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嗯,我喜欢早起画画,早上光线好。”她问沈含烟:“你早上吃什么?牛奶吐司可以么?”又笑着说:“放心,烤吐司和热牛奶我还是会的,每天早上都是我自己弄。”
沈含烟:“阿姨早上不来?”
季童:“嗯,我早上画画,不习惯有人走来走去的。阿姨中午来做饭,下午打扫,然后做了晚饭回去。”
兔子强烈的领地意识又显形了。
沈含烟暂时无法揣测,季童看了她昨晚穿自己妈妈的睡衣后会有什么动作。
看季童昨晚的反应,总归不是无动于衷。
沈含烟拉开餐椅坐下:“牛奶吐司可以。”
季童笑着转回身去:“那太好了。”
女孩做什么都有种专注的姿态,好像用面包机烤吐司、用微波炉热牛奶,是件很郑重其事的任务。
当女孩把两片吐司和一杯牛奶颤悠悠端到餐桌边,献宝一样端给沈含烟时,沈含烟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此的郑重其事,会不会因为这份早餐是给她的?
季童把自己的早餐也端过来,拖了把椅子在沈含烟旁边坐下,双手托腮目光灼灼盯着沈含烟。
吐司烤得焦脆,沈含烟本来已经递到嘴边了,却被季童弄得:“……”
沈含烟:“你这样盯着我怎么吃?”
“哦哦。”季童飞快低下头去,拿起自己的吐司,脸红红的抹了一大勺草莓酱。
沈含烟瞥一眼。
典型的孩子口味,嗜甜,嗜奶。
季童吃东西也像兔子,一小口一小口用门牙啃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来。
没吃两口还是忍不住掀起眼皮偷看沈含烟:“好吃么?”
沈含烟:“就正常口味。”
季童放下吐司,眼睛亮亮的:“说起好吃,你昨晚炒的蛋好好吃啊,我下了一大碗米饭。”
一盘只放了盐的炒蛋受到如此热捧是沈含烟没想到的。
这孩子是多久没吃过自己爱吃的菜了。
沈含烟吃完早饭站起来,季童抢先一步抢过她手里的碗碟:“我来洗,你洗晚上的,我洗早上的,这样比较公平。”
她抱着碗碟往流理台走,一边回头告诉沈含烟:“你上午可以用我书房,我上午都在花园画画。”
沈含烟:“好。”
她转身准备上楼,季童叫了声:“那个,姐姐。”
沈含烟回头。
季童带着点怯意:“你今晚还能炒蛋给我吃么?”
沈含烟:“我不是来给你做饭的。”
季童小小声:“哦。”
也没吵,也没闹,也没再提要求,很乖。
沈含烟转身上楼去了。
******
学了两个小时以后,沈含烟到窗边略做放松,这也是她体内所植入规律程序的一部分,只不过以前是在市立免费图书馆,现在换到了季家。
书房视野很好,窗户正对小花园。
女孩在花园里支着画板,坐在一片盛开的蔷薇丛中素描,微风吹拂,微微扬起女孩额前的刘海,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沈含烟开窗的动静,女孩仰起头。
看到沈含烟站在窗前的身影,静静冲她微笑。
阳光,蔷薇,少女,微笑。
这些组合起来,明明像过气文艺杂志上的矫情词句,不知为何亲眼得见,却感受到了如此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沈含烟二十二年的人生与岁月静好无缘,今日得见,内心随着被她推开而颤悠悠的窗框有种震荡。
她在心里默念季童的名字:季,童。
是童年的童,也是童话的童。
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童年,也是与她隔着星海天堑的童话。
第4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含烟听到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想来是季童画完了。
不知季童是不是要用书房,沈含烟拧开门去看,却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钻入浴室,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沈含烟想了想,邶城夏末正是闷热的时候,季童每天上午在花园画完画,大概都有再冲个澡的习惯。
这时一楼大门一阵开门的声音。
沈含烟走回书房,扯了张纸,寥寥几笔写了些什么,收拾了包转身下楼。
刚进门的家政阿姨来到厨房,沈含烟走过去:“今天吃什么?”
