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
这更让徐翠翠迷惑,让那三个人撞破白瑞雪复活的秘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仅仅是让白丰年下定决心杀人吗?
徐翠翠一边撬门,一边回想白天白丰年的异样,他藏在秦风身后,但他体格比秦风壮,还比秦风高半个头,所以,他一直半垂着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咔哒。
门开了。
自动翕开一条缝。
里面有光,呈暖橘色。
她盯着那道光,深呼吸,工具别在牛仔裤的后兜,伸手推开门。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见证什么。房里静悄悄,那个皮肤白白的男孩照旧睡在沙发上,姿势跟上次不同,她上前摸了摸,活人的触感。
抬头看,天花板上有一团污渍,正对应下方的沙发,她知道昨晚从楼下滴了不少血,白天的尖叫声正是一个倒霉得被滴了满脸血的人发出的。
如今干净的沙发也说明,这个男孩曾经起来活动过。
她看了看他曾经割开皮肤的手臂,如今了无痕迹,仿佛那是梦。
她走了出去,合拢门。
一只小木偶人从沙发底下爬出来,跑到门边,悄悄地观察。
他看到她走向对面的茶水间。那里是秦风和白丰年休息的地方。
他记得秦风不是人,现在应该清醒着。
秦风确实醒着,他听到了撬锁的声音,也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他闭着眼,沉睡的模样。
白丰年躺在他身边,因为白天的事,昏迷前心里不安,抱着双臂。
徐翠翠走了过来,以为他们跟普通人一样陷入昏迷,没有防备,例行检查他们活着还是死了。
气息正常,皮肤触感也正常。
徐翠翠没有立刻走,蹲在原地想了一下。她断定他们就是凶手,如今都活着,至少尸体不是他们抛弃的。
她站起来离开。还是要将幸存者全部检查一遍,若是没有人因违规而死,抛尸者基本确定是怪物——“杨玲”。
当然也不排除她将他们吃得干干净净的设想。没有血腥味,所以是整吞。如此还可以延伸到,是他们犯规在前,她才将他们吃得干干净净(这就可以排除秦风和白丰年是凶手的结论)。
不过,她莫名就认定了秦风和白丰年。
而且,她见过“杨玲”见食后的场面,跟小孩子吃得满地食物残渣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徐翠翠有点懊恼,白天“杨玲”本来在一楼的,她嫌烦,把她赶走了。
徐翠翠一路检查到六楼,费了不少时间寻找幸存者。已然确定找到的人中没有因违规而被怪物吃掉。
接着,她数了数。
好的,还有两个人没有找到。藏得够深。
在徐翠翠前往高层楼后,“杨玲”来到三楼,正好秦风非常疑惑徐翠翠在夜晚保持清醒的秘诀,“杨玲”洋洋得意地告诉他真相。
秦风点点头,让她去找徐翠翠。
“杨玲”很听话,说打发就打发了。见到徐翠翠时,对方正因为有两个人找不到而发愁。
重新查探一遍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看到“杨玲”,她泄气并不抱希望地问:“白天的失踪事件有你的参与吗?”
“杨玲”只是眨眨眼睛,并不说话。
徐翠翠皱眉盯着她。
她才说:“我说没有,你信吗?”
徐翠翠缓慢地摇头。
“那不就得了。”“杨玲”说:“白天你没有透露出我的身份,我很感激你。不过,你应该不需要我的感激。来吧!轮到我替你办事了。放心,我很讲信用的,绝对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
于是,徐翠翠也不再纠结。说到底,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出全部规则,逃离这里罢了。有些事,实在查不清楚,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抽出兜里的小本子,上面记录过死者做过的事。
“杨玲”踮起脚尖,瞄了一眼,暗自咂舌。徐翠翠的记录比其他人多多了。
一些零星的,平时不放在心上的小事都记录在册。当然还有一些记录被划掉了,因为伴随着一天一天过去,幸存者无意间地验证过了。
但还有好多啊!
