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烟在和顾峥一起散步,顾峥贼头贼脑的抽着一支烟,一边四处看着有没有护士来逮他,季童这么一叫,顾峥吓了一跳。
沈含烟看到季童,也明显惊讶了一下。
季童向他俩走过去,沈含烟问:“你生病了?”
季童摇头:“是以前给我外婆看病的一位医生,被返聘到这家医院了,我来找她一趟。”
沈含烟点点头。
本来季童的第一反应,也是沈含烟是不是生病了,可她仔细打量了下,沈含烟与往常无异,和顾峥散步的气氛也并不沉重,而顾峥手里还拎着一袋熬好的中药。
刚才她在医院里看到,这里的中医科好像挺有名。
她试探着问:“沈教授陪顾教授来看病?”
季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只与她在R大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峥居然还记得她:“沈含烟的小妹妹,对吧?”
他对季童晃晃手里的那袋中药:“这不是我的,是我老婆的,她是这里一位中医的粉丝,明明药都开好了,非说又想起一个问题要回去问人家。嗨,叫我说她一点毛病没有,非说自己亚健康!”
季童看着沈含烟:“那你是……?”
沈含烟:“我来看一个朋友。”
季童:“什么朋友?”
顾峥:“怎么你不知道吗?你姐姐有个朋友身体不太好,从你姐姐读大学开始,在这看病好多年了,我陪我老婆来看中医的时候,经常能碰到你姐姐来看她朋友。”
季童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沈含烟有个住院的朋友?
她眯眼看着沈含烟。
那是她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她并没有意识到,当野兽发现自己对狩猎的环境认识不清的时候,也会做出这样眯眼的动作。
沈含烟站在她面前,站在夏天的阳光里,睫毛是她熟悉的纤长,神情是她熟悉的清冷,就连皮肤上那些小痣的位置,她相信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比她更熟悉了。
可就像你盯着一个明明认识的字看久了,就会觉得一笔一划都陌生起来,现在她也觉得沈含烟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却越看越陌生。
夏天的风很暖,吹在身上却让她生寒。
顾峥言之凿凿描述的这个“朋友”让她意识到——
好可笑啊季童,你一直以为季唯民就是你唯一的敌人了,有了搞定季唯民的机会,你就洋洋得意觉得只剩下你与沈含烟纠缠了。
你怎么就没想到,世界那么大,也许还会有其他人对沈含烟更重要呢?
季童深知沈含烟是个理性到无情的人,也是个无比珍惜时间的人,能让沈含烟在这么多年里经常来探望,绝对是一个对沈含烟特别特别重要的人。
也许比她和季唯民加起来,还要重要得多。
季童忽然想到:沈含烟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要更多钱?
是为了这个生病的朋友吗?
这时顾峥的老婆匆匆从医院里走出来:“好了好了,我问完了。老顾你又抽烟!”
顾峥在他老婆面前赶紧把烟一掐:“没有没有,我就点着闻闻味。”
两人跟沈含烟和季童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季童看着沈含烟说不出话,沈含烟倒是很平静。
季童一把攥起沈含烟的手腕:“跟我走。”
沈含烟:“去哪?”
季童:“去医院门口买束花,然后你带我去看你朋友。”
那时季童心里已经有了个隐约成形的想法,但她不敢面对——沈含烟其实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和季唯民都被蒙在鼓里。
沈含烟甩开她的手:“别闹了,季童。”
季童猛一下转回身:“我没有闹啊!那不是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吗?我去给你朋友买花啊!”
为什么你身边的其他人都知道,你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我爱了你也恨了你这么多年,事实的真相竟是,我甚至一点也不了解你?
季童觉得沈含烟是真的很厉害,在她每一次以为她成长到足以拿捏沈含烟的时候,沈含烟总会有新的招数冒出来。
到头来,气急败坏的永远是她,气定神闲的永远是沈含烟。
沈含烟:“我朋友需要静养,不适合探望。”
季童:“季唯民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在住院么?”
沈含烟:“不知道。”
季童:“你想要季唯民公司的钱是为了你这个朋友么?”
沈含烟不说话。
季童吸吸鼻子:“我告诉你,季唯民的公司很快会归我。”
“你想要钱,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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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回家后想了很久,躺在医院里的会是一个什么人。
顾峥说沈含烟从大学起就开始去探望,那是沈含烟的大学同学么?但沈含烟大学是在R大读的,顾峥又是R大的教授,听顾峥的语气,并不像R大有个学生生病住院的样子,那样的话顾峥一定会更熟稔。
那么,是沈含烟来邶城之前认识的人?
