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得我可不高兴了啊,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去献唱一曲。”江逾白往投影幕布看过去,开了个玩笑。
裴斯言噗嗤笑出声:“你要唱也行,把人吓跑的话你负全责。”
裴斯言步子迈得很大,两三步后就将闻溯落在了后面。
闻溯神情平静目光冷漠,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到长桌前,扫了眼准备在这里的水果,喊道:“松鼠。”
“啊?”江逾白捕捉到这道声音,脚步顿住,向闻溯转头。
“给你切个芒果?”闻溯冲着果篮抬了抬下颌。
江逾白从不拒绝投喂,点头说了个好,却又听见闻溯说:“来挑。”
“你不是应该像田螺姑娘那样,把所有的都准备好,而我只负责吃就可以了吗?”江逾白道。
他话虽这样说,还是向长桌走了过去,用唯一的挑水果经验——同等大小的果子,更重的水分更多——挑了个大芒果出来。
裴斯言迎别的客人去了。
他转到二中的时间不长,邀请的朋友多是之前在附中玩得熟的。
江逾白寻思着闻溯在,便没有自来熟地过去凑牌局,而是问闻溯要不要点歌,结果后者似乎误会了什么,非常坚决地说了个“不”。
好在没过几分钟,烤全羊熟了,不用再思索用什么打发时间。
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停了下来,人群转移向餐桌。
裴斯言请来的朋友多是男生。大家都处于少年向成年过渡的阶段,私底下的聚会肯定少不了喝酒。
啤酒直接上了三箱,威士忌也点了好几瓶,一群人祝过寿星生日快乐便喝起酒划起拳。
划的是十五二十,虽然幼稚,但也热火朝天。
江逾白左边坐着闻溯,右边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男生见自己右边的已经玩上了,一时半会儿加不进去,便端着两个酒杯转向江逾白,问他来不来玩。
幼稚鬼江逾白对幼稚游戏一向有兴趣,同时也对自己的酒量有充分的认识,不禁有些犹豫。
来都来了,不就是喝个酒,酒量都是练出来的……江逾白缓慢伸出手。
这时有人越过江逾白接下他的杯酒。
“你玩,输了我喝。”闻溯道,尔后对右边的男生说,“他不会喝酒,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会喝酒太正常了。”男生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那就是以前八中的校草吗?好帅!”斜对面的女生窃窃私语。
江逾白听力好,听到这话往旁边一靠,笑着小声对闻溯说:“听见没,有人夸你帅。”
他们本就离得近,这个动作让江逾白几乎靠到了闻溯胸膛上,温热的吐息落在闻溯耳畔,像是送上来了一个吻。
闻溯敛低眸光又抬起,手掌在江逾白腰侧一拍,示意他去玩。
裴斯言过来的脚步止住。
江逾白玩游戏很有一套。
他会算会记会观察,和旁边的男生玩了十局,闻溯也才被罚一杯。
那个男生喝得快要醉了,抱拳连说数遍甘拜下风。桌上有人见江逾白这么会玩,起了挑战的心思,便和他换了位置。
江逾白乐得继续玩。
时间一久,就成了铁打的江逾白、流水的挑战者。
可饶是如此,江逾白也输了七八次。他担心闻溯喝多了不舒服,可转头每次看过去,得到的都是“想玩就继续”的眼神。
闻溯甚至还有闲心把烤羊肉切成小条、给小龙虾剥壳,一点点投喂忙得顾不上吃东西的江逾白。
“江逾白。”裴斯言隔着长桌忽然喊道。
“有事就说!”江逾白又赢了一局,听见声音抬头。
夜色如水,弯月高悬,庭院里的灯光仿若弥散开的雾。江逾白坐在晕黄的光雾里,脸上笑容灿烂,眼眸亮晶晶。
裴斯言不由也弯起眼,向他招手:“切蛋糕了,过来拿。”
江逾白高高道了一声好,向长桌另一头的走过去。
这是江逾白带来的蛋糕。
他帮着裴斯言把蛋糕分成小份,给要吃的人送过去。这时有个两女生要回去了,他顺道和裴斯言一起把她们送出去。
再回小院,找他玩游戏的人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到麦克风前闹腾腾唱起了歌,唯余闻溯还坐在那里,单手支着下颌。
山风清冽,将闻溯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在长桌前的坐姿萧闲又懒散,等江逾白坐回身侧,慢慢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他喝的是威士忌,酒杯里加了冰,融化之后杯壁一片晶莹。
“我回来了。”江逾白端起自己那份蛋糕,用叉子叉下一小块,却没自己吃,而是送到闻溯面前,“这家蛋糕很好吃,尝尝?”
