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了几眼睡着时候的白念昭。
一旦察觉到人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尤听便会立刻抽身离开。
或许分开一段时间,能让白念昭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跟她之间的关系。
白念昭出院的那天,站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
始终能看见熟悉的身影。
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却还是不由失望地低下了头。
莫叔亲自开车过来接她,微微笑着:“健康出院是好事,白小姐怎么愁眉苦脸的?”
白念昭摇了摇头,“没什么。”
坐上车,往着梦语江南而去的路上。
她心里默默地想着,等再看见姐姐,她一定为当时的莽撞道歉。
不该逾矩的。
她会好好地退回自己该在的位置,不去幻想任何不切实际的梦境。
只要。
只要姐姐别讨厌她就好。
可直到看见空荡荡的别墅,白念昭才知道,尤听甚至没给她这个机会。
从认识以来,白念昭就知道,尤听总是冷静,理智,又淡然地处理一切。
她便一直心安理得地躲在姐姐身后,贪心地享受着被保护的滋味。
但当这份冷静落到自己身上时,原来会变得这般痛……
莫叔叹息了声,说:“小姐吩咐了,白小姐以后仍然可以住在这里,司机和佣人都可以任您差遣。”
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
白念昭抬起头,不知何时泪已盈满了清眸。
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脆弱不堪,本就纤瘦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像风中枝头摇摇欲坠的残叶。
她颤着长睫,看向莫叔。
失了血色的唇慢慢开合,语气轻而绝望地问:“姐姐不要我了,是吗?”
小姑娘那双映有星河的眸子,仿佛在一点点地黯淡下来。
莫叔不忍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
突然少了一个人,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白念昭依然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只是会突然地发很长时间的呆,偶尔抬头时想开口唤些什么,最后却只动了动唇。
年幼的时候,白念昭曾读过一本书。
书里写着这样一段话:
“真正的离别总是发生得悄无声息,只是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有的人从那扇门离开,便再没有回来过。”
那时她不解其意。
在孩子心里,总觉得这世间一切都该有始有终才对。
比如初见时的自我介绍,离开时也该如此。
两方相谈,确定好时间地点,或许还要查询一下天气。
然后挥挥手,从此大大方方地离开彼此的世界。
但原来不是这样。
离开不需要仪式感,而习惯离开,则成了一场漫长的凌迟。
跳跃在脑海中有关回忆的每个片段,都是钝了的刀刃。
白念昭趴在桌前,视线落在桌上的瓷青纸上。
纸上是还没抄完的一卷经文,淡金笔墨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微的色泽。
她目光转了转,又盯着角落里的花瓶发呆。
住院这些日子没人照料,瓶子里装着的花束早就已经枯萎。
别墅的光线明明亮如白昼,她却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瓷青纸上沾了湿痕,将字迹的笔墨晕开,斑驳不堪。
于是她再一次地清晰认知到,姐姐不要她了……
白念昭慢慢闭上眼。
半晌,她忽然抱起桌上的一本书,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奔跑在深夜的街道上,朝着某个方向竭力而去。
就像那天,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熊熊烈焰之中。
如飞蛾扑火。
跑得太急也太快,呼吸跟不上来,咽喉和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她头一次做出这样堪称疯狂的举动,刚哭过的眼睛却明亮如雨后青瓷。
莫叔终究是心软,将尤听现在住的地址告诉了白念昭。
离得不算近。
她一路跑跑停停,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风吹过汗湿的发,短暂地将燥热感带离。
等到终于来到那个地址时,白念昭整个人已经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喉头火辣辣的疼痛,每一下吞咽都像是在吞刀子。
看着那楼上明亮的灯光,她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
手拢在嘴侧,发哑的嗓音高声喊:“姐姐!”
女孩子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回荡在空中,又被风卷着,传进楼上人的耳中。
尤听还没睡。
准确地说,她没能睡着。
白念昭知道她有偶尔晚睡的习惯,怕她头疼,每晚都会温好牛奶,看着她喝下才放心。
小孩总会倚在门边,用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自己,弯成漂亮的月牙:“姐姐晚安!”
