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越:“你们的契合度已经高到能被称作天作之合了。”
瞿既明发出声略微讶异的鼻音:“我以为这只存在于理论中。”
“事实上,这项理论已经获得了业界绝大部分人的支持,”闻越的语气有些鄙夷,“你现在只会跟一群老家伙玩攻心计了吗?”
瞿既明懒得跟他废话,敲了敲扶手示意他继续解释,闻越在说道专业相关的事情时显得十分认真可靠,连眼中都出现了点神采。
“众所周知,任何阻隔信息素的产品都无法做到百分百的不泄露,但在这项技术发展了几百年后这点泄露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偏偏高契合度的AO之间,对彼此信息素的感应会更敏感,这就是原因。”
原来并不是信息素泄露或者故意为之。
他心里莫名的一些惋惜和不爽顿时烟消云散,连带着这两天过于烦闷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瞿既明想,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太符合他的审美,以至于人格上的瑕疵显得尤为不能忍受。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敏锐地联想到更多的事情,比如说AO之间的吸引力究竟有多恐怖,还有政敌能利用这种高契合度对自己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前一任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就是因为一个Omega的安危心甘情愿地退了下去。
而那个Omega跟他的契合度不过是百分之八十七。
想到这个,瞿既明的神情中带上了古怪的淡漠,问道:“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办法能隔绝这种影响?”
“也不是,”闻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一个永久标记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包括你的信息素紊乱和易感期失控。”
瞿既明只说:“你知道我不会接受这种解决办法。”
“随便你,反正要死的不是我。”
闻越懒得跟他在这种事上扯掰,瞿既明这人做事只看能不能达成自己的结果,跟这人讲方法和过程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停顿几秒,接着说:“不过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基因的选择是无法抵抗的本能,如果你真的没这想法,就离我这学生远点,他脑子蠢,经不起骗。”
瞿既明语气淡淡:“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有碰面的可能,与其寄希望于一个不可能为零的概率,不如想想怎么改进抑制剂的效果。”
“可以是可以,”闻越面无表情,“但是要加钱。”
瞿既明对他斯文一笑,神情矜贵,颇有不差钱的意思。
“你随便开价。”
闻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因此爽快地应下,顺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会让他参与到这个项目里,而你需要配合当我的实验参照。”
他在瞿既明的压抑沉默中理所应当地说:“很多数据都是要通过观察参照组得出的,放心,我不会给你对我学生下手的机会的。”
瞿既明收回视线,把他这话纯当玩笑听,但闻越说完后又像是突然想到点什么,正色说:“当然,你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小祝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他说着,又在瞿既明疑惑的冰凉视线里补充了句:“而且他身后还没有任何的势力牵扯,完全能算作我们自己人,不管是作为培养对象还是伴侣,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或许是这段废话说得太多,瞿既明莫名地再次回想起祝念慈的样貌——的确如闻越说的那般,是个很优质的Omega。
可惜是个Omega。
一个柔弱的Omega可以是优秀的下属,完美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是好友的得意门生。
但不能是瞿既明的床伴和爱人,是能够被他人轻而易举找出的破绽和威胁。
于是他收回视线,口吻淡然而无趣。
“不了,我对这种类型的Omega不感兴趣。”
第6章 志愿者
通讯切断,闻越盯着桌前摊开的纸质报告端详了好一会,转头对实验室里扬声喊了句:“祝念慈,你到我这来一下。”
室内的讨论声顿时一停,祝念慈皱着脸对陈思嘀咕:“我椅子都没坐热呢。”
“人还热乎着就知足吧,”陈思头也不抬,“把你手上的东西处理好再出去。”
祝念慈也习惯了他这个样——也不知道Beta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传染机制,陈思简直把闻越身上的好毛病坏毛病都学了个十成十,总能把关心人的话说出不对劲的意思。
也就祝念慈不在意,还能自动理解他们的真正意思,成功在这间实验室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于是他语气自然地跟陈思说:“有老师在,这点小毛病根本不算大问题,当然啦,师兄要是想安慰我一下,也可以请我喝一杯柠檬茶。”
“想得美,”陈思不耐烦地冲他摆手,“赶紧收拾好出去,别让老师有机会进来打扰我。”
祝念慈乖乖地嗳了声,顺手替他关上门,他站到闻越面前,眼神悄悄地往桌上的文件瞥了眼。
全是英文,密密麻麻挤成一片,根本看不清。
闻越顺手抄起那个文件夹递给他:“下周之前把这些看完,我周一下午会抽查。”
祝念慈没问这是什么,只是点点头跟他保证:“好的,一定全部记下来。”
“还有你手上的那个实验,”闻越问道,“在收尾了吧?”
他似乎也就是那么一问,没等祝念慈给出回复就接着说:“完成后先放一放,下周三下午两点前到这里来跟我报道。”
祝念慈先是应了声,接着又想起学校最近新发的通告。
“周三不是会统一封闭实验楼进行安全排查和清洁吗?”
闻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让你来就来,我还能让你被关在外面?到时候你在楼底下直接刷卡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祝念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显然是闻越手里有个重要项目,如今打算让自己参与到其中了。
他不由展露出个欢快明亮的笑容,宝贝似的抱着那份文件跟闻越道谢:“老师您对我真好!”
“知道就好。”
闻越没兴趣听他的赞美之词,语气淡淡地说:“这几天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又进医院了。
“知道啦,”祝念慈弯着眼应了,“绝对不麻烦老师第二次。”
闻越才不信他这句鬼话,嗤声道:“每回都这么说,每回都做不到,好了,你忙去吧。”
……
到了该去实验室跟闻越报道的日子,祝念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值得让学校发公告封锁整栋实验楼的项目,究竟是涉及到了哪个领域?
