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目光落在山间云霭上,“我不能来?”
阗悯望着他的侧颜,差些移不开眼,硬是将头转去对着外边:“能。”
两人就这般站在原地听耳畔山风呼啸,看脚下云烟起落。阗悯站了一会儿便腿疼,又不想坐下,手兀自按在船沿上强撑。岫昭忽揽住他的腰,将他身子轻轻提了起来。阗悯正要说话,岫昭抱住他往上一托,把人托上了船沿。阗悯坐在船边上不由得害怕,声音不自觉有些抖:“你做什么……”
“别怕,我抱着你看。”岫昭双臂果真紧紧抱着他,下巴落在了阗悯肩上。
阗悯被他拥着一会儿渐渐不害怕了,开始左右看起风景。川内不少山头都罩着云雾,绿意里藏着庙宇,偶然露出的大佛真身,安宁又肃穆。群山间有玉带似的山涧,也有成群结对的白鹭。阗悯看了会儿便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岫昭。
岫昭依旧看着底下风景,半晌才转过目光落在阗悯脸上。这一凝视便觉着不能自控,与阗悯的脸越来越近。
阗悯闭上眼,嘴唇印上岫昭,贴上浅碰几回,又深深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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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下来么?”岫昭拥着阗悯,脸还与他贴在一处。
阗悯翻过身,想对他说些什么,又碍于脸薄,转了回去。
岫昭不知他想什么,只能继续把人抱着,等他什么时候看够了下来。
“这两天没见你。”
阗悯声音不大,又是朝着外边儿,岫昭一时没听清:“什么?”
少年微低着头,不愿再说了。
“再说一遍。”岫昭侧脸看他,手在阗悯腰间紧了紧。
“听说你跟唐简好得要结拜了?”
岫昭一愣道:“这你都知道?”
阗悯忽然不想要他抱了。“你怎么不去看看龚掌柜?她一心向着你,你还与她的仇人结拜。”
“丫头哪会计较这个?唐家这回帮了大忙,你不也应当……”
“我没那气量。”阗悯回道,龚昶的确是不计较,非但不计较还想把唐门的机关造船术一并学去。只是这一点,就比他这个生闷气的性格大气许多。可他生来如此,即便想改也改不了。
岫昭听着觉得他可爱得紧,没忍住笑了一笑。阗悯皱眉道:“笑什么,笑我气量小?”
“哪有,是觉得你坦率。”岫昭觉着捡了个宝,阗悯的心思好像从来不会用在人和人的关系上,为什么下棋却那么厉害?
阗悯看了他会儿,似乎觉着他没说谎,也就放过他了。
两人靠着船身吹风,一吹就是盏茶时间。阗悯心里那口气渐渐没了,对着岫昭又说不出什么舍不得他的话来,只是与他安静靠在一起。岫昭看着下边儿道:“你坐在这儿,我心里实在紧张的很,生怕一个疏忽你掉下去。”
阗悯动了动悬空的腿,微微笑了:“你是不是也想上来?”