不知道是不习惯新环境,还是不习惯没有那句熟悉的晚安,尤听躺在床上半天也没能入睡。
索性直接开灯,起身看起了公司文件。
听到动静的时候,她差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楼下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又重复了一次。
尤听难得地因太过愕然而愣了愣。
下一瞬,她起身快步走到了窗边。
窗帘拉开一角,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灯底下的白念昭。
女孩子手里紧抱着本书,急促的呼吸尚未能完全平复,穿着薄薄的睡衣在风中轻轻颤抖着。
她仰着头,固执地看向尤听房间的方向。
尤听霎时蹙起了眉。
夏夜算不上冷,但只穿着睡衣在外面待着仍然可能会感冒。
而且梦语江南离这里并不近,白念昭难道是就这样跑过来的吗?
真是胡闹!
她下意识地想要下楼,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窗帘上投落出纤长的人影,白念昭的眼睛一下子变亮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冲进火场是一次。
现在深夜跑过来又是一次。
在那只有她一个人的别墅里,白念昭忽然想清楚了。
比起死,她更怕被姐姐丢下的滋味。
人这一生,总该有一次的奋不顾身。
哪怕只有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可能性,她也要试一试。
“姐姐!”白念昭心跳如鼓,认真又紧张。
她捏紧拳,那天在医院里没能说完的话,现在终于喊了出来:“我喜欢你!”
是翻来覆去,是深思熟虑,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喜欢。
是她这辈子,一生唯一次的心动。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不会走的。”
小孩倔强又孩子气:“你赶我,也不走。”
尤听准备拉上窗帘的手猛地顿住。
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视线落在楼下的人身上。
隔着茫茫夜色,她们目光相望。
分明她应该看不清白念昭的神色,但莫名的,尤听就是感受到了那道干净又灼热的视线。
心跳错了一拍。
墨瞳里暗潮翻涌,片刻后,慢慢归于平静。
被惊动的保镖上楼,有些尴尬地问:“小姐,白小姐……该怎么处理?”
尤听握紧的手指缓缓松开,她轻声:“不用管,随她去。”
保镖得到了指示,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白念昭的身影依旧直直地站着。
楼上,尤听的房间灯也依旧亮着。
像两人间某种无声的较量,比谁的心更狠。
又比谁的心更软。
身体松懈下来,跑了大半宿的疲惫,让白念昭很快感到了涌上的困意。
不知道又站了多久。
风有些凉,她蹲下身子,靠着路灯的杆,慢慢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昏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
又好像没有。
尤听站在白念昭跟前,低着眸看了半晌。
她伸出手,指尖落在小孩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上。
“何必呢。”尤听低声说。
睡着的小姑娘给不了她任何回应,嗫嚅着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睡梦中的白念昭手上一松,抱着的书就落到了地上。
尤听捡起来才发现,这并不是书,准确来说是个厚厚的本子。
她略犹豫了下,伸手翻开。
页面上的字有多有少,隔着几页夹着做成标本的干花花瓣——
都是她曾经送给白念昭的花。
尤听心头一软,垂眸仔细看去,这些纸页上写的都是白念昭的日记。
身处白家的压抑生活之中,那次宴会初遇,她成了白念昭眼中唯一的色彩。
再后面的一页页,就成了隐秘情思的记载。
从白念昭还没开窍的时候,就已然将尤听视作深渊里的暖光。
最后一页,应该是白念昭出院以后才写的。
字迹潦草了些,纸上还有湿润的痕迹。
很简短的几句话: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也是个错误吗?”
尤听猛地阖上书页,干枯的花瓣飘然从中落下,跌到了地面上。
她想狠心离开,裙角忽然被人牵住。
白念昭睡得轻,刚刚的动静已然闹醒了她。
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她伸出指尖,紧紧地拉住了身前的人。
怕稍微一松,尤听就成了随风而逝的幻象。
“姐姐。”白念昭仰头看她,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眼里水雾缥缈,神色小心翼翼地祈求:
“别不要我。”
第23章 可问春风
头顶的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异色光泽, 客厅明亮,暖黄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白念昭站在中间,手指不安地捏着衣角。
仿佛回到了数日前,她第一次被尤听带到梦语江南的样子。
一件外套突然盖在她的头上, 她听见尤听说:“穿上。”
白念昭利落地套上, 暖意顿时融进了身体的每寸肌肤。
闻着外套上熟悉的浅浅香味, 她忽然有些怀念地笑了笑。
“谢谢姐姐。”
尤听坐在沙发上, 抬起眼去看。
小孩身影单薄地站着, 对上她的目光后, 脸上却扬起了抹笑容。
……傻得很。
也是,不傻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些让她心情复杂的事来。
“今天你就在这里先休息,”尤听别开眼,“明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白念昭抿了抿唇。
她低下头,声音轻软却倔强:“不走。”
尤听挑眉:“胆子大了?”