答案不出所料:“吃牛肉。”
沈含烟:“今天吃鸡。”
阿姨备着菜头都不抬:“哎呀鸡肉没营养,柴兮兮有什么好吃的,就得吃牛肉才有营养。”
沈含烟:“中国营养学会规定,国人每天红肉和白肉的摄入量分别为40到75克,没有一直只吃牛肉的道理。”
阿姨:“什么红肉白肉的,听都听不懂。”
沈含烟:“听不懂是吗?我可以把这段话对季先生再说一遍。”
阿姨终于放下手里的芹菜:“沈小姐,你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她滴溜溜的眼珠子在沈含烟身上打转。
多年只靠自己的生活,让沈含烟的某种技能宛如天赋,那就是她能一眼看出什么人是天生的强者,而什么人欺软怕硬只想钻空子。
就像当年二叔欠了很多钱跑去外地,一屁股烂账甩给她奶,被人拿着铁锹上门要账的时候。
沈含烟更愿意自己来当那个拿起铁锹的人:“谁欠你们钱你们找谁去。”
十多岁的少女一脸凛然,看得几个成年男人都震了震。
沈含烟斩断回忆,对着面前的阿姨淡淡道:“威胁谈不上,只是想提醒阿姨,这房子里以后不是只有季童和她外婆两个人。”
她把手里的纸条放到流理台上:“这是一周菜单,牛肉猪肉鸡肉换着做,做牛肉猪肉的时候,配菜要有炒鸡蛋。”
阿姨犹豫了一下,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了那张纸。
沈含烟背着包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楼梯口,刚巧碰到季童冲完澡从楼上下来。
看到沈含烟愣了一下:“你要出去?”
沈含烟抬头,看到女孩站在楼梯中央与她搭话。
刚冲完澡,白皙的皮肤被水汽熏出一片淡淡的胭粉,像刚才花园里绽开的蔷薇。没洗头,但头发也被水汽熏着,潮漉漉的,刘海有些乱的搭在眉毛上,显得比平时看起来更小。
女孩穿着那条白棉布裙,应该穿了内衣,胸前有微妙的起伏。
沈含烟眼神略顿了顿。
她发育得早,从青春期很早时候开始,她的身材,就成了男生议论和女生针对的对象。她不知道大胸有什么好,就像花蕊一样,只是昭显两性特征的人体器官而已,跑起步或走起路来,还死沉死沉的。
现在想来,她的生理和她的心理一样,直接调跳过了少女阶段,向一个成熟女性的方向进发。
让她近乎忘记了,少女的身姿是如何像雏鸟一样,孱弱纤细又美好,是人类进化史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女孩站在楼梯上,背后是大大欧式如教堂的窗,接近正午的阳光从女孩背面透过来,把女孩洁白的睡裙照得仿若半透明,雏鸟般的身姿影影绰绰。
女孩对自己的美是浑然不觉的,只是呆呆望着沈含烟:“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吗?我知道有家粤菜馆子很好吃,我请你。”她转身就想往楼上跑:“我换衣服,很快,一分钟。”
沈含烟:“季童。”
季童回头,玻璃眼珠里有种不想面对答案的小心翼翼。
沈含烟的心微妙颤了颤,她能清晰感觉到,是在她心尖最靠上的那一部分。
但她是个理智的人,这阵微妙的悸动很快被她压了下去:“不可以。”
季童慢慢的:“哦。”
也没再缠。
沈含烟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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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出门以后,季童飞快顺着楼梯跑到自己卧室,推开窗。
她卧室窗户正对着大门外的花园,她趴在窗口,正好就能看到沈含烟走出去的背影。
背着一个单肩包,逆着正午的阳光,腰线那么紧,腿那么长,屁股那么翘。
处处展现着一个刚刚成熟女性的姣好。
而在沈含烟突然降临以前,季童无数次想过自己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大人。
沈含烟的背影消失了。
季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小小一把牛角梳子,慢慢梳着自己额前的刘海,梳顺了,撅嘴一吹,就又乱了。
她看着镜子里一张素白的脸,刘海蓬乱着很显小,是她想象中少女的样子。
这时阿姨在楼下喊:“季童,吃饭。”
季童撇撇嘴。
她慢悠悠的走下楼,坐到餐桌边,等着意料之中的那盘炒牛肉。
好了炒牛肉上来了。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盘洋葱炒鸡蛋。
季童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阿姨说:“中午来不及买鸡了,晚上吃鸡。”
季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阿姨没好气的说:“换着吃呗。”
******
沈含烟下午与人有约。
其实她与人约的是两点下午茶,现在出门有点早,她找了家面馆随便吃了碗最简单的素面,想着要先去趟商场。
商场一楼,是各种化妆品和香水交叠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很贵。
沈含烟走近一家彩妆柜台。
双C标志,上次她在奚玉包里看到过这牌子的口红。
她站了很久,并没有人来接待她,她自己从不化妆,面对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口红并选不出一支心仪的。
她走近一个柜姐:“我想选支口红。”
柜姐上下扫视了一眼她的旧T恤和牛仔裤,懒洋洋的:“什么样的?”
