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已经尝过了?感觉怎么样啊?"族帝奥尔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用他谈女人时常用的吊儿郎当的声音问道。
费莉耶已经觉得事态严重了:族帝奥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到时候,可能谁都拦不住他,那样,纳迪洛斯必死无疑。不过,她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上面,而是开始针对华洛纳的领主一职思考佩拉拉境内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真是棒得没话说!"纳迪洛斯说,"要不是他是个哑巴,我早就把他带回去仔细调教了。他陪人过夜可是从来不收钱的,我是玩得开心才丢给他两个铜板......"
族帝奥尔发出的惊人的杀气令纳迪洛斯一下子止住了声音。他张着嘴巴,舌头停在半空中,样子十分滑稽,但族帝奥尔没有因此笑出来。纳迪洛斯的"两个铜板"一直在他的脑中回响。最廉价的妓女一个晚上也值半枚银币,相当于三十个铜币。纳迪洛斯的做法根本是在侮辱对方。
族帝奥尔已经肯定纳迪洛斯所说的人就是黛。他拼命克制怒气,手指深深嵌入木制的椅子的扶手中。
没有必要因为杀死这种人给自己惹上麻烦。虽然反复地这样告诫自己,族帝奥尔的手还是越收越紧。随着"喀"的一声,那段木头被硬生生地从椅子上抓了下来。族帝奥尔随即站起身子。
几乎是同时,纳迪洛斯被他的气势吓得连同椅子一同仰倒过去。背部着地以后,他一动都不敢动,直到族帝奥尔从他的身边飞奔而过才胡乱地挣扎起来。
"真抱歉,让您见笑了,纳迪洛斯领主大人。"冷冽的声音传进耳中,纳迪洛斯立即停止了动作。费莉耶正徐徐地走近他:"我来代替族帝奥尔一尽地主之谊吧。"
这一天,纳迪洛斯是被卡兹曼领主府的仆人送回华洛纳的。回去之前,他已经神志失常了。
从卡兹曼到华洛纳步行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骑马则用不了半日。族帝奥尔离开卡兹曼已经是下午了,尽管一路上快马加鞭,望得到华洛纳时,太阳已有少许沉入地平线下了。
还没有望到房屋便看见长长的队伍排在华洛纳边缘半沙化的土地上。这都是在等待取水的人。为了避免烈日和风沙的侵害,他们都用厚重的粗布裹着头和身体,除了拿着盛水器具的双手和紧盯着前面的人的肩膀的眼睛便没有别处的皮肤露在外面。人们除了随着前面的人向前挪动外都没有别的动作,而且,这种移动也间隔了极长的时间,使取水的队伍远远望去像一排积木,在夕阳的余辉下拉出长短不一的影子。
华洛纳与卡兹曼不同,是个水源相对充足的大城市。仅是领主府前的水池里的水便足够卡兹曼用上好几天。但在这里,平民只被允许使用沙漠边缘的一口水井,而且,城市中的井和池塘全部划进了禁止平民进入的区域,违反规定进入的人会立即遭到屠杀。杀死这样的人民在华洛纳是一件极正当的事,甚至可以说,连告密都是值得称道的。
虽然身为领主,但族帝奥尔一点也不反对自己的人民团结起来反抗。在他看来,人之所以可以居于上位,并不是因为他身份高贵,而是因为这个人有足够的令人信服的能力。族帝奥尔不喜欢华洛纳,也同样地讨厌佩拉拉国内其它与这里相似的地方。他觉得,那里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民,他们已经从骨子里变成奴隶了。他不知道黛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不过,现在愤怒在他心里占据了绝大的空间。
正在急驰的马背上想着黛的事情的族帝奥尔突然被闯进眼中的人影刺痛了神经。那个人的穿戴极为普通,与其前后的人没有任何差别。他只比族帝奥尔矮半个头,身材和相貌都无法判断,但仅看身高就可以确定他是个男人。
族帝奥尔于是咧开嘴笑了。风立即将沙子从咧开的嘴唇之间塞了进来,咬起来涩涩的,更加重了这份苦笑的程度。
是不是太过想他,弄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族帝奥尔没有过分注意那个人,而是加紧催促胯下的马。
既然已经这么想了,还是快些见到他比较好。
太阳已有大半无法看到的时候,族帝奥尔找到了正在收摊的集市上唯一一个卖陶器的摊子,可惜它的主人不在。族帝奥尔向临摊的人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于是接着问下去,一家又一家,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不知道以外的答案。冷淡而且麻木的回答,一成不变地在族帝奥尔的询问之后重复,让他原本狂乱的心中逐渐泛起冰冷的气息。族帝奥尔于是疯了似地找人问起来,正在打佯的店主,路过的行人,在路边打闹的小孩子......但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不知道"。
一无所获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族帝奥尔终于认栽似地坐在一堆破罐子之间,想一直等到天亮。
"喂,他即使是天亮也未必回得来哦!"
