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大顺利被目标带入了走廊尽头的套房,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灰背推着清洁用的推车缓缓走入电梯。
一切仍在按计划进行。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老大从目标口袋里顺走了他的汽车钥匙,随手扔进了清洁车里的那堆被褥里。
接下来,他会拿着车钥匙马上前往停车场,在老大全身而退之前将塔利的私家车搜刮一遍,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顺便再给豪车装点追踪录音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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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自己身后进入房间,青年二话不说,就咬着唇走上前,开始为他解开领口的扣子。
塔利完全没想到这人会那么直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胸膛也隐隐开始有些起伏不定。
他原本并不打算对这人怎么样,只是忽然之间动了点恻隐之心,想要为他解个围而已。
如果青年没说什么,他会让他留在自己房间内睡一晚避避风头,然后就派人付了钱,让他自行离开。
和外面那群人不一样,他们斯皮尔家的人生来高贵,从来不碰这些用身体赚钱的东西,嫌脏。
说来也有趣,他是父亲和街边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却生来对这些不知检点的家伙感到厌恶。
看到自己的眼睛牢牢钉在他的身上,青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垂下双手,低声呢喃:“今晚我是你的,先生。”
抿了抿濡湿的唇,青年抬起眼,用一双温和的眸子望向他:“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
室内一片静谧。
青年漂亮的五官在昏暗灯光下勾勒出干净的线条,四目相对,绷在塔利脑子里的那根弦“嗡”地一声,断了。
察觉到面前人的鼻息逐渐变得粗重,应晚知道鱼儿已经开始上钩。
实验室的白色工作牌就放在男人西装的口袋内侧,隐隐约约露出半截边角。
他身上携带着灰背准备的复制品,只要塔利再缩短一些和自己的距离,他便能在瞬间置换两张卡片。
至于拿到权限卡后要怎样脱身,除了灰背会在门外和他里应外合之外,他也已经想好了充足的理由。
斯皮尔家有着严苛的家规,但凡塔利还有点脑子,不想给家族蒙羞,就不会随便动自己。
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防身用的武器。
只要目标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塔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卷起袖口,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药盒。
看到药盒里装着的白色药片,应晚的瞳孔微微一缩。
目光往下移,他看到男人从药盒里倒出两粒药片,压根没有用水送服,直接就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应晚完全没有想到,塔利平时有嗑药的习惯。
很快,他注意到塔利眼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沸腾翻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正在苏醒、升腾、破土而出。
这是药效发作后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特征。血管扩张,呼吸加速,却又远远不仅限于这些。
没等应晚将手背到身后,从腰侧抽出枪,塔利已经猛地用膝盖抵住床头,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俯身往下压。
嗑了兴奋用的药物,塔利的手劲忽然变得力大无比。
应晚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腕却被高高悬在床头动弹不得。
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闷响。
他两眼一黑,差点骂出脏话来:“Fuck——”
一阵剧痛袭来,应晚的两只手同时被塔利掰脱了臼。
下一秒,他被塔利捏紧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你刚才说,我想怎样都可以?”
塔利凑到他的耳边,淡淡问出声。
和那群暴殄天物的人不同,塔利自认为自己懂得如何欣赏美。
微微张合的唇,眸中盛满的滔天怒火,恨不得咬碎自己喉咙的灼灼眼神。
他最享受的不是狩猎本身,而是猎物在濒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美不胜收。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鸟儿:哥,救命QAQ
老于(冷酷):你若折他翅膀,我必毁你整个天堂。
塔利:哥,救命!!
路易(点烟):折吧,我也想折。
第49章 戏花魁
脱臼后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散去, 手腕完全使不上力。
应晚额前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虚汗,抬眸对准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撩开青年额前的头发, 塔利笑了:“好。”
看到青年闭着眼睛别过头, 尽力避开着与自己的视野交汇, 他掌心用力, 猛地掰过青年的脸, 迫使他再次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刚才的那一拧, 直接让青年的双手关节脱了位。除非再找人重新复位,否则他那两只手现在就是废的。
腕间一片红肿,明明已经疼得出了汗,却硬是忍住一声不吭。
看着青年满脸倔强的神情, 塔利的呼吸快了几拍。
缓缓松开青年无力的手腕, 他一只手撑着床沿倾身上前,用另一只手抬起青年的下颌,正准备强势地压上去, 突然看到青年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掌心神经末梢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青年已经紧绷着腮帮, 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手指。
这一口下来, 直接咬掉了塔利指腹上的一小块皮肉。他眼疾手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指尖周围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被咬住的地方直接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指尖的钝痛让塔利稍微清醒了一些。
拎着青年的后颈, 把人重重扔回床上, 他黑着一张脸走进对面浴室, 扭开放在盥洗台上的消毒水, 开始在水流下来回冲洗自己受伤的手。
这些混迹在红灯区的杂种,每天和那么多人睡,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如果是在平时,刚才那一遭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就当是自己倒了霉。等会把人送给手底下的人玩玩,再打一顿扔出去得了,给他点教训尝尝,让他知道不该惹的人不能随便惹。
可是,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青年那双明亮迥然的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是在嘲讽自己拿他完全无可奈何。
“……狗东西。”
甩了甩沾在手上的水珠,又用湿毛巾抹了一把脸,塔利抬起头,对着镜子喃喃出声。
夜还长着呢,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伺候外面那个会咬人的祖宗。
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塔利看到床上人面朝着套房大门的方向,一只脚搭在床的边沿,正试图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奈何酒店的床褥太过于柔软,那人一时半会找不到支撑点,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青年仿佛也有些陷入了绝望当中。安静地在床前趴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
缓缓蠕动了几下嘴唇,青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开了口:“……对不起,先生。”
塔利心里明白,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恼怒,正在试着向自己示弱。
这些流连在风月场的人,最懂得怎么看客人的脸色行事。他知道马上就要大事不好了,所以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恳求自己手下留情。
明明就是主动投送的怀抱,还想装什么不屈。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看到趴在床前的青年已经偃息旗鼓,塔利脱去身上外套,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皮腰带,紧紧攥在了手里。
将外套随手扔上床,青年被他拽着头发从床边拉起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青年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塔利慵懒地弯下腰,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再说一遍?”
