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文云木

作者:文云木  录入:04-27

  “十多年了啊……”靳仪图微垂眼帘,从容问:“这首领之位,你想不想做。”
  “首领!”方劲脖颈直冒凉风。
  “不过不是现在,劳你在忍忍”靳仪图道:“归京以后,你若想要我便给你。”
  靳仪图从不说大话,一向直来直往,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也不讲。方劲虽然明白,但这突如其来的让位一说直让他浑身冷汗浇透,听进耳朵里完全就是:
  “你不要贪图我的位置,小心我随随便便将你撕成碎片。假若真的是想要,烦劳不要想些歪门邪道趁我睡觉在背后动手脚,从我手中直夺就是。”
  ……他娘的,夺个屁?
  “首领!属下愿意为您卖命,对您的位置并无贪念啊!!!”
  “你自己思考,我话不说二遍。”
  “首……”
  “对了,城破的飞鹰还没到吗。”
  “没?”方劲有些疑惑:“刚不是三个时辰前才传备战的信?”
  “三个时辰,该破足够。”靳仪图不由敷衍抬眉:“画良之的确眼光独到,太子还真有些本事。能抵过南疆第一波卯足劲儿的攻势,后边倒还没那么难了。”
  ***
  “秦昌浩!朱雀门怎么回事!”
  季春风乘决浪冲向朱雀门,决浪跑得飞快,腥风血雨中马蹄踏出重影。
  朱雀门外火炮未燃,导致敌军无所阻拦长驱而入,皇城四处防得如铜墙铁壁,但若一处出现破绽,全局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秦昌浩原是早前就发现不对,风风火火冒着箭雨跑上城墙往那边瞭望。
  季春风也才从战局中勉强脱身出来,度厄被血染得通红,顺枪杆滑腻腻地黏湿了手。
  敌军也都聪明,火炮逼迫下进攻困难,但见朱雀门这边几乎是长驱直入的,立刻掉转势头奔压过来。
  秦昌浩见得局势迫在眉睫,无数攀城兵持长梯冲来,一旦被他们尽数架上城门,以朱雀楼现在分散出去的兵力根本无可匹敌,眼下分明在如此铺天盖地的箭雨中都已经难以立身。
  火炮拦不住敌人,朱雀门需要更多的兵力。他带着武卫离着那边尚还有一段距离,手下们已经尽数领命骑马奔赶过去,
  但他没有马,无法在城里迅速绕到朱雀门,若想尽快支援,便只能在冒着风险在刀光剑影的城墙上走。
  “秦昌浩!”季春风在楼下扯嗓喊他:“别望了!危险!”
  他在楼下可劲喊着要秦昌浩下来,骁卫还能载他一程,跑在城楼上太过危险。
  话音刚落,秦昌浩身后已然有敌军翻上墙头,杀红了眼的兵不分三七二十一地举刀向他劈来。
  “秦大人到底在倔个什么!快些下来!”
  秦昌浩嘴抿得死,将翻上城楼的兵再砍下去,弯刀斜向上反勾,锋利得只消一碰便开膛破肚,旋身杀进人群中去肆意出刀,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狼跋弯刀的尖能勾破厚甲,手起刀落间人头滚滚落地,他踏着城墙跃起——
  盖面下来冲破叛军。
  秦昌浩杀得畅快,嘴角扬得爽意,眼像捕食的头狼,血水淋淋泼到脸上,借斜映的日光,衬得那刀疤脸格外恣肆。
  他将弯刀翻到背后,啪地挡住投来的尖枪,立定后短暂扫了眼被自己震慑踌躇不敢上前的南疆军——
  “上啊。”他轻蔑一嗤:“大昭禁军武卫教头秦昌浩,恭候多时!”
  登城竹梯哗啦一声被禁卫砍断,百余人再无退路,目目对视后豪声道:“……杀!”
  秦昌浩于冷笑中快步拔刀,猛地仰腰弯贴在地,敏锐闪躲开交叉架刀头顶的兵器,迅速回身挑刃,狼跋一带搅烂整排人腰腹,
  烈阳闪眼的瞬间,他在血腥味中仿佛嗅得到黄沙尘土,阳光在血雾中织成交错的光晕,大风搅动衣袍碎发,他的狼跋在那里痛快饮过血,边沙营的武器遭风沙长期吹打摩擦得刀面乌黑,一条条细纹反光时清晰可见。
  他从未打磨过刀面,那些是他曾刻骨铭心的功勋。
  而今敌人的血再次染了刀面,沿着沟壑纹路浇湿手臂——内心好像有什么磐石裂了缝隙,从中滋生出撩挠心扉的蠢蠢欲动,要他撑破石壁放开手脚,不够,不够,不够痛快。
  他微张开口,在血泊间低吟出两个字:“乌啸。”
  助我。
 
 
第119章 狼跋
  “秦昌浩!!!”