沈含烟:“送中年女人。”她顿了顿:“很漂亮的中年女人。”
柜姐从一堆口红里抽出一支:“这个吧。”
过快而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沈含烟一度怀疑柜姐是在敷衍她。但眼前柜姐的妆和奚玉有一点像,都很浓。沈含烟不是没有自己的审美,但她怕过分慎重会让自己的判断力失准。
她回答:“那就这支吧。”
她大四了,之前打工存了一些钱,现在为了备考研究生把打工暂停了。即便小有存款,三百六的口红价格,对一个要自己负担全部学费和生活费的大学生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在心中强行按下自己把这价格换算成能吃多少顿面的冲动。
好在黑色纸袋和白色纸袋的包装,让这份礼物看起来多少郑重了些。
她拎着纸袋走出商场。
******
咖啡馆,坐满了衣服上印满品牌logo的人。
沈含烟走进去,服务生上下打量她一眼:“小姐有预约吗?”
沈含烟:“我找人。”
转眼已经看到奚玉霸着转角一张桌子,冲她挥手:“含烟。”
沈含烟走过去。
奚玉也穿一身印满logo的衣服,与咖啡馆其他人完美的融为一体,她叫沈含烟:“坐。”又说:“你这孩子就是不会打扮,穿这身衣服来咖啡馆露怯了吧?白长这么漂亮,给你买衣服你又不要。”
沈含烟:“我不要你的钱。”
说来可笑,在沈含烟十八岁以前,她并没见过她亲妈奚玉。
她从小生活在中部偏南的小山村跟奶奶相依为命,知道妈妈在大城市,每个月会寄寥寥无几的生活费来。至于奶奶总是把那钱贴补爱赌的二叔,自己和沈含烟过得穷困潦倒,那是另一个故事。
她爸很早就去世了,和她妈的故事说来也俗套,无非是两个小村里一起出去的年轻人,一个老实本分,一个脑子灵活,很快分道扬镳,她爸回小村开了个摩托修理店后,不久病逝了。
在沈含烟的想象里,她妈一个人在大城市打工也很忙很不容易,每月寄来的生活费,是她能给女儿唯一的温存。
所以当她十八岁考上R大、来到邶城后,看到奚玉的两层小洋楼一瞬错愕。
奚玉保养得很好,除开妆太浓这一点,说是沈含烟的姐姐都有人信。
结果整个大学四年,沈含烟只见了奚玉两次。比起和女儿的亲子时光,奚玉显然更愿意把时间花在与各种男人的周旋上。
直到沈含烟要升大四这一年,奚玉钓了条“大鱼”,就是季童她爸季唯民。
她第一次主动找到沈含烟,笑着说:“含烟,你能帮妈妈一个忙吗?”又说:“别犟了,我知道奶奶病了,你需要钱。”
那固执古板、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在沈含烟成长过程中并没给她太多温暖。但她是把沈含烟养大的人,是与沈含烟相依为命的人,沈含烟不可能真的看着她去死。
打工赚钱的速度远远不够。
这时奚玉找到沈含烟,愿意出这笔钱,条件是沈含烟住进季家,帮她搞定季唯民的女儿。
沈含烟以为自己是为了钱。
后来她发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奚玉冲她笑了一下。
此时她坐在奚玉对面,把黑色纸袋从咖啡桌上推过去:“送你。”
奚玉愣了一下。
沈含烟轻声说:“你生日。”
第5章
奚玉反应过来笑了:“你看到我身份证了?”她挑眉:“那是假的,我把自己年龄改小了,换了个好星座,你知道有钱人最迷信,找女朋友还要算生辰八字的。”
沈含烟坐了半晌。
奚玉扬手把那纸袋拿过去:“不过你送我礼物我还是很开心啦。”
奚玉打开纸袋:“口红?不错。”
沈含烟:“你喜欢这颜色吗?”
奚玉看了眼色号:“abstrait,我好像有这个色号,不过应该快用完了。”她把口红放在桌上,抬头冲沈含烟笑:“谢谢,我喜欢,你和季童相处得怎么样了?”
沈含烟面色淡下去:“还好。”
奚玉:“那孩子看起来胆子很小,应该很好拿捏。等你跟她处好了,就让她去跟她爸吹吹风,她舍不得你这个姐姐,肯定就愿意我跟她爸结婚了。”又说:“你知道这些有钱人都很警惕的,结个婚前怕狼后怕虎的,生怕有人分财产。”
沈含烟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事么?我回去学习了。”
奚玉:“你说你考研干嘛,你这么聪明,就来我公司干,不比你考研来钱快得多?”
沈含烟:“你错了,现在搞学术不比做生意赚得少。”又问一次:“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
“有有有。”奚玉说:“你昨晚跟季童一起吃饭,看出她爱吃什么没有?我下次去看她买点过去。”
沈含烟站起来:“我走了。”
奚玉站起来:“你说你急什么,感觉你比我还忙,好吧我也走了,下午去趟美容院,晚上还要陪唯民去参加个晚宴。”
季唯民以公司为家,即便人在邶城,大部分时候也不回家住。
奚玉背上包,H的标志闪闪发亮,一边往外走一边跟沈含烟说:“你这么打扮出社会不行的,我都说给你买两身衣服了,你真不要啊?”
