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都静止在四周,有月光投射下来,风寒雨偏头看到地上有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的影子。
像是从未想过分开般的依偎在一起。
风寒雨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燕锦被自己咬伤的脖颈,“还疼吗?”
“疼,殿下亲亲就好了。”燕锦将手顺着顺滑的衣料从风寒雨的腰间滑到她的背上。
“为什么?”风寒雨不解的抬眼看燕锦。
燕锦轻笑了一下,她手抬起风寒雨的下颌,俯身就亲了下去。两人分外不同的气息相接,又相互痴缠着一起融化在这下了雪的夜。
风寒雨身体抖着轻推了推燕锦,“那你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燕锦已经尝到了她唇上的甜味,她在间隙呜呜着小声回答了一句,“可以。”也不知道风寒雨听没听到。
风寒雨走之前,对着燕锦郑重其事的下命令,“平怀驸马听令,不许看试婚丫头的脸,不许看试婚丫头的嘴唇。还有,不许靠她太近。”
燕锦无奈的笑:“殿下,我本来就不能让她靠我太近。殿下需要帮忙的是,怎么让她又不靠近我,又能回宫里说我大大的厉害。”
“大大的厉害?”风寒雨怀疑的上下看了眼燕锦,“其他的你不用管了,这个还有待商榷。”
燕锦不服气,她单手拎起凳子挡在身前问风寒雨:“刚才是谁被亲的站不住?”
风寒雨狠狠瞪了她一眼,摔上门就恼羞成怒地走了。
圣上嫁女儿,也依然我行我素的独宠风寒雨。
送到十公主府上的成亲份例,风寒雨都有之外,他还要搜刮自己国库里的东西,一车一车的往风寒雨府上送。
两座驸马府在开春的时候也逐渐完工。
她和王章达完全是平起平坐,一点没有因为她是风寒雨的驸马,就比王章达多任何东西。
过了春儿,她就正正经经的十八了。虽然风寒雨身上还萦绕着诸多的秘密,但她有耐心一点一点解开风寒雨兀自建立起来的厚厚茧层。
只要风寒雨愿意。
那试婚丫头自打进了小院儿门,一次都没出现在燕锦身前过。以至于燕锦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试婚丫头到底生得是何模样。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身上的喜袍也来来回回的改了无数次。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风寒雨了,明明没有那么想念的,明明就快要娶到她了。
是风寒洇先成的亲,燕锦没敢去。她只是在风寒洇成亲那日,带上几瓶烈酒,骑着疾风去看了埋在桃花树下的柳平。
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那是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峰,山上都是绿树,这层层绿树间独独缀了这一棵粉,树下埋着柳平,坟上只立了一根木枝。
“柳平,这里是不是很美?小丫头就要嫁人了,他叫王章达,不像咱们两个泥腿子,是个心系天下的真贵族。如果王章达对小丫头不好,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帮你教训他的。这点你就放心吧。”
她仰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烈酒,辣的狠狠呛了一声,把剩下的全部都浇到了柳平的坟头上。
“还有,我也要成亲了,我曾经和你吹过牛的,娶风寒雨。你不敢相信吧?我也不敢相信。”
燕锦摸了摸那树枝,坐在坟的一旁往山下飘着炊烟的村落望去。
“我知道,她有秘密在瞒着我,只要她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做什么我都会当做不知道的。”
“我是不是有点儿傻?那也没有你傻。你说你狠心去了下面,小丫头不还是要嫁给别人了嘛?”
