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了了。
她到现在才切身体会到,沈含烟所说的“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是什么意思。要打破季唯民把公司资产转给其他人的念头,RDA大赛几乎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要是没得金奖,她立刻像一个走钢丝的人摔下万丈悬崖,万劫不复。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季唯民把公司资产给沈含烟?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钱,她只是不能承受季唯民和沈含烟一起从她面前走开、撇下她一个人,就像她十八岁那次一样。
她强行压制着砰砰的心跳走向洗手间,竟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了:“沈含烟?!”
第79章
季童目瞪口呆的问:“你怎么在这?”
沈含烟很淡定的说:“我来看看你会不会得奖。”
哦,沈含烟终于来刺探“敌情”来了。
她就知道,沈含烟对她能不能拿金奖然后去说服季唯民这事很在意。
可这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沈含烟今晚穿一件蓝紫色的礼裙,像摩洛哥的夜空,又被月光照得淡了一点,丝绸材质,水一样粼粼的顺着沈含烟姣好的曲线倾泻下来。
那礼裙和季童一样是露肩款,露出沈含烟锋利而好看的直角肩,冷白的皮肤呼应着季童的粉白,两人形成鲜明对照。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我就知道沈含烟很适合紫色。
所以她四年多以前就给沈含烟选了一部紫色的手机,现在还揣在她的手包里。
“你也来上洗手间?”沈含烟淡淡的说:“你就说我们是不是孽缘吧。”
可能真是,季童又在心里说。
一见沈含烟,她之前结膜充血的那颗眼球又更加剧烈的痛了起来,好像沈含烟就是炎症本身,诱发她一切难捱的身体反应。
季童和沈含烟一起走进洗手间,她本来也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再加上沈含烟在她旁边隔间,她更不好意思了。
她对着洁白的马桶发了一阵呆,就走了出去。
沈含烟也出来了。
她怎么好像也没听到沈含烟上厕所?还是她刚才心猿意马的想着其他事而没注意听?
沈含烟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她的礼裙那么滑,从窗口投进的月光掉在她裙子上,一下就滑不溜手的落在了地上,碎成一地霜。
唯一没被那丝滑礼服所覆盖的地方,只有沈含烟的直角肩,她俯身洗手时微卷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来,那肩膀在黑发的衬托下更像白玉一般。
刚才季童心猿意马想的就是这件事——“沈含烟,我想咬一口你肩膀。”
沈含烟的手从水龙头下一离开,水就自动关上了。她扯了张纸巾擦着手,看了季童一眼,好像对季童理直气壮提出这个要求感到有点诧异。
也对她们是“敌人”的嘛,她最紧张的时候,怎么反而要“敌人”来帮她发泄呢?
可正因为她们是“敌人”。
季童颤巍巍的说:“别、别让我浪费时间来威胁你。”
沈含烟就一步两步的走到她面前来,窗外一轮圆月连同皎洁的月光尽数化为了沈含烟的背景,沈含烟就是那蓝紫色幕布上的画中人,不然人间怎么会有这么清冷的轮廓,让所有月光都失去了华彩。
季童呆呆看着沈含烟。
“不是东西”、“不要脸”——无论汪晨用多难听的词骂过沈含烟。
“绿茶”、“心机”——无论她心里想引导自己用多恶毒的标签来定义沈含烟。
可当沈含烟这样一脸清冷的站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沈含烟就是那朵高岭之花,和她十八岁时仰望的模样没有半点差别。
哦不对,差别还是有的。
以前沈含烟会穿高跟鞋,但到现在,已经很久没穿过了。就连穿礼裙时也穿着平底鞋,不过她的身高也撑得住。
季童穿着高跟鞋,视线就在平齐的高度对上沈含烟的一双眸子。但无论两人的物理距离是怎样,季童心里还是种着朵小蘑菇,遥遥仰望着每晚的月亮,只待分一片光华就心满意足。
