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香!老板给我拿一个素的、两个肉的!”
能有多香?
当白瑞雪心底冒出一个疑问后,香气蔓延到他的嗅觉范围。
是……生活的香气。
某一瞬间,白瑞雪生出了一点奇异的情绪,自心底发芽,所以心口痒痒的。
无论死去,还是成为另一物种,生命都将在那一刻停止生长。儿童再也长不大,年年月月日日都会被妈妈带着去上幼儿园。
当异样蔓延全世界,买到的包子,里面的馅料可能是一颗眼珠。它在你咬开的那一刻,死死地瞪住你。
白瑞雪摸着心口,低声对自己说:“你真是个坏孩子。”
他最后迟疑地看一眼告示,接着离开了。
……
沉甸甸的水桶拖在地上,叫出刺耳的声音。家里没有人,不必再费劲地将它提起来。
白瑞雪拖着水桶走出房间。他的房里铺设了一条地毯,不适合做些血腥的事。这是字面意思,因为秦风的血还没流尽。
昨天晚上,他擦完地板才睡的。
他来到客厅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正对着玄关和一扇门,旁边是窗户,拉起米黄色的帘子,再打开灯。
白瑞雪坐在地板上,将桶里的秦风轻轻拿出来。
秦风安静闭着眼,他的皮肤十分苍白,是白墙上的腻子粉颜色,缺了生机,白得可怕。
白瑞雪摸了摸他的头发,当作是“手术”前的鼓励。接着他要给自己放血,穿针引线,重复昨晚没做完的事。
他怕的事情不多,怕痛是其中之一。
因为要作血管,需要的血量不少。白瑞雪到厨房拿起案板上的一把刀,在手腕上作出割的姿势。忽然又感到这把刀太大了,骨头都能轻易剁掉的样子。他见过白丰年剁鸡,“噔”的一下,鸡就分成了两半。
他放下这把大刀。在刀架上找到一把最小的、用来削橙子皮的水果刀。
有那把大刀作比较,水果刀如此小巧玲珑,白瑞雪感到没有那么惧怕了。
他回到客厅,坐了回去。眼睛一闭,抓着水果刀一划,十分利落。
鲜红的血液也很利落地流下来。
刀身也变得鲜艳。
有那么一滴血溅在秦风的脸上,白瑞雪伸出干净的指腹轻轻抹掉,痕迹还在,仿佛是秦风红了脸。
其实,他的血线代替了秦风的血管,血液的流通会让秦风变得更像一个活人,有温度,有血色。也许还会脸红。
不过缝补的痕迹无法遮掩,脖颈上、肩博处、大腿根、膝盖手肘都有一道狰狞得像血线虫的缝痕。
渐渐地,缝起来了。时间流逝得多快,白瑞雪也感知不到。
血线发挥了它的功能,秦风身上死白的颜色已经褪去。他的肌肤变得红润柔软有光泽,就像普通的夜晚睡着了一般。
白瑞雪等着他睁开眼睛。
“咚咚咚!”