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族帝奥尔立即循声望过去,于是看到了一个相貌极普通的青年男子正对他笑着。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族帝奥尔问。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人家的床上吧?你要找他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族帝奥尔淡淡地说。
"不是吧?"男人问道,"除了我,怕是没人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了哦,要不要重新考虑看看?"
族帝奥尔因他散漫的态度皱起眉头,问:"你是谁?"
"可以说是与你无关的人,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系,反正只要你做一点事或者我做一些事,或者我们都什么也不做,可能,马上就有什么关系了也不一定哦!"
实在是不想理会他的油嘴滑舌,族帝奥尔再次问:"他在哪里?"这一次,他在话中注入骇人的气魄。但是,那个男人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油腔滑调地说:"这样吧,给我看看你的手相,我就告诉你。"
"我不信那个。"族帝奥尔说着,从罐子堆中站起身来。男人见此,立即后退两步,摆出警戒的架势,说:"嗳,嗳,我不会打架喔!你要是过来我就要逃跑了!"弄得族帝奥尔哭笑不得。他只好将自己的左掌摊开,送到那人面前,无奈地问:"可以了?"
男人于是显出狡猾的笑容,说:"你要找的人在井边等水。"
他的话音刚落,族帝奥尔已经牵起了马儿。正要跃上马背,忽觉肩头一沉,反射性地转头,正看到那个人按着他的肩膀。男人没有因族帝奥尔锐利的视线而改变表情,他就像是专门死缠客人的商贩一般,用极不正经地问:"你知道黛丽德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族帝奥尔马上回道。
黛丽德是佩拉拉最强效的媚药,据说可以当成毒药来使用。不过,能得到这种药的只有王族以及与王族相关的极少数人,可以说是无法流传到民间的东西。因为经常有人打着它的名号行骗,而且卖的也只是一般的春药,所以族帝奥尔没有理会男人的话--他是精力充沛得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不过,刚才男人显露的速度非常惊人。族帝奥尔想抓住他好好确认一下,正巧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塞尼克!"
男人应了一声,然后对族帝奥尔说:"小心,别把见过我的事告诉他啊。拜托了。"同时用力拍了拍族帝奥尔的肩膀,向着喊他的女人跑过去。
看着他极为普通的动作和速度,族帝奥尔不由得怀疑刚才被他绕到另一侧压住肩膀的事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男人绝对不寻常。
然而族帝奥尔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时间考虑。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关于黛的问题,所以,他很快放弃了思考这个被称为"塞尼克"的男人的事情,跃上马背,策马狂奔。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下了。借着一点余辉,仍能看清等待取水的长队。队伍比来时增长了,但前面的部分几乎没有移动。族帝奥尔很快找到了那个人。只是看到就觉得舒服的,除了黛不会有别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族帝奥尔离开道路,向他冲过去。
刚好没过马蹄的沙子使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族帝奥尔没有再次催促它。离队伍越来越近了,他准备就这样在黛的身边停下。
马匹偏离道路并不常见,尤其是在不易奔跑的沙地上。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那个人回头望了一下,立即全身僵硬了:族帝奥尔正以飞扬着张狂的霸气姿态向他奔来,闪亮的眸子中全是兴奋与激动,像极了沙漠中徒步旅行的干渴的旅人见到了绿洲。
深褐色的短发,接近黑色的眸子,毫不张扬却又令见者欲罢不能的美丽,轻柔地融合在周围空气中的使飞扬的沙子都改变重量的气息......不是黛的话,又是谁呢?
