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厕所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头发。这里是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能留过于时尚的发型,当初他入学,挑染了头发,立马被冯老师叫着染回去。
想到这里,欧阳朔惆怅道:我那潇洒不羁的神秘紫色系刘海啊!
而老师有为人师表的作用,除了美术老师,其他男生的发型都是规矩的。但美术老师的头发也只到了肩膀,还时髦烫成卷发。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长直发一定是女生的。
“呃,为什么男厕所会有女生的头发?”
欧阳朔搞不懂,想再多也没用。于是,他开始拖地。拖着拖着,他感到越来越不对劲,拖把与地面的接触怪怪的。
他再次提起拖把,扒开杂乱的布条一看。
是一个人头。
它对着欧阳朔笑。
它的嘴巴很红,眼睛瞪得极大,僵硬的苹果肌让它有一种怪异的恐怖谷迹象。
“草,一种植物。”欧阳朔面无表情摘掉这个丑陋的塑料芭比娃娃脑袋。
他把它扔到了屎坑里。
……
下课铃响了,走廊上响起一大串喔喔喔的叫声,像一大群未成年猴崽子。这群猴崽子正赶着去食堂吃早饭。发出的动静仿佛楼要塌了。
经过一番劳动,厕所焕然一新。欧阳朔迷之微笑,一种与众不同的欣慰油然而生。好感动,这真是我清理的吗?
还有最后一个步骤。他掏出香水瓶,朝四处喷喷喷。
退出厕所,他又朝门口喷喷喷。
“同学,你手上喷的是什么呀?厕所清洁剂吗?”隔壁的女厕所早就打扫完毕,可是留下一个女生来看守。
欧阳朔看了看香水,他递过去。“对,你是要用吗?”
“谢谢!”
“下课了你还不走?”
“我在这里守着,让上厕所的人去别处。好不容易打扫好,不能被破坏。否则检查卫生的人来检查就会说没有清理干净。”
欧阳朔恍然大悟地点头。
正好,他的跟班一号二号来叫他去吃早餐。
欧阳朔把饭卡交给一号,“你去打包早餐。”然后又对二号说:“你帮我守在这里,不准别人进去上厕所!我要回寝室换一身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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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自欺欺人
欧阳朔是在厕所外面走廊吃的早餐, 一边吃一边作监督,他的两个小弟像门神, 左右护在厕所门口, 一旦有人要进去上厕所,立马一人一条手臂作交叉状,不准人进去。
“干嘛你们?”那人夹着腿, 语气因为焦急有些尖锐。
欧阳朔乐滋滋啃着汉堡包看这出闹剧, 哦,汉堡包是这款面包的名字, 不过是两片面包,中间抹了黄色酱料, 连肉片番茄片菜叶都没有,居然敢叫汉堡包。
他的两个小弟长得各有特色。一高一矮,一壮一瘦。高壮那位外号龙虾,他的皮肤是红褐色的, 热爱运动,特别是打篮球,被晒脱皮还乐此不彼。他的两只手臂十分有力, 扣篮时差点把篮筐扣下来。
矮瘦那位在暑假时被理发师剪了一个锅盖似的发型,因此他们叫他锅盖。他家庭条件不太好, 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少得可伶, 没跟欧阳朔交好之前,他只在食堂点一荤一素套餐。顺带一提,学校食堂的荤菜并不是大众以为的一道纯肉,西红柿炒鸡蛋也算荤, 麻婆豆腐加一点点肉沫也算荤。如鸡排、鸡腿、红烧肉的纯肉菜叫大荤, 价格又不一样了。
把饭卡交给他们后, 锅盖比开学时胖了些。看他手臂就知道了。
他们尽责地挡住一切来上厕所的人。
龙虾说:“同学,你到楼下的厕所吧。”
锅盖接道:“楼上也行。”
那同学不服,已经走到厕所门口了,凭啥还去别处。
锅盖的语气放软:“我们还要等检查卫生的人,好辛苦才打扫干净,真的不能放你进去。你看,她们女生也在拦人。”
同学顺指一看,果然见女厕所门口也有一个小团体。突然,他看见两个女老师正在朝这里走过来,他便不急了,他不信,她们连老师也敢拦。
女孩子们一见到老师,立刻散了。
龙虾和锅盖早把交叉的手臂放下,作出一副老实样。过来的老师有一位正是他们的班主任冯老师。男同学冷笑着走进厕所。
