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什么脉象都诊不出来?”
小小的文清辞颤抖着手,为榻上的人诊脉,渴望将他们救起。
渴望他们能够睁开眼,像以往一样,轻轻摸摸自己的脑袋。
如果自己的医术,能再高明一点就好了。
恍惚间,文清辞不由攥紧了手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原主就好了。
要是今日在涟和的人是他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火熊熊燃烧,空气中满是呛人的气味。
——无数具被草席包裹着的尸体,静默着熔于火焰之中。
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文清辞心中的那个欲望越来越强。
大脑也随之泛起了刺痛。
就在这个时候,拉着他胳膊的那个小孩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火焰之中奔去:“娘亲,娘亲——”
来不及多想,文清辞下意识起身向前而去,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文清辞颤抖着手捂住了小孩的双眼:“别看,不要过去好不好?”
那小孩虽然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也很是枯瘦,但竟在此刻爆发出了无比的力量,将文清辞推了开来。
“不,我要去看娘亲!”
明明隔着帷帽,可文清辞还是清楚地看到……此时他的娘亲,已经彻底被烈火吞噬。
一滴眼泪,自文清辞眼角坠了下来。
他的耳边,忽然一片寂静。
一时间文清辞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千年后的普通大二学生,还是《扶明堂》里生于山萸涧的太医。
……自己学医多年,为的不就是不让这世间,再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吗?
文清辞的目光,变得无比迷茫。
山萸涧那个傍晚,他曾和眼前的人一样,反复祈祷有人能帮自己一把。
彼时的山萸涧,早已空无一人。
可是今日的涟和……至少有自己在。
救救他。
文清辞强撑着起身,将差点踏入火堆的小孩拽了出来。
下一秒便因惯性重重地向后跌去。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文清辞竟在此刻,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谢不逢不知何时出现,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中。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刻,文清辞竟从那双向来冰冷的琥珀色眼底,窥到了一丝刺眼的慌乱。
下一刻,涟和县与冲天的大火通通消失不见。
文清辞看到……
身着月白色长衫的自己,坐在神医谷的竹舍中,提着笔仔细将草稿上的笔记整理成册。
那时的他尚且生涩,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写完一章后,他又将书册翻到第一页。
犹豫片刻,终于仔细将“杏林解厄”四个大字书至其上。
文清辞的心,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明明是熟悉的几乎可以背过的医书。
但是此时,在默读其内容的同时,文清辞的脑海之中竟然也忆起了原主书写时的思路。
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册医书。
无数深埋于心底的记忆,与积累二十年的知识,全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
“文清辞?!”
“文清辞!”
谢不逢的心,在一瞬间空了。
一年多前,太殊宫里的那一幕再次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明明四周皆是冲天的火光,可谢不逢只觉得寒冷刺骨。
他又仿佛回到了那天……
失而复得过后,便愈是患得患失。
顾不得那么多,他大声呼喊起文清辞的名字。
但是怀里的人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谢不逢紧抱着文清辞,向上风处而去,远离这呛人的浓烟。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无力搭在胸前的左手,突然重重坠了下去。
谢不逢下意识将他的手揽入怀中。
夏日宽大、轻薄的衣袖,在不经意间随着谢不逢的动作向下滑去。
下一刻,苍白又纤细的手臂,与攀噬于皮肤上的累累伤痕,全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谢不逢也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第81章
睡梦中, 文清辞好像又将原主的二十年人生重历了一遍。
他孩提时代无忧无虑。
一家人采药为生,虽不富裕,但并不愁吃穿。
人生中唯一的苦恼的事, 便是背过复杂的医书。
直到那年,家园剧变。
年岁尚小的他, 明白了什么叫作家破人亡。
他拖着草席,亲手将亲人葬于黄土。
再凭一点执念,与山林偶遇时的一句话, 跌跌撞撞地寻到了神医谷外。
文清辞在谷外长跪不起,直到老谷主出现那一刻,终于不敌疲倦晕了过去。
他昏睡了整整几日, 方才清醒。
正是那次昏睡间, 文清辞想起……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上一世死前读过的一本小说。
他的命运早被写好——被新帝五马分尸。
如今忆起一切, 文清辞只用远远躲开雍都, 不去蹚太殊宫的那滩浑水,就可以躲避悲惨的结局。
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