岫昭道:“不来。”
“怕啊?”阗悯回过头看他,果真见着岫昭一脸不自在。也不怪岫昭畏高,这大鹏鸟飞得太高,任谁第一回 坐上来都会害怕。岫昭原本算是个胆子大的,可也是头一回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站在这船边上已是不容易了。
阗悯转身抱住岫昭脖子:“抱我下去吧,你竟也害怕。”
“谁说我怕了。”岫昭嘴上不认,还是极快地把阗悯抱了回来,轻轻放回轮椅上。“唐简与我说大概三个时辰便能出川,你要看我就陪你多看会儿。”
阗悯看了这么老大一会儿,哪里还想看,心里只道:再美的景也不及你。他不言不语看着岫昭,只觉着岁月静好,这般闲适的感觉舒服惬意。岫昭那头猜来猜去,却觉着搞不定阗悯,又道:“乘这飞械的机会不多,以后可能都没得坐了。”
“曦琰,我的腿能治好吧?”阗悯这时候想的是另外的问题,随着目的地的接近,他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能的,不要多想。”
岫昭看着山间的云,心道他要是不能好又当如何?他只盼着阗悯能长大些,守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辈子。可阗悯心气太高,要是腿废了,大概会连命都不要,他也没把握能留住他。在他眼前并没有第二种方案,不管什么代价,他都得把阗悯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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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鸟在快入夜的时候总算着陆,一落地就受到了主人热烈的“欢迎”。唐简岫昭一行几乎是被押进安氏皇宫的,士兵里并没有任何人听得懂他们说话。
鉴于一行人是来求医的,岫昭未作任何反抗的指示,在众人的监视下配合着对方的行动。唐简掏出随身信物,附上一封书信,交由对方兵士递了出去。
众人被软禁到半夜,总算等来了唐简的亲姑姑唐缘。唐缘当年与人私奔,自嫁到云南便没有再回过唐家,学得一口流利的当地话,也同夫家一起效忠于安皇室。这会儿见了侄子,喜不自胜,把一众人都接去了自家宅邸。
岫昭见多了中原的园林宫殿,对这异邦的建筑很是新奇,驻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跟上唐简进了厅堂。唐简与唐缘叙了会儿旧,便介绍起岫昭一行来此的目的。言及岫昭身份,唐缘惊讶之后担忧也写在了脸上。国主安凉与大祁皇帝正泫并不对盘,至今在边境时有摩擦。来的既是正泫的亲弟弟,别说开口问国主求药,不抓起来当人质已是万幸。
唐简也知事情不好办,只央着亲姑帮这一回。唐缘也知她哥哥素来不帮外人的性格,这次让唐简带着大鹏送人想来此人是对他极重要。她思索再三,总算应了下来,交待一行人留在府邸,静待她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三日。
第三日晚间,岫昭等人总算等到了安凉的传召。这异邦皇宫外表虽和中原大不一样,内里陈设却和汉文化有几分共通的地方,大约是因为唐简姑姑是宫中女官的缘故。
安凉在一处花园接待的他们。这后花园内奇花异草,大部分连岫昭也不认识。女王穿着一身轻纱短裙,两截藕臂和长腿露在外头,正仰靠在花园的凉椅上。她面容姣好,妖而不艳,媚而不俗,身后站一对十六七的姐妹,外貌服饰都极为相像。其中一个身材略高,古铜皮肤;另一个皮肤白皙,慵懒而贵气。
随同岫昭觐见的只有阗悯和龚昶。阗悯是当事人,自然少不了,而后花园是不允许男人随便进的。阗悯不是初次见女人,可衣着这么暴露的却是头一回见,当即面上有些不自在,正眼也不给她们。
龚昶倒是大方得很,一双灵动的杏眼看完了女王又看她背后的两姐妹。
“女王陛下。”开口的是龚昶,岫昭贵为大祁亲王,自是不会去跪外邦的王。
安凉着人搬来座椅,手臂微抬:“我道是谁呢,上宾请。”
岫昭一拱手,也不推辞,坐在了女王对面。安凉扶着椅子直了身,款款道:“大祁的王爷来我这小地方做什么了?”
龚昶正要答话,岫昭抬手止住她,对安凉道:“贵国钟灵毓秀,地杰人灵,非我中原人物风物可比。实不相瞒,我此行是来向国主求药的。”
“药?”安凉瞅着岫昭,神色慵懒:“王爷有疾?”
安凉显然不把岫昭放在眼里。阗悯几时听过岫昭这么个模样与外人说话,当即有些不高兴。龚昶忽伸手搭在阗悯肩上,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下。
作话本想和大家随便聊一聊,没想到多说多错,删了。大家看文以文案为准吧,以后攻受问题我就不提了。
第122章
少年忽然开口道:“他没病,病的是我。”
安凉岂会不知是他有腿伤,不过借此机会发作一下,也好找个理由轰他们出去。哪想岫昭并不动怒,谈吐依旧温和:“悯儿是我义弟,前些日子受人暗算中毒,听说国主此地有方可解,所以不远万里前来一试。”
这时安凉身后的白皙少女忽道:“你是祁的王爷?皇帝的亲弟弟?”
