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既明笑了笑,说:“就在我住的酒店楼下,问了几个在这边的朋友,都说这家不错,昨天我自己试了试,感觉会是你喜欢的口味。”
祝念慈的好奇心完全放在了另外的那句话上:“你的朋友们?”
“很奇怪吗?”
Alpha偏头看了他眼,说:“祝老师,在进入国会大厦之前,我拥有非常正常的社交。”
祝念慈想说点什么,但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太合适,瞿既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说:“我从小到大,上的都是非常普通的学校,没有人知道我父亲是谁。”
他笑了声,说:“他坚信Alpha需要从小接受独立性教育,所以从初中开始,我就自己在外面住了。”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祝念慈想,毕竟这人的父亲可是全联盟都赫赫有名的老瞿先生,即便是出于安全考虑,都不可能让瞿既明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在外生活吧?
“远离就是最好的保护,”瞿既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十岁之前我甚至不在首都生活。”
祝念慈看了眼通讯器,随口道:“看来你的成长经历深受老瞿先生的影响。”
也怪不得当初会选择一声不吭就断了联系。
“的确可以这么说,”瞿既明没否认,“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见见他。”
祝念慈斜斜觑了他眼,唇边的笑意一闪而逝。
“适可而止,”他说,“瞿先生,我认为你该摆正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
瞿既明也笑,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祝老师说得对,我一定深刻反思,多实践改进。”
他顿了顿,戏谑地问了句:“要提交检讨吗?”
不正经。
祝念慈才懒得理他,下车关门一气呵成,提着纸袋头也不回地进了会场,瞿既明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后,才启程离开。
他没有骗祝念慈,来这边的确是有人要见的。
……
结束掉一天的无趣内容后祝念慈昏头涨脑地走出了场馆,冻得人瑟瑟发抖的空调冷风被关在身后,他跟在闻越身边,听见对方问了句:“这两天心情不错?”
“嗯,”祝念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空调吹得他老想打喷嚏,“是挺好的,怎么了老师?”
闻越的视线扫过街角的某辆车,淡淡说:“和那谁讲清楚了?”
祝念慈含糊地唔了声:“应该算是吧……多的我没问,反正涉及机密的事他也不会说。”
“那准备什么时候回首都看看,”闻越说,“你师兄师姐这几年都挺想你的。”
“过段时间有个长假能休,”祝念慈想了想,“到时候回去一趟吧。”
瞿既明的车停在他们面前,闻越跟他一块儿上了车,盯着放在前座的那支玫瑰皱眉啧了声,神色颇为嫌弃。
“那么多年了都还是这套,”他语气讽刺,“能不能换点别的?”
瞿既明没回头看他:“我是个专一的人,再说了,你连这个都不会。”
祝念慈飞快地翘了翘嘴角,后视镜中闻越脸色难看,他适时地开口:“下次不要送花。”
一声冷笑顿时从后座传来,瞿既明面色不变,语气温和:
“好,明天给你带点别的。”
祝念慈没错过他稍稍收紧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补充:“花不好放,而且我们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那回去再给你送,”瞿既明说,“放家里怎么样?”
祝念慈不太想天天都收到一枝玫瑰。
“你可以把我的盆栽还给我。”他说。
“过两天送你几盆新的,”瞿既明讲得毫不心虚,“我养出感情了,舍不得。”
态度实在太亲昵太旁若无人,闻越听得牙酸,心里好一阵发堵。
“讲这些有的没的,”他冷冷开口,“好好开车。”
瞿既明跟后视镜中的那双眼睛对视了下,说:“其实我觉得,莱昂这么多年不原谅你,还真是你活该。”
闻越顿时黑了脸,直到下车离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祝念慈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不免有些怜悯。
“老师这些年对他的态度其实还挺好的。”
瞿既明侧头看向他,语气颇为意味深长:“态度好并不意味着他有兴趣吃回头草,莱昂最不爱做的事就是重蹈覆辙,只能说明他现在已经把闻越当做一个普通人了。”
所以在他看来,闻越能复婚的希望几乎为零。
他这会又有了种过来人的感慨语气,祝念慈盯着他看了几秒,决定给这个得意忘形的Alpha泼一盆冷水。
“我也不喜欢重蹈覆辙,”他翘了翘嘴角,“瞿先生是否太过自信了点?”
可瞿既明只是坦然地微笑着,告诉他:“你不会重蹈覆辙,我保证。”
脸皮着实太厚。
祝念慈转过头,心里居然有些恼,他看向前方雾蒙蒙的街道,嗓音平淡响起:
“季亚说过一句话,与其听Alpha说什么,不如看看Alpha做了什么。”
“没实现的都是鬼话。”
瞿既明嘴边的笑意明显到根本无法忽视。
“他说得对,”他说,“所以祝老师可以慢慢观察,我不着急。”
祝念慈被他噎得实在没话说,只能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看,所幸瞿既明没过多久就转移了话题,问他:“明天下午几点起飞?”
“三点半,”他说,“别告诉我你已经买了我隔壁的位置。”
“那倒没有,”瞿既明很轻地笑了声,“祝老师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些,我是想说,我在这边的行程大概还有一周。”
祝念慈有些奇怪,什么朋友需要见那么久的?
他斟酌了下,问道:“在这边有事?”
“嗯,”瞿既明面不改色地说,“临时有个生意上的合作要谈,你到A市后可以给我发一条消息吗?”
祝念慈微微皱着眉问他:“做什么?”