与之相反的是。
他秉烛夜读,闯荡江湖。
顶着愤怒与咒骂, 冒着死亡的风险, 解剖尸体寻找答案。
文清辞剖解过的尸体越来越多,手中笔记越来越厚。
“仙面罗刹”的名号, 也传遍天下。
谷外的日子,大多是孤独的。
世人避他如蛇蝎, 但他始终无意理会。
而每每回谷, 也是待在房间看书学习。
直到药仆将一封信带入谷内:兰妃托兆公公在神医谷, 寻找能杀人于无形的毒物。
这封自雍都来的信, 最终落在了文清辞的手中。
他并没有给兰妃毒药, 而是亲手炼了香丸,送入宫中。
内含重金属的香丸,会使人陷入疯癫、痴傻,届时皇帝必定遍寻名医。
文清辞要借这个机会进宫。
他不但要报仇,还要亲手报仇。
除了杀死老皇帝以外,文清辞更要让这段被尘封的历史重见天日。
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扶明堂》中还写道,小说里仅出现了几幕的最终大BOSS谢不逢,能听到人心中的恶念。
所以在临行前,文清辞尝试着借内力刺激大脑,再催眠自己将前二十年的记忆与仇恨,全部暂埋于心底。
仇恨与恶意是难以伪装与隐藏的。
小说中有关谢不逢的内容实在太少,文清辞拿不准他在前期,对谢钊临究竟有无父子之情。
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他只得这样做。
文清辞走的时候,答应了师兄报完仇一定回谷。
但是实际上,一心报仇的他,早已经做好了像原著中写得那样惨死的准备。
他的内力并不深厚,催眠用不了几年便会逐渐失效。
看过原著的他知道,谢钊临不信任身边大臣,反倒会器重宦官与太医一类没有实权的人物。
只要自己尽心治病,就会逐渐得到他的信任,甚成为心腹。
按照文清辞的计算,谢不逢上战场后,自己的记忆便会慢慢恢复。
届时重金属中毒的谢钊临,应该已经神志不清、沦为傀儡。
而自己则可以借着皇帝心腹的身份,趁此机会联络朝野,想办法将松修府之事公之于众,再亲手将他杀死。
这是文清辞第一次尝试,效果不算非常成功。
他虽然忘记了这一世的所有,但前世的记忆与情感,也一并变得模糊,甚至被遗忘了不少。
谢不逢能听见人心中恶意的事,也是其中之一。
但总的而言,文清辞几乎完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唯一的变数是——没有过往二十年记忆,且忘记了谢不逢能听到人心恶意的他,有些过分大胆和好心了。
文清辞与谢不逢走得,比原著中更近。
后面的剧情,也全因此按了快进键。
还没有等文清辞自然恢复记忆,剧情一路狂奔,就到了现在这里。
……所以,我就是原主?
原来,谢不逢能听到人心中的恶意?!
昏睡间,文清辞竟然有些分不清这两个信息究竟哪一则比较震撼。
来不及多想,他的思绪便再一次被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记忆所击散。
二十年来读过的每一本书,一一浮现于他脑海。
睡梦中文清辞又回到了谷内的竹舍里。
他看见这当年的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紧咬着牙关。
内力如小刀一般向他的额间深处刺去。
他双手在身边紧攥成拳,呼吸也变得格外艰难。
——值得吗?
丢掉二十年所学,甚至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也要报仇?
多年前,神医谷内,一心杀了皇帝还松修府人一个公道的他,答案是“值得”。
而这一刻,心底里那个声音又问他——值得吗?
现在还不是记忆自然恢复的时候。
强行想起那一切,所受的痛苦,只会大于当年。
文清辞的回答仍是“值得”。
他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学医二十载,执念早已不再是杀人,而是救人。
让世间不再有第二个山萸涧。
*
谢不逢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轻轻向文清辞的手臂触去。
往日像白瓷一般冰冷细腻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满是浅粉色的伤疤。
新旧交错,凹凸不平。
……这里曾是一个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如今已懂得疼痛的他,甚至不敢想象文清辞的手曾有多痛。
原来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伤。
谢不逢既觉得难过,又愤恨、无措。
浓烟被风吹着改变方向,袭了过来。
谢不逢如梦初醒般将文清辞抱紧,向涟和县衙署而去。
有火星被风吹着,溅在了谢不逢的身上,烫出一点小疤。
但他却像无所察觉一般,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甚至还将外衫脱下,紧紧地裹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谢不逢不断将手指贴向文清辞的脖颈,确认他的呼吸脉搏。
反反复复,如着了魔一般。
文清辞的呼吸若有为无,脉搏也一会强一会弱。
最为致命的一点是,文清辞的内力,也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了起来。
这种冲撞漫无目的,几乎是在对所有脏器进行无差别攻击。
恐惧在谢不逢心间蔓延。
已是九五之尊的他,在这一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仍被困在太殊宫的那个雪夜,至今不得解脱。
……
县衙署外,烈日滚烫、黄纸翻飞。
无数人沿街哭嚎,以薄棺将亲人送往城郊。
县衙署内,一片沉寂。
刚才在外面忙碌的宋君然推开围在一起的太医,急匆匆地踹开紧锁的院门跑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下一刻他便坐在了床边,将文清辞的衣袖挽了起来。
“是是!”见状,禹冠林连忙退下,带人走了出去,并无比熟练地关上了房门。
接着对周围那群惊魂未定的太医摆手说:“好了好了,都散了。去忙别的事吧!”
