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我以为这个血会滴到我脸上。”
纪宴晚声音低哑,带有些许自嘲的笑意:“我真的被吓坏了呢,我当时下意识反过去抱你 ,可是你的尾巴要比我先一步呢。”
“是不是说明,其实你爱我比我爱你还要多啊?”
镇定剂的药效似乎在此刻发挥着作用,纪宴晚的眼皮渐渐变得笨重,碎碎念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当眼皮彻底合上,纪宴晚的脑袋抵住傅岁和的手臂,安心睡了过去。
病房里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了,房间内静到落针可闻。
紧紧拉着的窗帘将房间里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交叠在一起的指尖突然动了动,病床上的人动了动,浓密的睫眨了眨,慢慢睁开。
醒过来的人还有些微怔,望着天花板上的暖黄光影久久无法回神。
傅岁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狼狐大战爆发,正当九尾想交换出最后一条尾巴换取死亡的时候,一只手阻止了这场交易。
突然出现的人抢回了狐狸的最后一条尾巴,也阻止了狐狸求死的心。
破碎的人被捡起来,拼凑成完整的样子。
温热的泪顺着眼眶溢出,傅岁和抬手想擦拭,却发现动不了。
傅岁和偏过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捧着,指尖扣着指尖。
看着熟悉的侧颜,傅岁和突然就看清了梦里将自己拼凑起来的那只手。
……
……
江城,赵家。
“夫人,这是今天的早报。”张姨将报纸放在桌面上,转身问:“大小姐和夫人呢?怎么不下来吃饭。”
赵芸荣嗯了声,举起报纸随意道:“不用,我昨晚将她送出去出差了,公司临时有个任务,她妈妈不放心就一起陪着出去了。”
张姨嗯了声,收拾着空餐盘回了厨房。
安静下来的餐厅只有时钟摆动的声音,赵芸荣开始看今天送来的早报。
纪氏出事的新闻成功登顶,黑白照片里是闭着眼的纪宴晚跟傅岁和,还有二人紧紧牵着的手。赵芸荣讽刺一笑视线向下,记者对这场车祸进行了夸张渲染,赵芸荣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
纪氏三小姐生命垂危,尚未苏醒。
醒过来?赵芸荣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吐司。
下辈子再醒过来吧。
她的笑意涌上眉梢,安静的餐厅内偶尔传来几声抑制不住的笑声。
与室内的喜悦截然不同,一场致命的风暴正在悄悄靠近。
面包车在门口停下,车窗未开,一颗小小尖锐的硬物穿破车窗击碎了赵家门口的监控。
车辆停稳,一群黑衣人就拉开车门跳了下来。
来的车队很多,不消片刻面包车就将赵家庭院的门给团团围住,黑压压一群黑衣人围满了赵家大门。
开路的是一辆立标劳斯莱斯,黑衣人们自觉分散开来列队排开。
电动车门自动划开,一只纤细的脚探出来漆皮黑高跟落在地面上,常年未见光的皮肤白到反光,女人修长的腿在地面站定。
听见动静的保安立马探出头来,刚探出就被黑衣人给拽出去压制在地上。
“这里可是赵家,你们想要干什么!!!”被压在地面上的保安痛得哎哟叫:“我要报警了!”
女人听见威胁,不屑地勾唇轻笑:“找的就是赵家。”
被压着的保安不可置信地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扬起纤纤玉指一挥,语气淡淡:“砸。”
应声而落的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与之一起倒下的还有赵家的大门。
黑头人们鱼贯而入,挤满了赵家。
第112章
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们下手没有轻重, 凡是肉眼可见处都被砸烂。
察觉到的动静的张姨探出头来,就被外面的场景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哆哆嗦嗦地跑回去和赵芸荣说。
只是她到底是年纪上来了, 一个没看稳竟仰面跌了下去。
崴了脚呆坐在原地看着闯进来的人们, 唉声怨载地叫着:“这是法治社会哟!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动静闹得很大, 在饭厅里的赵芸荣听见动静刚起身出来看, 一根飞进来的棒球棍正砸在她脚面前。
力度把控的刚刚好,只需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击爆赵芸荣的脑袋。
黑衣人们鱼贯而入,将饭厅占满了。
反应不及的赵芸荣就这样端坐在正前方, 看着闯进来的人们。
排成排的人往两边散开, 为中间的人让出位置。
高跟鞋落到木质地板上, 像是某种号角被吹响。
“好久不见。”
女人从黑衣人中缓缓走出来, 精致的小脸被墨镜给遮挡了三分之二,只能看见明艳的红唇。
“难道纪氏还在记仇三方协议的事情?气度是否太小了呢纪二......”赵芸荣淡然抬眼,讥讽的笑意僵在唇边,表情瞬间变得震惊。
女人冷哼一声, 抬手摘下了墨镜, 明艳笑颜如春日花, 叫人挪不开眼。
“赵夫人真是上了年纪,连我都认不得了吗?”纪禾颂讥讽一笑。
赵芸荣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哆嗦道:“你,不, 你的腿不是?”
眼前这件事的震惊程度大到赵芸荣结结巴巴好半天才把话理清楚, 磕巴道:“你不是残的么?什么时候好的!还是说你一直在装......”
