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蘑菇——长不出青苔

作者:长不出青苔  录入:04-10

 
冬天的某一日,跟客人喝完酒到凌晨四点,把店门关上之后,他醉醺醺地裹紧外套走在回群租房的路上,没留神脚下打滑摔在雪地里。
 
漫天雪花飘在身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站起来。
 
不知躺了多久才缓过劲儿,靠着一点本能跌跌撞撞回了刚付过租金的落脚地。
 
因为胃疼想烧热水喝,结果倒水时手抖没拿稳,滚烫的热水全部浇在了手上。
 
热水没喝到,他在醉意和疲惫下拖着身子躺到床板上,第二天醒来,没处理的烫伤处全是水泡。
 
怕耽误工作,他自己把水泡挑破后买了点药抹抹。
 
大雪漫漫的那天,他一只手包着纱布,只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戴着手套笨拙又卖力地蹲在招待所厕所里刷马桶。
 
那时他有什么用?他的有用程度确实太有限了。
 
能活着就已经很难了,那没用就没用吧。
 
可现在没有任何紧迫的生存感,他睡在了温暖的昂贵的蚕丝被里,雪落不到他身上,草原喧嚣的风也刮不到他脸上。
 
当基础需求满足之后,左寒又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用的问题。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曾经在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认为有用等于会赚钱,在他不需要赚钱之后,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认知上的茫然。
 
而在Clayten身上,在陈斯奕志同道合的beta对象身上,他意识到了有用不是和会赚钱画等号的,创造一些价值,为了热爱的事业奋斗,都是有用。
 
可你看,他甚至在姚琛泽的“有用”上是负面的。
 
年末还是去了一趟钟涵村,左寒站到田埂上,远远看到一个即将被荒草埋没的坍塌的小土坡。
 
孙小兰死后就被草草葬在了这里,孤孤单单,不知道有没有人祭拜,很明显坟前无人打理。
 
左寒一直没有来看过,他好像总存在这样奇怪的心理,侥幸,或是逃避,似乎不见面就算各自安好。
 
“我对不起她。”
 
“我们本该相依为命,是我抛弃了她。”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难过。
 
姚琛泽抓着他的手暖在口袋里,提议:“你可以把她的骨灰挖出来,带回去。”
 
“带去哪里呢。”左寒问。
 
姚琛泽理所当然,“可以和我妈、和我姐葬在一起。”
 
“不了。”左寒拒绝,“她不习惯。”
 
姚琛泽不能理解左寒的想法,只道:“她会习惯的,她们会相处得很好。”
 
“不了。”左寒还是拒绝。
 
他走近蹲了下去,伸出已经养得白净细嫩的手,抓住了被寒冷冻硬的泥块,试图将坍塌的土坡重新垒成尖顶的形状。
 
“老话说,落叶归根,这里是她的故乡,她的根在这里。”左寒有些迷信。
 
又想到自己,他的根在哪里。
 
姚琛泽也跟着蹲了下来,用身体将呼啸的风挡住,默默帮着左寒做垒土堆的事。
 
泥土沾到了他的军靴上,左寒看着干净的呢绒大衣衣摆上沾着的不伦不类的脏污。
 
工程量不算大。
 
手被冻僵了,又被姚琛泽重新握住,大少爷呵出一口气,搓了搓他的手,湿润的暖意附了上来。
 
“左寒,开心一点,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姚琛泽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祈求。
 
寒风带过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刺在皮肤上。
 
左寒点了点头,答道:“好啊。”
 
“我想要你放开我的手。”他提了要求,但没被满足。
 
姚琛泽脸黑了下来,“这个不行。”
 
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电视剧里演绎的爱情总是在主角经历磨难后戛然而止,左寒常会好奇,他们在电视没演到的地方,能一直一直走下去吗,会不会在一点点琐碎的积累中最终走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万事大吉。
 
他被困住了。
 
他们都被困住了。
 
因为阴差阳错的刺激实验,姚琛泽对他产生了执念,抓着他不愿意放手,又因为他的若即若离,因为他日益沉默和抗拒的反应,姚琛泽变得越来越慌乱,手也越抓越紧,一秒都不愿意松开。
 
蘑菇或许即将溺亡在深海里。
 
蘑菇和深海都没有办法。
 
第67章  最有用最厉害的人
 
“有人跟着我们。”
 
回程有段不短的山路,左寒被颠得脸色发白,姚琛泽手搭在方向盘上,总要偏头留意他的状况。
 
身后有辆面包车一路尾随着他们出村,等拐上进城的双行道,又没了影。
 
左寒没去看他传言中躺在床上快要断气了的父亲,只是给和孙小兰有点交情的同村人留了个联系方式,以防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两人在村里走动,穿着不凡,会引起关注不稀奇,但一路跟出来就显得奇怪了。
 
姚琛泽的警惕性很强。
 
“赵峰就是把你骗去斜府街的人,对吧,你邻居赵家的儿子。”姚琛泽从后视镜里观察到又有一辆黑色轿车跟了上来,换班似的。
 
左寒:“嗯,他在外面赚了很多钱,那时候大家都很羡慕。”
 
临走前,虽然没进去看看,二人还是短暂地路过了已经翻新的陌生的院落,隔壁那栋有些老旧的三层楼房依旧醒目,那是赵峰拿了钱回家在村里盖的第一栋小楼房,当时别提多气派。
 
赵峰入狱后,他娶的媳妇带着儿子改嫁,前几年家里的老父亲没捱过病痛走了,只剩当年兴冲冲盖起来的楼房留在原地,村里将地和房子都收了回去,不知现在是做什么用途。
 
姚琛泽若有所思,“那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跟着他混。”
 
