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到了上官家,哪还有不配合的?喜果交代了锦玉是从十八里街往三七胡同的方向跑,她也交代了如意粉的效用。该说的都说了,锦玉的生死,如果一定要赖他们,倒不如说是锦玉自己寻死占了大头,毕竟谁中了药还能跑那么远,她家喜果只是想和他睡觉,又不是想害他,不至于这么排斥吧。
第198章 不报官
“姑娘们恨我,把我捆了倒也没话说,只是这事真上报官府,无论怎么审,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个中间人,拿主意下决断的都是小姐你,是你说要伺候锦相公我们才卖力伺候的,总不能出了事,都是我们的不是。那他还打了人呢,瞧瞧我们喜果身上,哪还有一寸好肌肤!这都是锦相公弄的,我们不对,他打人就对了?”善嬷嬷一边说一边把喜果的袖子撸开。
喜果确实是挨了揍的,可要他拿这点伤去和锦玉受的相提并论,喜果就是再不要脸也说不出来。
“小姐,你罚我吧。”
喜果头磕在地上,眼泪糊了满脸,不是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真的担心锦玉。
如意粉药性极烈,一定时间内得不到疏解,就是不死也要废了。自己的一念之私,祸害了好好的一个小郎君,锦玉年纪轻轻又容颜似玉,明明该有大好前程,为他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娼妓折了,喜果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恨不得跟锦玉一块去了。
“请三小姐报官吧!报了官,一切过失喜果愿一力承担,我就说是我恬不知耻色诱锦相公不成才使的药,和上官府没关系,我会用死来维护上官府的清白,请您速速报官来寻锦相公,还有,饶我嬷嬷一命!她年纪大了,经不起牢内折腾,喜果在这叩拜三小姐了!”
“喜果!你!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
喜果要以死谢罪,死前还不忘把自己摘出去,善嬷嬷就是再混也不能不记这恩情,更何况,她对喜果本就不一般。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的,从一个被丈夫典来典去无家可归的小童养哥儿,一步步走到今天,里面倾注了善嬷嬷多少心血!她是把喜果当儿子养,不然,来上官府做妾这么好的差事她也不会只想着喜果。
如今好事成了祸事,喜果做妾不成,还要掉脑袋,这是什么命啊!难道娼妓就不是人,原先被丈夫卖,现在被她这老妈子卖。且不说锦玉怎么样,如意粉本就是她的主意,是她舍不下荣华富贵才撺掇的喜果,若喜果真替她顶了罪,偿了命,她后半生难道就能心安?
“小姐,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喜果他是个可怜孩子,他没有坏心啊,你们不能过河就拆桥,要我喜果为你们的家的名声填命啊!”
善嬷嬷突然坐在地上干嚎,口口声声都是在替喜果鸣冤,屋里屋外寻不到人已经是一团乱了,嫣然还没下主意,家里就又闹开,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了。
所以是她的错吗?
是她非要驱虎吞狼把喜果引进来,将喜果赠予锦玉,原是要锦玉记她的好,在喜果的伺候下慢慢忘掉白秋回归这个家,但是她却做错了吗?
锦玉不愿意。
他是为谁守身啊?
多可笑,他爱上白秋啦!
那她呢,她算什么?清丰县的笑话,上官府的寡妇,还是某不开窍的冤大头?
为了家庭,为了体面,她连锦玉背着她起云庄,入股海乐坊那么大的事都能原谅。她已经退了一万步,只想锦玉退一步,就这么难吗!
“三七胡同,你确定你们都问过了?”
“问过了,那里面空宅比较多,都是县里有名有姓的买了置在那,平常也不住,没人很正常。”
“都是谁?这些屋主你可有名册?”
“名册没有,可是听其中一个宅子的老管家说,那里面有宅子是原家的,有宅子是郑家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人不在,我和家丁们不敢硬闯,要搜人咱们上官府不行,还得报官才名正言顺,但要报官,我们就成全县的笑柄了,甚至还会连累到小爷,我知小姐你介意就介意在这个,可目前姑爷生死未明,不报官,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粉桃一脸难色地说。
中间提到了上官睿,嫣然只感到自己的心疼的厉害,她搞砸的事,要她全搭上她也没二话,可是睿儿何其无辜!她们睿儿走的那条路最重清名,难得有翰林院的学究欣赏他,提拔他。马上要考试了,考完试若顺利中榜,接着就是要给他议亲,那时让外人看到他们家是这个样的,谁家的好姑娘肯下嫁?
原来她爹说的都是对的,女子不能低嫁。嫁给锦玉,嫣然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反而差不多把一家都折了进去,今天错虽在她,又凭什么要耗上亲弟的仕途呢?