这时她的月亮对她低下了头,纤长手指轻轻一撩一头乌发,洒满了月光的脖子连带光洁的肩膀露出来:“咬吧。”
季童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吸血鬼转世。
她刚开始真只想咬一口释放压力的,可沈含烟的皮肤那么滑,那么腻,她又觉得咬一口是远远不够的。
她用力吮吸,舌头围着那一圈打转,咬起沈含烟肩膀上的一块软肉在齿尖来回来去摩擦着。
沈含烟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伸手扶住了一边的盥洗台。
季童终于放开了沈含烟,舔舔嘴角。
她看着沈含烟的那一片肩膀:“沾到我的口红了。”
她扯了张纸巾,在沈含烟肩膀上来回来去的轻蹭,使着坏,故意暧昧着撩拨。
沈含烟低着头,长发垂下来,季童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一垂眸,就能看到沈含烟也如白玉的一只手,手指微微蜷起,又放松。
伤口上又残忍又温存的摩擦,带来别样的刺激。
沈含烟的皮肤真嫩。
季童擦干净后没忍住又亲了一下,才退开一步,盯着看。
沈含烟肩膀上有了一块起沙的红,泛着一颗一颗细小的血点,像煮久了的那种红豆沙,在沈含烟冷白的皮肤上诉说着季童的相思。
又奔放又残酷,又隐忍又美丽。
沈含烟默默把长发撩了回来,遮住那枚小小的伤口。
季童定了定神,颁奖礼要开始了,她走到镜子前补妆。
刚才她嘴上的口红全涂在沈含烟的肩膀上,露出嘴唇本来的粉色,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了。
她打开手包准备拿口红时,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哦妈的。
沈含烟走过来:“没带?”
然后缓缓打开了自己的手包,拿出自己的口红,又轻轻捏住了季童的下巴,微微抬高。
即便她和沈含烟已经做了那么多不知羞的事,可当沈含烟凝眸盯着她的双唇时,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耳朵。
口红在柔软的唇瓣上来回摩擦,像爱人轻柔的抚摩。
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放大所有的刺激,她渴望沈含烟能够对她做一些事,用手指用工具都可以,可为什么沈含烟就是不要她。
疼了许久的胃里开始有团火在烧,后来她发现那不是胃,而是更靠近小腹的某一处,然后升腾上来,化为一团暧昧的雾气熏着人的心脏。
她忍不住阖上了眼,和沈含烟刚才一样伸手扶住了盥洗台。
沈含烟存在的本身,就是能激发她的一切欲念。这也好,打断她其他胡思乱想的紧张。
直到沈含烟说:“看看怎么样。”她才不得不把眼睛睁开。
沈含烟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镜子,那一脸清冷的样子真的好A。
沈含烟见她不答,也并不再问,手指放开了她的下巴。
季童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沈含烟是她的炎症,也是她的药。沈含烟一撤开,她既苟且偷生,又万劫不复。
******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遥遥往主舞台那边望了一眼,主持人已经上台,颁奖礼马上开始了。
沈含烟往宴会厅后面走。
季童:“你去哪?你不是来看我有没有得奖的吗?”
沈含烟:“我站在后面看。”
季童:“跟我去桌子边坐。”
沈含烟:“好像没有我的位置吧?我是混进来的。”
季童现在才意识到,沈含烟没有入场函啊——“你怎么混进来的?”
沈含烟:“大概我穿着礼服,没人拦我。”
……好吧沈含烟那张脸就是最好的入场函。
季童很固执:“跟我到桌子边坐,既然你来看我有没有得奖,就好好看。”
沈含烟跟着季童走过去。
教授抬头看了她俩一眼。
因为沈含烟跟这位教授的交流都是在网上,用的也是英文名,教授从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没什么暴露身份的风险。
教授只是问季童:“这位是?”
季童:“我的一个……熟人,碰上了。”她叫服务生加了张椅子,沈含烟就在她身边坐下了。
教授了然的笑笑:“朋友?”