“有的,那时村里人人都说,他有赚钱的门道,年轻人巴不得能被赵哥看上带出去。”
 
“我没有跟着他混,去了之后就被关起来了,所以我不知道都有谁。”
 
听了左寒的解释,姚琛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丢给他,“给李济航打个电话,把刚刚那俩车牌号报给他,让他查一查。”
 
两人这次出来是姚琛泽自己开的车,本来是想出来散散心,谁知道碰上这样的事。
 
左寒捏着手机,脸一垮,“我没印象了,车牌号。”
 
“我报给你。”
 
“哦。”
 
等李副官接了信去查,左寒似乎更不高兴了,挂了电话后蔫巴巴地靠在椅背上。
 
姚琛泽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问:“怎么了。”
 
不像是在生他的气,倒像是在气自己。
 
“不怎么。”左寒不想谈,过了片刻,很突兀地来了一句,“我一点用也没有。”
 
他说得小声,带着点抱怨和气恼。
 
后面的黑车汇入了车流,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不再尾随,姚琛泽的注意力被引开了一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左寒的意思。
 
“什么叫一点用也没有?”他问。
 
左寒皱起眉,觉得他的问题愚蠢,“字面意思。”
 
姚琛泽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下意识联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追问道:“是因为没背下车牌号?”
 
“这个你没注意到很正常的,我们侦查与反侦查课训练过。”
 
左寒又是一阵沉默,在姚琛泽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回答,“各个方面,都没什么用。”
 
姚琛泽心里一咯噔,偏头看了看左寒的神情,天色渐晚,他看不清楚。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没有用呢。
 
“左寒,你得看到我的改变,对吗,你能改变我,这件事换别的任何人都不行,这还不算世界上最有用最厉害的人吗?”姚琛泽开始讲他的道理。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左寒瞪了姚琛泽一眼,意思是不认同。

 
“那你说,人赶牛去耕地,人做了什么,你跟在我身后,让我去耕地,不也是有用吗?”姚琛泽显然对牛耕地的事不熟悉,他只是想让左寒理解他的想法。
 
果然左寒往岔路上走了,“你想让我拿鞭子抽你是吧。”
 
“那也行。”他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性,“我应该每天督促你好好上班。”
 
姚琛泽笑,“对啊,不过短信要回的,不然我不放心。”
 
左寒撇撇嘴,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李济航手脚很快,俩人还没到家,就有了消息。
 
“跟着你们出村的那辆面包车记在一个叫赵磊的人名下,他跟赵峰是堂兄弟,前几年几乎没有露过面,社保、手机号,什么信息都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了几年。”
 
“第二辆黑车是套牌车,已经在附近监控里找到了行车,还在持续追踪。”
 
“少将,会不会是姚青派的人去监视你?”李济航猜测。
 
“不像,你不觉得姚青最近很低调么,我想他应该并不希望我现在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下面的人搞的动作,汇报给了姚青,他知道是我,所以把人撤走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说着姚琛泽不禁轻嗤一声,九月份爆出来的钛矿石走私查了几个月没查出个所以然,拖拖拉拉的,至今没能得到解决。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和孟昭获、姚青脱不了关系。
 
要调兵之前姚青还借着慈善晚宴的机会特意跳出来威胁他,北部联盟发了联合调查函之后,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盯着那辆黑车,我要知道它的行动轨迹,经停点,所有人,使用人,尽量往深处挖一挖。”姚琛泽叮嘱。
 
“好的。”李济航办事一向靠谱,“哦对了。”他又想起一件要事,“萧警官已经在我们有意无意的提醒下,把目光放到姚青身上了。”
 
姚琛泽很满意。
 
而现在,萧远岱和他那个军校学长纪戎需要做的是将注意力放到孟家身上,替他找到关键证据。
 
姚青盯他盯得很紧,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他在明;将近十年过去了,这两人已经摆脱了监控,算是在暗处了。
 
晕车的症状略微好转,左寒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他一向对姚琛泽说的机密事不感兴趣,偶尔当个八卦听听解闷儿。
 
忽然听姚琛泽问他,“左寒,孟厌的婚配对象,前两次选择机会都让给了你,最后一次就由我说了算吧,你觉得呢。”
 
左寒睁开眼,疑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么,怎么突然有这份心了。”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不对,我就是不喜欢,他是个omega,我喜欢他算个什么事儿,我只喜欢你,你是我的omega。”姚琛泽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场合说奇怪的话,表不合时宜的决心。
 
左寒抬手将棉服的兜帽往脑袋上一盖,遮住自己的耳朵,说:“我腺体没了,是beta了。”
 
第68章  不要玩物丧志
 
周五傍晚,左寒被司机接去了训练场,车一路开进去,不知过了几个减速带,停到光秃秃的树荫下。
 
姚琛泽还在带队训练,已经是冬末了,他上半身只单穿了件深墨绿的制服衬衫,袖子挽起后露出胳膊上的青筋,腰上黑色的皮带是晨起后抓着左寒的手给自己系上的,显得整个人肩宽腿长,浑身充满了年轻人霸道的力量感,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痞气。
 
刚过完年,安防还在紧张期,外派任务不多,姚琛泽打算今天日常训练结束后带左寒去新开的餐厅吃晚饭。
 
口哨声一响,队伍解散,汤乾眼巴巴跑了过来。
 
“车里是少将夫人吗?”他笑得一副傻样。
 
以前和姚琛泽一起出过任务的小弟,年纪小,爱玩爱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很喜欢围着姚琛泽讨教问题,有点个人崇拜的意思。
 
“不然呢。”姚琛泽随意擦了擦手上的灰,抬腿就要往场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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