他一边在心底思索着各种可能,一边刷卡进入了大厅,在看清里面的场景时,心跳不由微微凌乱——
大厅内站着数个穿着统一制服的Alpha,铁灰色衬衫外套着有军部徽章的防弹衣,他甫一进入,就有数个黑黢黢的枪口往门口指过来。
祝念慈犹犹豫豫地捏着自己的学生卡举起双手,声线里带了点颤抖:“我……我不是坏人。”
但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是在搞什么?军事战略学院在老师的光辉感化下自愿过来给我们当清洁义工了?
为首的一个Alpha朝他走过来,巨大的胁迫感同步而至,祝念慈不可避免地有些腿软,往后蹭了一小步。
顿时就有几个枪口动了动,发出威胁般的上膛动静,祝念慈本能地颤抖了下,用缓慢的动作乖乖地递出了自己的学生卡。
“我是闻院长的学生,”他对那个看不清样貌的Alpha露出柔软无害的微笑,“不然,您联系一下他?”
虽然闻越的名号放在军部估计也吃不开,但还是还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好的导师能让你的求学生涯减少许多的困难,祝念慈想,这话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很中听的。
那Alpha接过学生卡,对着他的样貌端详打量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你可以上去了。”
他把卡片递换回来,祝念慈这才松了口气,他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太意外地感觉到旁边的某个Alpha同时出列,跟在了自己身后。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生怕因为紧张而露出点不得体的信息素味道,小心翼翼地说:“我……其实认得上去的路?”
大厅里一片沉默,那个Alpha离得更近了些,祝念慈识相地闭嘴,加快脚步朝电梯走去。
怪不得他们都说别找军事战略学院的A谈恋爱,他腹诽,一个个的凶成这样,有O要就奇怪了。
他几乎是逃着出了电梯,实验室外面的走廊上同样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祝念慈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往前走,一边在心底暗暗咂舌。
这究竟是多重要的项目?居然要出动军部来进行保密监控?
连实验室门口都不放过。
可惜一直到站在闻越面前,祝念慈都没有得到一个具体的研究内容或者方向,而闻越的身边还坐了个身形优越肩宽腿长的男人,侧脸的线条流畅清晰,鼻梁上戴着副无框眼镜,在听见动静时转头露出一张神情矜贵的薄情脸。
是见过一眼就不会再忘的长相。
祝念慈愣了愣,在脑袋还没转过弯时就开了口:“……好巧。”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细微,闻越没听清,板着脸啧了声:“我让你在那儿罚站了?”
祝念慈鹌鹑似的摇摇头,他就接着说:“那还不赶紧过来。”
旁边的蓝眼睛Alpha嘴角浮出点微弱的笑意,祝念慈顿时耳根一热,乖乖地噢了声。
不用想,这人绝对听见了刚才的那句话。
他自觉地搬了张椅子在闻越身边坐下,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生怕又发生点尴尬事,丝毫没发觉闻越陡然变得有点诧异的眼神,也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视线究竟在瞿既明身上停留了多久。
显然是早就见到过的表现。
倒是瞿既明神色自若地开了口:“人都到了,不跟我介绍一下么?”
祝念慈疑惑地偏过头。
之前不是已经在闻越的办公室见过了吗?
他的视线越过中间的闻越,刚好跟瞿既明对上,Alpha对他露出个斯文而礼貌的微笑,对他说:“虽然已经见过几面了,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熟悉一下。”
“别在我这用官腔,”闻越的语气堪称冷酷无情,“这是我学生祝念慈,之后的每周都会来帮我记录你的数据,顺便给你来上一针。”
这话说得祝念慈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位不是……第二性别研究所的前辈吗?”
瞿既明跟闻越同时愣了瞬。
闻越奇怪地反问他:“谁跟你说他是研究所的了?”
“原、原来不是吗?”
祝念慈尴尬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语句有点磕巴:“您那天让我去办公室拿文件,师兄说会有研究所的人跟我交接……”
“你在我办公室里碰到他了?”
不知为何,祝念慈总觉得自己老师的语气和神情都有点古怪,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犹豫地问道:“所以这位是?”
“瞿……”
“闻院长的志愿者。”
瞿既明打断了好友未出口的话,对祝念慈伸出一只手:“你可以叫我靳明。”
那双雾蓝眼睛里含着点轻松的,祝念慈看不太懂的笑意,但他同样腼腆地笑着伸出手,跟瞿既明轻轻一握。
“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第7章 引诱
被夹在正中的闻越面无表情,颇为嫌弃地盯着自己面前交握的两只手。
“认识完了?”
祝念慈嗯了声,边收回手边不明所以地朝他看去,闻越的脸色有点臭,皱着眉语气平平地反问他:“那还坐这干什么?等着我去给你准备工具?”
在涉及到专业和实验相关的事情上闻越总是容易发脾气,祝念慈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以至于丝毫没能发觉自己的导师飞快地转头瞪了眼那个叫靳明的志愿者。
别打我学生的主意,他的眼神这样告诉瞿既明。
瞿既明但笑不语,低下头处理看自己通讯器里密密麻麻的消息,旁边的闻越抱着手臂,很轻地哼了声。
“去吧,”他对祝念慈说,“等下我会来检查,希望你周末背的东西还好好地留在脑子里。”
“嗳,”祝念慈欢快地应了,“那个很简单的,我十分钟后就能出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