“不报官。”嫣然一拍桌子下了决定。
春杏粉桃愕然,善嬷嬷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
不报官,就意味着他们有命活,上官家不会动用私刑,顶多就是他们花了银子买了喜果,以举止不当为由打喜果一顿,再将他赶出去,那也是极好的结果。这件事后,喜果虽然不能再回到春景楼,跟着她,低买低卖的或是干脆上岸找个好人嫁了也不错啊,总比死在牢狱里面强。
“那我们……”
善嬷嬷老狗一般跪着向嫣然,嫣然看也不看,抬抬手,这是许了他们走。善嬷嬷如临大赦,像是下一秒怕嫣然反悔,立马拉上喜果开溜。嫣然又抬起手,春杏在他们走后把大门关上。
粉桃不敢置信地看着善嬷嬷逃走的背影,就这么放掉他们?还有姑爷,真的不再找了?
“我会托道上的几位朋友帮我查,再不济还有原老板呢,他手腕通天,效率未必就比官府来的差。”
嫣然沉静地喝了口茶,定定地看了会粉桃,又看向春杏和院子里其他低眉垂首的家丁,忽然提高了声量说:“今天的事你们记着,谁都不准往外提!春景楼那边我自会打点,姑爷的事我会托原府的原老板去找,找得着便找,找不着有人问你们,你们就说姑爷去外地做生意了,至于去哪你们不清楚,谁要敢泄露半个字,就是和我上官嫣然作对!我们家是不如以往了,处置一个下人的手段还是有的,听懂了吗?”
第199章 任性的他
抓药找大夫这件事,到底还是落在了阿苦头上,能代替白秋跑这一趟,阿苦是非常乐意的,小孩风似的跑了出去。白秋躺在铺了绒褥的躺椅,又催促起锦玉让他赶快回家,报平安。
锦玉是打算回的,毕竟放着上官家的人满大街地找也不妥,可他一想到嫣然算计了自己,想到喜果和善嬷嬷使着劲的拼命扒着他往他身上靠,他就不想要回去。
自己受了那么大的罪,这些人难道不该受点?就让他们担惊吧!受怕吧!受怕之余也好好反省反省,省的下次再来。这次是有白秋求情他才勉强算了,下次,不管是谁他都与之没完!
“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锦玉眼一横,守在白秋身边。吃过阿苦煮的鱼片粥,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倒是白秋,脸色雪白,不吃饭,也不脱衣服给他查看伤口,就病歪歪地躺在椅子上。
锦玉一看他,他就催锦玉回家,锦玉不回,他也不争,表情可怜巴巴的,这一套可把锦玉拿捏住了。锦玉别的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白秋脑子里那根弦突然通了,说不要他。
这么多年,他放着白秋在花溪村过人下人的生活也不管不顾无非是仗着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现在这死心塌地被一次又一次的烂事腌臜事消磨的还剩几分,锦玉是真的心里没数。
白秋从花溪村出来,凭他的魅力,随便勾搭一个城里的富商,做个没心没肺有闲有钱的小贵妾是绰绰有余。锦玉早就不敢忤逆白秋了,他知道这不是他随手往地上一扔回来捡还能捡得到的蒙尘的小破珠了,现在的白秋看的多走的远,一颗心总是不死想做生意,想自力更生,这样的白秋他握不住,唯有暗中期盼他的秋哥在他这边最好一直傻乎乎,而他的撒娇示弱能一直管用。
反正只要再熬个十年,等白秋四十,再是朵诱人的花,一棵水灵的小青菜也没人跟他抢,那时,白秋就彻底属于他了,只能属于他了。
“我就想看着你,我怕你出事,看着你也不行?”
白秋可怜巴巴,锦玉就委屈巴巴,一双水色的桃花眼,一眨就变得悱恻多情。这不全是演的,他确实担心白秋,从早上到中午,白秋就喝了一碗糖水,这如何能顶事呢?锦玉想亲自下厨给白秋做饭,不然他把他抱到椅子上干嘛?
“我都把你搬到这了,你让我走?”
