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高岭之花沈教授居然在应酬。
季童觉得这场面有点颠覆她三观。
更何况沈含烟都喝了两杯茅台了,她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很差吗?
季童轻轻在桌下踢了沈含烟一脚,但妈的这桌子真的太大了,她一脚过去竟然没踢着。
沈含烟已经站起来了,季童马上跟着站起来:“这杯我来敬吧。”
一位教授笑呵呵说:“刚才就想问了,沈教授怎么带了个这么乖的小姑娘来?”
沈含烟:“这是我妹妹,季童。”
季童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你不是在钓着季唯民吗?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女儿呢?
教授:“两姐妹怎么不是同一个姓呢?”
另一位教授说:“这有什么,现在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的,不也很多吗?”
沈含烟也没解释什么,端着酒杯过去了。
季童追过去,不露声色挡在沈含烟面前:“这杯我敬两位教授,久仰了。”
教授笑:“小姑娘也是学化学的?”
季童很乖巧的笑了一下。
教授是真能喝啊,那顿饭喝了多少呢?季童忘了去数空了多少个茅台瓶子,但她这种喝酒像喝水的人,第一次喝到有点晕了。
她还以为自己怎么都不会醉呢。
当然现在她也没喝醉,只是有点晕。
她一直在瞟沈含烟有没有喝多,但沈含烟这个人表面上真的什么都看不出,就是动作如她一贯喝了酒后变得很迟缓。
两位教授和朋友们喝得舌头都大了,走路也开始摇摇晃晃,但欢声笑语很尽兴的样子。沈含烟站起来送他们出包间,反而是他们之中走得最稳的一个。
沈含烟还会走直线呢。
送完教授后沈含烟回到包间,看着季童眨眼变得很缓慢,季童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沈含烟,你喝多了吗?”
虽然她帮沈含烟挡了很多酒,但沈含烟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带着同一股酒香,酒香让呼吸变得炙热。
沈含烟退开一步拿起自己的包:“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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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一路都看着沈含烟的反应,沈含烟走直线真的走得很直,就是步子有点慢。
她带着季童穿过菜馆外的青草地,初夏的青草地毛茸茸的,像什么刚洗过澡的短毛猫,轻轻摩擦着她和季童的脚踝。
季童心想,那股痒痒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吧。
沈含烟一直带着季童走到大路边,还掏出手机打了辆车,问季童:“你是回公司吗?”季童点点头。
沈含烟很清醒的把目的地设为了季童的公司。
现在季童开始怀疑沈含烟也没怎么喝醉了。
难道沈含烟的酒量变好了这么多?
沈含烟这时叫她:“转过去。”
季童:“啊?”
沈含烟很缓慢走到路边一个大大蓝色的垃圾桶边,一弯腰,吐了。
季童:……
她走过去替沈含烟拉着头发,沈含烟手向后在不停轻轻推她的腿,她就是不走。
车来了。
沈含烟好像早有准备自己会喝多一样,从包里掏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水漱了口,还用纸巾擦了嘴。
哦妈的,背的还是花一万一从季童那里买来的包。
季童叹了口气,攥着沈含烟的手腕把沈含烟塞进了车里,就像沈含烟每次对她所做的那样。
沈含烟一路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很安静。
季童一直偷偷的瞟,心想要是沈含烟真的睡着了,头向她这边滑靠在她肩上就好了,她甚至早早的坐直了身子。
但这个如电影里一般的情景一路都没有发生,季童只能不停瞟着沈含烟靠在座椅上,一头乌黑的发丝贴在浅黄的皮料上,随着车的颠簸蹭乱了一两缕。
这时目的地已经被季童给改了,从季童公司改为了沈含烟家。沈含烟并没有反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真的醉了。
等车终于开到沈含烟家楼下的时候,季童下车拉着车门等沈含烟,但她发现沈含烟还如刚才路上一样,闭着眼靠着座椅没动。
原来沈含烟真的睡着了。
季童弯腰探进去叫了一声:“沈教授?”