  季春风的声音隔着极高的城门,隔着铁马蹄响,隔着远处炮火,显得极为孱弱。他不知道是秦昌浩没听见,还是杀红了眼,根本不想听。
  “下来,切莫恋战!不要管这些抢上来的,护住城门要紧,我带你去朱雀门!”
  远处南疆弩兵的箭射得如洪水,他们不像侯卫神弓手那么一射一准,但到底胜在数量,利箭镶在秦昌浩的臂甲上,穿不透,但这不怕死的劲头足够慑敌。
  秦昌浩一言不发地长驱直入敌间,他踩在城墙上,边杀边看准方向往朱雀门跑,跑在他心中的黄沙地里。
  “昌浩,别犟了!你这是要杀到何时,下来跑马!”
  【——昌浩!】
  脑内忽然嗡地一声刺痛,沉在旧忆中的一声呼喊鲜明穿回脑子,踌躇瞬间险些被面前的兵砍了盔。
  他灵敏绕过刀锋,把眉眼压得更低,握紧被血润得滑手的刀柄,成了捕猎的兽。
  【——跑!】
  “……”
  “娘的,老子才不跑!”
  季春风在下边奔马跟着他的位置追,可劲儿骂疯子。
  他以为秦昌浩是在自责自己装置不妥,导致朱雀门外的火炮未能引燃,这会儿死脑筋不要命地在上边杀敌。
  季春风不知道他为什么偏不骑马,边沙营出来的兵不可能不会骑术,一日从早到晚都活在马背上的兵——
  “火炮没炸是因为雪湿,又怪不得你!现在一同去杀敌就是,何必闹得不要命似的!”
  秦昌浩再没理睬,硬是一条血路逼近朱雀门,抵抗的禁卫与志愿军快顶不住猛烈的进攻,节节败退,几乎挤在城门外头,血喷得满墙,但里边的人不能开门。
  开了门叛军便是鱼贯而入,屠的可是普通百姓。
  秦昌浩挺身远眺,他的眼就是隼,看得清火药阻断的位置。
  骁卫这会儿拗不过他,到底停马到城下准备跑上去迎战,却听秦昌浩趴在城上吼了他一声:
  “季春风!”
  季春风正在气头上,仰头看那探半个脑袋喊他的人,大骂:“干什么!”
  “我得去把火药燃了!这么硬扛下去,朱雀门早晚要破!”
  季春风用护臂简单一抹度厄上的血,以便增加些摩擦好持住,一边气得牙痒:“疯了?你怎么去,外边全是敌军!”
  秦昌浩再眺望一圈,道:“我从白虎侧门下,那边暂且守得住,独一人偷出去也不显眼,等点了火药把那群畜牲炸干净,再从这边插回来就是。”
  秦昌浩话说得认真,加之满眼真挚,不像一时冲动。
  季春风气得说不出话,他单一人出去闹得是什么笑话,退万步就算燃了引信,回头还不是送死。
  “不值当!”季春风半天才挤出话:“等兄弟这就上去助你,南疆人第一波攻势凶猛,只要撑住往后就好办许多,说不定咱扛得住——”
  季春风盯着秦昌浩,忽见他神色一僵,手指死死抠住城墙,耗费极大力气才再度撑起身子,嘴角泄了丝吞不住的血。
  心里猛地一颤,吼道:
  “秦……!”
  秦昌浩吞一口气:“……等我下去。”
  骁卫的兵大半上了城楼死守,季春风看秦昌浩喘着粗气下来,刚想把那句“怎么才知道下来!”骂出口,
  竟见他背后血淋淋地没入半根长弩,顿时脸色大变。
  季春风慌扶住秦昌浩:“你快寻地儿歇着,我上去!别管他什么火药引信的了,它不炸那是天意,咱们守就是!”