看着族帝奥尔急切的神情,一个念头迅速窜遍黛的全身:跑!确切一点说,是逃。
马上扔掉手中的罐子,硬是扭转僵硬的身体,脚面陷进深浅不一的沙子中--黛就这样跑向远方。后方的人马上前移,填上了因他的离开而空出的位置。
族帝奥尔立即扬起鞭子,马随即加速,冲向人群。即将撞上的时候,族帝奥尔猛地拉紧缰绳。伴着嘶鸣,骏马自惊恐的人的头顶越过,沿着沙上的足印追上去。
完全没有想到黛见到他的反应是逃跑,族帝奥尔的心底隐隐地生起怒气。他从不觉得自己做过对不起黛的事。而实际上,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黛也这样觉得。选择逃跑是基于别的理由,与选择离开时不同的、更加现实的理由。
明明知道逃不掉还要跑,这种无意义的只能消耗体力的行为,平常的黛是绝对不会做的。
族帝奥尔对他的目的相当地感兴趣,所以,他巧妙地控制马匹的速度,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黛的后面,直到确定排队的人完全看不到他们才令马加速,然后,足尖用力一点,跃下马背,稳稳地落到黛的身前。
根本没有时间收住脚步,黛直接撞进族帝奥尔怀中。他想马上挣脱,可惜族帝奥尔已经将双臂收紧,亲吻起他已经剪短的头发。
原有的一点点怒气在切实地碰触到黛后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族帝奥尔毫不介意黛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以极温和的声音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放......放开......"
因为已经有太长的时间没有说过任何话,舌头不能灵活地运转,所以暂时无法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明白这一点后,黛停止了请求。他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嘴,族帝奥尔的唇已经迎了上来。不过,这不是吻。族帝奥尔只是用舌尖反复舔拭黛干裂的嘴唇,直到没有粗糙的感觉。这一动作停止时,天空残余的光线只够使他们看到对方闪亮的眼睛。
"跟我回去。"族帝奥尔想当然地要求。
"不。"
"什么?"族帝奥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黛很快证实了他听到的内容。"我不回去。"黛漠然地看着族帝奥尔的眼睛说出还不很流利的话。
族帝奥尔于是皱起眉头来,问:"你是怪我不能每天都跟你做到天亮呢--还是爱上费莉耶了?"
黛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的怀疑中搀杂着轻微但确实的愤怒,但只有一瞬间。就像认定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似地,黛的表情迅速变回族帝奥尔最熟悉的死一般的淡漠,可是,他没有继续沉默,而是接近于自暴自弃地问:"所以,又怎么样?"
"别闹了,你能抱女人吗?"族帝奥尔说着又要吻他。黛技巧性地侧了一下脸,使他没有得逞,然后坚定地说:"我要回去。"
明明知道黛要去的不是自己那里,族帝奥尔还是一边说"好"一边把他往自己的马上拖,还自顾自地说:"放心,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
话音未落黛已经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紧盯着族帝奥尔的眼睛,清楚地说:"如果您想找人解闷的话,在这里做完就回去吧!"
"喔?"族帝奥尔显然吃了一惊,原本碰触黛之后就消失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他的眼底浮上冷笑:"看来,纳迪洛斯的技术很好嘛。"说着,他抚上黛的脸颊。原本应当是亲昵的举动,现在却成了传达轻蔑和鄙夷的工具。"和别人睡了几次,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真有你的。不过,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干什么吧?别忘了你是谁的东西!"族帝奥就这样尔将黛压倒在逐渐变冷的沙地上,一把撕开他的裤子......