白瑞雪抬头看着门的方向。
他把睡在他大腿上的脑袋移开,然后无声走过去。踮起脚尖,眼睛贴着猫眼看出去。
外面的人脸被放大了,与他自身的肩博有着严重的违和感。
是不认识的人。
他悄悄地退开,假装屋里没有人。
秦风静静躺在地上。缝补时,白瑞雪特意将全部布料挑出去。现在他光裸着,以一种扭曲的、不正常的姿态歪斜在地上。
白瑞雪进到浴室,准备拿湿毛巾给秦风擦拭身体,他的体表很脏,很多血渍。
门外。
陈文彬等了一会儿。
他确信自己搜集到的资料没有问题,秦风是搬到了这里。就算现在是上班时间,屋里也应该有人。最新资料里,秦风的同性情人的弟弟刚住进他家。
他拧着眉。好几年没有见秦风,在秦风跟家里断了关系,走上一条不归路后,几个朋友为了向家人保证自己绝不会像秦风,也绝不会帮助他,纷纷与秦风断了联系。
秦风去哪里了?几个朋友都不知情。
直到陈文彬去榕城出差,喝醉后与夜店女子一夜情,事后才胆战心惊地到医院检查。他在医院,瞥见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于是,他找到了私家侦探。
屋内始终没有动静,他疑惑着,看了看门上的防盗眼,贴了上去。
有住户曾经投诉,说家里的猫眼是残次品,竟然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
不过这是装修公司的锅,物业不背,表示可以集资给每户人家重新换上防盗眼。不过有几户人家不肯出钱,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事,费钱。
其中,态度最为坚决的是十二楼孤身居住的阿婆。
她个子矮小,平常根本不用猫眼。听说是坏的,就用胶布和纸片把猫眼遮起来了。
这个阿婆,就是被电梯门夹死的阿婆。
她被警方认定是失踪,她的女儿在外面贴寻人启事。就连曾经见证她死亡的人也被改变了认知,也觉得她是失踪了。
陈文彬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竟然能看到里面。
视野有限,他看到了玄关,以及秦风露出来的一只脚。
不巧,脚底板上很多血迹。
“嘶——”
陈文彬倒吸一口气。
大脑疯狂思考中,这里是七楼,门是锁的……
智商受限,他只想到了入室抢劫。
里面倒地的人是谁?
资料中的情人弟弟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如此大的脚。
不想了!伤人的贼说不定还在屋内,陈文彬流着汗落荒而逃,没有半点救人的想法,他躲进电梯里,接着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官!杀人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9 19:05:19~2022-11-20 17: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草一木、提灯盏桃花 10瓶;故渊思池鱼 2瓶;Asteroi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惨叫
去上班的途中,宋明心中是忐忑的。
不能不担忧。
上班?
去哪里上班,工作是什么?
他看着窗户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从那么多张陌生的脸寻找自己。可是如今自己的脸也是陌生的,才经过一晚时间,他没有对这张脸产生熟悉感。所以他在玻璃上找不到自己。
一种巨大的空虚席卷他的全身。
他清楚地认知到——我,并不是我。
地铁行驶得很稳,宋明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
首先,这不是一个梦。
其次,这不是人力能够达到的恶作剧。
旁边的座位上一个女生捧着平板再看一部综艺,屏幕上的明星,宋明一个也不认识。
虚幻与真实在他脑海中化作两股不同颜色的风暴搅合在一起,谁也不能说服谁。
这是否神明的游戏?
任务……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他回忆刚降临此间世界的通报声音……
是什么?
努力地回忆……想起来了……
【单人副本:《温馨的家》
任务提示:白丰年渐渐感到男友秦风的不对劲。“你”就是秦风。】
这个游戏是让自己做一个演员?为什么不挑选真正的演员呢?
宋明偏头去看白丰年。小麦色肌肤的男人个头高挑,是以往他要仰望着的身高。
早上八点的地铁,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他们两人只能站着,宋明却没有感到拥挤,因为白丰年为他抵挡住大部分的推挤。他的力量很大,他两只手拎着吊环,肩臂上的肌肉鼓鼓的,撑起薄薄的短袖布料。
宋明嗅到柠檬清香,是肥皂的味道,来自于他名义上的男友。白丰年认为洗衣机洗不干净衣服,夏天的衣物通常手洗。
白丰年有着另一面,是外人不能窥探到的——他很贤惠。
这本来是用来称赞女人的。用在男人身上,带着一种反差的魅力。
宋明忍不住想到以前挤地铁的模样,因为面部毁容而显得畏缩的性格,让他只能随波而流。他通常都是被人流挤进地铁的,挤不到就只能等下一趟,他从不会主动。
就算幸运地进了地铁,也会被带到最里面的位置,等到目的地,出都出不去。
在记忆中,挤地铁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别是夏天,那味道简直不想闻第二次。
他想,等他回家了。他会记着那一抹特殊的柠檬清香。
下一站到了。
白丰年说:“我先走了,晚上见!”
