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组以后,现场展示环节结束了。
接着是参赛人员用餐时间,同时评委对刚才打的分数做最后复核。
季童的公司只有她和小米两个人,对着满满一桌子菜,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但季童没什么所谓,中标又不是打群架。
她想着RDA大赛那晚沈含烟吃鱼的样子,专心致志对付着盘子里一条鱼。
小米什么都吃不下,她在桌子下不停跺脚:“季童姐,我想上厕所。”
季童:“那你去啊。”
小米顿了顿:“我好像又不想了。”
季童笑。
终于,在季童差不多吃饱的时候,主持人拿着一个密封信封走上了舞台:“现在,最终结果已经在我手里了!”
季童看着那个白得发光的信封。
若她赢了,她就获得跟季唯民谈判的筹码,去说服季唯民把公司逐步交给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从前她觉得汪晨的胃口很大、沈含烟的胃口很大,其实胃口最大的反而是她自己。
一旦不抱任何天真幻想、彻底撕开白兔的皮后,凶猛野兽的真面目就露出来。她不要等到季唯民安然退休后才继承公司,谁知道那时候还能给她剩下什么,她要用自己的厮杀,把季唯民赶下王座。
可若她输了,她就连和季唯民谈判的余地都没了。
她死死盯着主持人的手指,缓缓开启了那个信封:“今晚获胜的是——”
意料之中,主持人一个掌控节奏的停顿。
舞台灯光扫过现场的每一位投标者,当然就包括坐在第一排最中间那张桌子的季唯民。
而季童和小米的桌子实在太靠后,灯光是照不到她们的。
季童藏在黑暗里看着主持人嘴唇微启。
其实那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种感觉——获胜的会是她。
直到主持人嘴里真的清晰念出了她公司的名字:“FairyOfGarden!”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谁啊?”“新公司?”
几乎所有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季童从容的站了起来。
小米惊异的看着她:“季童姐,我发现你真的不紧张!”她激动到手指都打颤了,为什么季童看上去这么淡定。
季童一路往主舞台上走,因为她们的桌子实在太靠后了,所以她还走了挺久的,一路收获了不知多少目光。
季童的确不紧张,她甚至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
若说有什么正向的念头,大概只是松了一口气——好的,她可以去和季唯民较量了。
长大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赢总比输好。
她顺着阶梯登台了,在那么多或艳羡或妒忌的目光中她忽然想:要是沈含烟也在就好了。
要是沈含烟也能像RDA大赛获奖时那样,一直看着她就好了。
季童走到主持人身边,主持人请她站好,面向所有评审、嘉宾和其他投标人。
季童深吸一口气,往季唯民那边看去,那是她心中当晚最重要的、也是唯一有意义的一个瞬间,是对季唯民的一次证明,证明她从此跨入可以与季唯民较量的成年人世界了。
季唯民的确无比惊讶的看向了她。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看向季唯民的一瞬也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惊讶,手指藏在薄纱长礼裙里拼命抠自己的掌心。
灯光再晃眼,也比不上此时投向她的一束目光。
哦妈的,沈含烟竟然真的也在。
端端正正的坐在季唯民身边,一身暗蓝色的礼服让她像只优雅的天鹅。
******
主办方信守承诺,当场宣布FairyOfGarden公司为本次项目的中标人,并把早已准备好的中标通知书颁给了季童。
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没办法,这可是邶城经济论坛项目,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太多了,所有的恭喜和祝福也难免显得不真心诚意。
季童拿着中标通知书走回自己那张桌子时,又走了好久。
她一路都在想:她刚才怎么会一点都没看到沈含烟呢?
也许是她完全没想到,沈含烟会用季唯民公司的邀请函来到现场,跟季唯民公然出双入对。也许刚好那么巧,在她看向季唯民背影的时候,有其他人挡住了沈含烟。
不然她一定早就看到沈含烟了,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吧,一头漆黑的长发竟然盘起来了。
她从没看过沈含烟盘头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真的好像天鹅。
季童真觉得连老天都在帮沈含烟,不然为什么沈含烟的每次出现,都能杀她个措手不及。
中标通知书颁完以后,就是用餐环节了,因为今天来投标的有不少大公司,很多人端着酒杯窜来窜去,套套近乎拉拉关系。
而季童几乎从不出现在季唯民的公司,也从不和季唯民一起应酬,很多人都知道季唯民有个女儿,但现场没有人能认出季童。
再加上她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横空出世一般抢了大家都盯着的这块肥肉,一时之间,竟然所有人都很谨慎的没到她们这一桌来敬酒,估计都想先回查查她们的背景。
只有小米兴奋得不行,对着季童带下舞台来的中标通知书摸来摸去:“季童姐这是真的啊!你真的做到了啊!那么多个通宵没白熬!”
