人贞早料到会如此,并不以为然,道:“下令投石机上料”说罢起身
此刻两军休战,墙头的将士正啃着馒头,看着对面的望车指指点点突有人惊呼:“闻军师来了!”一帮子灰头土脸,满是血迹的将士纷纷站起
清丽绝俗的少女,披着纯白的狐皮斗篷乌发缎带,青丝在北地的寒风中飞扬从容不迫的走来,眉眼之间恬然淡静,恍若仙人
“闻军师!”人群里有胆大的士兵喊了一声
闻人贞望向他,微微颌首,浅淡一笑
顿时间,城墙上一片呼喊声
“闻军师!”
“闻军师!这边!”
“军师!来瞧我们吗?”
“军师美人,吃了么?”
飞卫暗骂一声,混球子见闻人贞并不生气,松了口气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血战之后的将士,性子也野了几分拥着一行人到了投石车前
“飞卫,此处距敌军望车多远?”闻人贞问道
“一里半,二百一十五丈左右”
闻人贞走到投石机旁,从望山往远处看此刻投石车正对着敌军望车的方向她抬手指着投石机杆臂上的刻度:“往下两小格半”接着走到绞盘前:“松一点,指针到数字四后第五格”
“试射一次”闻人贞退后几步
石弹划过天际,从敌军望车旁擦过
并没有人觉得失望,投石车精准度一直无法确定,正常都是作为无差别攻击,进行火力压制反而是这么远的射击距离,让大家惊喜
“松开卡梢,底座基盘左转一格固定卡梢”闻人贞冷静的声音响起,“上料,绞盘指针到数字四后第三格”
“射击”
随着闻人贞的命令,石弹再次划过天际在所以人的期待和忐忑中,狠狠的砸下胡兵的望车在两军安静中,高高耸立窥探一切的望车,轰然倒下!
“啊啊啊!军师神武!”
“军师神武!!!”
营州镇东门墙头上一片欢呼,山呼声震耳欲聋
相对于振威军的喜悦振奋,胡人的营地里一片寂静接着羌鼓声响起,前军阵地后撤了半里
李尽忠骑着褐骝马,左右跟着两人,后面一队骑兵出了大营,穿过前军阵地,来到营州城下
谢光远看着杆子上的毛貂尾,走到垛口前,大声喊道:“ 李尽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敢来营州城!”
李尽忠抬起头:“营州城是你汉人的营州城,可从前,这儿是我契丹儿郎放马打猎的地方!”
谢光远怒目四射,咬牙说不出话
“这里,现在是大尚的营州城,百年前是大隋的营州府,五百年前是大汉的营州郡,一千年前是战国大燕的上谷,两千年前是大夏的孤竹这里世世代代,是我华夏的土地!”
空旷的天地间,回响着闻人贞的声音像营州城墙上的雪与血,清冷干净,灼热炙烈
片刻的寂静之后,李尽忠开口:“交还我妻儿,我即刻退兵”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你们不喜欢打战,窝还是要写的(就是怎么任性!!)
话说我写了一个短篇,是个简单的爱情故事..下周发你们看,咳,我再修修
推书 20234-09-30 :《《俘获于你的猎物》:谢息垣是一个表面上是个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私下经营管理着一个并不正规的酒吧。某次发现周声的男友原来是自己手底生意的常客,周声是谢息垣的上司,为此谢息垣不自觉地去走近她两人才有了交集。周声一直当谢息垣是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后辈,而谢息垣当周声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