“柳平,下辈子,选个好人家出生吧。”
她独自从晌午坐到黄昏,与柳平絮絮叨叨了一小天。
天边有漂亮的火烧云,橙红着在烧。在山上坐了许久,燕锦觉得自己也开阔了许多,想要走的再远一点,就只能放下身上沉重的包袱,轻装上阵。
下山回去的路上,她还是绕远去了一趟新落成的十公主府。连那门前的匾额都是新的,匆匆挂上去让燕锦觉得空气里还飘着墨香。
里面热热闹闹的,燕锦只是朝里望了一眼,就当作送小丫头出嫁了。
她刚欲离开,就碰到了匆匆往出走还捂着嘴咳嗽着的敬德贵妃。她上前几步,打算规矩问安却被敬德贵妃一把拉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咳咳,燕锦,本宫觉得,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最近,本宫经常觉得胸闷又喘不上来气,看了太医也没结果。查了整个殿,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贵妃娘娘,怎会突然如此呢?”燕锦边拍她的背,边焦急的问她。
“本宫猜,猜是,风寒雨下的手。”
“长公主殿下?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你一定要小心她,她绝不是真心待你。若是,若是本宫真的不幸去了,你一定要替本宫保护好镇儿,风寒雨她,她绝不可信。”说着说着,还在那帕子上咳出了鲜红的一滩血来。
第56章
帝城春暖。御柳暗遮空苑。
风寒洇一身大红的喜服,配上稍显稚气的脸。就算宽大的袖子里自己的手正发着抖,也尽最大的努力在面上维持住皇家公主的威仪。
与王章达对拜时,风寒洇突然特别想要看一看风寒雨的脸,但还是暗自忍住了。
一个人进那所谓的喜房时,抬眼四顾心茫然。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红,除了红色,她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有房门开合的声音。风寒洇坐在喜床上侧着耳朵去听。
除了衣料的摩擦声,什么都听不到。
风寒洇小心地开口:“可是驸马?”
那人起身,直接把她的盖头揭开,猝不及防的光伴着风寒雨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皇姐?”
风寒雨拉起她的手,坐到她旁边,轻轻帮她捋了捋头发。
“以后,就是大人了。”
风寒洇一听到这话,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就滴落到自己的喜袍上洇开了暗红色,她赶忙伸手扑了扑。
风寒雨用手指轻揩走那泪滴,抬起她的脸正对自己,“洇儿,人活着不能只顾自己的。章达是个好孩子,试着接受他吧。”
“皇姐你就真的接受惊雷将军了吗?”风寒洇小声抽泣着抬着那发红的眼问风寒雨。
风寒雨低下头,摩挲了下风寒洇的手指,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啊,本宫都没能接受,又怎么能强迫你接受呢。”
风寒洇抬头尽力憋回眼泪,她拉了拉风寒雨的衣角,“皇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风家的女儿能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生是不容易的。我知道的。”
风寒雨转头看小丫头装作坚强的样子,也像感受到什么正在刺激自己的眼睛。与燕锦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毕竟,这已经是她能给风寒洇最好的结果了。
她抿了抿唇,重将那红色盖头拿起,风寒洇却赶忙攥住了她的手,“皇姐,等下。你,能不能对小燕哥哥好一点?我努力接受驸马,皇姐也努力喜欢上小燕哥哥好不好?”
风寒雨没作反应,挣开她的手直将那盖头重新蒙在了风寒洇头上。
房门又是一声开合。
风寒雨走出那婚房,抬眼去看那无星的夜空。我也想对她好,我是想过的。
冷彻倏忽小跑过来,“殿下,敬德贵妃出门了。”
风寒雨诧异的看向冷彻:“怎么了?”
“小燕大人正好在门口,两人现在在敬德贵妃的马车里。”
风寒雨手狠狠抖了一下,她冷着脸往前走,走着走着还着急的跑了起来。
直看到那宫里的马车还在十公主府门口,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冷彻一把将马车夫拽下了马车,随后蹲下身弯腰充作马车凳,风寒雨低头看了一眼,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是沉默的垂头等在马车边。
马车里的敬德贵妃有越咳越严重的趋势,燕锦紧攥着她的手,着急的朝马车外喊:“快,现在往宫里赶。”
被敬德贵妃轻拉了一下,“你答应本宫,要,咳,要保护好镇儿。你们都要好好的,不要被她骗。”
燕锦点头如捣蒜,“好,好,娘娘放心。”
马车没动,燕锦探了个头出去看,正巧看见被冷彻压在地上的车夫,和一个人清冷矜贵的站在一片大红色中间的风寒雨。
她看了看风寒雨,又转头看了眼敬德贵妃。
敬德贵妃看她的表情,知道风寒雨就在外面,她胸脯快速起伏了几下,随后抓着燕锦的衣袖,断断续续地开口:“本宫若是去了,你,你一定要先去鹰隼营,不要被风寒雨骗了。”
“鹰隼营,娘娘说的可是镇国公的鹰隼营?”