冰冷的刺激沿着脊髓向上攀升。感觉自己有了反应,黛开始思考原因。
"喜欢"这种东西现在居然还会起作用,真是奇怪。感情除了添麻烦以外别无用途,又为什么丢不掉呢?族帝奥尔应当足够聪明吧?这近四年来发生的事,他知道的不过是一个纳迪洛斯,其它呢?还有在遇到他以前的生活,以他的身份经历应当不难想象,这样还过来这里......是为了把我找回去么?找回去做什么?
确认一下我跑掉的理由,还是--没有玩腻呢?
尽管在心底嘲笑自己,黛对于自身对族帝奥尔的抚摸仍不觉得厌恶一事感到不可思议。几乎是同时,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是想要配合他的,于是自虐似地反抗起来。
族帝奥尔从来没有想过要强暴别人,也不认为有谁会反抗他,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着便烦躁起来。
黛的防御十分巧妙,无论族帝奥尔如何运作都无法达到目的。在反复的尝试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族帝奥尔终于按捺不住的念头涌现出来:既然黛懂得如何抗拒,为什么会让纳迪洛斯轻易得手?!只是想到这里,心中就像被塞进了火苗一般,迅速燃烧起来的血液令大脑急剧升温,从未体验过的情感使压抑了近四年的欲望立即爆发,族帝奥尔连继续思考都做不到,只能在失控的心念的驱使下继续与暴力无异的接触。
族帝奥尔的双手不停地在黑暗中摸索,摸到布制品就毫不犹豫地撕碎,摸到肌肤便毫不留情地啃咬。发觉他的行为已经失常了以后,黛马上停止反抗,开始大声地叫他的名字。而族帝奥尔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抓住他的下巴狠狠地撕咬他的舌头。
当手摸到黛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时,族帝奥尔像饿狼一样大口咬了下去。听到黛无法抑制的悲鸣,他还很愉快地舔着被他咬出来的血称赞道:"很好听啊!"
"......族帝......族帝奥尔......你......你听......听到--我在......说......什么吗?"黛紧紧抓住手下方冰凉的沙子,双肩不自然地扭曲着来抵御族帝奥尔在他体内制造的痛苦以及快感,同时抑制住呻吟,在抽送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问着。他已经无暇顾及已经被族帝奥尔咬得冒血的舌头和针扎一般疼痛的右臂了。这种自言自语似的问话一直持续到黛的意志被体力消耗得一点不剩。
族帝奥尔仍然没有停止。
月亮终于用淡而柔和的光笼罩住大地时,族帝奥尔停止了运动开始努力地喘气。极度的疲惫令他闭上了眼睛,但他很快就睁开了它们,开始回忆自己刚才的行为。历历在目。
族帝奥尔没有马上自责,而是紧紧地抱住昏死过去的黛,紧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然后,用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月光下,黛的身上布满狰狞的疤痕。这就是黛不肯跟他回去的原因。族帝奥尔似乎能想到黛会做出怎样的解释:我就是这种人,没有那种用处就没有所有的价值了。
族帝奥尔回到卡兹曼时已是凌晨了。
费莉耶代替门卫站在领主府大门正中。微风拂起她轻盈的裙摆和飘逸的长发,看上去有一点飘渺的感觉。她替随时都可能从马背上倒下来的族帝奥尔拉住缰绳,然后,一边将马拉进府里一边急切地询问发生的事情。
族帝奥尔笑笑,从她手中抽回缰绳,接着把黛推到她怀里。
紧抱住黛的同时,费莉耶的脸变得惨白。她看到了黛身上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和新旧不一的吻痕,也嗅到了新鲜的血的腥味。"你,你干了些什么啊?!"费莉耶的声音中,惊讶明显地大于指责。