沈含烟的睫毛动了两动,但她连眼睛都没睁,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在贴着防紫外线膜略显昏暗的车厢里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季童。”
季童不知怎么心都疼了一下,赶紧把沈含烟刨出车厢外。
她把沈含烟的手臂搭在她肩上,揽着沈含烟的腰,试了下姿势,承担起沈含烟全身的重量。
她说:“沈教授,我带你回家了。”
沈含烟低低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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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沈含烟又吐了两次,季童看着她那样子都替她难受。
扶着沈含烟从洗手间出来,她想了想没扶沈含烟进卧室,而是让沈含烟躺在了沙发上。
沈含烟是个边界意识很强的人,而卧室是沈含烟最私密的地方,即便在沈含烟不清醒的时候,季童也并不想私自入侵。
这时她已经决定留下来照顾沈含烟了。
本来之前她还有点犹豫的,可刚才沈含烟靠在座椅上,无比疲惫哑着嗓子叫她那一声:“季童。”
那让她下定决心,即便现在战争爆发一颗炸弹飞过来炸毁沈含烟的房子,她也要跟沈含烟一起留在里面。
她甚至有点感谢这次醉酒,让沈含烟在她面前流露了意外脆弱的一面。
她把沈含烟扶到沙发上的时候,沈含烟的身子软塌塌的,皮肤还是冷白色,但整个人烫烫的。
她甚至不太舍得把沈含烟放到沙发上,她留恋这种沈含烟能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的时刻。
她给沈含烟冲了蜂蜜水,又给沈含烟拧了张冰毛巾敷额头,然后坐在沈含烟脚边的地毯上开始用手机查,据说手指上有两个穴位可以解酒,她又放下手机拉过沈含烟的手揉捏。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些季唯民不在的时刻,偌大一间老宅里,只有她和她的娃娃相依为命。
她假装喂娃娃吃饭,喂娃娃喝水,又假装娃娃生病了给娃娃吃药。
现在,沈含烟也变成受她照顾的娃娃了。
直到沈含烟哑着嗓子又叫了她一声:“季童。”
季童悻悻放开沈含烟的手,帮她轻轻把手放回沙发上。
好吧她知道她做的有点多也有点过,在照顾沈含烟这件事上,她过分热情了。
她只是在想,明明她能好好照顾沈含烟的啊。
沈含烟,为什么你一定要跟季唯民纠结不清的,而不选择依赖我?
这时王律师又给季童打了个电话,季童赶紧走到一边去接。
王律师说:“那边设计师收款的时间要提前两天。”
季童小声的说:“怎么这样。”
王律师叹了口气:“季童,你以前的成长环境太单纯了。”
“你以后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很险恶的,人的心,也是很贪婪很复杂的。”
季童默默挂了电话。
她走回沙发边,坐在刚才给沈含烟按摩手指的地毯上。沈含烟是真的喝多了,虽然不吵不闹没有任何撒酒疯的行为,但看上去无比疲惫,而且就在刚才季童走开去接电话的一小会儿时间里,沈含烟睡着了,微微皱着眉。
季童想:沈含烟平时工作很辛苦吗?