季童梗着脖子:“不算。”
她才不要跟沈含烟当什么朋友。
就算当敌人,也好过当什么不温不火的朋友。
而且教授怎么会觉得她们是朋友呢?
如果宴会厅的灯光再亮一点,如果教授的眼神再好一点,应该能看出她嘴上的口红和沈含烟是同一个色号吧?
颁奖礼正式开始了。
先颁出铜奖,获奖的是英国一个设计师。又颁出银奖,获奖的是法国一个设计师。
颁奖环节穿插着著名设计师致辞、潮流趋势发布、甚至还有摩洛哥风光纪录片,被拖得无限漫长。
冷餐一道道上着,牛肉塔塔,海鲜沙拉,吞拿鱼刺身,沈含烟一道道吃得很认真。
季童都怀疑沈含烟是来蹭饭的:“你们那化学论坛的餐很差么?”
沈含烟居然点点头:“是的。”
她还问季童:“你要不要也来点?”
季童有点气急败坏:“我不要!”
她一边紧张得要死,一边又被沈含烟优雅清冷的吃相分散着注意力,沈含烟吃一道有刺的海鱼时她还要担心沈含烟被刺卡着。
终于主持人说:“接下来我们宣布首届RDA大赛的金奖得主——”
沈含烟优雅的从唇间拉出了一根鱼刺。
季童心脏都快不跳了。
之前颁铜奖和银奖的时候,她在心里拼命祈祷: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因为她知道铜奖和银奖是没有意义的,在任何领域都是一样,只有第一才能获得足够多的关注。
当然这个道理也是沈含烟教她的。
可沈含烟这时看起来对她得不得奖毫不在乎似的,仍然专心吃着面前的海鱼。
这鱼真有那么好吃?季童一边瞟主持人一边又要分神来看沈含烟,她都想来一条这样的海鱼了。
就在季童一个分神的时候,她好像错过了最紧张的凝滞,主持人口中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CareyJi!”
季童呆呆的,看着全场射灯一下子都聚焦在她身上。
教授在身边小声提醒:“站起来呀。”
季童呆呆的站起来,灯光的聚焦反而让她身边陷入一片最浓重的黑暗,她往那黑暗里瞟了一眼,沈含烟居然还在那专心吃鱼。
季童几乎生起气来了——吃鱼重要还是我得奖重要?
就算她们现在是“敌人”,沈含烟可以不为她高兴,那沈含烟可以愤怒可以恐慌,至少该对她真的得了金奖这事有点反应吧?
主持人这时说:“有请金奖得主上台致辞!”
季童还呆呆站着,瞟着沈含烟吃鱼,教授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向舞台走去。
所有射灯一路追着她,炽白的灯光照着她的大脑也一片空白——说什么呀?
她之前根本一点没准备获奖辞,她心里有个很好笑的想法,就是天从不遂人愿,一旦她准备获奖辞的事被发现了,老天就会知道她有多想获奖,就无论如何不会给她这个金奖了。
所以当她站上舞台,对着立麦,灯光越来越炽烈,她的大脑里仍是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忽然发现她性格里还是有胆小的因子,怕人的因子,季唯民说她怕生那句话也不完全是错的,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面孔带来了恐慌,即便她还生着沈含烟的气,她还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着沈含烟的脸。
灯光怎么那么亮。
啊找到了。
虽然晃眼的灯光让台下的面孔都模糊起来,季童眯着眼一张张面孔搜索过去,还是找到了沈含烟的那张脸。
但有件讨厌的事情是,宴会厅灯光好像出了点问题,季童都离开座位那么久了,打在她座位上的那束追光居然还亮着。在一片白炽中,沈含烟的面容更模糊了起来。
但是沈含烟放弃吃鱼了。
沈含烟抬头来看她了。
一片模糊中季童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轮廓,并看不清沈含烟脸上的表情是宽容和祝福,还是惊恐和不安?