纪禾颂冷哼一声:“赵夫人, 我想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吧。”
peng——
上好的青花瓷瓶被击碎, 玻璃碎片飞溅一地。
赵芸荣被吓得缩瑟了下,梗着脖子呵斥:“纪大小姐您是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吗?您这种行为叫非法入室, 我是可以报警的!”
“OK。”纪禾颂点了点头:“报警吧。”
这样的果断倒是让赵芸荣愣住了,她对纪禾颂的记忆在今天彻底推翻。眼前的女人明艳又狠戾,刚刚进来时自己还将她错认成了纪明陶。
外界对纪禾颂的评价一直是温柔的,坚毅的,明明腿有残却根本不影响她的魅力。
太多的赞美词叠加在一处,眼前粗鄙的行为没一个能挂上钩,赵芸荣还来不及震惊,她又听见纪禾颂开口。
“你说傅雷武会不会为了把自己给洗白而供出你呢?”纪禾颂冷冷笑道:“不过赵夫人,十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在用这么老套的手段,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赵芸荣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手指抓紧椅把手梗着脖子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没关系啊赵夫人。”纪禾颂冷哼道:“十年前傅雷武花一千万让你杀了他亲弟弟,你就是一辆车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把所有责任都甩得干干净净,你说,司机的家属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她的话音落,赵芸荣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
纪禾颂带来的人们正肆无忌惮地砸着的藏品,平日里碰一下都心疼的茶具在此刻落地纷纷化为碎片,赵芸荣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尽管强撑到这种地步,她哆嗦的手还是出卖了她,赵芸荣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赵家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若是只是泄愤你砸就是了,我不会报警的。”
纪禾颂看了眼被砸得稀巴烂的大厅,冷笑道:“都在这儿?你确定?”
话音落,一行黑衣人就抬着两个挣扎的麻袋走了进来,重重丢在了地上。
人肉落到地上,发出闷闷地响声。
反应过来的赵芸荣彻底坐不住了,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她只知道纪明陶是疯子,对自己的姐姐有不耻的龌龊心思,是惹不得的。
可是没想到纪禾颂更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麻袋里正是她连夜送出去的妻女。
赵芸荣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她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求求纪大小姐您高抬贵手,这件事和我妻女无关,您放过她们吧。”
“太晚了。”纪禾颂摇了摇头叹道:“你不该动我的晚晚。”
赵家门外传来了警笛声,赵芸荣彻底低下头。
刚刚在江城崭露头角的赵家还未放光芒,就此陨落。
......
......
夜里七点,纪氏。
处理了一天资料的纪明陶疲惫至极,顺着赵家查了一整天,对十年前纪禾颂的车祸依旧毫无帮助。
她刚躺进椅背就被敲开了办公室门,柏厘急吼吼地拉着她下楼。
一路飞驰的车停在了纪家楼下。
看着亮着灯的家,纪明陶反而没有了勇气上去。
就在她查了一整天资料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天。
纪明陶听柏厘讲了个大概,只知道纪禾颂带人砸了赵家闹了很大的动静,可警察去了却抓走的是赵芸荣。
纪明陶有很多话想问可真的走到家楼下时却又没了想法,她仰起头看向亮着灯的三楼。
那边有一个大阳台,纪禾颂常常在那边看书。
这个家是成年后纪明陶和纪禾颂搬的第一个住处,这么多年纪氏市值翻了好几十倍,可在这里一住就再没动过了。
马上就是在这个家住的第七年了。
路灯透过婆娑树影映到地面,纪明陶站在阴暗处,她轻声问柏厘:“姐姐的腿,真的好了吗?”
柏厘抿唇嗯了声说:“今天颂姐调了老黑他们那一圈人去的赵家,老黑说大小姐是自己走着去的,而且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坐轮椅。”
纪明陶听着她的话没有做声,抬眼看向那扇窗。
“我们自己去确认下吧。”柏厘感受着她的难过,劝道:“说不定颂姐真的是有苦衷呢。”
纪明陶没有讲话,脚像是钉在了原地一般不肯抬起。
心下没由来地慌张,让纪明陶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感觉。
最终,柏厘还是拉着纪明陶去了三楼,只是在进去时,纪明陶在门外停住了脚。
拗不过她的柏厘只能独自进去。
门一推开,柏厘就呆滞在了原地。
记忆里和轮椅捆绑在一起的人此刻正站在阳台上。
白色的裙摆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听见开门声后裙摆轻扬,二人视线相接。
柏厘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站着的人,久久无法回神。
纪禾颂的美丽一直都是温柔不具备攻击性的,所以柏厘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柔柔笑着的模样。
可一天不见,纯白的茉莉就生长出枝丫变成了天上高不可攀的月。
而之前精心呵护的花只不过是月落池中的倒影。
柏厘将门关上,震惊到忘记开口。
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纪禾颂轻轻一笑指尖夹住一根细烟,轻轻点燃。
橙花香气的女士香烟点燃,细白的烟雾飘出来,闻到熟悉的味道柏厘才回过几分神。
柏厘看着被修长指尖夹住的香烟,开口唤道:“颂姐......”
“认不出来了?”纪禾颂淡然一笑。
柏厘摇了摇头,又点头她问:“您的腿是好了吗?”
问完柏厘才意识到自己问题的愚蠢,她轻咳声换了个话题:“您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有找医生看过吗?这样站立会不会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