季童则在继续吃她的鱼。
本来她之前觉得已经吃饱了,但突然见到沈含烟这件事让她心里一慌,胃里好像也跟着被掏出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没依托。
会场很大,看起来的确四面八方都会有来风,可为什么此时的风却是从她身体里刮起,吹着她胃里的那个大洞。
“恭喜。”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季童一噎。
还是沈含烟提醒了她一句:“小心刺。”
她才赶紧抽了张纸把嘴里的一口鱼肉吐出来了,勉强没被鱼刺卡住。
她觉得世事好讽刺,唯一一个走到她桌边来说恭喜的,竟然是坐在季唯民身边的、与她处于对立面的沈含烟。
她没说话,倒是小米叫了一声:“沈教授。”
季童发现妒忌这件事让人失心疯,她甚至不愿意天鹅一样的沈含烟看小米一眼或者跟小米打招呼。
她必须把沈含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于是开口:“我赢了季唯民,你什么感觉?”
沈含烟淡淡的说:“你凭自己的实力取胜,所以,我过来跟你说恭喜。”
季童低头一笑:“好,大气。”
她在小米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攥住沈含烟的手腕就往会场角落走。
盘头发的沈含烟,穿暗蓝色礼服的沈含烟,天鹅一样的沈含烟。
可不可以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沈含烟,不要被包括季唯民在内的其他任何人看到。
嫉妒像一只小小的妖兽在季童心里作天作地,撞出咚咚的声响。
然后季童意识到,这是她看到如此美丽的沈含烟后,所迸发的心跳。
******
她将沈含烟带到避人的角落。
晚宴厅里灯光璀璨,这里的黑暗令人猝不及防,像避世的另一方天地。
季童发现自己奇异的镇定了下来,转过身,竟还能冲沈含烟露出一个笑容。
“为什么要盘头发?”
她的手触上沈含烟凝脂般的侧脸,像轻触湖面的柳叶,来回来去的轻柔摆荡。
沈含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因为从两人重逢以后,她好像从未如此温柔的对待过沈含烟。
她总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或焦灼,或愤怒,或惶惶不安的忧心失去。
她穿着高跟鞋,沈含烟穿着平底鞋,她就刚好能与沈含烟的视线平齐,深深凝视一眼后,她的唇凑到沈含烟耳畔,一手轻轻勾住沈含烟的纤腰。
“你盘头发,很好看。”她在沈含烟的耳廓边呵气。
很快,那一小块玉一般的莹润,沾染了她的吐息,变得绯红而滚烫起来。
“可是……”
她把沈含烟的腰身往前带,直到沈含烟软软的身子紧贴住她。
晚宴厅的舞台上在表演节目,震天响的音乐反衬得周围安静如斯,墨黑幕布化作一片夜空,好像随时会有星星掉落出来。
可是没有星星,唯一的星辰是沈含烟的眼眸。
她在这样一片被反衬出的寂静里,感受着沈含烟的心跳越来越快。
砰,砰,砰。
原来温柔是比粗暴更强大的力量,饶是沈含烟这么清冷理性的人,也在温柔面前败下阵来。
季童犹嫌不够,伸手绕过沈含烟的后颈,找到发髻上的玉簪轻轻一拔。
这是什么玉簪?当沈含烟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那玉质还比不上承接黑发垂落的肩膀莹润通透。
她在沈含烟的耳畔继续说话,嘴唇贴着光滑的发丝:“可是你盘头发的样子人人能看,你散下头发脸红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直到现在,季童的脸还是有些幼态的,可她学会了最温柔的撩拨,化作最锋利的武器,割开沈含烟理智的伪装。
季童撩开沈含烟的长发,凑到她颈后,极其克制的轻轻一吻,又轻轻一舔:
“又甜又苦。”
苦的是沈含烟耳后所喷的香水,那甜的呢?是沈含烟凝脂一般的肌肤么?像最上好的冰淇淋,轻轻一碰,就在唇齿边化开。
这一次,脸红的是沈含烟,娇软的是沈含烟,眼底沁出莹润水光的是沈含烟。
而季童从沈含烟颈边离开,甚至还能从容的理一下沈含烟滑落的礼服肩带,然后用玉簪帮沈含烟把头发重新盘起来,又摸了下沈含烟的脸:“回去吧。”
她率先转身,向晚宴厅内走去。
这大概就是长大带来的好处,她有了季唯民较量的资本,也有了跟沈含烟平起平坐的资格。
她还有什么好慌张的呢?不管沈含烟想要多少钱,等她取代了季唯民,沈含烟需要纠缠下去的人,是她。
从今以后,她来满足沈含烟的欲壑难填,她来抵御沈含烟的获陇望蜀。
无论如何,都是她。
******
季童走开后,沈含烟一个人站了会儿,平复自己的心跳。
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做造型的时候。
造型师:“帮你把头发盘起来吧?”