来自沈含烟的家乡?
季童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她曾以为横亘在她和沈含烟之间的,是那条跨不过的年龄界线,是季唯民,现在看来,她根本连最大的阻碍是什么都没认清。
那就是——沈含烟甚至从未有一刻,把自己的世界完整的展示于她面前。
她把电脑拖过来拼命搜索沈含烟的名字,可能搜出来的都是沈含烟的一些新闻报道和学术成就,关于沈含烟的私人信息一点都搜不到,更别提躺在医院里的那个神秘人了。
季童把电脑丢到一边,又开始想这事能问谁?
顾峥恪守师德,不会随意透露学生隐私。
莫春丽?她无论如何不好意思给莫春丽打电话了。
骆嘉远?且不说她现在突然给骆嘉远打个电话有多莫名其妙,骆嘉远也早已与沈含烟渐行渐远了。
季童用枕头蒙住头倒在床上:沈含烟把那人像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秘密一样,这么些年藏得多好啊。
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死也让她死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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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邶城经济论坛顺利举办。
有了季童这边RDA大赛的国际渠道,有了季唯民公司那边的各种资源,宣传这块尤其出彩,在各个层面都造成了很大影响力。甚至有领导发话,要把这届论坛的成功当成样本来看待。
这正是季唯民最想要的——有了这个项目打底,接下来他手里其他领域的生意,在相关支持下才一通百通。
他办了个庆功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着季童的肩:“我女儿真是长大了,这么优秀。”
一堆人围过来说季唯民生了个好女儿,真是好福气,以后会是他的左膀右臂好帮手。
有人起哄叫了一声:“小季总!”季唯民一愣。
季童笑了笑,没说话。
庆功宴这天,季唯民喝多了,被邓凯找人送回了老宅,反倒是季童留了下来,帮季唯民处理了一些善后的事。
那天太阳很大,季童透过明晃晃的阳光望出去,总觉得在门口的一片白炽里,会突然出现一个清冷的身影。
沈含烟为什么没有来呢?
明明她在这场交锋中,都已经先攻下一城取得先机了,沈含烟今天怎么没有来攻城略地呢?
季童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从来没弄懂过沈含烟,沈含烟的段位,也不是她能看透的。
这么多年她追着沈含烟的脚步,跑得踉踉跄跄,在其他人眼里她已经很厉害很优秀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到沈含烟面前,她还是立刻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很蠢的小孩,什么都不懂。
等料理完庆功宴的局面后,人都散得差不多,季童点点一个人的肩:“之前答应让你进经济论坛的宣传组,你准备一下吧。”
那人笑笑:“无功不受禄,今天那声‘小季总’,也不是我先叫出来的。”
季童也笑笑:“我本来就看好你,你担得起。”
没错,今天的庆功宴上,她早已提前安排好一个人叫出那声“小季总”,就像红巾军起义,总要配合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民谣,从河里挖出提前埋好的一只眼石人,把即将变天的信号植入人心里。
没想到她安排的人还没开口,倒有其他人先叫了出来。
倒成众望所归了?
季唯民从看守所出来后,心态的失衡导致判断的失准,几次关键决策的失误让公司陷入危机,这的确让他的威望大幅下跌。而威望的下跌又导致他更加专权,这正是公司几位元老最不想看到的。
还是季童拿下的经济论坛项目,还有一款全新装饰材料的引入,才给了公司起死回生的机会。
季唯民的这些弊端,变成了季童找副总谈判的筹码——她年轻,经验欠缺但不独断,并且她不贪婪,季唯民舍不得拿出来分的,她都舍得。
而她的短板,几位公司元老足以补齐。
白氏家族企业代代相传,是时候引入新鲜血液。
季童觉得很讽刺,回头看来,除了之前被诬陷剽窃,她的人生桩桩件件事都能顺利度过,入学,工作,包括现在着手对付季唯民。
可为什么她唯一真正想要的,无论怎么样也要不到。
从庆功宴出来的时候,季童面色平静,如果是第一次见她的人,根本不可能联想到她以前是多么怯生生的小白兔了。
季童想,人的长大真的都是被逼出来的。
无论如何,她要得到季唯民的公司,要弄清被沈含烟藏了多年的那个人的真相。
第88章
季唯民坐在医院的诊室外等待时,正拿着手机处理工作。
突然,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利落而极富韵律感的声音由远及近,季唯民下垂的视线里,映出了一双鞋跟极细的高跟鞋,墨黑带子缠绕着纤白脚腕,再往上是同样墨色的西裤,混着一阵龙涎香和木香调的香水味。
季唯民抬头,捕捉到季童的一张脸。
他发现妆容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但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妆容,而是气场,气场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现在季童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眼线在眼尾勾勒出一个小小三角,大地色的口红,以前季唯民完全无法想象季童做这样的打扮,但现在看上去,却是无比贴合。
他想起庆功宴那天,有人叫的那声——“小季总”。
季童没什么表情的从季唯民手里抽出手机,季唯民一瞬错愕。
这实在是个有些越界的动作。
季童看了眼他手机界面,笑了声,把手机还他:“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什么?”季唯民愣了下:“这项目不是你负责。”
季童轻飘飘的点了下头:“是,不过这项目的一个企划加入了经济论坛的宣传组,记得吗?她来问我,我一顺手的事。”
“你怎么……”这是连季唯民都还没打通的关系。
季童耸了下肩:“做经济论坛的项目的确让我认识了不少人。”她眯了下眼:“你不会介意我插手吧?”