她跪起来,凑到沈含烟身边停了一会儿,见沈含烟没醒,才悄悄伸着粉白手指抚了抚沈含烟的眉。
抚也抚不平。
季童怕再动下去惊醒沈含烟,坐回地毯上,压着自己的一条腿。
她凭什么觉得沈含烟应该不跟季唯民纠结,而选择依赖她呢?她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的事都搞得一团糟。
忽然的一阵酒气上涌,让她的头变得越发晕乎乎起来,她端起茶几上沈含烟喝过的蜂蜜水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喝到胃里冰冰的。
她把杯子放回茶几,小心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往沈含烟身边凑了凑,趴在沙发边,伸手握住沈含烟的一点点指尖,然后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像只依偎在沈含烟身边的小动物。
她本来只是想这么趴一会儿,她这段时间也好累,沈含烟身上的味道虽然混杂着她不喜欢的香水味,却还是让她好安心。
没想到她竟然睡着了。
再惊醒的时候,发现还留了点口水到自己的臂弯里,她赶紧轻轻放开沈含烟的指尖,扭身抽了张纸巾擦干净了。
所幸沈含烟还没醒,也就没发现她的这些小动作和丢脸的瞬间,她没看手机,只看到窗外的太阳已经沉沉落了下来。
黄昏了。
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给沈含烟的脸涂了一层橘黄,季童这时发现自己一直蜷在身下的那只脚麻了,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密密麻麻在爬,可她一点也不想动,任凭那些蚂蚁爬着,她只想呆呆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好美啊。
夕阳从沈含烟晒在阳台的棉麻衬衫和裤子缝隙里不断往里钻,给沈含烟平添了一种复古的光效。
沈含烟好像变成了一张历经岁月更迭的旧照片,季童忽然想,如果她像自我流放英国的那段时间一样、真的彻底失去了沈含烟,她洗出沈含烟的一张照片,放上几十年,应该就会变成这种效果,然后她会在她去世那天,安排人把沈含烟这张照片放进她冷却的合十的双手之间,带进棺材里去。
然而现在她离进棺材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她好端端坐在这里,沈含烟脸上那种旧照片一样的光效却让她恐慌起来。
好像时光深处有个湖,沈含烟一个人沉在了里面,离她好远好远。
她受不了这种恐慌感了,她要叫醒沈含烟了。
就在她要张口的时候,沈含烟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她问季童:“我睡了多久?”嗓子还是哑的。
季童摸出手机看了看:“两个多小时。”
沈含烟白皙的手臂在额头上搭了一会儿,看上去酒已经醒了不少,但她躺着没有动,就那样垂着眼睛看着季童:“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季童:“我会想办法的。”
沈含烟:“想什么办法?”
季童不说话。
沈含烟:“你不愿意找我借钱,是打算去找季唯民要么?”
季童:“打死我也不会去找季唯民要钱的。”
沈含烟:“你倒是有骨气的很呢。”
季童小声说:“你都那么厉害。”
沈含烟:“什么?”
季童:“你都那么厉害,可以一个人搞学术、一个人应酬、一个人搞定那些老头子教授,你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做到,为什么我就这么没用还要去找季唯民。”
沈含烟笑了一声,那更接近于一声冷笑:“这就是我今天中午带你去吃饭你的感悟?”
季童:“有什么不对吗?”
沈含烟:“很蠢。”
季童瞪着沈含烟。
沈含烟:“你别在我面前厉害,你这叫窝里横。”
在季童还没意识到这句话里藏匿的亲昵意味时,沈含烟就把话题转开了:“我带你去吃饭的意思,你想反了。”
“如你所说,我能一个人做到很多事,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她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拢了一下头发,指了一下茶几上的蜂蜜水哑着嗓子说:“给我喝一口。”
季童:“已经凉了。”
她马上爬起来跑进厨房,尽量不要让那只发麻的脚让她显得一瘸一拐的,她重新倒了杯温水又冲了蜂蜜,跑回客厅递给沈含烟。
沈含烟喝了半杯,又递给季童放回茶几上,其实季童也有点渴,但她不好意思当着沈含烟的面,喝沈含烟喝过的水杯。
沈含烟继续说:“因为我会利用我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联系这两位教授,是我求K大同事帮我牵线搭桥的。今天中午让他俩和朋友喝酒喝尽兴,我又是让你帮我的。”
“至于我的那篇论文,不用他们的这项专利研究也可以,但那至少要多花我一年的时间,有这样一条近路摆在我面前,我为什么不走?”