沈含烟:“盘起来?没试过。”
造型师表情夸张得像听到什么世纪新闻:“不会吧你没盘过头发?你脖子这么好看也太浪费了吧!你不盘次头简直是一辈子的遗憾!”
沈含烟心想:有那么夸张?
她不知是被那浮夸的“一辈子的遗憾”几个字打动,还是被内心“季童没看过我盘头发”的一闪念打动。
她对造型师点点头:“好,试试吧。”
也许从玉簪插上她发髻的那一瞬开始,她就知道,那支玉簪会被季童粉嫩的手指给拔下来。
第87章
沈含烟走回晚宴厅的时候,远远看到季童和季唯民站在一起,季童一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倒是季唯民一脸兴奋的在对其他人介绍季童。
人都是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的,好像那样也能证明自己的出色似的。况且那时的季唯民,还根本没想到季童想要从她手中抢夺的是什么。
季童大概觉得无聊了,不停往晚宴厅入口这边瞟,瞟到沈含烟走进,马上向她这边走来,季唯民愣了一下跟上。
季唯民:“含烟,没想到今晚是季童中标吧?我都不知道她也参与了这次投标。”
沈含烟想,为什么季唯民能理直气壮说这种话呢?他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不肯留给季童多一点关注啊。
就像沈含烟初识季童的时候,季童正要升高三,季唯民估计连季童在哪个班都不知道。
季唯民一个人兴高采烈,沈含烟和季童保持沉默。
然后季唯民注意到:“你的发髻……是不是跟刚才盘得不一样了?”
季童这时终于低笑了一声,季唯民朝她看过来,她却连任何解释的兴致都没有。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沈含烟,准确的说,是看着沈含烟耳下的那一小块肌肤,有苦苦的香水味,还有她刚刚印下的一个吻。
而此时一盏射灯刚好打在季唯民脸上,过分炽烈的灯光,让季唯民的五官连同一整张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季童心想,从此以后,季唯民就要变成这样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了。
沈含烟,未来和你长长久久纠缠下去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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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发现人的本质都是慕强的。
即便季唯民算是所有人眼里的强者了,当季童在他面前展示出同样强大的天赋,并拿下邶城经济论坛这个项目后,她还是察觉到季唯民对她的态度,微妙的变了。
首先在昨天的晚宴,很骄傲的对所有人介绍季童是他女儿。
其次季童今天一声招呼没打、突然跑到他公司,他甚至停下正在开的会,给会议室里所有人介绍了季童后,又带季童去整个公司遛了一圈,对员工们也介绍了一轮季童。
他跟在季童身后,拍着季童的双肩,很慈爱也很自豪的笑着:“这是我女儿,昨晚刚刚中标了邶城经济论坛项目,你们都看新闻了吧?记者那张照片把她拍得很好看。”
季童心想,这是什么父慈子孝的诡异画面呢?
如果她尚没清楚认识到“季唯民只爱自己”这件事的话,或许并不一定能准确判断出——如此温馨的亲情一幕背后,其实充满了商人的冷酷算计。
与爱无关,仅仅是因为季童中标以后,季唯民开始需要她了。
季童在他又完成一轮介绍后开口:“你先去把会开完吧,我去你办公室等你。”
******
季童一个人站在季唯民的总裁办公室里,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玻璃望着脚下的邶城风光,不得不承认,钱的确是可以买来一些舒心和愉悦的。
如果不能,那一定是钱还不够多。
比如季唯民的这间总裁办公室,可比她和小米平时窝着的小破办公楼好太多了。那里还没季唯民的会客区大,朝向不太好,要么很晒要么不见光,小小的空间被季童堆满各种布料就显得更压抑了,空气里满是浮沉的绒毛和灰尘的味道。
太阳越升越高,季童伸着粉白的手指,旋一下百叶窗的旋钮,窗帘关上,又旋一下,窗帘打开,十分的灵活好用。
她最后还是让百叶窗帘保持打开的状态,让充足的阳光照进来。
然后她绕到季唯民大而阔绰的办公桌后,坐到了季唯民的总裁椅上。
那椅子季童在国外的家居网站上看到过,意大利产,通体头层小牛皮,设计最大限度符合人体工程学拿过专利,据说不管坐多久颈椎和腰椎也不会累,一把要卖十几万。
季童坐着转了转,倒没体会到多神奇的功效,就是觉得真挺软的。
这时季唯民推门进来了,看到季童坐在他的总裁椅上转来转去,愣了一下。
落地窗外的阳光通透的洒进来,季童今天化着很成熟的妆,白T恤外罩着一件浅灰的西装马甲,很利落的收腰款,有那么点职场精英的味道。
季唯民惊异的发现,如果他走进对手公司的会议室,看到季童这样坐在会议室里等他的话,他会把季童当作一个成熟的谈判对手来对待。
季童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呢?不再是那个小兔子一样的、躲在三层老宅怯生生的小女孩了。
如果季唯民再敏感一点的话,他就能意识到为什么季童脸上的神情让他觉得熟悉了——那不就是沈含烟脸上的神情吗?