“是,禹大人。”
等人全走后,禹冠林这才缓缓转身,回头向文清辞的房间看去。
刚才他从这个江湖郎中的身上,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若没有记错的话,文清辞的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可是文清辞……不是早就死了吗?
盛夏里,禹冠林的后背,不由一阵一阵地发寒。
木门将盛夏午后的阳光挡在了屋外。
化为一层浅金,落在文清辞的手腕上。
宋君然一贯秉承能治就治,治不好便听天由命的行医理念。
他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紧张过。
他将手贴在文清辞的腕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一时间竟然连脉搏都摸不准。
完全有失神医之名。
“他的内力有问题,”站在一边的谢不逢迅速说道,“似乎正在五脏六腑间冲撞。”
宋君然顿了一下,立刻握紧了文清辞的手腕。
屏住呼吸进行探查过后,立刻借以外力引导文清辞的内力,让它们避开脆弱的脏器。
“不对……”宋君然的额头上,生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喃喃自语起来。
文清辞的内力并不是完全不规律的冲动,而是……如潮水一般,向脑海之中刺去。
“如何?”发现宋君然神情古怪,谢不逢立刻问道。
坐在床边的宋君然缓缓垂眸,顿了一下摇头低声说:“没事。”
他将这点古怪藏在了心底。
『谢不逢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他一直待在房子里,我该怎么观察师弟的面色?』
宋君然略微不耐烦的声音,出现在了谢不逢的耳畔。
就在他犹豫着怎样才能将这尊大佛请出去的时候,没想下一刻,谢不逢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文清辞的房间。
坐在床边的宋君然不由愣了一下……刚刚他竟不由生出错。
看谢不逢这反应,他怎么像能听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似的?
“……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宋君然摇了摇头,连忙将古怪的念头压了下去。
接着轻轻取下帷帽,观察起了文清辞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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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然的内力也禁不住无休止的消耗。
直到傍晚,他的内力几乎耗尽。
宋君然虽然不像文清辞一样,没日没夜地研究疠疾,但他也有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过了。
确定文清辞的内力并非全无规律的冲撞后,不敌疲惫的他,还是回到了屋内,做短暂的休息。
晚霞渐落,热风裹着浓烟,吹过小城的角角落落。
丧乐与哭泣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城内街巷一片寂静。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谢不逢在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了文清辞的房间,接着转身将门轻轻阖上。
眼前这世界再一次变得昏暗、幽微。
此时,逼仄的空间内满是从文清辞血液中透出的苦香。
谢不逢那双一向透亮冰冷的琥珀色眼瞳,在这一刻变得迷茫又无措。
他缓缓走到床边,半跪在这里屏住呼吸,捧起了文清辞受伤的左臂。
没有了帷帽的阻隔,四百多个日夜过后,文清辞的模样终于再一次清晰出现在了谢不逢的眼前。
或许是帷帽戴久了,文清辞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变得愈发没有血色。
只余额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眼。
他双目紧阖,细密的睫毛,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就像将要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那般。
谢不逢的目光无比贪婪地从文清辞的身上扫过。
最终一点点俯下身,将一枚不带情欲的轻吻,落在了文清辞额间鲜红的朱砂上。
可是这一吻非但没有使得谢不逢满足,甚至在顷刻间将那些埋在心底的欲望拽了出来。
谢不逢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本就熹弱的阳光。
此刻将文清辞的身体,被强压在了谢不逢的阴影之下。
微卷的长发自肩头垂露,如无数双手,温柔、小心地从文清辞的颊边拂过。
谢不逢的呼吸,忽然乱了。
他缓缓将唇落在文清辞的耳畔,于耳垂上啄吻过后,轻声念起了的那个曾无数次徘徊于唇畔的名字:
“……文清辞。”
“文清辞,醒来好不好?”