“……”
喉头微微一滚,青年深吸一口气,抬起了眼,“……我说,抱歉——”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塔利眼神忽然凝顿。
他的注意力全程都集中在青年惨兮兮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小动作。
俯身扯住他头发的时候,男人的整个躯体都暴露在了应晚的面前。
一只脚仍然单膝跪在床边,他的另一只脚却已经默不作声地偷偷变换了姿势。趁塔利稍不留神,他蜷起另一只腿,朝着塔利的下半身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抱歉你个头!
眼前几乎一黑,塔利整个人磕磕绊绊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砰”一声闷响,放置在床前的台灯也被连带着掉落在地,在空旷的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腰以下传来的剧痛让塔利忍不住弯下了腰。
嘴里泛上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过了片刻,塔利扶着柜沿从地上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床上人托着两条腿,正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口跑,半垂的手臂上还挂着自己的外套。
目光落上青年手中的外套,塔利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被踢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三两步走上前,从青年手臂上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将人狠狠按上了面前的大理石墙面。
“你是谁?”手背表面青筋凸起,五指按住青年纤细的脖颈,他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谁派你来的?”
很多重要的东西他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全装在外套里。
即使已经被废了双手,青年择路而逃的时候却还不忘带走自己的外套。
这人接近自己的目的非常明确,是他大意了。
被人死死扣住脖颈,应晚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用后背抵靠着冰凉的墙壁,他的脑中迅速掠过几个候选方案,却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都无法实施。
塔利所服用的药物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兴奋剂,应该是SPEAR实验室里还没有获准入市的试验药物。这类药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身体机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听到青年的鼻息愈发急促,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塔利渐渐放开手,给他留出回答的时间。
仰着头靠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应晚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缓回来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是他放在裤兜里的老人机。
听到耳边忽然有手机声响起,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应晚眨巴了一下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上来之前曾经吩咐过灰背,让他到时间再上来和自己汇合。不是紧急情况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已经搭档合作过好几次,执行任务时的默契度非常高。如果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或者忘了他之前说的话,灰背应该不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双手不能活动,应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塔利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了正在持续震动的老人机。
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塔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意。
他将屏幕转过来,对准了青年的视线。
“Amoureux?”
塔利意味深长地念出对方的通讯录备注。
随后,他当着青年的面,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通话很快被人接通,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你在哪?”
“……”
在刚才看到来电人是谁的时候,应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为了避免于白青让警局那帮技术员搜索到自己的位置,在出境前,他专门让灰背给自己的手机新设置了境外通话拦截功能。
按理来说,如果于白青试图联系他,只要是在国内,无论用什么方式或者用谁的手机,都会被提示不在服务区。
除非有一种可能——
心里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应晚迟迟没有出声。
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塔利这人居然会那么恶趣味。
打开老人机的免提键,塔利将手机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用一只手重新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从药盒里拿出了一粒白色药片。
扼紧咽喉,掰开自己的嘴,他强迫着自己将药片吞了下去。
“对着你的Amour求救,或者向我求情,求我饶你一命。”压低嗓子,塔利凑到应晚耳边,轻声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二选一。”
他知道在法语里,Amoureux是心上人的意思。
事情这下变得有趣多了。
抵在颈前的手掌骤然收紧,应晚吞下药片,喉咙间溢出几声极为压抑的喘息。
缓缓抬起手臂,他想将塔利的手从自己脖子前挪开,两只手腕却依旧使不上劲。
听到应晚发出来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没有发话。
“为什么不求救?”
塔利一边轻声开口,一边用手背温柔地拭去面前人鼻尖浸出来的汗珠,“求他,或者求我,你总要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