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让我顺理成章地进一回双诚。”
谈合作、生意,或者拜访,只要出现在那里不突兀,都可以。
很快陈薪回复:“你想要怎么个进法?”
本来这事任喻觉得没这么容易,被陈薪这样轻描淡写地一问,反倒愣住了:“方法很多吗?”
“去刷厕所也是一种进啊,我能让你明天就到保洁部上班。”
“……”任喻失笑,心里骂一句“滚”,但确实这种事也不能矫情,又皱眉勉勉强强地敲,“也不是不行。”
陈薪回了个大笑表情包:“不能真让喻哥去刷厕所,我来想办法。”
“嗯,尽快。”任喻回复,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能再等了,他没有时间,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急于知道真相,也急于了解昨夜跟他睡了一觉的男人,在怡风家园事件里究竟参与了多少,又到底是不是帮凶。
第15章 试探
傍晚时,陈薪回他电话,说找到一家和双诚有合作的蒙娜广告公司,那边的运营总监苏河是邓微之的友人,任喻可以打着那个公司考察的名义,去双诚探一探。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任喻正在楼下的树荫里一边抽烟一边遛狗。追踪软件显示,还有五分钟方应理就会进小区。
该叮嘱的不该叮嘱的,陈薪统统过一遍,任喻急于挂断这通过分唠叨的电话:“先不说了,一会儿见方应理。”
可陈薪哪壶不开提哪壶,神神叨叨地问:“以身饲虎计划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假饲,却不知道任喻是真饲了。
本来烟快抽完剩一点不想抽了,听他问起这个任喻又烦得很,忍不住塞进嘴里再吸一口,停住脚步,看Theta对着一棵树蹲在那里开始标记地盘:“就那样吧。”
陈薪又开始唠叨,似乎觉得任喻为了演戏做了很大的牺牲,特别不好意思:“咱就逢场作戏,咱不真跟他有点什么,等把这个恶人绳之以法,过了这阵,我也不会对别人提这茬,喻哥你放心。”
什么就恶人。
什么就绳之以法。
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任喻要笑不笑,带点儿自嘲:“你提呗,随便提。跟酷盖睡过又不丢人。”
一截短促的“哼”声传入耳内,任喻猛地转身,发现方应理捏着车钥匙,立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嘴角勾着点笑。
这个陈薪,啰啰嗦嗦地使他忘记了时间。
任喻立刻挂断通话,心下惶惶,他不知道方应理什么时候到他背后的,也不知道他听去多少。
“你什么时候来的?”任喻笑一下和他对视,将要凑到方应理西裤边嗅闻的Theta扯回来,又顺手掐了烟。
这个人慌的时候也还是挺稳,跟昨晚张着腿在镜子前面打颤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方应理眼神里带了点暧昧,把任喻看得发赧,将他也带进昨夜的旖旎里去。
粗喘,水声,压制,撞击。
方应理语气淡淡:“就在你说‘跟酷盖睡过不丢人’的时候。”
这话被他复述出来,尴尬的程度翻倍。但总比听到什么以身饲虎计划还是要强得多。任喻松一口气。
方应理刚下班,眼底沾染浅浅倦意,抬了抬下颌,示意要不要一起走。任喻扯着狗绳拔腿跟上。
一开始没人说话,昨夜的关系亲密,但下了床,好像也就不过如此。敏锐地意识到对方都是那种并不想谈情说爱的人,便多说一句也怕过分矫情,致人反感,破坏了气氛。
夕阳呈淡橘色,将人影拉长,树木葱郁低垂,不时过来沾二人的发顶。
直到进了方应理家的楼栋,上了电梯,站在方应理的家门前。方应理才笑了一下:“找我?”
任喻轻车熟路地换上一次性拖鞋踏进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餐柜上贴有欢颜地产标签的文件夹:“怎么?提上裤子就不想联系了?”
那倒没有。方应理扯松领带,神色疏懒:“想挨cao?”