  秦昌浩淡地一笑,眼透过面前的季春风掠到他身后的马上。决浪此刻正在兴头上,蹄子不安刨着地面,随时都能一冲百里。
  他揩了嘴角血渍,摸上决浪滚烫的侧鬃。
  “我本与自己发过誓,再不骑马了。”
  季春风一怔。
  “大家以往问的没错,边沙营的人怎能不愿骑马啊。我也曾有一马名‘乌啸’,是我师父的马生的犊子。”
  他把目光放的远了,微微笑出无奈:“我那时候年纪最小,那黑马驹子也最小,师父把马送我的时候管它叫小黑,嘲我骑着这小东西跟在边沙营后头就行。我气不过,给它反着换了名,小黑,乌啸。乌啸也争气,没两年反成了边沙营最野最壮的那只——跟我一样。”
  秦昌浩咳了几声,嘴里往外出血。季春风慌把人扶稳:“别说话了,带你去寻个安稳地儿!”
  秦昌浩摇摇头,扣着他手腕道:“十几年前,为了活命。边沙营的弟兄们遭蛮人埋伏,就因为我年纪最小,师父说不能全灭了,留个人,就算留个希望,总有一天能给咱报仇,把这群狗日的蛮人赶出咱的国土去,再不敢烧杀抢夺。所以他们人叠人的把我压在底下,蛮子补刀查活口的时候,刀穿了师父的肚子,划到这儿了。”
  秦昌浩咧嘴笑着,还是那个一股黄沙味儿的浪荡的范,指了指着自己脸上爬的刀疤。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吓得丢魂,我的马那时候知道我活着,没走,就在旁边等我起来。我上了马,不要命的跑啊,炎夏的天,跑出大漠,跑回大营,跑回镇子,往皇城跑,连口气都不敢歇,终于是轰隆一声倒了地——把乌啸活生生累死在路上。”
  秦昌浩摸着决浪的鬃,回忆起的时候眼里盈出光,就好像在摸着自己的马。
  “再没了,我师父留给我的,除了这刀疤和一条贱命,什么都没了。”
  他自嘲咧嘴,使劲抹掉眼角不争气的雾,反咯咯笑出声来:
  “边沙营哪个不把马看得比自己媳妇儿还重?马可是吃喝睡都在一起的兄弟,我却只顾着自己害怕,自己逃命,把它害死了。所以你兄弟我啊,躲在这皇城里,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活儿,不打仗了,不驱蛮了,一躲就是十几年,也不管自己死了还有没有脸见我边沙营的兄弟,师父,还有乌啸。苟且偷生呗,辜负众望,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懦夫,怪就怪他们当初挑错了人,选要我活。”
  季春风胸口洌洌生疼,忍不住骂他:“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赶紧找个地方歇着,等军医!”
  “春风啊,借我匹马吧。”
  他要像十几年前奔在大漠黄沙中那样不惧风沙地破云而行,日月指路,马背上除贼安国。
  马鞭腾起之时运丹田之气,放肆吼一声:
  “乌啸!助我!”
  “报——!叛军扭转攻势!半数转向朱雀门,骁卫武卫皆在朱雀门御敌,志愿军浴血难抵,还请殿下请加增兵力!”
  桂弘暗呔一声,一脚把才攀上来的敌军踹下高墙,道:“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多余的援军可派!”
  “说白了百姓们未假训练便要上阵,又没铠衣,确实抵不过兵士。”画良之靠在他背后防着暗箭,道:
  “老爹去了玄武门,咱们这儿本就再没人顶着城门,再分人出去,怕是不够。”
  “第一场战一定要坚持过去,耗空他南疆士气兵力。”桂弘长剑再切数人,血染得银甲通红:
  “传令过去,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守,必须给我守住!”
  “————轰隆!!”
  火炮炸出巨响震得城墙都发颤,一众人不分敌我愕然止声,皆举目望向朱雀门方向团团浓烟滚滚升空,正赶叛军半数大军转战朱雀门,这一声炸下去,天上都淋出瓢泼血雨!
  “怎么回事,不是说朱雀门的火炮线断了吗?”桂弘诧声道。
  画良之心头一沉,拉着敌军脑袋的七煞伐杜大颤。
  “那便是有人舍命去引了。熟知掩埋地点的……只有武卫。”
  季春风把扒在城墙上的一群叛兵拿枪挑下去,清了个干净,再沉目望向远处火光冲天,烟尘弥漫间,
  一匹纯黑战马破万钧,尘埃踏在身后,义无反顾地朝着它奔出来的白虎门跑。
  “浑东西。”季春风眼里噙泪,痛声恶骂:“还他娘知道给马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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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人的腥雾压在城上不散不驱,等回了神,天已然开始渐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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