龙虾和锅盖朝欧阳朔看过去,锅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愧疚和惶惶。他让他们离开,继续吃着面包。
走在冯老师身旁的是1班教英语的李老师。
欧阳朔看她们虽然走在一起,交情却不好。冯老师面上冷冷的,虽然她一直很冷,但冷淡和冷漠他还是分得清的。
欧阳朔叫了一声老师,冯老师对他点点头。
李老师笑得露出梨涡,“我这瓶高级香水是他上星期送我的生日礼物,好贵呢,听说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时欧阳朔正嗅闻,想知道她的香水味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冯老师越听眼神越冰冷?但他什么也没闻到。
她们停在厕所前,李老师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这片空间飘荡着很浓的香水味,混合着厕所味,是一种更新奇的味道。
冯老师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她转头问欧阳朔,“你使用了厕所清洁剂,是吗?”
欧阳朔点点头。
冯老师便对李老师说:“原来他送你的高级香水味道如此大众,跟厕所清洁剂差不多。”
欧阳朔才明白,李老师身上是什么味。他站在这里闻惯了,所以才闻不出。
即将上早读课时,检查卫生的人来了。欧阳朔看着手戴红袖章,神情不可一世的学生会成员支着下巴,指点说这里不太干净那里不太干净。
身后的人一边听闻一边点头,似赞同,纷纷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什么玩意?
欧阳朔探头,那人立马用手遮住。
“你扣我分了?”
那人说保密,不能给他看。这些人嘴严,什么不肯透露。
欧阳朔沉着脸,准备返回教室。
他再次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白影。那条白色的裙子。他已被它精神PUA了,一看到它,他心里咯噔一跳。
林子聪正拿着白裙子上楼。欧阳朔让他烧裙子,他并没有照做,他的反抗行为让欧阳朔想起了郑富,郑富是他玩笔仙的源头。也是白裙子事件发生的起始。欧阳朔面带不愉地走过去,质疑看着林子聪。
林子聪直射欧阳朔的眼睛,毫不心虚。他厚厚的镜片下两双眼睛有着婴儿般的纯粹。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昨晚扔下阳台的裙子不见了,我问过清理那片地区的人,他们去打扫卫生时并没有见到一条白色的裙子。”
“你什么意思?”
“我还翻了宿舍楼下的垃圾箱,也没有一条白色的裙子。”
欧阳朔的神情有些呆滞,好像真并不能理解他的话。
“为什么不大胆假设?越是不可能往往便是真相。”
欧阳朔沉默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林子聪让欧阳朔摸那条白裙,“你家里有钱,你以前接触过这种布料吗?”
他的眼神让欧阳朔感到可怕,他没有伸出手。还是瞪着他。
林子聪没再勉强,继续说:“我认为这是世间不存在的布料,我现在挽着它,我感觉我在抱着一个人。”
他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这就是同一条裙子,它一直缠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一瞬间欧阳朔想到很多的画面,可是什么也没留下,那些杂乱的色块从他眼前飞速掠过,模糊成光影,最后变得空荡荡。接着,一张人脸浮现出来,他眨着碧翠的眼眸,露出神秘而古怪的微笑。
孟忍,这张人脸是孟忍。
他不可避免想到他。那天晚上的招鬼游戏中,孟忍是最可疑的。而欧阳朔也正在怀疑白裙子又是他的一个阴谋。
本来他决定用手机拍下来的录像跟孟忍对峙,没想到却忘记按开始键。
现在,林子聪跑过来说一些胡话,让他也开始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你知道的,笔仙。”林子聪在欧阳朔耳边轻声说。
说完后,他拉开距离,镜片下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欧阳朔。
呵,他是想看我害怕的反应吗?