“不要再抛下我了。”
在无人之时,谢不逢终于放任自己流露出脆弱。
他一遍遍叫着文清辞的名字。
但躺在床上的人,却始终无知无觉。
方才宋君然说,他也拿不准文清辞究竟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这句话在顷刻间放大了谢不逢的不安。
谢不逢只能靠不断地亲吻文清辞额头与颤动的眼睫,去反复感受他的体温,确定他现在仍旧活着。
理智与成熟,只是谢不逢的伪装。
野蛮和冰冷,才是早早刻入他骨髓的东西。
如今唯一在意的观众陷入熟睡,在不安感的催促之下,谢不逢终于放任自己卸掉了伪装。
谢不逢的吻越落越下。
他小心抬起文清辞的手臂,反复啄吻遍布其上的伤疤。
并将无数红痕,落在了那些伤疤之上。
接着,如同惩罚一般,吻在了如玉般的锁骨之间。
阳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火红的霞光冲破窗纸,落入了屋内。
将一切都笼罩在暧昧的暗红之下。
如同北地长原的那一夜般。
房间里苦香四溢,与之相伴生出的,还有一阵暧昧的轻响。
……
戌时,宋君然终于补完一觉醒了过来。
眼见时间不早,他先洗漱一番,接着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些吃的。
犹豫一阵,又给文清辞了一碗白粥端了过去。
文清辞一天没有吃饭,万一晚上醒了,也可以用它来垫垫肚子。
正想着,宋君然便走到了文清辞房间的门口,接着缓缓将手贴在了门上。
“不对……”
师弟不是还在昏睡吗,这房间的门怎么从里面锁上了?
宋君然下意识皱眉,愈发用力地向前推了一下。
木门仍一动不动。
“师弟,师弟?!”
宋君然提高音量叫了两声,同时重重的敲了几下门。
木门依旧没有动静,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浓重的不安。
来不及多想,宋君然立刻将内力聚于掌心,狠狠地朝门推了上去。
涟和县衙署客房年久失修,门锁基本等同于摆设。
随着“砰”的一声重响,木门便被他一掌推了开来。
下一刻,屋内的景象竟数现于宋君然的眼前。
他的耳边“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束发的丝带不知落到了哪里,文清辞的长发尽数散开,如浓黑的瀑布一般散了满榻。
他不但衣领松散,甚至垂落在外被的左臂上,还隐约布满了……那种痕迹。
床幔一半放下,一半仍束。
谢不逢躺在榻边,紧紧地将文清辞抱在怀里。
像一只毒蛇,将文清辞缠绕。
草!
他怎么敢?!
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看到这一幕,宋君然双目瞬间通红。
顾不得眼前人尊贵至极的身份,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瓷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谢不逢,你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伴随着一道白光,宋君然手中的那只粥碗,便被他当暗器一样朝着床榻边人丢了出去。
眨眼之间,就重重地撞在了谢不逢的背上,打湿了玄黑色的衣袍。
宋君然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谢不逢。
他径直奔了过来,握起茶盏在桌上撞碎,接着捡起一一块瓷片,抵在了谢不逢的脖颈上。
但在战场上过过刀尖舔血般生活的谢不逢,怎么会惧怕一个只会暗器的江湖郎中?
他手腕发力,肌肉紧绷。
下一刻便将那片抵在自己脖颈上的瓷片丢了出去,并使它深深地嵌入墙内。
“出去。”
落日的余晖映在谢不逢的眸底。
非但没有照亮这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瞳,反在那里映出了几分骇人的血色。
宋君然一掌落下,又被谢不逢挡了回去。
与满眼杀意,恨不得现在杀了对方的宋君然不一样。
谢不逢此时竟有空缓缓回眸,看了榻上的人一眼,接着压低了声音说,“不要吵到他。”同时替文清辞整理衣袖,细心掖好了薄被,方才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宋君然立刻咬牙跟上。
混乱之间没有人注意到,文清辞的内力逐渐平稳了下来。
睡梦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文清辞不由蹙眉,尝试着自混沌之中挣脱。
涟和县衙署的小院里,宋君然几乎将手边能寻到的一切东西化作暗器,向谢不逢掷去。
但是他的所有的动作,都被谢不逢轻易化解。
“你是不是当初便派人跟着我,一路跟到了谷内?”宋君然咬着牙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逼他出来?!”
不等谢不逢回答这个问题,宋君然又问:“你方才对我师弟做了什么?”
“要是他醒来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