“等等!”宋明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等他回过神,他已经下了地铁,地铁门口上下的人都很多,宋明被挤得差点摔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人挤人的缝隙,拉住了宋明。
“呼呼!”呼吸到新鲜空气,宋明感觉自己被拯救了。
“你下来干嘛?你公司在下两站。”白丰年很困惑地问。
宋明直起腰,看着白丰年的眼睛。他的眼睛跟头发同色,是双黑,这么正宗的黑色眼瞳其实很少见,大多数亚洲人的眼睛是偏褐色的。
“我……”他感到口很干,忽然有那么一点羡慕秦风,尽管在白丰年眼中,他现在就是秦风。
他本来想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上班,以此逃脱他对公司地址的不知情。但他看着白丰年的眼睛,忽然就不想说谎。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不想上班了。”
白丰年怔愣地微张嘴。
八点十五分,距离打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秦风的公司离地铁很近,下了地铁,步行百米就到了。
他没有想到,会从秦风口中听到这句话。
一直以来,从秦风选择在榕城定居下来,他就一直在加班加班又加班。虽然白丰年说晚上见,但真的不一定能在晚上见到。
“好哇。”白丰年眯着眼睛笑,他的眼睛很圆的,眯起来会变成一个月牙。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忽然想休息。
“你是时候停下来了,该静一静了。”他双手合十,是一种祈祷般的姿势,“不如我们都把年假请了,去旅游。趁着小雪还没开学。”
宋明一怔。
什么也不问吗?
“旅游?”远离这座对宋明很陌生的城市,去另外一座大家都陌生的城市,远离可能会戳穿他的同事、邻居,这是一个非常棒的选择。
虽然,宋明没有“领路人”,对任务的危险性认知不到。他来到任务空间的时间刚巧与叶臻和徐翠翠错开,不够幸运,没有前辈教导。
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很单纯的游戏。
完成十个任务就能回去,好像是在玩一个全息游戏。
但是,有那么一点心慌在的。
因为他不知道,他要扮演秦风多久。任务提示他不能被白丰年发觉,可是没有说时限。
要成为秦风多久多久呢?
如果……宋明看着阳光落进白丰年的眼底,像是无数只光点精灵在跳跃。
如果能一直下去,也不错。
与此同时。
幸福小区。陈文彬出了电梯,接线员在电话里询问他有关的详细信息,他烦躁地扯着领带说:“在幸福小区,来就是了!”
他在走廊上撞到了一个人。
“什么玩意?”他臭骂一声。
那个人直盯盯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陈文彬火了。
那个人不说话,继续直勾勾地盯着陈文彬。他的眼球略显浑浊,是一种黄白中透着红的颜色,眼白布满裂痕般的红血丝。陈文彬注意到,男人的嘴角流下了一丝涎液。
这像是一个信号。
他喉管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好饿啊——”
他扑了上去。
他咬住陈文彬的脖子。
他像只野兽,咬住猎物的致命点后狠狠一甩脖子。
“啊啊啊啊啊————!!!”
手机脱离,被甩到墙上,接着掉在地上,屏幕碎成蜘蛛网状。
碎裂的屏幕中,依稀可见几个字——正在通话中。
接线员听到了一声惨烈到要把心肺呕出来的叫声,顿感毛骨悚然。
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为什么为什么……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有香味的……整座大楼都有香味的……好淡……不是他……美味到底在哪里……
男人松开了嘴,呸呸两声,他失魂落魄地走进电梯,像一只找不到归处的游魂。
电梯慢慢闭拢。
陈文彬像一条软皮蛇,慢慢滑下来,发出沉重的声音。
“嗬嗬——”
他的喉管发出嗬嗬的怪异声音。大量的鲜血浸染了他半个肩膀,他脸上的眼镜斜斜地挂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