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材略显削瘦,眉头常年蹙着,显得有些忧郁。眼看着飞机即将落地,她也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她会不会怪我,怪我把她弄丢这么多年?”俞母死死抓着老公的手,“一想到她在外面受苦,我……”
她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就蓄满了眼眶。俞父和儿子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他们两个只告诉俞母女儿找到了,就是担忧她承受不住,才有所隐瞒,简单说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要是把江家的烂摊子全告诉她,恐怕俞母要被刺激出心脏病来。
江家的资料是顾知白提供的,上面写满了江枕棉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和欺压,俞父看的时候气得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声音把俞母惊过来,他连忙藏好文件,拿着亲子鉴定走出去迎她,说是因为太过惊喜,杯子没拿稳。
俞母常年抑郁,精神已经很脆弱了,万万受不了这种打击。
可江枕棉今天要去录口供,是和警方约好的事。她俩只好吃过早饭就赶紧开车去警局,争取在飞机到来之前把口供录完。
江父江母已经没什么好审的了,除了一点,他们是怎么联系上这帮人贩子的。
这可不是大街上的超市,随处可见,一般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人影,若是把这条线索揪出来,搞不好可以切断一整条产业链。
只是江父江母死不松口,含糊其辞,就说是有人给的,一问是谁,说不出话来,给的电话也是空号。
警方急得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抓人贩子,就要快准狠,要是耽搁太久,对面接头人查出异样,那可就再也找不着人了。
就在这时,江枕棉两人带着亲子鉴定过来,这下直接把他俩的谎话给揭穿了。
“江枕棉根本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那她是哪儿来的,是不是你们买的!”警官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亲生闺女,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我可警告你们,欺骗司法机关是重罪!”警官目光锐利,宛若利剑。
“想想你们的儿子,想想他的前程,再隐瞒我们是不是值得?”另一个警员唱起白脸,循循善诱。
江父脸上明显挣扎起来,江母越想越急,哭喊着打向江父,“都怪你,都怪你想的馊主意!警官,我说,我全说!”
“不过你们一定要派人保护好我儿子,他们心可狠着,说我们要是告状,就要把我儿子也抓走卖了,警官,你们可不能不重视啊!”江母哭道。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派人保护你儿子。”警员见状有戏,立马答应下来。
江母早年身体不好,总是流产,医生说她体质就是这样,可能以后也不会有孕了。他俩又都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江父就说去找大师看看,算一卦。
拖人找了个据说很灵验的大师,卦象说,江父命中无子,江母却有儿子命,只是被江父克着,很难有孕,要是想破劫,必须得先要个女儿,拿女儿在前头挡灾,儿子自然就到了。
要女儿可以,可江母根本生不出来啊。
大师又说了,过继的女儿也算,只要入了他们家户口就行。
过继?两人面面相觑,也犯了难。这年头大家家庭条件都不错,早就不是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的时候,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哪有人把自己的独苗苗过继出去的。
两个人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这时候忽然有个人找上门来,问他们是不是想要个闺女,说他有办法,就是得花点儿钱。
这可是贩卖人口!可两个人想儿子想疯了,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下来,留了手机号,买下了江枕棉,特意挑的长相还不错的,打算以后要是儿子找不到媳妇儿,还能当个童养媳。
江枕棉年纪太小,又没吃过苦,折腾一路狠狠发起烧来,烧到四十度,脑子都烧糊涂了,为了给她治病还花了家里不少钱,江母一瞧她就讨厌,觉得是个赔钱货。
这一烧,她就彻底忘了以前的事。
这次江启明闯祸,他们瞧着闺女也指望不上,还不如最后再利用一次。
他们压根不知道江枕棉的近况,眼睛里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别人一说江枕棉去给人当小三,他们就信了,寻思打着为闺女好的名头把人带走,说出去也有理。
至于怎么联系上的赵虹他们,也很简单。之前买江枕棉时候留的手机号已经是空号了,但那个大师还在。
两个人虽然智商不高,但提到钱和儿子,立刻就精明起来,想通其中关窍,肯定是大师把他们想要女儿的事告诉给了那个人贩子。
为了成功卖掉江枕棉,他们还请大师吃了顿饭,才拿到了赵虹的电话。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理得差不多了,江父江母的了牢饭也吃定了,就差一个关键,是谁给江父江母开的小区门。
这人似乎知道监控的位置,绕来绕去就把自己的身影藏了起来。
警方研究了他最后消失的画面,找到了具体地点,是一片树丛,外面就是小区栏杆。
他有很大可能性是跳进来的,瞧他对摄像头的熟悉度,这人和业主的关系肯定不清不楚,只有业主才能登进小区的内部网,在里面查到摄像头分布图。
茫茫雪地中,有脚印也都被这人拿鞋趟平了,好在警员们十分老练,坚持搜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栅栏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是一点儿血迹,凝结在横向栏杆的下方,藏在阴影里,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靠近边缘的地方还有明显的擦痕,肯定是这人受伤后特意擦掉了所有血渍,但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很老练的手法,想得太仔细,可能有案底,把血液收集起来,回去查一查DNA。”为首的组长说。
一查果然是有案底的,犯过盗窃罪,金额挺多,判了两年,才出来不久。警方找到他时,这人正在足浴捏脚,成,还顺带查封了一个涉黄窝点。
简直是功勋大甩卖,买一送二,实在划算。
不过线索还是断在了这个人身上,找不到联系他的人,打过去是空号,对方还给他转了钱,就让他去拉个门锁,这人压根都不知道别的事。
真是该死。
警方去申请技术方面的专业警员支援了,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上就要慢一些。不过江枕棉表示自己不急,反正她已经回来了。
两个人录完口供,没回家,直接去的机场,没等上一会儿,就在出口看到了那一家三口。
俞母远远看到江枕棉,眼泪就先下来了。她快步走过去,想伸出手抱一抱她,却担心她不接受,又把胳膊放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牢牢望着她,“这,你的头怎么了?”