坚定,理智,勇往直前。
但他此时没留意这个,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季童坐在总裁椅上看着他的样子,让他对这张椅子的主人是谁一瞬产生了质疑。
他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看过一部动物纪录片,年老狮王在和年轻狮王的斗争中败下阵来,于是老狮王的王座、地盘乃至信众,统统归属了年轻狮王。
老狮王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落寞离去。
然后他想起来了——是他有一次找沈含烟谈事的时候,沈含烟正在看这部纪录片。
并且,一向讲求效率的沈含烟那天一点没心急,而是请他先坐,和自己一起把这部纪录片看完。
沈含烟给他看这个干嘛?
这时,季童笑着站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先坐。”
季唯民松了口气,走回自己的总裁椅边坐下,季童踱到窗边:“我中标了之后,应该怎么做?”
一个问题,让季唯民再次警惕起来。
昨晚季童中标后,他已经彻底调查季童的公司了——称作公司都有点夸张,准确的说,是只有季童和一个小女生两个人的工作室。
季唯民甚至都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搞定了投标这么复杂的事。
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季童中标后一定会把项目拿给他公司做的,不然这么大的项目,季童和那小女生两个人如何操盘?
但季童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在季唯民盘算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季童又说:“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有能力有资历承办这种大型论坛的乙方公司还是不少,睿汀算一家,黑哲也算一家,对吧?你知不知道这种分包合同应该怎么签?”
季唯民当然不可能顺着季童的话说下去,然而正当他在脑内快速盘算的时候,季童第三次开口:“不过那样太麻烦了。”
她沐浴在阳光里转过来冲季唯民笑,通透的阳光让她脸上的妆容变得更加明显。
那上扬的眼线,大地色系的唇膏,一切的细节都在反复提醒季唯民,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话的,是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了。
她有中标的能力,也有决断的手腕。
在作为季唯民的女儿之前,她首先是一个成熟的个体。
尽管她现在笑着告诉季唯民:“我想,这个项目还是交给你公司来执行好了。”
季唯民清晰的意识到——季童是在告诉他,把这项目交给他公司不是天经地义的,只要季童想,她完全有能力自己操盘。
说到底,她还是季唯民的女儿,体内流着商人的血,这种事学起来对她不算难。
也正因为她还是季唯民的女儿,两人绑在一起的利益,让她还愿意把这项目交给他公司。
不知是不是窗口晒进的阳光太热,季唯民发现背上都是汗,他冲季童点点头:“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季童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童。”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把总裁椅,买一把送到你公司怎么样?”
季童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
季唯民那时还尚不明确,季童那个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像他也并不知道,季童从他办公室出去后,悄悄约了公司的副总。
******
从季唯民公司附近离开时,季童又抬头望了望那栋满是玻璃高耸入云的建筑,的确气派。
刚才在那里,会议室里挥斥方裘的季唯民,在她背后拍着她双肩时却笑得一脸慈爱。
那样正常而亲密的父女关系,是她以前拼命渴求却要不到的吗?
季童想,要是没有她之前找季唯民借钱被拒的这件事,也许她就要被这种温馨的场景所俘获了。
天真的以为她和季唯民能重新开始,做回一对不计前嫌的好父女,季唯民打从心底的接纳和关爱虽然迟了二十多年,但总比一辈子不到来得好。
但季童现在却清楚的知道——不可能的。
现在这种温情脉脉的假象,不过是因为季童忽然对他有了利用价值而已。
季童想起沈含烟说的那句话:“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人是不是只有冷静无情到沈含烟那个地步,才能好好活下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季童面无表情的背着包,从季唯民的公司楼下走远了。
她曾经最喜欢的被沈含烟买走的那个脏粉色包,再也找不回来了。
******
人生的难题就是一件接着一件。
在季童跟季唯民公司的人一起开了几场会,结合RDA大赛那边的国际渠道,把邶城经济论坛的宣传方案基本敲定以后,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季童中风的外婆病情突然恶化了。
这些事本来一直是季唯民那边在处理,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季唯民的秘书邓凯在处理,但既然季童已经回国了,她查了一下,发现最早给外婆看病的那位医生,被返聘回了一家医院。
季童决定去医院找那医生一趟,看看现在的情况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案。
没想到她找医生聊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顾教授?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