“想知道你有没有平安落地。”
瞿既明说得平淡,态度却十分认真:“不然我会心神不宁一整天。”
祝念慈心头一热,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好,知道了。”
后面半句话在嗓子里卡了半天,直到下车时才做了决定,垂着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你回到A市的时候,也记得给我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说完这句话后祝念慈觉得狭小空间内的气氛骤然一变,微弱的燥热自心底涌出,他故作镇定地抬眼,刚转头就对上了瞿既明深沉复杂的目光。
“别多想,”他轻轻咳了声,“只是请你吃顿饭,就当感谢你这两天专程载我一路了。”
瞿既明掩饰般地眨了下眼,嗓音微哑:“好,我一定会记得的,落地第一时间就给你发消息。”
祝念慈被他弄得心里一酸,转头拉开车门。
“好了,我先走了。”
他匆匆下车,脚步又微微一顿,似乎仍在纠结于什么东西,瞿既明不敢叫他,呼吸都要停滞,手指都紧张到发麻。
生怕惊扰一只终于肯稍稍停栖在指尖上的蝶一般。
片刻后,Omega小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谢谢。”
第102章 送礼
夏季总是多雨水,祝念慈回到A市时同样下着大雨,街边的积水被飞驰的车辆溅得四散跳跃,他撑着伞拖着箱子,有点狼狈地跟着莱昂上了车。
“这天气可真烦!”张桓的抱怨被雨声打得模模糊糊,“起飞的时候还是大太阳,一落地就下暴雨。”
“夏天是这样的。”
祝念慈弯腰拧了拧湿透的裤腿,说:“是不是还要回学校去?”
“也可以不回去,”莱昂打了个不太明显的呵欠,“一个汇报而已,跟院长说暴雨路上堵住了就好。”
“再怎么堵也不可能两个小时到不了吧,”张桓笑着回头,“理查德教授有不回去的资本,我们可不行。”
莱昂懒懒抬眼看向他:“错了,是只有你不行。”
张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对,所以你们都不回学校?”
“回一趟吧,”祝念慈无奈开口,“我得去确认下实验室还幸存着。”
“噗,”莱昂被他说得精神了不少,“这么说,确实是该回去一趟啊。”
张桓同样深以为然地点头:“实在太大雨的话也可以在学校里住一晚,汇报是定在了几点?”
“四点半,”莱昂说,“那我现在先睡会。”
祝念慈有些奇怪:“老师昨晚没睡好吗?”
“下雨天犯困,”莱昂将墨镜一戴,直接往后仰去,“到地方了叫我。”
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倒不像是因为下雨天造成的,祝念慈不好多问,因此只是轻轻应了声,打开通讯器找到了瞿既明。
但该怎么说?
输入的字删减又增加,最后发出去只是简短的一句:“落地了。”
瞿既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盯着通讯器,消息马上就发了过来:“A市在下暴雨,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接着又问他:“有没有淋湿?”
祝念慈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裤腿,说:“没有。”
“那就好,”瞿既明说,“我这边还有些事,晚上再联系。”
实在是太会制造聊天机会了,祝念慈想,我才没空理你。
他关掉了聊天界面,而远在天边的瞿既明坐在空旷无人的房间内,神色略显淡漠,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恭敬地呼唤他:“瞿先生,请您跟我来。”
……
祝念慈一开门就看见了几个热情的年轻人从里面的房间冲出来,跟圈养了好几天的宠物狗似的。
不过好消息是实验室尚且幸存。
“老师!”
“您可算回来了呜呜呜……没您我可怎么活啊!”
这话听得他心里一咯噔,环顾一圈后略微松了口气,问道:“你们又犯什么事了?”
Omega姑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事?当老好人了呗,人家过来要我们的试剂,他们还真傻乎乎给了,有一就有二,这两天老有人来借这借那的。”
“也就一管试剂……”
祝念慈话刚说一半,就看见了漂亮姑娘不满抿起的唇,那种微弱的不妙感顿时上升了一个度。
“三千一支的那个试剂。”
祝念慈:“……”
他淡淡地瞥向旁边胆战心惊的那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说:“再有人来,就说什么都没有,他们要说实在很急,就让他们去顶楼找莱昂·理查德教授借。”
但哪儿有人敢去找莱昂要东西?年轻人们眼睛一亮,后知后觉地说:“对哦!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可以这么说?”
“因为你是笨蛋,”漂亮姑娘骂他,“离了人就不会动脑子!”
祝念慈连忙咳了两声,说:“可以了,你们有别的事情快点说,我等会儿还要去开个会。”
话题成功终止,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们围上来,比后续的汇报还要更难应付,所有工作结束后祝念慈疲惫地叹了口气,在昏黄天色中坐上了回家的车。
还好雨已经停了。
回到家时他看见了门把手上挂着的食品袋,便签被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让他们帮忙打包的晚餐,你可以尝尝合不合口味。
字迹看起来应该不是瞿既明的,他回头看了眼对面紧闭的门扉,没忍住笑了笑。
“看到了你送来的晚餐,”他给瞿既明发消息,“太麻烦了,下次不用送。”
瞿既明始终没有回复,想来是还在忙,祝念慈也不太在意,转头就去忙别的了,窗外天色一点点变暗,客厅里放着时事新闻,一餐晚饭用得七七八八后他收到了Alpha发来的消息:
“好,下次送点别的。”
好像除了送东西就不会别的了似的,他不由腹诽,到底还是财大气粗。
新的消息发了过来:“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