但季童的心定了定。
她不像沈含烟那么优秀,也没什么很大的出息,在她前将近二十三年的人生中,这就是她最荣耀的时刻了。
至少这一刻,沈含烟是看着她的。
季童开口,话筒不给力发出一声很尖锐的鸣啸,好些人都捂住了耳朵,但沈含烟没有。
季童等鸣啸过去,才清晰的用沈含烟能听到、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感谢让我做出这套设计的那个人。”
感谢充血的眼球。
感谢所有极致的痛苦和欢愉。
感谢你现在看着我。
谢谢你呀,沈含烟。
******
季童拿着沉甸甸的金奖奖杯下台后,就没什么其他环节了,所有人正式进入用餐和社交时间。
舞台空了下来,季童的两套嘉宾服和一套接待服一直留在上面展示,很多记者围过去拍照,包括季童的教授也过去拍照留念。
当其他人开始吃时,沈含烟已经吃饱了,拿纸巾揩着跟季童口红同一色号的唇角。
季童本以为拿到金奖后她该彻底放松了,没想到这会儿她还是紧张到胃疼:沈含烟是要走了吗?
季童忽然发现——沈含烟要从她面前消失这件事,是和拿不到金奖同样级别的大事。
也许更严重。
她拼命在脑子想留住沈含烟的办法:怎么办?装被鱼刺卡住行不行?
她盯着桌子上之前被沈含烟吃了很久的那盘海鱼。
沈含烟要站起来了她要行动了。
这时季童的教授端着相机走了过来:“不好意思。”
季童抬头,才发现教授这句话是对着沈含烟说的。
她问沈含烟:“或许你今晚不算太忙?”
沈含烟看了季童一眼,暂时未置可否。
教授:“是这样,我看Carey那套设计时,觉得最出彩的就是女嘉宾服,看的时候脑子里总像有一个很具象的东方女人形象,却又想不出那该是什么样。”
“今晚一见你,我才发现,我脑子里的那张脸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教授问季童:“你这套女嘉宾服,是以你朋友的形象为模特设计的么?”
季童立马说:“不是。”
都说我们不是朋友了。
教授并不介意,笑着问沈含烟:“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换上这套衣服让我拍几张照么?无论Carey是怎么设计的,至少我觉得你的脸,能呈现这套衣服最美的效果。”
沈含烟微微皱了皱眉。
季童知道沈含烟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沈含烟拒绝以后就要走了?
虽然沈含烟回的是跟她同一家酒店,但她作为金奖得主还要在这晚宴逗留至少一个小时。
那可是一个小时啊,六十分钟,三千六百秒。
据说人五秒钟呼吸一次,那么就是说她在七百二十次呼吸之间,见不到沈含烟。
太可怕了。
季童马上开口:“穿吧。”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
季童:“我这套衣服不是以任何人为模特设计的,但,穿吧,我也想看看它穿在人身上是什么样子。”
她梗着脖子,撇着头,看都不敢看沈含烟,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沈含烟可千万别拒绝她啊,当着这么多人,她又不好出言威胁。
沈含烟想了想,问她:“这是你最满意的设计作品么?”
季童脑子里立马蹦出她毕设的那条白裙子,那也是她以沈含烟为模特设计的。
她回答:“不算,但很接近。”
沈含烟点点头:“好吧。”
“我可以试试。”
教授十分欣喜,立马找到主办方工作人员,说明了这意思,带着沈含烟换衣服去了。
季童留在桌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刚才等沈含烟是否同意的那段时间,她竟然比等是否能拿金奖还紧张。
她是多想看沈含烟穿上那身衣服啊。
******
所有等待沈含烟的时候,时间在季童这里是完全失效的。她并不知道沈含烟换衣服花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有只小猫爪子在不停的挠,也许两只,也许一百只。
她并不想把手机拿出来看,如果这时物理时间才过了一分钟的话,那会让她惊讶于自己的可笑。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吃鱼,就是沈含烟吃过的、她刚刚想用来假装被刺卡住留下沈含烟的那种海鱼。
哦妈的,她一直想着沈含烟,差点真的被刺卡住了。
这时宴会厅里一阵喧哗。
其实季童很清楚,这会儿什么事会引起这样的喧哗,但她就是故意不抬头,装模作样吃着面前的海鱼,学着沈含烟的样子,把一根长长的鱼刺从唇间拉出来。
那阵喧哗由远及近,听在季童耳朵里越来越清楚了。听上去,引发喧哗的中心点在不断向她靠近。
直到那个中心点站到了她的桌边,用清冷的声音问:“换好了,你要拍照么?”