“呵呵,我好害怕。”欧阳朔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嘲讽他。
他困惑地皱眉,不理解答案放在眼前却不去看的人:“不要自欺欺人了。捉弄你的就是鬼。”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这只鬼至今没有伤害过你,可能纠缠你也不是它的本意。你还记得吗?你中断了仪式,这可能导致它离不开,它只是在提醒你。”
欧阳朔愤怒地抽出他臂弯里的裙子,丢在地上用力一踩,洁白的裙子顿时印上一个脚印,“鬼在哪里?在哪里?在我脚下吗?哇,我踩着一只鬼!”
林子聪沉默看着他。
尖锐的铃声骤然响起,欧阳朔身体一震,下意识远离那条白裙。它还躺在地上,林子聪静静看着他,他感到丢脸,迫不及待离开了。
早读开始了。欧阳朔坐在座位上,桌面空荡荡,他没有拿出任何书本。脑海里一直重复林子聪的话。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笔仙,这间学校里有鬼吗?
突然,脑海回响起孟忍那晚问的问题。
他至今记得,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道牵引着他的手,他当时想反抗,拿出了掰手腕的力气,却没有撼动那只普通的笔。它在纸上颤颤巍巍写下答案。
笔仙说:这间学校有鬼。
不不不!那不是笔仙写的,笔仙也从未出现过,那只是孟忍的恶作剧。对,一切都是他的恶作剧!
白裙子也是孟忍搞的鬼!
不然为何只有他受到白裙子的纠缠,孟忍那里却是风平浪静?
林子聪也在想孟忍,他对孟忍听到欧阳朔尖叫时的兴奋耿耿于怀。
听到那道声音时,他在想什么?
他跑去欧阳朔的床边时,他想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招鬼游戏……不知不觉,林子聪在课本上写下这四个字。
他想起城南大学的“四角游戏”惨案。
一寝四人,三人惨死,其中一人的尸体最后才发现,她变成一张薄薄的人皮,黏在床板下面。
不要希翼所有鬼都像这条白裙子一样无害。
所以……孟忍,他想看到欧阳朔什么下场?
孟忍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子聪推推眼镜,回头望向孟忍的方位,太阳出来了,柔和的光正洒在他脸上,他翡翠色的眸子发着光。
……
欧阳朔心神不宁。
下课了。锅盖来向他汇报,厕所的卫生被扣分了。
“哦。”他已经不在意了。
“可是班主任之前说,你要是被扣分,第二天还是你打扫。”
“哦。”都说已经不在意了。
“朔哥,你在想什么?”锅盖在欧阳朔眼前摇手,欧阳朔烦躁地打开那只手。
“你信世上有鬼吗?”
“不信。我从来没见过。不过要是能见到就好了。”
“哈?”
“我出生就没了妈,我好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可是家里没有她的照片。如果世上有鬼,我应该就能见到她了吧。”
“那么久远的事,不早投胎了,还能让你见到?”
锅盖嘿嘿笑,“有个念想嘛。”
欧阳朔感到有点压抑,“有打火机吗?”
“朔哥,你要抽烟吗?”
欧阳朔拿起打火机,手伸进桌肚里。突然,他像被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桌子被他撞得往前移,桌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叫声。
锅盖呆呆地问怎么了?
桌子里有什么活物,在欧阳朔手背上轻轻滑过。他没有回答锅盖的问题,面色严肃地摇晃桌子,想把里面的东西吓出来。
这个方法没有用。桌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蟑螂?不是,触感较柔软,而且冰凉。难道是蛇?
他再次摇晃桌子。
蛇没有出来。
他咬牙将桌子倾倒,桌肚里的书本、笔、零食、烟都被他倒出来了。桌肚已经空了,他还是没见到那条蛇。或许那条蛇在滑过他手背后就溜走了,或许那并不是蛇。
欧阳朔沉思一会儿,脑袋实在不聪明,想不出什么,索性不想了。
锅盖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捡起烟,说:“帮我收拾一下,我去一下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