闻溯垂眸瞥了一眼江逾白递来的东西,不说话也不张嘴,只是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如同裹上霜,目光又深又沉。
“来一口呗,我倾情推荐!”
“……”
“你怎么没反应?”
不会是醉了吧……江逾白瞄了眼桌上还剩个底的威士忌,伸手碰了一下闻溯的脸,“溯哥,你还好吗?”
闻溯依然不言。
江逾白又把手伸到闻溯面前晃了晃。
闻溯直勾勾看着他,视线没有任何移动。
哦豁,看来是真醉了。
江逾白注意过,这家伙不光在他输掉游戏的时候喝,吃咸了吃辣了,或者吃腻着了,也会抿一口酒。
搞不好这一大半瓶威士忌都是他喝掉的。江逾白有些后悔答应玩游戏,放下蛋糕把闻溯肩膀扶住,转头冲裴斯言大喊:“裴斯言!闻溯不行了,我先带他走了。”
裴斯言向闻溯望过去。
而闻溯也抬眼看向他。两道视线相接,琥珀色的眼眸里挂着幽幽的凉意,哪有半分喝醉不行的样子。
但当江逾白一回头,他便把目光垂下了,还抿起唇,微微蹙起眉心。
“我们回去了?”江逾白小声对闻溯说,拉起他往外走。
“我送你们。”裴斯言大步跟上,走到闻溯另一侧,打算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扶”。
闻溯不着痕迹避开,扣住江逾白手腕,轻巧一带,拉开和裴斯言的距离,语气淡漠有礼:“不用麻烦寿星送。”
“对,我们就在店门口打车,你用不着送。”江逾白点头附和。
裴斯言摇头,“我陪你等车。”
这家烤全羊店虽然在山上,但位置并不偏僻。
几分钟后,江逾白打的车到了。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闻溯“塞”进后座,然后和裴斯言告别、坐进车中。
国庆假期,道路上的车辆并未跟着放假,上了主路交通便开始拥堵。
回程和来时花费的时间相差不多,过了40来分钟,网约车才停到闻溯家小区门口。江逾白先下车,尔后绕到另一侧去,打开车门要捞闻溯,没想到他自己走了下来。
然后抓住江逾白手腕,拉着他去刷门禁,推开小区门。
“你酒醒啦?有没有难受?要不要买点蜂蜜,或者点个蜂蜜茶?”江逾白观察几眼闻溯的脸色,打开外卖app。
高档小区的绿化都做得很好,高树参天,花圃连片,密密丛中藏着虫鸣。江逾白刷着app,被闻溯拉着手腕走在他半步之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回答,不由抬头。
却听见闻溯问他:“你和裴斯言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
“他对你很好?”
“还不错?我和他是朋友嘛——我给你点了蜂蜜柚子茶,大概半个小时后到。”江逾白又低下头,替闻溯作出决定。
叮咚的下单成功提示音里,闻溯停下脚步。
“松鼠。”他喊道。
“嘛呀?”江逾白甩着手机挂绳应声,他依旧在向前走,一步之后咚的撞进闻溯怀中。
“你今晚回去吗?”闻溯空出的那只手环住江逾白的腰,在他耳畔问。
他们恰好站在两盏路灯之间,周围树影深如浓墨,光线晦暗不明。闻溯的眸光也变得晦暗,眼睫落下又掀起,一直隐忍着的心思终于按捺不住,向着江逾白倾身,鼻尖上住他脸颊,轻轻蹭动。
“好痒,你别闹!”江逾白被他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你喝醉了居然是这种形状吗?不回,你喝了那么多酒,人设都崩了!”