敬德边费力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早已泛黄的信塞进燕锦的袖子,边回答她:“正是,咳咳,正是,你母亲李紫是...”
“娘娘,娘娘?”燕锦看敬德贵妃缓缓放下去的手,顿时慌了手脚。
风寒雨听到燕锦的喊声轻轻打开马车帘,看敬德满口鲜血的倒在燕锦怀里。燕锦边手忙脚乱的擦她嘴角的血,边迷茫的抬头看向风寒雨。
“殿下?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风寒雨仔细分辨燕锦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之后,沉声向她开口:“合上她的眼睛,抱着她出来吧。”
随后转头看向冷彻:“进去把八殿下请出来。”
“八殿下已经醉得起不来了。”
风寒雨沉默了一瞬,“那就在头上浇桶凉水带出来。”
“得令。”
燕锦哆嗦着手将手指放于贵妃鼻下,又“唰”的一下抽回了手。她看着身上的血,只觉一阵晕眩。
风寒雨到底,想要什么,直做到这种地步。
她伸手将贵妃娘娘的双眼合上,独自走出马车,蹲在马车夫的位置平静的看向风寒雨:“你到底想要什么?”
风寒雨走近一步眯起眼睛问她:“你为什么就一定认为是我做的呢?”
燕锦轻笑了一下,很冷漠地开口:“不是你能是谁啊?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谁还能有你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啊?”
“好,燕锦。”风寒雨自嘲的笑了一下,刚前进的一步又退了回去,“随你怎么想,一会儿阿镇会过来,你先走吧。”
“凭什么?贵妃娘娘帮我入洛阳,又亲自教我。于情于理,我都要送娘娘一程吧?”
风寒雨看着这样的燕锦狠狠的呼了一口气,她很小声的问她:“你能不能先听话?”
燕锦蹲得久了腿有些麻,她跳下马车,走到风寒雨面前,挑着眉低头看她:“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风寒雨仰起头,第一次看到燕锦对着自己失控时的样子,她很平静的开口:“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燕锦伸出手轻推了风寒雨一下,“就靠嘴说?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风寒雨被冷不防地推了一下,她用手抵在那门口还挂着红布条的石狮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躲在暗处的人,看到风之镇一身水慌张着出现之后,脚尖一点就顺着房顶跑了。
燕锦状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想要扶风寒雨一下,却被风寒雨直接无视。
她冷着脸音调没有丝毫波澜的问燕锦:“我们这亲还成不成了?”
燕锦沉默了一瞬,转头就走。
满身都是水的风之镇一直在拍自己的头,看到站在石狮旁边的风寒雨的时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哭丧着问:“皇姐,冷彻方才说,说我母妃?”
风寒雨重新平缓了下心情,沉默着伸手指了指那马车。
风之镇却不敢前行了,他抖着腿朝风寒雨摇头。
“你先不要慌张,皇姐会帮你查出来的。”
“还用查吗?肯定是二皇兄。我刚出宫,他就动我母妃!不对不对,应该是太子,太子在宫里动手更方便。”
风寒雨轻抿了抿嘴唇,“还是先去看看你母妃吧。”她抓着风之镇的手,坚定的带着他一步一步往那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边,风之镇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放开风寒雨的手。亲自将那棕色的马车帘撩开,看到安稳的躺在马车地板上的敬德贵妃时,小声的喊了一句:“母妃?”
没人回答。
他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将敬德贵妃的头放于自己腿上。仰头朝风寒雨笑:“皇姐,我母妃走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风寒雨点了点头,将马车帘放下,给这对母子留足了最后的时间。
她转头去看燕锦离开的方向,路上早就没了她的影子。她沉默的靠在马车边,低头看自己腰间挂着的替代玉佩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