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小朋友身体瘦小如六岁,眼睛因药物失明,直到她离开时还未痊愈。
小瞎子总是喜欢去隔壁人家种的苦橙花园里玩,会用苦橙花编成花环,闹着要戴在她头上。
宴秋疯狂迷恋地望着手掌里娇嫩的花朵,手指用力捏紧,花汁沿着手心流到小臂上。
她用舌尖舔去香甜的汁水。
撑着墙边的扶手缓慢站起来,继续练习。
旁人随意跑跑跳跳,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用书写情书来获得一个人的真心何其幼稚,比起试探真心,她更想把人困在手掌心里。
……
晚上,林晚晴敲响健身房的门。
瘦弱的林晚晴在外头吹了一天的冷风,身体颤抖地打了个喷嚏。
下眼睑被风吹的发红,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少女嗫嚅:“秋秋姐?”
宴秋早已收拾妥帖,坐在轮椅上开门,“回来了?阿姨做好晚饭,一起去吃一点。”
单薄的少女害怕极了,“秋秋姐不想让我住宿舍吗。”
宴秋表情顿了一下,“怎么说。”
饭桌上都是林晚晴爱吃的菜品,她指夹距离最近的两盘菜,消沉地低下头,如果有兔子耳朵一定是耷拉下。
林晚晴:“我不能住宿舍吗。”
她知道一些女子在结婚后迫不得已当上了家庭主妇,没有了原来的社交圈,每一次出门都要和丈夫报备。
林晚晴不想被囚困在宴秋漂亮的别墅里。
林晚晴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身体颤抖着,泪水不可抑制。
滚烫的泪水滴在手背,连绵不断是断了线的珍珠。
她用力擦了一下眼泪,不料眼泪掉得更凶。
宴秋给她夹菜,温和:“大概是下面人会错意了,我没让你搬回来。”
林晚晴泪眼朦胧看着她,宴秋把她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少女颤动的后背。
她的兔子小姐坐在她腿上,伏在她肩膀上低声啜泣。
若是母亲让人拿走她的行李,林晚晴只会觉得麻烦,不会无助,宴秋却不同。
看得人心肝碎。
宴秋:“乖,是我没解释清楚。”
林晚晴哽咽:“真的吗?”
她是一委屈就容易哭的体质,泪水把宴秋的衣襟给染湿了。
宴秋毫不心虚,“真的。”
林晚晴破涕为笑:“秋秋姐真好。”
她双唇碰在宴秋的脖子上。
宴秋握着她的腰的手一紧,“小朋友乖。”
捧起妻子的小脸,双唇含住她的泪,滑落的泪珠化在唇舌间。
晚上泡脚理疗,用药油拉伸肌肉。
宴秋坐在床边:“甜甜住宿舍很好,能交到各式各样的朋友。”
晚上林晚晴替她揉捏腿脚,微凉的手指捏在宴秋柔软的大.腿上,每碰一下好似有股电流直窜身体。
林晚晴:“秋秋姐?”
宴秋手指抚摸乌木手杖,“我腿脚不好,每天晚上都会很疼,最近雨雪天气,腿脚更难受了。”
林晚晴心里一紧:“我用药油给您揉揉。”
宴秋苦笑一下,“若甜甜不在,涂药油怕是不方便。”
林晚晴按.摩的动作一停,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夹雪,最近天气阴晴不定,老爷子也发来消息,让她多注意宴秋的身体。
宴秋语气柔和:“不过甜甜不用担心我,三年来已经习惯。”
林晚晴心脏猛然刺痛,“那怎么行!”
宴秋浅笑着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沉默中林晚晴更加卖力地替宴秋按揉,她跪在地上,雪白纤细的手指上浮现出一层晶莹的药油光泽,手指关节泛红。
和林晚晴以为的她双腿没有感觉相反,林晚晴每一次触碰,都异常清晰。
宴秋手指用力抓住椅子,并非完全是疼痛,而是忍耐。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相对无言,晚上宴秋并未抱她,林晚晴直到快到清晨才睡着。
次日白天,另外一半床已经冰凉了。
不知宴秋何时离开。
管家:“林小姐,您的行李晏总已经让人送到学校了。”
林晚晴心不在焉地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宴秋昨日双腿疼痛时的隐忍。
林晚晴轻声说:“秋秋姐很想让我陪她吧……”
管家:“当然,只有在林小姐来,我才见到晏总轻松笑过。”
自从一场车祸,老董事长和夫人故去后,宴秋每日都要靠镇静药物睡着。
白天是剧烈的头疼和双腿疼痛,日复一日,将人的神经变得偏执麻木。
不止随着车祸去了,算不算一个好结果。
林晚晴回到学校宿舍,看她所有的行李已经恢复原位。
兰笑笑:“昨天咋回事儿,你家人不让你住宿?”
林晚晴默默摇头。
兰笑笑把书本收拾好,准备去上课,“你受伤了?手上有药油的味道,我在老家的中医院闻过。”
林晚晴把手指放在鼻尖嗅嗅,昨天给宴秋按.摩的药油已经沁入皮肤。
外面又阴雨天,兰笑笑骂骂咧咧找雨伞。
林晚晴心软:“嗯,我这段时间不住宿舍了,家里有人生病,我要照顾她。”
……
俞菲:“老板把林小姐的行李送回去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失策,太失策。
宴秋翻看文件,在末尾行云流水,签上名字,“她会回来。”
听老板笃定的语气,俞菲不解:“为什么?”