“姐姐, ”白念昭忽然向前走了几步, 抬眸看着尤听,“我想试试。”
灯光明亮, 将眼中的情绪照得一览无遗。
“试什么?”尤听问。
小姑娘垂眸,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她。
忽然微弯起眼角,认真地说:“试试, 让你也喜欢我。”
……
……
坐在办公室里, 尤听随手拿着一支钢笔转着。
桌上摆着摊开的文件, 她的心思却明显不在这里。
秘书走进来,小声说:“小尤总, 白小姐又来了。”
转笔的手指停了下来。
尤听说:“知道了。”
秘书关上办公室的门退了出去后,她起身, 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马路宽阔而干净,她轻而易举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靠着棵树,手里捧着本书认真地看着。
在白念昭腿边,还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束。
尤听之前的那一套,她学得倒是挺好。
收回视线,尤听重又回到办公椅上坐下。
看到手边的保温杯,哭笑不得的轻轻一叹——那是今早出门的时候,白念昭硬塞给她的。
说每天喝咖啡对身体不好,里面是她自己泡的花茶。
这小孩还真是如她所说,用各种方法,笨拙又真诚地试着让尤听接受她。
自从那夜后,尤听让人将白念昭送回了梦语江南。
但每晚回去,依旧会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兔子,蹲在门口冲她招手,甜甜地喊:“姐姐,你回来了。”
白念昭白日要去上课,晚上还要走好远一段路到尤听的住处。
她也不吵不闹,就是安安静静地靠墙站着,自己拿着书温习。
但尤听不论是饿了渴了,她都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甚至尤听只是稍抬了抬手,白念昭就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递了过来。
小姑娘很乖,不需要尤听怎么操心。
只是总眉眼弯弯地望着尤听,目光中闪烁着欢欣与期冀。
偶尔尤听如果给出了点回应,她就会高兴大半天,藏都藏不住。
不得不承认,对上那双隐有水光的眼时,尤听心软了。
心软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新买的住处再次安置上了白念昭的房间。
而白念昭,就像之前尤听接她下课一样,她现在课后就会直接跑到公司楼下等着尤听。
整个公司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了白念昭。
尤听曾说过不需要,白念昭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第二天照样我行我素。
小兔子自从经历过一趟火灾后,变得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也越来越倔了。
尤听本以为白念昭会很快知难而退,结果这丫头反而越挫越勇。
以前只是自己悄悄写日记,现在每天直接送一封信给尤听。
尤听打开看过。
信里并不全是关于她们之间的事,更多的是像小孩生活中的记录。
看见奇形怪状的云,路边新开的奶茶店,又或是今天做试题考了个高分。
一行行看下来,仿佛也跟着亲身参与了白念昭的每日生活中。
而在每封信的末尾,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句话:
“姐姐,今天你有喜欢上我吗?”
她低头处理起公务来,脑海里却不由地想起了楼下的小兔子。
……喜欢吗?
刚刚签下一份文件,秘书忽然急急忙忙地敲门进来:“小尤总,不好了,楼下,楼下……”
尤听霍然抬眸,语气急切了几分:“楼下怎么了?”
秘书脸色奇怪地说:“楼下吵起来了。”
-
尤听坐上电梯下楼,柳眉轻蹙,
秘书没说清楚事情,她也没功夫听完,放下笔就直接出了门。
原本还担心是白念昭出了什么事,结果到了楼下一看,脚步不由微微顿住。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辆轮椅摔在一边,地上的尤傲风在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白念昭抓着背包带站在一边,神色无辜。
而她身边,竟然站着严老爷子和严融严丽姐弟俩。
白念昭第一个看见尤听,她抓起脚边的花束便向她跑过来。
“姐姐,”白念昭笑着,“我来接你下班啦。”
尤听接过她手里的花,又极其自然地将白念昭的背包也接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问。
严丽姐弟搀扶着严老爷子走过来,瞥了眼那边骂骂咧咧的尤傲风,呸了声:“真是晦气。”
“本来是想接听听去吃饭的,”严融脸色难看地说,“一来就撞上这个小兔崽子在骂白小姐。”
那他这暴脾气能忍?
