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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晚整个无语了。
这人掐他脖子掐得那么紧,明明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正在这时,应晚听到电话里的人出了声。
于白青在电话里短促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通话就被他给切断了。
应晚觉得应该是自己濒临窒息前产生的错觉。
刚才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于白青爆粗口。
他哥在电话里说,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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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的药效正在逐渐起作用。
应晚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越过塔利的肩,将目光投向套房角落里的摆钟,开始在脑海里计算时间。
距离灰背上楼来接应还有五分钟,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转移塔利的注意力,否则他早晚会因为窒息而晕死过去。
听到电话被对方给挂断了,塔利将青年的手机随手扔在地上,将他的脖颈松开了一点点,嘴角噙上了一冷冷的笑意,带着嘲讽的意味:“看来你的Amour也不是很在乎你的安危,嗯?”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应晚垂着头靠在墙壁前,重重咳了好几声。
趁着眼前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抬起目光,略带沙哑地开了口:“我要是死了,路易不会高兴的。”
听到青年说出口的话,塔利总算变了脸色。
服药后的那股兴奋和刺激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殆尽,他倏地沉下目光,语气变冷了不少:“你是路易的人?”
应晚看出来了,塔利怕他哥,还不是一般的怕。
早在来新泰前,他就已经调查出了这对兄弟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塔利是老斯皮尔唯一一个被冠以家族姓氏的私生子。其中,斯皮尔家的那位太子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塔利的高学历身份和在生科科学界的知名度,路易早在几年前就把他安排进了度柬尔的实验室,负责监督公司新型药物的研发进展。
因为有合作关系,两兄弟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根据手里的情报,塔利也在背后偷偷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完全脱离他哥的掌控。
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太多的秘密,路易永远不会对他百分百放下戒心。
缓缓呼出一口气,青年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了点什么。
塔利听完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件事盖的特别严,除了集团仅有的几个高层,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青年口中所说的那起事故。
他这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确实是路易派来试探自己的细作。
“塔利先生,”青年轻咳了一下,哑声问他,“所以,那份文件是你派人偷走的吗?”
就在上个月,“白屋”半夜遭外来者闯入,拿走了SE062实验室的一份一级保密文件,博士也在被劫持的过程中受了枪伤。
路易勃然大怒,在内部偷偷血洗了一大批人,包括他的几个手下也未能幸免。
幸好事发的时候,他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没有被路易的怒火给波及到。
他没想到,路易那么快就会派人来试探自己,果然还是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他让你来干什么?”
塔利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告诉过他了,那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塔利先生,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药效已经开始加重,应晚却强撑着不让面前人看出异样。他靠坐在墙角,淡淡看向塔利,“你知道缄灭法则吗?”
塔利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违背SPEAR利益的人,予以清除。
而背叛者将被直接缄灭。
既然这人是遵从路易的命令前来,那便意味自己触犯了缄灭法则的条款。
他不知道路易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他也有进入“白屋”的权限,如果是他,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取走文件。
他也同样不明白,路易这一次到底是依据什么,就那么急切地想要对自己下手。
这一次也许是试探,下一次或许就会来真的。
塔利微微眯起眼。
看来这人不能留了。
如果让他活着回去交差,自己刚才那样对待他,谁知道他会对路易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塔利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一开始时的状态。
依次解开西装马甲的纽扣,他当着青年的面,从内胆取出了一根细长的注射器。
这原本是他平时服药后,用来当作戒断药物的注射液,这种注射液剂量很大,一次只能注射五分之一管。
只要他将药物一次性全部注射进入这人体内,便会立即产生严重的排斥反应。
哪怕之后医生尸检,也会认为这人是在陪客的过程中滥用中枢神经药物而导致的死亡,怎么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墙角摆钟往前移动了一格,停在了午夜的十二点整。
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响,走廊上出现了一阵推车声,有人推着清洁车停在了套房门口。
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男声:“先生,需要客房服务吗?”