季童呆呆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季唯民是你拥有的资源之一,用好了,是你聪明。为了所谓的骨气不用,是你蠢。”
“如果你要为了这所谓的骨气,断送自己下半辈子的职业生涯,那就更蠢了。”
“让你陷入这个境地的,是你之前犯的一个愚蠢的错误,但你别用一个更愚蠢的错误,来为之前买单。”
季童深吸了一口气。
沈含烟真的很会摆弄人心啊。
她原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说动她去找季唯民,哪怕她妈复活了都不行。
沈含烟说完又闭上眼:“我今天没什么做晚饭的力气,就不留你吃饭了。”
季童挠挠头:“那,我先走了。”
沈含烟:“再见。”
季童轻轻给她带上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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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走后沈含烟又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她是真的很累,喝多了,浑身没力气,手和脚都抬不起来。
晚饭就不吃了吧,虽然很久以前她是健**活的倡导者,但这真给她身体带来什么好处了吗?其实她也说不清。
这时门铃响了。
沈含烟没理,门铃就一直响。
沈含烟只好叹了口气去开门,门口是一个外卖员:“你点的粥到了。”
沈含烟接过。
她没点粥,不过她能想到是谁点的。
她拎着粥拖着步子挪到餐桌边,打开一看,是她上次给季童点过的姜丝鸡茸粥。很清淡,但姜丝辣辣的,倒让她喝多了酒吐了好几轮的胃舒服了不少。
餐厅一盏昏黄的顶灯洒下,照着她形单影只吃粥的身影。
明明刚才小兔子在的时候,还觉得屋子没这么空的。
而另一边,季童从沈含烟家出去以后,如沈含烟所料想的那般,拨通了季唯民的电话。
第85章
季童本以为她给季唯民打电话,季唯民会像上次一样不接,没想到季唯民很快接了。
季童反而愣了:“喂。”
“季童,什么事?”
季童这时的脸已经开始红了:“忙么?我到你公司楼下咖啡馆来找你一趟?”
“行,你来吧。”
不久后,季童坐到那家咖啡馆里等季唯民。
因为刚过完儿童节不久,店里到处还挂满了气球没撤,季童盯着那气球,膨胀的边缘有一道道褶,和沈含烟包上的那道褶一样,都像一张张笑嘴,在无声的嘲笑她。
季童粉白的手指摩挲在白色的咖啡托盘上,每一次有人推门进来她都吓得浑身抖一下,赶紧抬头去看,却每一次都不是季唯民。
季童索性低下头不看了,就死死盯着那瓷白的咖啡托盘,盯久了就发现白瓷里混了一个小小黑色的点,不知是什么,季童拿手去抠,抠不掉。
这时,有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骂了一声。
在她一次次做足心理准备的时候,季唯民没来。现在当她全神贯注抠着那小黑点、全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季唯民又突然来了。
她紧张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
季唯民看上去很累,微微出神的看着那些气球:“季童,你还记得小时候过儿童节么?”
“那时你才上幼儿园吧,这么高。”季唯民笑着伸手矮矮的比划了一下。
季童心想季唯民真的老了,开始喜欢忆当年了。
季唯民:“我还记得那年儿童节,你们幼儿园给每个小朋友发了个小蛋糕,奶油的,就这么大。”季唯民用手指小小比划了一下:“上面好像还有朵粉色的花,对吧?”
季童呆呆看着季唯民。
季唯民:“那天是王叔叔帮我去幼儿园接的你,回来告诉我说,别的小朋友都把蛋糕吃了,就你把蛋糕给我带回来了。那时候你多小啊,真跟只小兔子似的,宝贝一样把蛋糕拿给我,说爸爸,抱我一下可以吗?”