一条一条检测过去,要检测到什么时候?
“杨玲”心里发苦,同时也燃起了一点干劲。好多天没工作,正心里痒着。
徐翠翠翻到第三页,指着最后一条说:“从这条开始。”
“杨玲”小声复述出来:“上完厕所不擦……呃……”
徐翠翠解释道:“这条是我新写上去的。目前没有死者在生前做过。”
“杨玲”瞪着她,“那你写上去干嘛?”
徐翠翠说:“纸巾是日常消耗品,我的纸昨天用完了,认识的人也没有了,而且也找不到新的。别人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容我先验证一下,以防万一。”
“杨玲”眼神飘忽,“那我没办法做到。下一条。”
“好。”徐翠翠也不勉强,便意不是说来就来的,她也不确定对方需不需要排泄。
***
浓雾中。
映出两个人体轮廓。
雾中无形的小怪物发现了新美食,从他们的鼻孔、耳孔里钻进去,而后丧气离开。
渐渐地,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歪歪扭扭爬了起来。
他们睁开眼,隐约闪过一道冰冷的金光。
信息接入中——
任务接入中——
女人用力摆头,长长的黑发湿润地黏在脸颊两侧。她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拒绝移植在信息中的任务。
男人轻轻啊了一声:“头好痛——”
他揉着眼睛,说:“果然,我们是同类啊。”
女人没有回答。
她还在摇头。
男人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身体……我是说这个人类身体……腿好像断了……我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皮肤顿时像沸腾的开水,泡泡般鼓起来了,变得又薄又脆。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女人没有分出心神,注意不到身旁人的变化。她捧着自己的脑袋,疯狂摇晃,脑子里有个声音,叫她去做某一件事。
啊,好烦。
把头摘下来,是不是就听不见了?
她用力掰断了脖颈,一个外表流着粘液的乌黑晶莹的脑袋伸了出来。长长的,越伸越长。
而身旁的男人也完成了最终变化,它趴在地上,蹬了蹬完好的后腿。接着,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傻笑。
【嘿嘿。我的腿没断!】
女人也褪去了皮囊。
它的身形比旁边的同类小上一圈。
同类往它肚皮一看,发出求偶的信息:
【哇,你真是雌性的!可以跟我搭个伴吗?】
它不说话,沉默着往前爬行,穿梭着白雾。后面的同类亦步亦趋。它恼怒地尾巴狠狠一甩,打得对方翻跟头。
【你要去哪啊?去哪里啊?】
身后的怪物四脚朝天,努力给自己翻身,一边焦急得喋喋不休道。
前面小上一圈的怪物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到处是白色,再没有其它颜色了。
忽然,有一个记忆碎片在脑中快速闪过。
好像有什么人在它(她)出门前,说今晚早点回来,你生日,我给你准备大餐,我们可以在庭院里吃,还可以看星星看月亮!
它低下头,再次摆了摆脑袋。
【我要找月亮。】
它再次行走,突然踩到一张滑溜溜的皮囊,不知是谁的。
***
凌晨三点了。
身体遭不住了,不断发出疲劳的信号。
徐翠翠打了一个哈欠,“你一直在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哈哈!哪有?”
“杨玲”快速收回往窗外探索的目光。从几小时前,她就感觉到两只同类在底下徘徊,这让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一边应付徐翠翠,一边默数它们绕着大楼爬了几圈。
一百零二圈了。
好有毅力。它们不累吗?
徐翠翠疲惫得不想深究,这一晚,一条正确的规则都没有探索出来。她有想过“杨玲”会不会故意瞒着她。但她想,只要触犯规则,对方总有异样表现吧?可惜没有,她不得不接受今晚的徒劳无功。
“我真要睡觉了。”徐翠翠将手中的小册子一卷,塞进兜里。
就这样,两人散了。
“杨玲”也身体累,但头脑很精神,立刻皆大欢喜地上楼了。
今晚好有成就感!不仅陪着徐翠翠做了好多好多实验,还让徐翠翠没有收获。
她恨不得高歌一曲。
不行!没有人听她的感悟,实在让她浑身发痒起来。
她跑去找秦风,顺便说一下新发现。
“一开始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在那里嘀咕,什么有两个人没找到……原来是同类啊!不过不知道它们在底下绕圈子干什么?”