似乎是吃准任喻喜欢听点儿脏话,最后两个字故意说得露骨。
“今晚不了。”任喻浑不在意地笑笑,随手摸了摸鼻梁,蹭过右侧的小痣,带着漂亮的轻浮气,“晚上答应帮一个朋友看广告方案。”
他经营酒吧都看起来漫不经心,还会帮人看什么方案,方应理不动声色地挑起眉尾,任喻紧跟着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是和双诚集团合作的项目,不过他有点摸不准双诚那边的心思。”
“你做律师人脉广,不知道你跟双诚熟不熟,熟的话,帮忙通通气?”
“一般。”
方应理垂下眼睑,化去眼底那一点意味深长,模棱两可又干脆利落地了结了问题。然后当着任喻的面拉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衬衣的衣扣全部打开,露出麦色的健壮腹肌,那道疤痕在过分炽亮的灯光下,第一次看得清晰。凹凸不平的地方擦染出暗色的阴影,加深了肌肉轮廓的冷硬度,也让人猜想这道伤疤最初诞生的时候会带来多么剧烈的疼痛。任喻有点想问它的由来,又觉得似乎并不合适。
然后方应理非常自然地开始脱裤子。
“……”任喻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从饱满处移开视线,往下走,落在对方被黑色正装袜包裹的遒劲脚踝上。
“介意?”方应理抬眼掠过他无处安放的眼神。
任喻说:“你知不知道,Theta是只母狗。”
方应理忍俊不禁,倒配合他把玩笑开下去:“下次我注意。”
趁着方应理换衣服的功夫,任喻盯着那个文件夹思索,想着怎么搞到手。现在上去翻,太愚蠢了,拐弯抹角地问的话,涉及到委托公司的商业机密,方应理也必然不会同他展示。
任喻顺手拾起手边的魔方抛着,又漫不经心地将整齐的色块移动打乱,再重新组合,半晌他决心从长计议,将视线重新投回到方应理的身上。
此时他已换上一件工装裤和黑色夹克,缺少衬衫领过分紧绷的包裹,露出笔直的后颈和突出的喉线,搭配上深邃有型的眉眼,这一身,将他骨子里的野性和凌厉放大出来,压迫感十足。
任喻愣了愣,转动魔方的手指停滞:“你要出门?”
方应理“嗯”了一声,夺过对方手中的魔方,随便摆弄三两下,就将魔方拼回六面整齐的样子,再放回到矮柜上:“新买了一辆车,去取。”
紧接着他利落地关灯锁门,将任喻不由分说地挤出大门。
换鞋出来的时候鞋跟被仓促间踩在脚底,此时任喻金鸡独立地站在楼道里提,有点儿无所适从。方应理站在电梯里等他,在电梯门关闭之前,再次为任喻摁下开门键。
两个人并立在金属盒子里看数字一格一格往下减,也不知方应理是不是真的影响了Theta的身心健康,导致Theta执着地要去蹭他的裤腿。
任喻用力拽了一把,低声喝止:“Theta!”又在心里发狠——再发情把你拉去绝育。
Theta的挣动停止了,但是眼珠还是恋恋不舍地错向方应理那一侧。
方应理仍然目视楼层显示面板,鼻息间能嗅到任喻身上残存的烟草味,还是那款很辣又很野性的兰州。他忽然问:“一起去吗?”
Theta跟着声音将乌溜溜的眼珠错向另一侧,紧接着任喻回答:“方便吗?”
答应得倒快,方应理有点儿带嘲笑:“不看方案了?”