宴秋:“她关心我。”
不到两分钟后,俞菲果然接到电话了,“林小姐,啊,好,我马上安排人来,嗯嗯,您稍等——”
俞菲看老板的目光逐渐恐怖。
你们聪明人谈恋爱,心好脏。
俞菲:“老板,林小姐要搬回您的宅子住,需要重新收拾一间卧室吗?”
宴秋:“不用,她住我房间。”
俞菲点头,很会来事:“我这就去准备和您同款的生活用品。”
林晚晴看宿舍里为数不多的行李被搬空,她抽空去了趟香水工作室。
俞菲开车顺路把她捎过去。
林晚晴忐忑不安:“我搬回去住,会打扰到晏总的工作吗。”
俞菲慈爱地看着她,“如果您在,老板的工作效率会更高。”
林晚晴手指抓住裙摆,很不安。
“我从没想过能登堂入室住到晏总家里。”
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在宴秋身边看到的一切繁华都不属于她,她只是无措的闯入者。
俞菲笑呵呵地把车停进创业园里,看林晚晴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媳妇。
把自己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林晚晴下了车,她今天要面试个新来的实习生,在门口整理着装后,提着包进去。
面试过程很顺利,实习生阮芙是林晚晴之前在活动上认识的新入门的调香师,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有多大的见解。
阮芙笑得很甜:“前辈请多指教!”
林晚晴点头:“今天先提炼一些丁香花精油,晚上复刻下我给你的资料。”
阮芙做出了一个“保证完成任务”的动作。
林晚晴拿起手机和手提袋,“我有事先走了,顾双过会会来,不懂的去问她。”
快到宴秋的下班时间,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雨夹雪让整个空气变得寒冷潮湿,如附骨之蛆的寒气让接对面修车的老大也举步维艰。
林晚晴要赶紧回去,准备好按摩用的药.油和姜汤。
正当她要离开一个电话,突然打来。
林晚晴按下接听键,“秋秋姐快下班了吧,我这就回……”
宴秋周遭很嘈杂,“晚上有个会,我晚些回来,你晚上困了先睡。”
林晚晴撑起伞,站在雨里,她身上还散发着丁香花的香味,手里是一小瓶丁香花精油,这种花可以安神,适合滴在床头的香薰里。
宴秋晚上难以入眠,林晚晴特意从工作室带出来。
林晚晴垂眸:“好,姐姐辛苦了。”
宴秋听话筒里的少女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心口抽了一下。
兔子小姐总是过于安静乖巧了,不像别人,遇到这种事早就闹着就要她陪了。
林晚晴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包里,把小瓶精油揣进口袋。
冬天的日落来的很早。
晚霞还没出现,整个天突然暗下来。
林晚晴回到宅子里,被管家告知两个做饭阿姨有事请假回家,餐桌里空空荡荡,没有饭菜香味。
管家:“我这就让酒店来送餐。”
林晚晴打开冰箱,看里面还有点菜,“我来吧,晏总在外面应酬,想来吃不饱,我做点清淡的等她回来。”
管家福至心灵:“夫人对晏总的感情真真是款款深情。”
林晚晴神色如常:“……不是深情,是协议。”
管家无比坚信:“是深情。”
林晚晴把厨房还剩下的糯米用温水浸泡,冰箱里还剩下点五花肉直接搅碎成蓉,里面拌进去一点新鲜的马蹄和葱姜水,手指一张一捏团成一个小小的肉圆。
肉圆裹上一层,满满当当的糯米上锅蒸熟,
不一会儿糯米特有的香味裹挟着肉香,吸饱了肉汁直接吃糯米比肉还香。
肉里增添了马蹄,增加口感,不会腻,一口一个,拌米饭也很好吃。
晚上不宜吃重口味,林晚晴炒了几样蔬菜放在电热桌上温着。
夜越来越深,外头的雨夹雪逐渐变成了大雨。
黄豆粒大小的雨滴拍打在窗上,管家回房休息了,整个房里只有林晚晴一个人。
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望着满桌子热腾腾的菜,林晚晴心里空落落地把碗筷准备好。
在那种家庭里长大,她以为不会害怕孤独。
整个房子里空荡的窒息,林晚晴不敢相信宴秋如何在这种地方常年生活。
林晚晴用毯子裹住身体,靠在沙发上看书复习,逐渐眼皮开始打盹。
“秋秋姐……”林晚晴听到外面门响,下意识叫了一句。
迎接她的是窗外大风裹挟石子敲在玻璃上。
听错了。
宴秋和她只是协议结婚,林晚晴从未奢望过在宴秋身上得到如真正恋人般的关爱,可她现在很希望宴秋回来。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是父亲的未接来电,林晚晴垂眸没有回拨。
林家因为内部贪污吃回扣问题严重,和产品质量差被屡次骂上热搜,快破产了。
林晚晴点开宴秋的消息,敲下文字:“秋秋姐,我想你了。”
……
凌晨,宴秋的宾利慕尚停到车库里,她黑色的外套上沾了一层水珠,外面的寒冷让她脸上更加冰凉锐利。
宴秋让司机先去休息,她独自一人点开电梯去往会客厅。
“灯还开着。”轮椅滑动在深色木地板上,“还没睡?”
宴秋打开手机,最新一条消息是林晚晴发来的。
兔子小姐:秋秋姐,我想你了。
宴秋心神一动,远远便闻到餐厅里飘来饭菜香味。
这两天阿姨请假,不用想也知道饭菜是谁做的。
头一次回家有可口的饭菜和温柔的人等候,将她身上的寒气化去了不少。
沙发上一个小姑娘裹着毯子手里拿着教科书和课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