天哪,季唯民讲的这是真事么?季童心里一片震惊。
其实季童记得有一年,幼儿园的确大肆庆祝了儿童节,好像是因为市里有什么领导要来参观。
她记得幼儿园挂满了拉花,记得要上台演一个宇宙题材的儿童剧,记得每个人被涂了年画娃娃一样的腮红,还有额头上那个小贴纸,她想要月亮的却被贴上了星星的,但她不敢跟老师讲。
她记得表演时她们跳了支很蠢的舞,记得幼儿园准备了小动物形状的饼干和牛奶给她们,甚至记得她去拿饼干的时候被她们班最厉害的小女孩推倒在地上,但她没哭,默默又爬起了。
她甚至记得她拍完裙子后,看看自己的手,手指上沾着细密的灰。
她记得一切细节,为什么就是不记得什么奶油小蛋糕?
莫不是季唯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她问季唯民:“儿童节那天我回来时什么样?”
季唯民笑了:“小脸蛋涂得红红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额头上还贴了个闪亮亮的贴纸,是月亮还是星星?”
季童脱口而出:“是星星。”
天哪,季唯民的记忆竟然跟她重合上了,那这一切就都不是季唯民的臆想。
可她怎么一点不记得有什么该死的奶油蛋糕?
她想了想,开口问:“后来呢?”
季唯民语带遗憾:“那天我很忙,王叔叔送你回来后,刚好就要从家里把我接走,那时催我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我忙着跟客户通话,又被王叔叔叫着往外走,也没来得及抱你一下。”
季童沉默了一下:“那,蛋糕呢?”
季唯民:“蛋糕怎么了?”
季童:“你没来得及吃吧?”
季唯民:“哎,是没来得及。”他看着季童,好像有很多的感慨:“季童,从那天开始,你好像就再没跟我撒过娇了。”
季童默默看着季唯民。
她想起来了。
首先想起的,是季唯民口中那个奶油蛋糕被扔在垃圾桶里的样子,那个蛋糕被她固执的在家摆了一周,可季唯民好像去外地出差了,一直都没回来。
她还想继续留着蛋糕,却被家政阿姨很强硬的扔进垃圾桶:“奶油都坏了!吃了要拉肚子进医院的!”
她想起小小一个自己,站在垃圾桶边低头往里看,奶油蛋糕被摔得乱七八糟,和其他的什么蛋壳、番茄皮、纸巾筒混在一起,那朵粉色的小花也只剩了半朵,看起来像是开败了。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站在季唯民面前,额头上贴着一个不那么好看的星星。
那时她多小啊,可她心里竟然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没拿到想要的月亮贴纸,如果没吃到小动物造型的饼干,如果被班里最霸道的小女孩推的摔了一跤。
如果所有这些坏运气,能换来被爱的好运气,那是很值得的。
现在,成年的她突然被开启了脑中的一扇门,走进自己的记忆,冷眼旁观小时候的自己对季唯民深伸出双臂:“爸爸,抱我一下可以吗?”
成年的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冷笑:很天真啊季童。
天真到不知道季唯民的手机很快就会响起。
天真到不知道季唯民以后会越来越忙,也有越来越多的女人。
天真到不知道她当天渴求的那个拥抱,在以后的漫漫人生里再也没得到过。
季童吸吸鼻子。
她从小没出过车祸也没撞到过头,她就说她怎么会失忆。
原来是她主动屏蔽掉了。
屏蔽掉那个最后被狼狈扔进垃圾桶的奶油蛋糕,也屏蔽掉那个可怜得不到回应的自己。
其实季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季唯民接的到底是工作电话,还是哪个女人的电话。
她的眸子垂下去,盯着咖啡托盘上那个抠不掉的小黑点。
季唯民忽然说:“你想吃蛋糕么?”
季童:“什么?”
季唯民:“你小时候给我带回来的那个蛋糕,我不是没吃到么?”他把服务生叫过来:“你们店里有奶油蛋糕么?圆形的,白色奶油,上面有朵粉色小花。”
季童觉得有点好笑:那种老式的奶油蛋糕,现在早没地方再卖了。
果然服务生摇摇头:“没有,先生,不过我们有很多切片蛋糕,各种口味都有,要不我把餐单拿过来给您看看?”
季唯民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