那一刻季唯民的心情很复杂。
这时,汪晨从诊室出来,看到季童,也愣了下。
季童笑了笑:“不好意思,找你借个人。”指指季唯民:“找他去办点事。”
季唯民:“今天是说好陪汪晨产检的日子……”
季童瞥他一眼:“我知道,可是,我找你有事。”
那一眼的含意再明确不过——我们之间的节奏,已不再由你说了算。
季唯民:“什么事?”
季童:“公司的事。”
她走向汪晨:“走吧,我先送你去王叔叔的车上。”她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季唯民:“你去开我的车等我吧。”
汪晨求助的看了季唯民一眼。
季唯民思忖了下:“你去吧,我跟季童办完事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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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陪着汪晨往VIP停车场走去的时候,汪晨瞥了眼她。
某种意义上,她和季童是同样的人,当然能敏锐察觉到季童身上的那些变化。
她想了下如何开口:“季童,我跟唯民结婚时就跟你说过,我从没想抢走你爸爸……”
季童吸了吸鼻子,方才还坚定的脸,随着那落寞的神色黯淡下去,这一瞬,她又显得很小了,还像过去的那只小兔子。
她低声说:“季唯民不懂,可是你懂,我只是想有人爱我。”
汪晨:“我知道,所以……”
这时,她发现季童重新抬起了头,挑起嘴角,笑得很嘲讽。
汪晨看着她神色,已经知道闭嘴。
季童笑着问:“怎么?以为我会这么想?”
“你聪明,也有手段,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还没开始跟我争就已经输了。”
“因为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季唯民,你把他看得太重了,他对整个白氏来说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看在你演了这么多年、从没跟我撕破脸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件事。”
季童附到她耳边:“别想着怎么讨好季唯民了,还是想想我最想要什么,到时候季唯民一朝失势,你才有可能从我这里拿到更多啊。”
******
季童背着包,站在VIP停车场门口等季唯民把车开过来。
她想着沈含烟。
沈含烟不会犯汪晨那么愚蠢的错误,并且之前季唯民给沈含烟打电话的时候,分明提及过律师,季童揣测那是为了转移公司资产什么的,怎么到现在又没动静了?
在她一步步筹划谋夺季唯民公司的时候,沈含烟甚至没有现身过。
为什么?
季童想不透,她的段位和沈含烟差太多,从来没有弄懂过沈含烟。
不一会儿,季唯民来了,冲她轻轻鸣一下笛。
季童拉开车门上车,季唯民开着车混入滚滚车流。
季唯民:“怎么选了这款车?”
季童笑了下。
经济论坛的费用逐渐打过来了,季童为了见客户方便以及充当公司门面而买车,这季唯民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季童选了这款。
通体流线黑色,车型甚至有些硬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男人才会喜欢的车,充满权势的感觉。
而并非他想象中的小巧,车里放着毛绒靠垫,方向盘上裹一圈粉红色的毛。
季唯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真的了解过这个他从未赋予更多关注的小女儿么?
季童悠悠闲闲坐在副驾,问他:“孩子名字取好了么?”
季唯民:“中文名要找大师算,先取了个英文名叫Cindy。”
季童低着头笑了半天。
找大师算?是季唯民年纪大了越来越迷信了?还是季唯民发自内心的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季童说:“你们现在倒是挺好的,一起等着孩子出生。”
季唯民语带怅然:“季童,我老了,我发现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孤独,我和汪晨在一起,至少我还算有一个家。”
“你老了。”季童重复一遍,又问:“你想要的是一个家,那沈含烟呢?你跟沈含烟又算怎么回事?”