秦风应付着,并不关心同类的古怪举动。只问:“找到新规则了吗?”
“杨玲”摇摇头,开心道:“没有!”
秦风便再次将她打发了。
“杨玲”离开后,秦风推开了对面办公室的门,轻声喊:“孟忍。”
过了一会儿,戴着红色毛线帽的木偶人在海绵宝宝肚皮上翻过身,警惕地探出脑袋。黄色的小花朵陡然一翘。
木偶人两只绿色的玻璃眼珠在光线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美丽得会说话。好像在问干什么?
秦风笑眯眯蹲下来,“你看到了吧。有人撬开门进来了。”
孟忍眼睛闪了闪,“她知道了。”
徐翠翠知道了白瑞雪死而复生的秘密。
他仰望着秦风,白天的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你要动手吗?”
“我不能对她出手。”秦风反问:“你的小跟班呢?”
孟忍眨了眨眼,告诉秦风刚才不出手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好奇徐翠翠维持清醒的方法。
秦风告诉他,“白雾进来时,她用塑料膜包住了脸。”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到她手腕缠着塑料膜呢,我还以为是新型的止血方式。”
他回头望了一眼沙发上睡得正香的白瑞雪,思考着对方能不能用这个方法。晚上时间太漫长了,没有人陪,他太无聊。
既然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他干脆道:“走,我们去灭口!”
孟忍跳下海绵宝宝,却见秦风好整以暇,一副不准备去的模样。
他狐疑得闪烁眼睛。
秦风微笑道:“可以将她留给白丰年解决吗?”
孟忍:“哈?”
秦风说:“他心肠太软了,有必要锻炼一下。可以配合我吗?到时候请不要让你的小跟班出来。”
上一次,他很遗憾,那三人不是由白丰年亲手解决的。
他始终没有向孟忍提起,徐翠翠早就知道白瑞雪复活的事。似乎觉得这是微不足道的。
孟忍上下打量他,忽然明白他的险恶用心,他想用徐翠翠的死,彻底把白丰年推到人类对立面上。
孟忍的眼睛亮了一度。
让一个道德水平在中等线上的好心人,在深渊的边缘线挣扎,反复进行一脚踏入深渊和退后一步海阔天空的心理考验。
有点趣味。
是一番好戏。
无聊太久,白天的热闹总不能参与,心烦许久。总之,他喜欢看。
“没问题。我会告诉他,小竹偶人跑出大楼了,还没有回来。”他心照不宣地说道,木头脑袋咔哒咔哒开心得转了起来。
旋转三百六十度后,他的脑袋面向秦风,线条嘴巴微微弯起:“是真的没有回来哦!屋里太闷,它散步去了。”
孟忍的目标,仅仅如此单纯吗?
秦风闻言,望向窗外。眼睛似乎飞了出去。
窗外好白,好白,仿佛是一个白天。
竹偶人的散步活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假如有一个人,装着狼的五脏六腑,你一定认为他是人,而不是狼吧?——周德东【门】
第104章 鬼迷心窍
竹偶人跳下楼, 正巧一条尾巴甩过来,将它打到墙上。不止它吓了一跳, 打它的“东西”也吓了一跳。
竹偶人迷迷瞪瞪地, 身体落在地面上,散架了。脑袋单独一个,其它身体部位淹没在白雾中。
一个狰狞的脑袋挥散白雾, 凑了过来, 两只竖瞳盯着地上的竹节脑袋,没有了身体四肢,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是哪家小孩随手丢下来的竹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