深更半夜的,有人来问客房服务,本来就有些蹊跷。
塔利今天没带保镖,身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
察觉到门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放下针筒,走到房门口,佯装无事地开口:“不需要,谢谢。”
站在门外的人半天没出声。
片刻后,推车的声音又在走廊上徐徐响了起来。以为来人终于走了,塔利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四周静默无声,回到紧闭着双眼,靠在墙角的青年身边,他蹲下身,用毛巾包住手掌,将整筒注射液全推进了青年的静脉。
这样一针打进去,哪怕神医再世恐怕都已经无力回天。
将针筒塞进青年手中,伪造出是他自己给自己注射的假象。塔利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像是地震时才会有的声音。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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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晚嘴里全是血,是他自己咬破的。
注射液混合着白色药片的药效在身体里翻涌,一股莫名的灼烧感沿着中枢神经袭上心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样的感觉却并不是单纯的兴奋。每一根神经末梢的触感都被放大了几百倍,渐渐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阀值。
他很难受,难受的要命。
周围传来一片嘈杂,他半阖着眼浑然不觉。
直到耳畔响起错乱的脚步声,应晚才察觉到房间里多了别人。
他视野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哥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缓缓抬起手臂,用枪抵住了塔利的头。
第50章 共振
七个小时前。
从关星文嘴里得知了应晚和那个卷毛的去向, 于白青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让关星文回去继续忙学校里的案子,他独自一人站在窗边,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卷毛并没有透露太多应晚和他去新泰以后的行踪,只说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办。至于具体去哪里, 去多久, 关星文一概不知。
SPEAR公司的总部在新泰锡隆府, 但锡隆好歹也是座郡府级别的大城市,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找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
把烟头衔在嘴里, 于白青拿出手机,在地图软件里输入了龙思图所留下的那条地址。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地图上标注的村庄位于新泰南部,距离它不到两百公里外就是首府度柬尔。
拿着地图看了一会,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将手机放回裤兜, 转身走入过道里的电梯。
电梯停在了局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刚出电梯门,于白青就听到办公室内隐隐约约传出几人的交谈声。透过半掩的办公室门,他看到高钧和三名总区派来的督察围坐在沙发四周, 正在听取刚赶回局里的八爪鱼汇报学校的情况。
他要找的人就坐在沙发最中间。身旁坐着名年轻的女警, 正抱着手中的笔记本在匆匆记录, 看起来像是临时被拉来充当翻译的角色。
敲响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于白青听到高钧在里面问:“谁?”
他推开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办公室:“高局,是我。”
看到来的人是于白青, 高钧用余光扫了对面的几位督察一眼, 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不是让你别管学校的案子了吗?”高钧问, “我怎么听小章说, 你又擅自跑出去调查了?”
没想到高局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章昱朝站在门口的于白青拼命使眼色,意思是自己的原话可不是这样。
“不是关于学校的事,”于白青淡淡出声,目光落在了沙发中间的女人身上,“我来找诗查雅督察。”
从于白青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诗查雅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没动过。
见于白青找的人是自己,诗查雅放下手中茶杯,忽而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们去隔壁会议室聊?”
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于白青顺手反锁上背后的门。
静静观察着于白青的动作,诗查雅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将语言切换成两人都能听懂的英语:“有什么事是他们不能知道的吗?”
坐在诗查雅对面,于白青将手机递给她:“有一名和案件有关的学生突然失踪了,目前推断人应该被带去了新泰。”
“……”
低头看着手机上地图标注的位置,诗查雅不着痕迹地皱起眉,“这是首府和锡隆府中间的三不管地带,目前暂时归属第七警区管辖。”
“你怀疑这和SPEAR有关?”
“不是怀疑,是肯定。”于白青双手交叉放在桌前,平静道,“我想立刻启程去一趟新泰。”
诗查雅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会从于白青嘴里听到这样的要求。
她双手抱胸,靠上身后的椅背:“如果需要进行跨国协同调查,你可以向高钧提出申请。我也会让新泰那边的同事加以配合,到时候你们再派人过去也不迟。”
听完她的回答,于白青脸上的神情并无变化:“我目前是总区司法系统人员,需要得到上级批准才能出国。但如果能够得到您的授权,免去这一步骤,我就能以公派办事驻员的身份立刻离境。”
话音落下,他从胸前的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推到了诗查雅的面前。
诗查雅接过证件,看到上面写着:
【Yu Baiqing- Area Operations Officer(于白青-区域行动指挥官)/ NO.0025 Special Task Force (IFOR) -SA(0025特别任务执行部队-南美洲)】
看到印在证件上,与自己一样的剑柄状蓝黄色徽章,诗查雅挑起唇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原本还在想,你是于成周的儿子,怎么连你父亲当年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将证件还给于白青,她缓缓舒出一口气,“看来你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她问:“这件事高钧不知情?”
“我出国前签了保密协议。”于白青将证件重新塞回胸口,“高局只知道我接受了邀请,不知道具体任务内容,没有其他人知情。”
翘起的二郎腿在半空中换了个姿势,诗查雅微微抬起下巴:“那我倒有些好奇了,你突然想去新泰,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查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你并不是我的直属上级,我有不告知于你的权利。”
于白青说。
听到这话,诗查雅笑得更开心了。
于白青在组织里的头衔是大区行动指挥官,而她是派驻区域驻守,非要确切说的话,于白青还比她高上一级。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于白青刚才冷静地对她提出要求,朝她递出证件的时候,她忽然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于成周的影子。
父子俩不仅长得像,就连骨子里那股清冷劲都一模一样。
看起来对万事万物都无所谓,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其实只是在心里建造了一道墙。除了最在乎的人,永远都在拒其他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她从前才会那么羡慕师母,能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陪伴,被他捧在了心尖上。
过了一会,诗查雅从座椅前坐直:“可以。”
“我的公务机就停在国际机场,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既然我这次给你行了方便,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见诗查雅表明了态度,于白青也不跟她多绕弯子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
诗查雅敛去脸上笑意,整个人的神情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于成周的真正死因。”
没想到诗查雅会这样问,于白青一时间陷入了缄默。
看到了于白青的反应,诗查雅的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