岫昭目光落到她脸上,能站在安凉身后随意插话的,看来地位不低。少女一张鹅蛋脸,饱满的双颊上用脂粉抹着淡淡的红,耳上垂着一对金色琉璃珠,与安凉的模样有几分肖似。
“问你呢。”少女见岫昭不答,又出声问询。
岫昭只是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少女忽地笑了起来,在安凉肩上捏了捏。
安凉笑道:“别淘气,要捏就多捏会儿。”
“娘!”
这少女正是安凉的二女儿安心宜。她自幼长在后宫,未曾见过岫昭这般儒雅俊逸的男子,一时动了春心,等不及想要和他说话。安凉眼见着女儿这般情态,也猜着十有八九,心道难办。
安心宜毫不避讳,看着岫昭只是笑,这般情态落在阗悯眼里,不屑着冷哼了一声。
“小王爷。”龚昶双手扶在他轮椅背,又一声提醒。
阗悯皱着眉头,低低“嗯”了一声。
安凉道:“上宾这两日就住宫里吧。有没有药也得让大夫看了再说。”
龚昶心中略有犹疑,听得岫昭道:“多谢国主,那我们就打搅了。”
安心宜道:“既然娘同意,那我带他们去四处看看如何?”
“胡闹,我宫中是没人么?”安凉自留下了少女,另找了人去安排岫昭三人的住处。
待岫昭三人随下人去得远了,安凉才斥道:“看看你那猴急的模样,这是丢谁的人呢。”
“娘,他长得真好看。”少女并不介意母亲说她,反倒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挽挽,你说是不是?”
安凉背后的高个少女听闻便道:“是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坐着的那个。”
这少女是安心宜的密友,也是朝中重臣月迟的独生女儿,名唤月挽柔。虽是叫了个柔的字,不过却喜欢舞刀弄枪,年纪轻轻的便求安凉让她带兵。安凉自有她的考虑,打算把月挽柔留在宫里调教三两年,再放出去。
“你二人倒是默契?”安凉道:“不如扣着他们,陪你们玩耍个十天半月。”
“娘!你要这样对人家,那人家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安心宜拒绝道:“我还想……还想……”
“还想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嫁给他?”
少女的脸瞬间憋得通红:“有什么不可以?他既是王爷,我也是公主,娘是觉得他身份上辱没了我?那娘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你呢?”安凉嫌自己女儿没出息,转而问月挽柔。
月挽柔道:“要是我,就留他在这儿,纵马扬鞭逍遥一世。若他与我两心相印,便是一起上阵杀敌,想来也是极快意的事。”
“听见没有,这才像是公主说的话。娘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见着个男人就失魂落魄,丢了魂儿似的。”安凉教训了她一番,又道:“挽柔的话倒是有几分实现的可能,你知道那坐着的是谁?”
“女儿不知。”安心宜一门心思在岫昭身上,哪里还注意得到旁人,嘟囔道:“不是说是他义弟么。”
“那是阗风的儿子,阗悯。”安凉早得了唐缘的消息,把这事压了三日。这三日她也颇为矛盾,阗风虽未南下过,可她也听过他的名号:这是个在祁响彻了二十年的名字。若是她治好了阗悯,无异于让自己的国家平白多出一分威胁。
月挽柔道:“难怪我见他神情俾睨,原来是阗风的儿子。”她此刻仿佛明白了阗悯傲气的理由,嘴唇一提,微微笑了起来。“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带兵的。”
安心宜道:“娘你还说我?她比我好得了多少?”
月挽柔听着瞬间闭了口。安凉道:“我听唐缘说了,阗悯的毒来自鬼方刺客。他受伤已有月余,毒深且入了脑,治起来没那么容易。”
月挽柔喜道:“所以王才说可以留下他?”
“嗯。不过这事虽有七成把握,我也不想无条件应了他们。”安凉原本打算用阗悯换得正泫的一纸和约,结束两国边境的争端,现在见着安心宜这般花痴又改了主意。
“娘是说……”安心宜忽然升起些希望,又不敢随便说出口来。
“等我先与他谈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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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昭三人被安排的住处是一处独门小院,除了里边儿的粗使仆役和侍女,外头还有不少兵士把守。龚昶虽觉着几人走了不短的一截路,这儿还是王宫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