任喻笑起来:“没车好看吧。”
等把Theta送回家,两个人叫车出发。行到半途,街景由灿烂的火树银花,渐变为苍绿隐绰的绿化带,光线暗下去,车与行人都稀少,显然并不是去市中心的4S店。
“不是去取车吗?”任喻问。
“也不是只有一个地方能取。”方应理回答。
很有道理。
任喻闭了闭嘴,然后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谢谢你早上帮我带垃圾出去。”
有点试探的意思。
但说完又有点后悔,在车上这种密闭空间摊牌,可不是件好事。他正面肯定打不过方应理,现在显然也无处可逃。
方应理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
过两秒,又说:“但我还是建议你买一台碎纸机。”
任喻眼皮一跳,听到身侧的人隐在车楞投下的阴影里,很平静地说:“这样比自己撕起来要方便。”
作者有话说:
任喻:o(╥﹏╥)o季风没给预算。
*13章解锁了,虽然剩的不多,但还是辛苦大家点开翻一下,攒点点击数,谢谢大家
第16章 超速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隐藏身份是个销售,下一秒就要推销碎纸机。”任喻讪笑着别开目光,看向窗外,心里在飞快地寻找接下来的话术。
两秒后,他尽量自然地解释:“我妈以前在银行工作,比较谨慎。导致我也养成了记过数字的纸撕掉再扔的习惯。”
又开玩笑:“是有点废纸了,一点也不低碳。”
方应理再次露出在酒吧撑着下颌看他表演的神情,眼底沉沉,好似完全置身事外。
任喻咬紧了后槽牙,他想收回早上对这个人的满意。
他总是轻易让人心烦意乱。
以往任喻对人说谎,总能轻松地从对方的面孔上得到反馈,判断对方信还是没信,接下来又打算说什么。
但这些技巧在方应理这都无用。
他用他秩序井然的五官摆出一个金刚不坏的阵法,除了令人心悸的英俊,没有泄露一丝内心的想法。
话音落下,车里突然变得安静,只有车身劈开空气时发出的噪音。任喻呼吸跟着紧迫,如果方应理这时候反驳“恐怕不是普通的数字吧”,他要怎么回答。
可是方应理只是舒服地往后靠了靠,面孔被路灯照亮,他垂着眼尾表情挺放松,淡淡然表示认同:“嗯,可以理解。”
还好。任喻松了口气。
车一路驶向远郊,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隆起的丘陵,深青色的轮廓上镀着一层淡淡的月晖。最后出租车在一间废弃工厂前停下,里面黑黢黢的,生锈的铁皮和外墙上诡谲的涂鸦使它看起来格外阴森。
前方的草丛忽然晃动,从里面蹿出一道黑色的暗影。
“是猫。”方应理说。
其实不必跟他解释,更何况,任喻仔细品,还品出些意味不明的安抚。
但任喻还是不明白,取汽车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看起来总有几分不正经。
他硬着头皮下车,步子慢几步跟在方应理后面,给自己留足退路。可刚进厂区,眼前忽然炸开炽白亮光,浸在黑暗里的任喻猝不及防,倏地陷入短暂的失明。
“江潮,别闹。”方应理出声阻止,灯光斜偏开来,任喻这才得以睁开眼,看清原来刺目的灯光来源于面前两辆黑色重型机车。
一个掌着车头斜靠在车座上的年轻男人,挑眉吹了一声口哨:“哟,失礼了不是,你今天带了人来,没跟我们说啊。”
说着把头盔抛过来,方应理顺势一接,没什么表情地介绍:“任喻。”
另一个男人显然年长些,似乎是混血,发色泛棕,瞳仁的黑色并不深,掺杂一点琥珀色,他微微颔首和任喻打招呼:“他江潮,我娄裕。”
对这样沉闷的开场白感到无聊,江潮揉了一把剃得很短的寸头,站直身体,脖颈上挂的坠至胸前的银牌晃了一下,针尖似的光掠过眼底,他眯了眯眼,借着车灯,上下打量任喻,眼神算得上轻佻。
“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搞明白来取的是什么车,任喻反而不惧了,目光在对方恣意张扬的面孔上游移,江潮打了个唇钉,反射出的钻石般的光华增添了这幅面孔的生动。
还是个小孩子吧。任喻勾唇挑衅地笑一笑:“你得叫声喻哥。”
被这样直白地将一军,那男人啧了一声,显然发现他并非善茬,转头问方应理:“你这么喊他吗?”
方应理正在埋头看车的散热栅,头都没抬冷哼一声,嘲讽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潮似乎有底气了,手指上痞里痞气地转着车钥匙:“除非谈对象,我可不轻易喊人哥。”
“巧了。”任喻失笑,半真半假地逗他,“不喊我一声哥,我可不轻易和他谈对象。”
方应理提起眼皮觑他一眼,见这个人人前伶牙俐齿的,眼尾狭长,一笑起来轻浮气重,谁能想到还是个雏,又想起在酒吧的洗手间,他吊梢着醉眼要他喊他喻哥。
江潮还要争辩,被娄裕喝止一声,终于闭了嘴,只是挑眉斜睨着任喻,有点不服气,又明显觉得任喻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