挨着厨房门,锦玉不声不响地生起火,白秋靠在椅子上直叹气,实在拗不过锦玉,便答应指导他。可他心里是完全不相信锦玉能做好一顿饭的,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在花溪村时就惯会偷奸耍滑,当时他叫他洗碗,他就不爱干,除非自己在床上把他满足的透透的腰直不起来脚下不了地,否则谁也别想让锦玉干活,这蜜罐子生来就是享福的。
“可蜜罐子今天只想要秋哥享福。”
锦玉嘴甜的不行,从小缸里拿出只杀好的鸡,这当然是阿苦杀的(不是他们养的鸡是朝晖送来的),鸡洗的很透彻,毛也拔的干净利索,没收拾好的案板上放着挑拣出来的毛栗子,白秋稍稍动脑就知道阿苦是想给他炖栗子鸡。
上好的栗子,上好的小母鸡,都是上好的食材,白秋怕锦玉糟蹋了,多次劝锦玉不要瞎弄,奈何锦玉兴致勃勃,那些本该聚集在裤裆里的残存药性似乎都从下往上入侵了他的脑子。
白秋最后一次拦还是没拦住,妥协地抬起手,指导锦玉先用清水涮锅,涮完又叫他切姜丝、葱段,备八角、桂皮、香片,拿油过了加水出味,有了味就可以下鸡了。
那鸡,锦玉是草草切的,丢掉一个鸡头一个鸡屁股,剩下的就随缘剁剁扔进锅里。他的刀法烂的出奇,鸡屁股就罢了,鸡头连着一截鸡脖子一齐给扔了,白秋看的那叫一个可惜!鸡脖子上还不少肉呢,切下来可以卤可以煎,纵使他们不吃,拿水过了撒些盐还可以喂给巴掌,就这样被锦玉浪费,白秋觉得自己不单屁股疼,脑袋也开始抽抽地疼。
然而锦玉是什么人,这位向来爱玩弄人心的好手,知道白秋节省,就故意当着白秋的面挥霍,他想要白秋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这样就不会想着昨天的事,想着满身的伤,那些虽不让他看但猜也能猜得到的惨不忍睹的伤。
“你该做下一步指导了,先生。”
“你叫我什么?”
“先生。”
锦玉眨着眼,越发扮的可爱顽皮。他长的幼嫩,故作顽皮时真的很像小孩,白秋被他叫的心软成一片,再说不出半句严厉的话。锦玉见白秋的脸不再沉着,知道自己又讨好到了正地方,一连叫了几次先生,把白秋叫的头脑发晕,恍惚间又得了小徒弟几个甜腻的亲亲,那亲亲沿着他的下巴一路亲到他的耳朵,白秋的魂都亲飞了,迷迷糊糊地将剩下的步骤指导完。
一锅鸡汤出来,油水在中途撇净,上面几颗枸杞散落,还有软糯的栗子面乎乎一戳就破,那几乎被锦玉切散架子的小母鸡静静地安睡在黄澄澄的汤中,锦玉舀了一勺喂给白秋,味道竟意外地不错!
白秋在他的服侍下喝了小半碗,热热的鸡汤下肚,瞬间就缓和了他苍白的脸色,锦玉满意地看着嘴唇逐渐红润起来的白秋,弯下腰蹭他的脸想讨赏。白秋却不知说什么好,只红着脸夸了夸,然后又叫锦玉回家。
锦玉被他催的都快没脾气了,坚持再喂白秋一碗,喂完了蹲下,抱着白秋的腿,很无语地诘问:“为什么总是叫我走?莫不是我昨晚叫你受了苦,你还没原谅我?”
“哪的话!”
“那你总让我走干什么,都说了我要晾他们一晾,凭什么他们害了我,还要我屁颠屁颠地回去收拾烂摊子,我才不呢!”
第200章 也给白秋一个小孩
“你这算是耍脾气吗?”
白秋看着死瞪着眼,说着不,然后赌气的锦玉就跟宅子里养的小少爷似的。他向来是这种爱撒娇的性子,他向来也是个孩子,这白秋都懂,可,这个孩子他也有孩子,难道他真的完全不管小腾儿了吗?
“腾儿还在家呢。”白秋不得不把这一点指出来。
锦玉被家人算计,被下药,心中躁郁,想让他们多忙一会儿多操心操心他能理解,然而腾儿还那么小。院子里什么人都有进进出出,万一出个闪失,这个责又得谁来负?
白秋不觉得现在的嫣然还有心力照看小腾儿,从她肯买兔进府这件事来看,她对锦玉的在乎显然是超过了小腾儿,且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个女子,再坚强,丈夫失踪,这个失踪又是自己造成的,她心里面的压力得多大!
白秋不是不高兴锦玉陪着自己,而是锦玉作为丈夫、父亲,和家人相处都要处处计较的话,那未免太没劲了。
他的提醒有一分被锦玉听进去了,锦玉总是忘记自己做了爹,虽然他自认也疼小腾儿,但这种疼就跟疼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论在乎程度,他甚至不如白秋。白秋是天生的会照顾人的性格,实在是比自己更适合当爹爹,思及此,锦玉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