“就是,嗯……就不小心磕了一下。”面对这样直白的充满慈爱的目光,江枕棉也有些无措,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的。
“怎么磕坏了,是不是很疼?”俞母泪眼朦胧,
“没有啦,就是,破了一点儿皮,是姐姐非要包扎起来的。”江枕棉连忙解释道。
俞母瞧着却不怎么相信,或者说不管多小的伤,在她眼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关心的话要往后推推,她还有更要紧的话要说。
“我……你都知道了吧,孩子,我是你的亲生妈妈,你小时候,就走丢了,都怪我……”她一段话没说完,就因为哽咽被迫中断。
俞母哭到抽噎,那两父子忙走上来扶住她,一个帮忙顺气,一个安慰她说:“见到面是好事啊,该笑才对。”
江枕棉哪经历过这种阵仗,连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顾知白。后者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到她手里,给她使了个眼色。
江枕棉捏着这包纸巾,颤巍巍地递过去,“那个,这有纸……”
她一向话多,可此时此刻,忽然笨嘴拙舌起来,像是和普通话第一次互相认识。
作者有话说:
好难受,好多词想用但是不能用,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野猪冲撞)(撞断大树)(撞飞石头)(冲进水里)(喝水)(掀翻鳄鱼)(掀翻河马)(嚎叫)(奔跑)(野猪冲撞)
流浪狗的番外是正经番外,会放在这里,项圈的番外要放在小博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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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是母爱
俞父接过纸巾, 对江枕棉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他长相儒雅,人到中年但保养得宜,身姿挺拔, 唇边留了两撇小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 粽褐色的眼瞳里蕴藏着慈爱与温和的目光。
江枕棉和他的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俞母情绪失控,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俞文鹤用口型轻声说了句抱歉,江枕棉摇了摇头, 表示不介意。她瞧着这位因痛哭而失去优雅形象的妇人, 心里也莫名难过起来。
她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不是孤儿胜似孤儿,家庭的温暖是从未享受过的,母爱亲情对她而言,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看到这位母亲情绪外露的一面, 江枕棉只觉得手足无措, 好不真实。
俞母刚刚擦净眼泪, 瞧见不知所措的江枕棉,一想到自己就这么把人晾在一边大哭, 不知道要给这孩子带来多少负面影响。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亲妈是个疯婆子?
一想到这儿,俞母又悔恨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又要陷入无止境的自责怪圈中,俞父连忙经验老到地低声说:“打起精神,你若是再这样, 她要怎么办?你不是准备了见面礼给她的吗?”
俞父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俞母顿时转移了心力。对, 对, 她还有礼物要给……
俞母连忙从手提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来, “给你的, 快,快收着啊。”
里面装的是什么?江枕棉接过盒子,说了句谢谢。
顾知白在一旁说道:“还是先回去吧,坐一上午的飞机,一定累坏了。”
她一开口,江枕棉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顿时松了口气,附和道:“对,先回家。”
回去的路上,江枕棉坐副驾驶,俞家三口坐在后排。过了刚见面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不少。
这样稍微隔开一点儿距离的相处,江枕棉也松快许多。
“我是不是刚刚忘了介绍,这位是顾知白,我的女朋友,我们现在正同居。”
她是这样想的,如果俞家人不赞同她们的恋爱关系,觉得她吃软饭丢人,那就不用回家了,直接开回机场,送他们回首都。
“我们已经知道了,顾小姐是非常优秀的一位女士,她的事迹,我们早有耳闻。能将顾氏起死回生,将飞花锁品牌发展到现今的规模,顾小姐可谓功不可没。”俞母娓娓而谈,言语间都是对顾知白的赞扬之意。
“说起来我们家同顾小姐也算有些缘分,推广传统文化的提案,正是父亲一力推动的。”俞文鹤接道。
“现在顾小姐同……枕棉是爱人关系,不得不说,这缘分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巧妙。”
俞母顿了顿,试探着问,“我能叫你枕棉吗?”
“可以的。”江枕棉点了下头。
那你能叫我一声妈妈吗……这话被俞母咽回肚子里,见到了牵挂了十几年的女儿,她的精神好了不少,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逼迫太过,反而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俞母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补偿她,补偿她这些年丢失的母爱。
顾知白早就给阿姨发了信息,告诉她今天家里有客人,让她午餐多准备一些菜。
按理说待客应该外出去餐厅,可考虑到这四个陌生的亲人此时需要的不是高档的环境与精致的菜肴,不需要那些形式主义,而是家的温馨感。
有什么比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更温馨的事呢?
几人刚一进门,狐狸就汪汪叫着跑过来,刚要缠着主人撒娇,却发现她们两个身后还跟着三个陌生人。
怕生的边牧立刻停下脚,站到门廊口处歪着头瞧。
狐狸吃得好,长得也快,迅速抽条起来,到了边牧的尴尬期——身子长了,毛还没长的时候。但它样貌可爱,尽管如此,瞧着也不丑。
“你们还养了狗?”俞母看着竖起耳朵的狐狸说。
糟了。
俞家父子对视一眼,完全忘了这回事。
俞母生平最讨厌这些带毛的宠物,又吵闹,又掉毛。她抑郁症刚查出来的时候,父子俩本来打算在家里养个宠物,让她舒缓心情,挑了性格最是温顺粘人的布偶,到家没待上两天,就让俞母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