当场给人把轮椅掀翻了。
说起来也是巧。
宋知秋出事以后,尤家的声誉一落千丈。
作为被害者,背后又有严家支持的尤听,在接手尤氏集团后的几个方案后,都做得极好。
反而让众人刮目相看,刷了一波民心所向。
尤父不论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大受打击,加上生意上也有遭受了颇多挫折,财政拮据,不得不将手里的股份变卖。
经此一事,他仿佛被彻底击垮,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这个伤心地出国。
但尤父认命了,尤傲风还没认。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左思右想,最后觉得,似乎都是从尤听回国的那天起,整个世界都开始有了变化。
如果尤听没有回来,是不是,他仍然还能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尤家少爷?
这个想法如梦魇般缠绕在他的脑海里,浑浑噩噩间,尤傲风推着轮椅来到了公司的楼下。
他打算进去,却被保安拦下,“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相关证件的无关人员不能入内。”
无关人员?
尤傲风默念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荒谬又讥讽。
他一转眼,忽然看见了正在楼下看着书的白念昭。
白念昭同样看见了他,眼神毫无波澜地将视线收回。
不知为何,看见她这幅样子,尤傲风觉得刺眼极了。
谁都可以看不起他,但白念昭不行。
从看见白念昭的第一眼起,他心头一直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女人不该对他这样。
她应该谦卑地匍匐在他膝下,感恩戴德地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一个低贱的私生女,凭什么视他为空气?
凭尤听吗?
不知名的怒火燃起,尤傲风推着轮椅朝白念昭过去,张口就是嘲讽:“搭不上我,就来抱尤听的大腿,白小姐果然是好手段。”
刚开始白念昭只是皱了皱眉,没打算理会他。
但他越骂越难听,且基本上是在针对尤听。
她忍无可忍地回击了几句。
尤傲风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件事,盯着她问:“你这么护着她,怎么,你喜欢尤听?”
周边暗地里看热闹的人不少,如果是之前,白念昭一定没胆子回应。
但现在她想通了。
死都不怕,别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白念昭回瞪了尤傲风一眼,应声道:“是,我喜欢姐姐。”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尤傲风感到莫名的愤怒。
他眼里尽是恶意,啐道:“真恶心!”
严融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毫不犹豫地给了尤傲风一拳。
这会儿,他凑到尤听面前,邀功似的得瑟:“听听,我做得好吧?”
尤听好笑地弯了弯眉。
她招手,吩咐保安将尤傲风和他的轮椅扔远一点。
又对严老爷子几人说:“不是要去吃饭吗?走吧。”
本是带着家庭聚餐性质的一顿饭,多出了个白念昭,但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异议。
结束以后,严老爷子和尤听落在最后面。
老人家咳嗽几声,忽然开口:“其实……你如果喜欢女孩子,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尤听:?
严老爷子怅然地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以前,我就是把条条框框的看得太重,才把婳婳逼得越来越远。”
“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死了都是孤灰一抷。”
他拍拍尤听的肩,忽然又一笑:“人活一世,就是活个自在从心。”
“你比婳婳的心性更洒脱,看的也应该比她更开。”
尤听没说话。
从心么?
她看向前方不远处,小姑娘似有所觉,恰好回头跟她对上了视线。
那双月牙儿眼微弯,她从中能看出明晃晃的欢喜。
尤听以为小兔子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没想清楚。
但很明显她在努力地,一步步地,向她证明着她的喜欢有多热烈而赤诚。
恰有风起,将一片花瓣吹到了尤听的肩头。
顺着肩线滑落,很轻地贴着胸口撞了一下。
白念昭朝她笑,轻声喊着:“姐姐!”
掺着风吹树叶的洒洒声,响在尤听的耳畔。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春风不语,即随本心。”(注)
那错了一拍的心跳声,似乎已经作了回答。
第24章 一言为定
那天夜里, 尤听看着桌上拆开的信封,凝神沉思了许久。
信纸单薄,上面却被人用心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迹。
最后一行,依旧是稚气的问话:
“姐姐, 你今天有喜欢上我吗?”
傻得令人想发笑。
指尖不由拂过纸面, 透过这张薄薄的纸, 仿佛能够看见小兔子端坐在桌子前, 一笔一划地写下情思的画面。
她的手指在喜欢两个字上顿了顿, 略微轻敲了几下。
白天严老爷子说过的话, 仿佛还萦绕在尤听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