江逾白往后仰了仰,企图躲开闻溯。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多错误。
昏暗之中,他的皮肤泛着玉石般的莹润微光,修长的脖颈向后抻着,拉出清瘦笔直的线条,向觊觎他的人送上最脆弱美好的咽喉。
闻溯眸色更深,手指用力扣住掌心里的那一截腰,鼻尖抵着他的侧脸向下,越过下颏,掠向脖颈。
在那滑动的喉结上一蹭,张口咬住。
第25章 Ch.25
沃, 日。
陌生的触感让江逾白头皮发麻。他整个人僵住,反应过来立刻向后退开,可刚有动作,就被闻溯握着腰给拉了回去。
“江逾白。”
闻溯一字一顿, 喊着江逾白的名字。
嗓音低而冷, 像极了今夜那杯加冰的酒,澄澈的酒液摇摆晃荡, 杯壁渗出细密晶莹的水珠, 勾得人心痒,宛如某种隐秘又热切的蛊惑。
“我生日的时候, 你会陪我吗?”他问。
牙齿叼着江逾白咽喉上的皮肉轻磨几下之后放开, 鼻尖又抵回来,像逡巡自己的领地一般在他颈侧缓慢游移。
触碰得有多柔软, 吐出的鼻息就有多灼热。
江逾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过电般的酥麻在身体里炸开, 他几乎要腿软。
闻溯的手掌心也烫得惊人, 温度隔着衬衣单薄的布料烧过来,仿佛要将他一起点沸。
江逾白的手指在发颤。
完全嗅不到周围的草木味道和秋日的桂花香气了。
他被闻溯禁锢在狭窄的臂弯里, 只能嗅到闻溯身上清冽馥郁的酒香,和藏在酒香之下似有若无的薄荷味道。
那是上车之后他为了让闻溯清醒,塞进他嘴里的糖。
就不该一发现这家伙不对劲, 便急吼吼地带着他离开。
就该让他多喝几杯,直接喝得晕过去得了!
江逾白在心里骂骂咧咧。
闻溯没得到回应, 眯起眼、抬头,鼻尖轻触着他的侧脸往上移动,摩挲起那光洁的耳廓。
“回答我, 会陪我过生日,会给我买蛋糕吗?”他在江逾白耳旁问。
“闻……”江逾白耳朵尖烫得厉害, 开口开得咬牙切齿,可才说一个字,就听见闻溯:“嗯?”
这一声低哼就像羽毛,从江逾白耳道一直扫到心头,扫得他心脏瓣儿都发痒。
江逾白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叫恃靓行凶。
这已经不是崩人设了吧?
这完全是被魂穿了吧!
买个屁的蛋糕,等你生日了送你一箱特仑苏,喝什么酒?喝奶去吧你!江逾白忍无可忍,抬手按到闻溯脸上,啪啦一声把这家伙拍远。
“会陪你,给你买蛋糕。”江逾白语气凶恶地应着他的话,“给我切回先前的人形自走制冰机模式,不许撒酒疯也不许再这样说话,否则揍你了!”
说完又将闻溯往外一推。
推完手指屈进掌心捻了几下,面无表情地想,这姓闻的肌肉还挺好摸。
江逾白大步走向闻溯家所在的楼栋。
没了另一个人紧贴着,夜风一吹,他身上的温度很快降下来。
他突然想起闻溯家里的事,妈妈去世,爸爸也不在了,住在开发商样板间般没什么温度和人味儿的房子里,一年一度的生日,是不是过得很冷清?
他不由心疼起来,放缓了脚步向后转头。
闻溯仍站在原地,那里离路灯太远,昏惑的夜色几乎将他隐没,身姿愈发挺拔孤冷。
“你要在那儿当根柱子吗?”江逾白停下来问。
闻溯低下头又抬起,隔了片刻拔腿朝前。但他没去和江逾白并肩,而是跟在江逾白身后,目光又深又静地落到他身上。
空气里飘浮着好闻的桂花香。
这段路异常静谧,步道上连遛狗和散步的人都无,江逾白和闻溯也没说话,一前一后走着。
到了家门口,闻溯上前验证指纹密码锁,门开了之后却没进去,而是偏首去看江逾白。
“干嘛?”江逾白心中升起警惕,如果他有尾巴,此时肯定竖了起来。
酒精在闻溯脸染上的那一抹微红已经没有了,他的面容白皙沉静,但体温依旧偏高。他用行动给了江逾白回答。
他转回去,在电子锁屏幕上点了点,然后用灼烫的手指抓起江逾白的手,捏着他的食指摁上验证处。
抬起,放下。
又抬起,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