季童才假装刚注意到似的抬起头,一边在心里骂季童你可真虚伪。
她本来想装模作样的说“教授拍完发我就行”,可她一抬头,就根本说不出这句话了。
她只想迫不及待从手包里掏出她的相机。
因为她用双眼来留住眼前的一幕远远不够。
因为她想看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十亿遍。
甚至她觉得拍照也远远不够,她想包进琥珀、刻进龟甲、封进时间胶囊,无论沧海桑田、宇宙洪荒,后世人把它从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地壳变化的土层中挖出来,依然能看见沈含烟此时的风姿。
很多时候季童都觉得,她对“美”这个字的定义来自沈含烟。
尽管认识沈含烟之前她也学了很久美术了,但沈含烟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者。
她设计的那身女嘉宾服很接近传统旗袍的款式,而沈含烟的身材,像她们到过江南若愚园里的垂柳。嬛嬛一袅腰,绝世而独立。
甚至沈含烟因为围在身边的人太多,又小小往她这边迈了一步。就那一步,季童恍若听到了珠玉碎裂在其间。
碎的不是珠玉,是月光,月光都知道自己不及沈含烟的光华。
所有人都围在沈含烟身边拍照——教授,记者,来自其他国家的设计师们。沈含烟一直看着季童,而他们也并不需要沈含烟看向他们的镜头,或者刻意摆什么姿势。
就这样一派天然,清冷去雕饰,正是他们想象中难以接近的东方美人。
季童忽然嫉妒起来。
这种嫉妒,与她拿了金奖、本应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沈含烟身上无关。
这种嫉妒只来自于,之前沈含烟好像是她私藏的一块美玉,而现在是她自己让沈含烟换的衣服、自己打开了盒子,让她的美玉被全世界发现和窥探了。
她几乎对自己生起气来。
她蹭一下站起来攥住沈含烟的手腕,对所有人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攥着沈含烟走出了宴会厅。
所有人都在对着她俩的背影拍照,咔嚓咔嚓,而季童牵着沈含烟头也不回。
一片喧嚣中,沈含烟的手腕在她手心里,好滑啊,但她还能握得住。
******
季童牵着沈含烟一路走,走过昏黄的街灯,走过充满历史韵味的白色民宅,走过路边早已停歇的喷泉和色彩艳丽至凋谢的花。
沈含烟就那样被她攥着,跟在她身后,没说话也没叫停。
季童想:沈含烟的脚不疼吗?
哦妈的,穿高跟鞋的人是她,沈含烟穿的是平底鞋。
她就这样一路把沈含烟牵到了海边。
第80章
季童从包里拿出相机:“我给你拍照。”
沈含烟微微点了一下头,季童单眼瞄准相机监视器,按在快门上粉白的手指微微发抖。
取景框里的沈含烟一脸清冷,月亮落在她肩头,洒满银灰。沈含烟沐浴在一片朦胧里,好像随时都会融化或消失一样。
沈含烟是个很坚毅的人,季童却觉得自己常常在沈含烟身上捕捉到那种脆弱而易碎的美感。
不知学艺术的是不是都很感性的人,那种美感几乎让季童一阵鼻酸,低头假装不停翻着监视器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