沈含烟:“不要。”
她渴望钱,全世界唯一她不想从那儿要钱的,就是奚玉。
但奚玉能给她的,好像只有钱。
等奚玉的跑车从咖啡馆门口开走后,沈含烟绕回去,找到正在收桌子的服务生:“刚才有支忘在这儿的口红。”
服务生递过来:“是这个吗?”
沈含烟接过,口红盒子上已经沾了一点咖啡渍,她把口红放进包里,走了。
******
沈含烟回到季家的时候,阿姨在客厅打扫卫生,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沈含烟上楼,季童蹬蹬蹬从二楼走廊跑过来:“你回来了?”
二楼是季童中风外婆的房间,看来季童习惯待在那里。
季童神神秘秘说:“你来看。”
她想伸手来拉沈含烟,不知为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只说:“跟我来。”
她带着沈含烟上了三楼,走到沈含烟的房间门口,又退开一步,等着沈含烟自己开门。
其实房间门没锁,等沈含烟开了门,季童还是可怜兮兮倚在房门口,沈含烟想起那是因为昨晚她说过“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季童听进去了,乖得出奇。
沈含烟:“你现在可以进来。”
季童一下子就笑了,走进来,献宝一样指着墙边:“看。”
那儿多了张桌子。
季童赶紧说:“我没随便进你房间,我让阿姨搬上来的,我站门口盯着她的,没动过你东西。”又解释:“二楼有张不用的桌子。”
桌子靠墙放着,离床很近,沈含烟一眼就能看到季童妈妈的睡衣,叠得好端端的放在床头。
沈含烟自己没经过恼人的少女阶段,一时无法揣测季童现在的想法和感受。
比如,季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沈含烟在来季家以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季童可能会对她敌视、冷漠,极端一点,离家出走也有可能。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乖。
沈含烟并不相信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会如此逆来顺受,没有一点自己的脾气,既然试探不出来,她决定静观其变。
沈含烟说:“谢谢。”
季童:“其实书房我也不怎么用,你也可以在书房学。”
沈含烟点头:“谢谢。”
季童抿了抿嘴。
沈含烟看她一眼。
季童说:“我以为你要骂我不搞学习。”
沈含烟收拾好自己的书抱在怀里:“没必要。”
季童很清楚,无论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她的人生永远有季唯民给她兜底。其实季唯民也并不真的在意季童能不能考上大学,考上了,固然是说出去有面子的锦上添花,考不上,他也能准备好一万条退路等着季童。
你不能指望一个永远有退路的人,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沈含烟抱着书走到门口,转身问季童:“你不走?”
季童赶紧走出来:“哦要走。”
沈含烟走进书房,季童又蹬蹬蹬下楼去了。
沈含烟把包挂在写字椅的椅背上,把电脑掏出来时不小心带出那支口红,掉在地上,轻微啪的一声。
不知摔断没有。
沈含烟忽然有些烦,不想捡。
她觉得某种意义上,在面对奚玉时,她和季童有一些像,都在消极抵抗。
她住进了季家,但也并没打算按奚玉的要求,对季童好来“收买”季童。
她只愿相安无事,以此换来救奶奶的医药费。
以及,那么一丝以后能跟奚玉好好相处的可能性。
在今天的口红事件后,沈含烟内心并不愿承认这一点。
******
沈含烟这种人,心里再烦都能静下心来学习。
过了一会儿,书房外传来小兔子般怯生生的敲门声。
沈含烟:“进。”
一个小巧的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来:“吃饭啦。”
沈含烟合上书,跟着季童下楼。
阿姨和每天一样,在夹菜装饭盒,只是今天的脸色有点闷闷的,看到沈含烟下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扣饭盒的时候“啪”的老大一声,吓得季童一抖。
阿姨拎着饭盒匆匆就往大门口走。
沈含烟当然知道阿姨为什么生气。
她理智,冷静,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与此同时,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还不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她叫住阿姨:“阿姨,再见。”
阿姨只好停下来打招呼:“再见。”又对季童说:“再见,季童。”
阿姨走后,季童和沈含烟拉开椅子坐到餐桌边,一直咧着嘴笑。
季童说:“阿姨走的时候从来没跟我打过招呼。”
沈含烟夹一筷蒜苗炒肉,低头扒饭。
季童拿着筷子在餐桌上看了两圈,一副很不敢相信的样子:“今晚真的吃鸡哎,阿姨怎么会烧鸡?”
沈含烟继续扒饭。
季童:“难道她儿子口味变了?”
“不用想其他人,想你自己就好。”沈含烟说:“你再不吃,菜就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