季唯民:“大人的事……”
“季唯民。”季童直接打断他:“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也是个大人了。”
季唯民瞟了季童一眼。
在挡风玻璃射进的阳光里,季童那张脸显得很通透,可无论是那逐渐脱离了浑圆的眼睛,还是愈发秀挺的鼻子,都在昭显她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她就坐在他身边,与他视线平齐的看着他。
“沈含烟,沈含烟。”季童喃喃重复了两遍那名字,在一阵越发炽烈的阳光中眯了眯眼:“她很迷人,是不是?
那一瞬,有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在季唯民心中一晃而过。
可不等他明晰的捕捉,又随阳光晃出的光影,倏尔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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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啊。”季童叫季唯民。
她把季唯民带到了外婆住的医院。
季唯民犹豫了一下,才推开病房的门。
躺在病床上的迟暮老人,身上已开始散发出近似死亡的气息,这让他感到一阵由衷的恐惧。
可他惊异的发现,季童无比自然的走进去,拧了张帕子,细细给老人擦着脸和手,动作那样谙熟。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熟练是因为,在他年轻时挥斥方遒的那些年里,在他忙于与工作和女人的那些年里,在他逃避自己愧疚的那些年里,在那幢爬满常青藤的三层老宅里,只有季童与外婆相依相伴。
季童与外婆的关系曾经并不算亲近。
在外婆还未中风的时候,来自南方的她总是高贵矜雅,穿着一袭旗袍,端着一个骨瓷咖啡杯喝下午茶,每次小小的季童跑过来想与她亲近,总被冷冷拒绝:“其实我不喜欢小孩子。”
因为知道季童并非她女儿亲生的。
季唯民一直以为她从未真正接纳过季童,直到季童十八岁生日以后,律师按她中风前的指令,把公司属于白家的那部分股权全给了季童。
季唯民突然想起,在他妻子去世以前、他已经开始不怎么回家的那些日子,偶尔回家取东西,每次都会看到小小的季童,白白软软的像只小兔子,粉嫩的脸颊嵌着水汪汪的眼睛,对着外婆和病床上的母亲展开双臂,奶声奶气的叫:“外婆,妈妈,抱——”
虽然每次都被冷脸拒绝,但小小的季童好像每次仍会那样做。
那样的孩子,是如何的渴望得到爱,又如何的不吝于付出爱呢。
季童给外婆擦完了脸和手,附到她耳边:“外婆,我带季唯民来看看你。”
“公司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不过你放心,还有我,对吗?”
病床上的老人插满管子,没有任何反应,一呼一吸都是无比沉重的频率。
季唯民待不下去了,低声跟季童说:“我去外面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季童才找到坐在走廊里的季唯民,居高临下看着他:“走吧,还要去个地方。”
“还要去哪?你不是说要找我谈公司的事吗?”
“是要谈公司的事。”季童说:“不过,要找个特别的地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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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边风景变得越来越苍翠的时候,季唯民意识到季童要带他去哪了。
他有点慌:“今天没必要去吧。”
季童:“你也看到,外婆的情况很糟了,这些事还不早做准备?”
她要带季唯民去墓园。
这时是季童开车,神色镇定而冷峻,阳光射过来时她眯一眯眼,总让季唯民想起她坐在自己总裁椅上的样子。
到了墓园,季唯民根本不愿意进去,说要直接去负责人的办公室,季童就跟他去了。
白家这样的望族,家族墓地都是早就选好的,包括季唯民和白家女儿结婚之后,他的墓地也是一早选好的。
两人今天来,只需要跟负责人沟通好,雕刻墓碑、早做准备。
负责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让他们在办公室稍等。
季唯民喝着工作人员沏来的茶,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季童:“你知道的吧。”
季唯民:“什么?”
季童:“即便你现在能躲,等你去世了,还是要葬进这片墓地里去的。”
季唯民一下子看着季童。
这么多年他一直躲着这墓园,无非是心里的愧疚感作祟。
季童轻旋着茶杯:“本来今天晚些时候,你会接到董事会的电话,劝你退位让贤,但我想了想,还是想带你去看看外婆,再到墓园来看看妈妈,当着她们的面,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
她放下茶杯直视季唯民的眼睛:“把公司交给我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季唯民下意识拒绝:“你才多少岁?你有任何管理公司的经验么?”
季童笑了下:“董事会那么多人,最不缺的就是经验。他们并不怕我缺什么,而是怕你多出些什么。”
“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